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村在向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女管理员出走警察身分证。
中年女管理员神色有点紧张,点了点头。
女管理员: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吗?
吉村:(点点头)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收起身分证)穿白裤子,天蓝衬衫,还戴了副墨镜。
女管理员:(忆起)啊。
吉村:到底他到公寓哪一家来看?
女管理员:(露出惊异的神色)
吉村:?
女管理员:这是个古怪的人啊,是来找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吉村:(不禁喊出声)哦?
女管理员:有个叫石井的女人住在七号房间,打上个月三十号就没回来了。过了两个多星期还不见回来,我就报警察去了,于是警察拿出照片,问我认识不。
吉村急忙从兜里取出照片。
吉村:大婶,也许,也许是这个人吧?
女管理员:(看照片后,睁圆眼睛)啊,这,就是石井。
* * *
吉村和女管理员站在走廊紧拐角处。
吉村:当时你在这儿打扫走廊来着?
女管理员:是的,我探头看去,有个男子正在七号房前按门铃,喀嚓喀嚓地拧动着门把手。
吉村:后来呢?
女管理员:石井有些东西存放在我这儿,我觉得他来得正好。
* * *
在七号房前按门铃的和贺。
女管理员在走廊拐角探出头来。
和贺动手喀嚓喀嚓地拧动门把手。
女管理员:(放心地走过去)您是……
和贺:啊?
女管理员:您是找石井吗?
和贺:(零时泛起惊异的神色,马上又沉着地)她不在家吧?
女管理员:石井已经死了呀。
和贺:什么?
女管理员:也不知道她的亲人在哪儿,我正焦急着呢。对不起,请问您和石井是……
* * *
吉村把取出来的一张照片递给她。
女管理员接过来的和贺的照片。
女管理员:(瞧了一眼)就是他,就是他,没错,是他。
吉村:和我们一样,嫌疑犯和贺英良也不知道高木理惠子已经死了。彼此都有漏洞。这个高木理惠子的死,结果恰好证明嫌疑犯和理惠子的关系。另外,嫌疑犯
在若叶在七号房间的门铃上和门把手上留下的指纹,也都检验过了。
门把手上的指纹验证照片。
肇事现场那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上的指纹验证照片。
一大张崭新的海报。
马上开始演奏的曲名,渐大,直到占据整个画面。
宿命
科长:那么,今西,请你给大家介绍一下本案嫌疑犯和贺英良犯罪的疑点。
今西站起来,众人的视线都集中投到他身上。
今西:首先从和贺的身分和出身说起。
从桌面上拿起一份户籍册副本。
今西:此人的原籍是大贩市浪速区惠比须街头条一号,父和贺英藏,母克江。但这份户籍是和贺编造的。事实上,他是这家的伙计,战时的户籍毁于战火,这份
只不过是他乘战后重新登记的机会编造出来的。他真正的出生地是……
今西又拿起另一份户籍册副本在念。
今西:石川县江上郡大烟村宇野中十二号……父本浦千代吉,母阿房。他是这两人生的,本名叫本浦秀夭,出生年月是昭和十二年三月十七日。
大厅一二楼挤满听众,座无虚席。
观众席的灯光转暗,舞台灯光明亮。
舞台正中摆着一个台子,白色的钢琴放在上面,后面左右舞台整齐地排满大型交响乐队。
和贺手持乐谱,出现在舞台的一侧。
掌声,一阵紧似一阵的掌声。
和贺走到舞台中央的钢琴前边站住,让全体交响乐队起立,面向更加热烈鼓掌的观众鞠躬。
今西:但是,本浦秀夫三岁的时候,由于他的父亲千代吉患病,母亲阿房弃家他去,此后就由父亲一手抚养……昭和十七年夏,千代吉离开家乡出去流浪。拖着
年方六岁的秀夫,走出了村子。
和贺站在钢琴旁。
注视着和贺的全体交响乐队队员。
场内鸦雀无声。
今西:他母亲为什么弃家他去,他父子俩又为什么离开家乡呢?就是因为他父亲千代吉得了病……当时被认为是不治之症的麻疯病。
象在凝视半空的和贺的眼睛,炯炯发光。
用左手轻轻敲了两三下钢琴,抬起右手,利落地指挥交响乐。
交响乐庄重地开始了。
三面环山、孤零零的一个村庄的景致。’今西过去曾在那个高坡上站过。
季节也跟那时一样,群山里鸣着聒耳的蝉声。
村庄那头,有两个人无精打采地爬上高坡。肩背寥寥几件行李、貌似朝山拜庙的本浦千代台。这个干代吉手里拖着六岁的秀夫。
两人站在高坡上,眼睛里泛上无限的悲伤,俯瞰着故乡。
庄重的乐曲声。
过了一会儿,千代吉仿佛要切断那难以忍受的留恋之情似的,催促秀夫上路。
但秀夫一动不动。
千代吉猛攥住秀夫的肩膀,秀夫这才近开步子。
今西原地站着,没有说话。
众人的目光凝视着今西。
继续着的的乐曲声。
今西:后来这父子俩又是怎样继续流浪的呢,我只能作些设想……真实情况就只有他们俩才晓得。
千代吉和秀夫踏着雪花铺盖的白茫茫的大地行进。
父子俩走到海边,在风雪交加之中,来到了一座座落在海角尽头的词庙,虔诚地祷告着什么。
他们象要被狂风吹跑似的,沿着海边走着。
他们在冰柱林立的路上颤抖,在村子的斜坡路上喘气,在老百姓家里讨饭。
但是,本要施舍的农妇,瞧见千代吉那副样子,呼的一声,粗暴地把门关上。
默默相视的父子俩。
在弹奏钢琴的和贺。
这首宿命的曲子,不是感伤,而是雄浑有力,步步进入高潮。
跨过村口的桥,从山冈的坟场走下。
风雪越刮越猛烈。
秀夫硬拉着踌躇的干代吉的手,钻到一座寺庙的走廊地板①底下。①日本式房子,走廊和屋里的地板下面留有三十至五十公分高的空档。155 在那座山庙的走廊
地板底下(夜晚)
风势仍旧没有减弱,雪也还紧下着。
行乞的父子俩搂着睡在一起。
秀夫依偎在千代音的怀里,千代吉紧紧搂住秀夫,两人简直搂成象一个人似的。
风越刮越猛烈,雪花飘到地板底下,猛袭着这父子俩。
在继续弹钢琴的和贺。
和贺抬起头,离开钢琴。
开始静静地指挥着交响乐队。
在山冈上、村子里,樱花烂漫,满山遍野,无边无际。
* * *
在一户农家门口讨饭的父子俩。
千代吉唱着进香歌,不时地摇着铃。
不知什么时候把歌子完全记住的秀夫,用不和谐的调子,同干代吉一起哼起来。
唱完进香歌,两人就摇铃。
然而这家人谁也没出来。
秀夫生气,乱摇一通铃,好几次猛力地摇。但是,屋里万籁无声,只有周围的花朵争相吐艳。仍然没有人出来。
* * *
在两旁挤满农家、樱花盛开的村道上。
五六个孩子围着秀夫,作弄和欺侮他。
秀夫圆目怒视他们。
在指挥交响乐队的和贺。
怒视着孩于们的秀夫。
秀夫冷不防地扑向一个孩子,殴打起来。
于是,孩于们群起围攻秀夫,把他推撞到农家的板墙上,按倒在地。
千代吉从附近的农家走了出来,看到这种情景,大声呼喊,怒吼,抡起拐棍,把一两个孩子痛打了一顿。孩子们就象撒开了的小蜘蛛一样逃散了。
千代吉抚摸着站起身的秀夫,似乎没受什么伤,不一会儿,两人一道走开了。
刚才一度逃散了的孩子,这回又从远处扔着石头,跟了上来。
秀夫站在小高坡上俯视。
眼下的校园里,学生在做体操;课堂里,学生在合唱。
站在旁边的千代吉焦躁不安,但秀夭却用非常羡慕的眼光凝望着,一动不动。
千代吉催促了两三次,最后大声吆喝。
但秀夫的脚跟,象生了根似的,仍一动不动。
飘洒着毛毛细雨。
这对父子乞丐在桥底下做饭,象小女孩玩过家家似的。
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什么。
秀夫等得不耐烦,万般无奈地咽下几口唾液,兴奋地瞧着锅里,然后向父亲投了一丝微笑。
鲤鱼旗帜到处迎风招展。
在村口,一个驻村巡警向千代吉和秀夫指示一块布告牌。
布告牌上写着禁止乞丐入内。
千代吉连连点头哈腰,请求让他们进村,巡警未允许。千代吉还是恳切地哀求。
巡警猛地把干代吉推开,千代吉的身于往前一倾,摇摇晃晃地眼看就要倒下。
巡警坚持把他们赶走,把手搭在佩剑的把手上。
一直怒视着巡警的秀夫,冷不防地向巡警扑去,着了慌的巡警猛地一甩,把秀夫甩到紧旁的水沟里去了;
脸色刷白的千代吉连忙跳进水沟,抱起秀夫,大吃一惊。秀夫左眼角裂了一个口子,鲜血滴滴地直往外淌。
不顾一切地捂住秀夫的伤口、象疯了似的喊着秀夫的名字、悲痛万状的千代吉的脸。
今西:……这对父子是从北陆路沿着若狭、鸟取的山阴路走的呢,还是一度到了关西,绕山阳路西下,经冈山或广岛来到那儿,那就无法知道了,不过到了昭和
十八年八月,两人……
一块块绿油油的长势喜人的稻田。
中国山脉的山峦,游动着翻卷的白色乱云。
这对父子乞丐,风尘仆仆地走过来。
左眼角下留下伤疤的秀夫。
酷热的天气。千代吉拖着孱弱的身体,步履维艰。
两人默默地从木次线龟嵩站前走过。
今西拿起桌面上的一叠文件。
今西:此后发生的事,我们是根据岛根县三森警察局保存的三木谦一驻村日记、有关档案文件、岛根县卫生局保存的档案文件,以及龟嵩村村史记录了解的……此
外,就是靠了解当时情况的村民提供的了。
167 龟嵩 两旁立着一排排房子的乡间道路
三木巡警(三十二岁)乘着自行车巡逻。
一个中年农夫在喃喃地发牢骚。
从自行车下来的三水连连点头。
农夫:老佛爷再慈悲,老触犯他也要动怒的啊,我总不能每次都原谅他呀。
三木:唔、唔……
农夫:可是,什么都不给他,他就去挖地里的白薯,揪地里的茄子、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