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妮德感觉好多了。圣保罗区的圣乔凡尼福音大学院旁边有座教堂,她在教堂后面的储物间里找到了几件旧衣服。
她不知道衣服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衣服为什么会在那里,大概是用于慈善捐助的东西吧。不过衣服现在属于她了,而且它们很合身。
穿好衣服,辛妮德走到外面的阳光下,紧张不安地眯着眼四处张望。弄清方向后,她漫无目的地出发了。她把头巾紧紧地裹起来,这绝不是为了时髦好看,只是因为它确实有助于掩饰她的身份。她毫无头绪,既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只身一人在异国他乡飘荡。
她得找到谢默斯·奥卡拉汉,他是唯一亲密得甚至能理解她的人。他现在会去哪里?如果我是他,我会做些什么?尽可能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就是这样!
她开始寻找车站的方向。这似乎是个合乎情理的举动。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岸边,看着水上巴士在大运河上穿梭。一个倚着贡多拉船栏杆休息的船夫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羞怯地对他笑笑,走上前去:“我在找火车站,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船夫用蹩脚的英语回答了她。她没听懂对方的话,不过他朝自己的左侧比划着,于是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水上巴士站。“52、52。”他解释说。
“谢谢。”辛妮德强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走过去搭乘52路水上巴士。她又累又饿,能让她集中精力的只剩下决心了。
她想知道谢默斯是否还记得她,想知道他对自己是否还留有些许感觉,毕竟两人分手的时候并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两人的恋爱关系或许很短暂,然而友情和同志之谊却更为深厚和长久。
那些年的时光很美好,是最美好的。但我还是想他死!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身处水上巴士站了。她走过售票厅,跨上等候在旁的船只并在上层甲板上找到一个位置。没人注意到她,她也没理会别人。
我他妈的已经不存在了,是吗?
她本应该知道的,或许她有意让自己的大脑忘掉:现在她可是正被全城通缉。官方说法是,所有警察已经全体出动追捕她。看来他们的进展不怎么样,不过另一方面而言,警方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谢默斯·奥卡拉汉本应该远走高飞了。此时此刻,从威尼斯发出的夜班火车大概已经抵达罗马火车站。他本应该走下火车,隐姓埋名开始另一种生活。可他没有。
相反,他倚在一家商店的门口,看着过往的行人,盘算着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昨晚,他刚要登上火车,一大群警察就涌进了站台。他不知道警察是不是在找他,但他不能冒险,于是折身混进人群中,溜出了车站。
有那么一会儿,他的思绪飘向了阿克巴和斯蒂芬森。这两个混蛋有什么居心?他想,那个冰岛人很可能就要发动攻击了,不然的话就是死掉了。撇开其他不谈,这个家伙有的是胆子。
奥卡拉汉怀疑自己并不知道全部情况。斯蒂芬森显然不是单打独斗,他身怀巨款,当然,他事先拿出一部分钱交给了谢默斯,那是交易的条件之一。至于阿克巴?他明显跟所有人的目的不同,但他想坐收渔利这点毋庸置疑。如果那个冰岛人对此情况毫不起疑,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奥卡拉汉还有许多事要做。他左顾右盼一番后,便大胆地沿着大街往回走,再度朝车站的方向出发。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插在口袋里,仿佛对这个世界满不在乎。
他们出去了,逃离了那个地下囚室。
意大利对外情报安全局的乔治·卡里帕里给他们拿来了衣物,现在他们身处一家离圣马可广场几百米远的政府机构内,在AISE的临时专案室中被温暖的空气包围着,同时也被盘问着事情的具体经过。
有人给尼克和雅典娜送上了浓咖啡和热乎乎的羊角面包,卡里帕里坐在两人对面,边上还有一个尚未被介绍过的女人。
“他们为什么没杀你们?”女人问。
卡里帕里目光严厉地瞪了她一眼,这才意识到彭菲拉·波提切利——这个被朋友昵称为彭彭的女人实在是迟钝而又不够圆滑得体。
“问得好,”尼克毫不迟疑地回道,“也许你能告诉我答案。”
“这个男人,奥卡拉汉,你以前跟他有过交情?”
“不能那么说。”尼克目光尖锐地盯向她,“他是爱尔兰共和军组织的顶级炸弹大师之一。不过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我就不废话了。”
彭彭扬起眉毛,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她丰满的胸前。“我只是好奇,毕竟你们被关在总督宫那么长时间,一直跟这伙人待在一起。他们本来的目标是谁?你们有没有从他们的谈话里收集到什么信息?他们现在在哪儿?”
尼克迎上她冷冷的目光,“你认真的?”
雅典娜潸然泪下,“我的罗伯特死在那儿了,你们就只想着……”
卡里帕里扬起手,“好了……好了。我们也承受着多方压力。这些人很危险。他们已经杀了人,很可能他们还会再杀人。我们必须了解你们知道的一切。”
尼克把手放在桌子上,深呼吸一口气。他朝卡里帕里点点头。“能说的我们都说了,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说,这些人的背景各不相同。我的意思是,一个爱尔兰人、一个冰岛人还有一个穆斯林会有什么共同点?查清这个问题,或许你就能找出答案。”
“也许吧,”卡里帕里沮丧不已,“这事儿完全没有逻辑。合理推测一下吧,你觉得他们此番来威尼斯的目标是什么?”
“他们可能袭击的就只有气候变化大会,”尼克说,“我所了解的只有那个爱尔兰人,他在国内可是到处被通缉。把他带回去接受英国的法律制裁这个想法或许太天真了,不过还是值得一试的。别的不说,至少我们救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他补充道,伸出胳膊揽住雅典娜。
卡里帕里点点头,瞪了一眼彭彭。她强挤出一个微笑,转向雅典娜:“对不起,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事,但这是我们的工作,如果我们没处理好,相信还会有更多人死去。这些人……这些恐怖分子……都带着不明企图留在我们的城市里,我们必须查清楚,时间不等人。”
“不管怎么样,”尼克说,“直觉告诉我奥卡拉汉不过是个雇来的帮手,他在冰岛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无聊疯了,这也是他遇见那个男人的地方,而正是这个男人将所有人串在了一起。依我所见,他很有可能早就逃掉了。”
卡里帕里摇了摇头。“我们监视着所有离开威尼斯的线路,他肯定还在这里,他们肯定还在威尼斯。该死的,要是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就好了。”
阿克巴登上了可以载他穿过澙湖的巴士,前往位于利多岛的威尼斯会展中心,更确切地说,是德班大酒店。
他遥望湖面,唇边浮现出一丝微笑,深陷的双眼闪烁着光芒,脊柱下方传来一阵期冀的刺痛。
希望阿拉真神能够保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