那几天我们天天做爱,房间里每个两只脚可以撑着的地方我们都搞过了。小琦不上班,我也没有急着要杀谁,就这么荒唐了一个礼拜。
另一方面,我气若游丝打了好几通电话安排小琦的死,然后他妈的再制造一个新的名字。
“这次你想叫什么?”
“不知道。你说呢?”
“你自己取吧,自己取的比较有意思。”
“不要,我要你给我。”
“——”
我随兴在我的脑袋里逛了一圈,迸出了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小敏。敏感的敏。”
“嗯,小敏。过敏的敏。”
我们用激烈地拥吻庆祝这个新名字。好不容易因过度缺氧双唇分开,小敏用我看过最动人也最诚恳的眼神,看着我。
“我没有办法不爱上,给了我两次名字的男人。”她说。
我很感动。虽然是我应得的。
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
也许我又杀又救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这一天。命运上的,精彩的偶然。
据说人只要活过象样的一天,就可以干坐着等死。朝闻道,夕死可以,就是差不多的意思。但拥有了小敏一个礼拜,我只想一辈子都跟这个女人在一起,死掉的话一切救没有意义了。在她的面前我没有秘密。我不需要秘密。
然后小敏跟我说,在她还叫小莉的时候,就已经偷偷爱上我了。
“真的?”
“真的——你的手在摸哪?”
起先,只是单纯的因为把命留下来的感激,于是当小莉变成小琦的时候,小琦便开始研究如何栽种植物。在我刻意跟她混熟的日子里,她听过我聊起我很喜欢跟小盆栽说话的癖好,而那时我还没落脚,没有固定的住所,只是象征性地养了十几盆在租来的公寓里。
我送了两盆小家伙给她。一盆辣椒。一盆仙人掌。
无厘头地养着辣椒跟仙人掌,倒也养出了一点想法。小琦心想,或许有一天可以送我几只她精心栽养的小盆栽,当作是谢礼。于是她一脱个性上的疏懒,天天花心思照顾这些小家伙。
“跟另一个人培养同一种嗜好,是非常危险的恋爱信号。”我说,心理学。
“可不是。尤其一直等不到你的出现。”
是的,我越不出现,小琦就越无法中断对小盆栽的浇养,也拥有越来越长的,对我的思念。从单纯的感激,养成了爱——小琦就这样,莫名其妙爱上了一直没有出现的我。
听起来很玄,不过爱情有一千零一种的经历方式。相信就会成真。
“但你这么懒,养这么多不同的小盆栽又这么烦琐。”
“喜欢一个人,就要偶而做些你不喜欢的事。”
是啊,多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充满了爱的句子,外表总是稀松平常的。
一个月后,小琦死了。死因是遭不知名的酒店客人用硫酸毁容,一时想不开、悲愤地从天台跳楼自杀身亡,唯一的善行是留下一笔寿险给来自印尼的华裔表妹。小琦死的模样之粉身碎骨,包准经过的路人天天做恶梦,就连全叔也只是随便用袋子包一包就烧掉。
至于小敏则搬进了我的公寓,与两百多只小盆栽同居。
我们花了一点钱动了一些整型手术,让小敏变得更漂亮,漂亮到拥有另一个名字也不奇怪,如此一来就可以拥有更多的行动自由。
小敏当然不必去那种场所上班了。我不是看不起烟花女子,但烟花女子欠的是钱,而不是欠干。我赚的钱够花,又都是良心钱,所以小敏只要跟我一起把盆栽养好就是了。
“如果你想开个店或什么的,就去做吧。只是生意别搞得太有声有色。”我说,怕小敏无聊。
事实上小敏也很难无聊,因为忙着懒。
我这份工作有的是时间,不工作的时候我懒得出门,因为腿软。费神又费力地做爱后,我们总是窝在家里看一整天的DVD,或是浇他妈的一天的水。
“我们生个宝宝吧?”
“杀手跟妓女生的东西,一定很妙。”
“东西?别这么说,我还没听过哪个被我杀死的家伙咒我生的儿子没屁眼呢。”
“而且包皮也有人订走了,喀擦。”
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棒透了?是不是跟我天生一对?他妈的我说是。这种问题都要你同意了才作数,才是真正的蠢。
然后,我考虑起退出杀手这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