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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井乘夕鹤14次夜车回到了东京。他和町田隆夫乘的是同一次列车。
龟井到达上野署专案组的时候,是上午9点半。十津川一个人在值班。
“啊,你回来了。”十津川站起来迎着龟井说。
“町田那里还没什么动静吗?”
“是啊,已经把町田和在新宿饮食店当招待的松木纪子监视起来了。直到现在,他们还没露出任何迹象要杀害宫本。”
“不如马上逮捕町田和松木纪子,青森旅馆的密室杀人之谜,也总算解开了。”
龟井说完,十津川摇了摇头说:“即使逮捕他们,也不能起诉。第一,杀人动机不明。第二,所有一切仅仅是我们的推测。所谓证据,也不过都是背景材料。就算我是检察官,仅仅先靠这些,也不能公开审判,对这种做法,我还在犹豫。”
“青森县警的江岛主任希望东京方面尽快解决町田留长发的事和上野站片冈之死一案。”龟井说。
十津川微微一笑:“长发之谜已经解开。町田回到上野时短发齐整,他声称是在青森理了发。这样,我们被他蒙混了过去,实际上他戴的是假发,为了掩人耳目,他大概曾经故意到青森市内的理发店去了一趟,好让人们认为他把长发剪短了。”
“上野车站片冈被毒死一案,有什么进展?”
“我正考虑这个问题。”
“町田到底搞了什么鬼花招?”
龟井继续追问,十津川耸了耸肩膀说:“答案只有一个。町田和松木纪子在上野杀死片冈在客观上是不可能的,这就是结论。”
“这么说,另外还有同谋?莫非宫本孝是同谋?”
“宫本要是同谋的话,町田杀人就更容易了。所以,他不可能是同谋。”
“主任,如果说不可能,不就说明在片冈被杀一案上,町田和松木纪子没有嫌疑了吗?”
“关于片冈之死,你说町田和松木纪子没有嫌疑,我也认为是这样。可是,我们又为什么怀疑是町田杀的呢?”
“因为我认为片冈被杀是连续杀人的继续。”
“而且在死者片冈清之的口袋里有一封信,那一定是连续杀人的罪犯所写的。宫本也被一封内容大致相同的信引到了上野车站来,也许是为了布下迷魂阵?”
“不,如果罪犯是宫本,4月10日夜里,村上阳子就不可能在青木车站被杀。”
“这么说,我们完全陷入了困境。”
“罪犯的目的大概就在于此吧。”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罪犯是怎样使我们陷入窘境的?”
“我们能否换个角度来分析片冈清之的死因?”
“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两人仔细调查过片冈的情况,清楚地知道他的为人。”
“他出生于富豪之家,平时放荡不羁,还常常表现出傲慢劲来。爱赌钱,在男女关系上也不检点。”
“总之,他得罪了不少人。”
“是的。”
“在他的信件中,有些女人就流露过怨恨的情绪。”
“是呀,我也看过。”
“假定这里有一个树敌甚多的人,要想杀掉他,往往采用什么手段呢?”
“借刀杀人恐怕是最为妥善的办法。”
“对。”
“您是说,町田也这样考虑过?”
“想杀掉片冈这个树敌众多的人,无论是谁都会首先想到这一点。可这也不大容易做到。理由很简单,既然他自己不想染指,对方也会考虑同样的问题。再说,无论是谁也不愿意当阶下囚。”
“是这样。”
“但是,事实上,有许多人希望杀掉某个人,并不担心被警察逮捕。”
“坦率地说,连我自己也有这种目标。”
“从一名警察嘴里说出这样话,可是有点过头!”十津川笑了笑,接着说。
“町田找到了憎恨片冈的人,并且做了保证。当然,空口无凭,对方不可能相信,这就引出了那封信。信大概是町田用左手写的,他当着对方的面写了那封信,然后把它寄给了片冈和宫本。他说,如果片冈来上野车站时被杀,那么嫌疑必然落到宫本和自己身上。7人小组中发生的杀人案已在报纸上年披露。如果片冈拿着那封信死去,毫无疑问,10个人有10个人都会相信罪犯就在这7个人当中。于是,对方也就同意了,真正的犯人也许会认为,把他人杀人勾当故意说成是自己干的,那真是个怪人。町田将嫌疑引向自己,显然是想进一步制造混乱,蒙蔽警察。”
“那么,在片冈清之的案件中,町田是无罪的?”
龟井问道。十津川摇了摇头说:
“杀死片冈的也许不是町田,但是,他是教唆犯,而且准备氰酸钾的,可能也是他。”
“杀害片冈的计划,也是4月1日乘坐夕鹤7次时制定出来的?”
“看起来,是早已预谋好的。”
“那么说,最后一次谋杀也已经计划停当?”
“是最后一个宫本吗?”
“对。”
“町田的脑子很活。用什么方法杀掉宫本,他当然早已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十津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为什么把宫本放在最后?这是出于偶然吗?”
“我们并不那样认为。也许把他放在最后,只是因为这样做比较容易些。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明白。”
“我们怎么办呢?防止宫本被杀的最好措施就是立即逮捕町田。可正如你说的,照目前情况看,申请逮捕证相当困难。”
“正如我们相像的那样,如果片冈清之是被别人所杀,只要逮住了那个人,大概就可以打开僵局。如果那个供出了町田,至少可以作为同案犯逮捕町田。”
“凡是憎恨片冈的人,我要一个个地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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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津川把留守的任务交给了年轻的刑警,去找宫本孝了。
宫本将被町田所杀。那么,宫本为什么会成为町田的目标呢?其他5个人又为什么被杀害呢?十津川又如堕十里烟海,漫无头绪。
西本和清水两们刑警在宫本供职的四谷春日法律事务所附近监视着他的行动。
“怎么样?”十津川冲着两们刑警问道。
“宫本在事务所里。”西本在隐蔽的巡逻车里对十津川说。
“没有恐慌的迹象吗?”
“他好像有点心神不定。”
“看来,他仍然搞不清自己为什么将要面临被杀?”
“刚才监视松木纪子的铃木刑警报告说,松木纪子回公寓去了。”
“开始行动了?”
“据说她向饮食店老板请假的理由是头痛。”
“现在该要出事了。”
十津川正说着,清水刑警说:“宫本出来了。”
只见宫本腋下夹着个公文包,匆匆走出事务所。他钻进了一辆停在事务所门前的出租车。
“你们跟上他。”十津川说完,穿过马路,进了法律事务所。
春日辩护律师曾因经手重大冤案而名噪一时,现在虽然已经60多岁了,还是满头黑发,看上去精力旺盛。
十津川让他看过证件,春日笑了笑说:“警察署的刑警不会委托我当辩护人吧!”
“说不定过些时候要来拜托您。在这个不安定的社会里,就是警察也很难生活呀!”
十津川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想了解一下在这里工作的宫本的情况,他现在有生命危险。”
“我听他讲过。他说,警察警告过他,可他自己却想不出什么原因。”
“但是他的处境仍然相当危险,刚才他出去了,你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吗?”
“刚才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关于有田事件,要上多摩川去。有田事件是一起民事纠纷。”
突然,春日歪着头说:“怪事。”
“怎么了?”
“那个案子已处理完了。”
春日的话使十津川的脸一下变了颜色。
“他是说去多摩川吗?”
“是的。”
“多摩川的什么地方?”
“我想大概是丸子多摩川。”
“大概?”
“反正说是去多摩川。”
“借电话用一下。”十津川说着拨通了专案组。
值班和年轻刑警接了电话。
“西本他们那边有消息吗?”
“他们被甩掉了。”
“宫本坐的出租车在涉谷的S百货商店门前停下后,他进了商店。乘着混乱,一晃就不见了。”
“妈的!”十津川暗暗着急。
“告诉他们两人,立即去丸子多摩川。”
“早川君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
“猎物已经出动,可猎人还纹丝不动,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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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津川雇了辆汽车,奔向町田的公寓。
宫本大概是被町田叫出去的。
宫本既然知道町田是罪犯,他为什么还这样唯唯诺诺地听他的话出去呢?
十津川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焦躁不安的感觉。
快到町田居住的公寓时,十津川明白自己不安的感觉是对的。
公寓附近,滚滚浓烟中窜出了一条条火舌。
这里是居民住宅较为集中的地方,火借着风势,不断曼延。
这时,消防车接二连三地赶来。
十津川一下车就朝公寓跑去,可面对扑面而来的炎热,他停下了脚步。
“主任。”
早川警部助理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出现在他的面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十津川这么一问,早川脸色苍白地说:“从町田住的公寓里突然冒出了火苗,好像是洒上灯油点燃的,转眼之间就着开了,结果就是这个样子。”
“町田呢?”
“还不清楚。”
“是町田放的火吗?”
“也许他想乘乱逃走?”
“不,是去杀宫本,宫本已经被他叫出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呢?”
“立即去多摩川。町田大概是去了多摩川,他要在那里杀死宫本。”
十津川和早川一起跨上了经过伪装的巡逻车,对坐在驾驶座上的樱井刑警喊道:
“快,立刻到丸子多摩川。”
前面交通堵塞,巡逻车拉响尖锐的警笛,在那一排排停着的汽车中间快速穿行而过。这时,无论怎么加速,他们还是觉得慢。
途中,先走的西本打来了无线电话联系。
“我们已经到了丸子多摩川,可是没有发现町田和宫本。”
“搜查!”
十津川大声喊道。尽管他自己也清楚,喊叫也无济于事,可在这个时候,他就情不自禁地怒吼起来。
终于来到了多摩川堤坝前,路两旁的樱花树,在晚霞中显得特别美丽。
车子开上堤坝后停了下来。
多摩川的河面上,载着一对对情侣的小船悠然自得地游弋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说明这里早已洋漾着春天的气息。
樱井透过挡风玻璃指着河滩说:“西本刑警的车就在对面。”
在前面倾斜的河滩上,停着一辆车顶上装有红灯的警车。他们用对讲机联系,却无人答话,看来西本和清水不在车里。
十津川等人下车的时候,脸色苍白的西本和清水刚好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看到十津川西本耸了耸肩说:“被杀了。”
“在草丛里吗?”
“是的。”
十津川和早川一头钻进了草丛,一时惊起了许多小飞虫。
宫本孝后背被刺,俯卧在地。公文包被抛出好远。
此刻,宫本后背渗出的血早已凝固,苍蝇嗡嗡叫着来回乱飞。
“真不明白。”早川嘴里啫囔着,显得十分失望。
“什么不明白?”
“这个人的心理真是摸不透。如果自己不是犯人,就该知道町田隆夫是杀害好友的罪犯。可是为什么,一接到电话,就毫不在意地来到这里呢?而且他还想方设法甩掉警察!”
“一种内疚感吧?”
“什么?”
“宫本大概也有什么地方对不住町田,就不定这就是这次连续杀人的动机。”
两人回到车旁,西本对十津川说:“你们发现宫本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吗?”
“不,还有一口气。”清水说。“我想罪犯也许还在附近,让西本到周围搜查。我看到宫本要说话,就把耳朵贴近他。”
“宫本说了些什么?”
“他只说了一句搞错了。”
“搞错了?就这么一句吗?”
“对。说完就死了,也没说是谁杀了他。”
“即使不说,也可以肯定是町田。搞错了是什么意思?”
“他被町田叫出来,毫不在乎地来到这里,难道是对这点感到后悔,认为是自己搞错了吧?”
这时,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来了两辆警车。
十津川对部下说:“回专案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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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而紧张的气氛笼罩着上野警察署专案组。他们已经查明,松木纪子就在她自己的寓所里,可是却没有弄清关键人物町田的下落。
这时,连上野署长君原也坐不住了,来到了专案组。
君原问十津川:“町田会不会到他情人那里去?”
“大概不会去,他们很可能要在什么地方碰头,我想松木纪子正是为此才从饮食店请假回去的。”
“在哪儿碰头呢?”
“署长,您是东京人吗?”
“是浅草千来町人,也算是老东京吧。”
“我也是东京人,龟井刑警和町田等人都出生在青森。龟井曾说过,‘生活是在东京好,死时却要回到故乡。’”
“町田也是这样想的吗?”
“町田知道,杀了宫本后肯定会遭到警察的追捕。我想正因为如此,才让他的情人松木纪子提前请假回去。他们两人外逃的话,只能逃到青森。”
“这么说,两个人打算从上野出发?”
“据龟井说,上野车站一半属于东北,所以在上野车站已安排了8名便衣。”
“青森县警察署那边呢?”
“当然已联系过了,即使町田他们从上野车站溜掉,也一定会在青森车站逮捕他们。”
“町田应该知道,上野车站会有警察的暗哨。你认为他还会来吗?”
“我觉得上野车站对町田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对我们这些东京人来说,上野车站和新宿,涉谷等车站没什么不同。如果说它们有不同之处,最多不过是比其他车站年代古老、更脏一些。可是就像出生在东北的龟井说的那样,在他们看来,上野车站和其他车站完全不一样。”
“它是个充满东北味的车站?”
“是的,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他也一定会来的。”
十津川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7点了。
开往青森的夕鹤1号,从上野发车的时间是7点50分。
该是夜车行驶的时间了。从青森方面的夜行特快共有8次列车。
十津川正抄8次列车的发车时间时,龟井回来了。
“听说宫本被杀了?”龟井一进屋就问。
“是啊,你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我找到了一个叫内野秀子的女人,28岁。片冈公寓里的那封信就是她写的。”
“是那个怀了片冈的孩子,让片冈表态的女人吗?”
“正是她。片冈玩弄了她的感情。她打掉了孩子,非常憎恨片冈,想杀死他。这时,町田找她来了。”
“是不是町田提出,杀了片冈,他自己充当犯人?”
“听说町田给了她那封信和氰酸钾。她听他一说,无论怎么考虑,嫌疑也要落在町田身上,于是内野秀子放了心。4月11日早上,她在上野车站等候片冈,假装是偶然碰到的,让他吃了他最爱吃的威士忌酒心巧克力。”
“她在巧克力中加入氰酸钾了?”
“是的,她买了采集昆虫用的注射器,将溶后的氰酸钾注进巧克力。”
“内野秀子现在怎么样了?”
“杀了片冈之后,如同町田保证的那样,警察并没有追究。可是,她内心感到一种强烈的自责,昨天她从三层楼往下跳,企图自杀,摔断了两腿,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伤势很重,治愈起码得两个月。”
“还没逮捕町田吗?”
“现在他去向不明,我想,为了回故乡青森,他一定要来上野。阿龟怎么看?”
“町田在杀害宫本时,就已豁出去了,即便知道有危险,他也一定会来的。”
“阿龟,青森县警察署三浦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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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三浦。”
“有什么新情况?”
“我对町田由纪子的自杀和町田的神秘主义做了调查,听到了一些新奇的事。”
“什么事?”
“我是从住在村上阳子家附近的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人那儿听到的。7年前,也就是町田的姐姐自杀的时候,她听阳子说:‘那时他们7个人放学后总在一起编校刊。町田非常热衷于宣扬显灵和神秘的世界。而其他6个人对此却毫无兴趣。他们决定捉弄一下町田。片冈的父亲很有钱,常常赞助巡回演出的艺人。有一回他们就把一个艺人介绍给町田,说他是日本第一显灵人。据说那个人30多岁,长得有点像混血,是个奶油小生,而且能说会道。町田好像完全被他蒙住了,其证据就是,町田深信不疑,还把那人领回家,介绍给他的家人,当然也包括他的姐姐。’”
“就是那个人侮辱了他姐姐吗?”
“这只是我的推测,当时,町田由纪子的未婚夫正在美国留学,分别的时间一长,难免思长想短。町田由纪子把日本第一显灵人当成知心朋友,还把自己未婚夫的事全对那男人讲了。”
“那个男人就乘虚而入了?”
“是的,经调查,这个人叫长谷川裕,当时29岁。两年前病死在北海道。因此,很遗憾,无法录取口供了。这已经是7年前的事了。6个加害者当时只想开个玩笑,所以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被害者町田恐怕并没有忘记。”三浦说。
接完了电话,龟井吧通话内容告诉了十津川。只见他眼里熠熠生光地对龟井说:
“这一定是这次连续杀人的动机之一。”
“您说这是动机之一,难道还有其他动机吗?”
“我的话也许欠准确。我的本意不是说还有别的动机,而是又出现了新的情况。这样说会更贴切一些——快要熄灭的火种,要是浇上一些油,就会重新燃起大火。如果说7年前的那件事是町田杀人的动机,在这长达7年的时间里,6个人中他一个也没杀,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您说的很对。”
“7年之后,町田等人一起回故乡旅行。这时,又触动了町田7年前的那块心病。”
“因为7个人又见面的缘故?”
“如果仅仅因为见面町田就铤而走险杀人,那么他们到东京的那一年,曾经一起去郊游,那时早就可以动手杀人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这次旅行不仅使町田回忆起7年前的往事,也更增添了他内心的懊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不过,可能发生这样的事。7年前,他被片冈等6个人捉弄了一番。他认定这次旅行也是他们为了捉弄自己而计划的。”
十津川说完,看了看手表,站起来催促龟井道:
“时间就要到了,我们也到上野车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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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上野车站同往常一样,充满了一片喧闹的声音,同时又掺杂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和哀愁。
有一群乘坐夜车的旅客,将近一个小时以前就进了站,还有人在喝酒。在检票口附近,有两个大约已经数年未见的母女——从东北来的母亲河在东京工作的女儿正紧紧地抱在一起。
十津川和龟井早已在中央检票口布置好了。
上野车站共有5个出入口,每个出入口都埋伏了两名警察。
“阿龟,你认为宫本最后说的‘搞错了’是什么意思?”十津川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轻声问龟井。
“这是临死时留下的话吗?”
“是的,我觉得这话和这个案子有关。宫本搞错了什么事,才被町田杀了。”
“他搞错了什么呢?”
“片冈和桥口真优美到东京后,一直保持着联系,而其他5个人则是相隔7年后才相约一起乘坐夕鹤7次回家乡。他们到达东京的那年,曾一起去水户游玩,准确地说这次是时隔6年半没见面了,所以,他一定是指这次故乡之行。”
“是指他不该计划这次旅行吗?”
“不对,如果是那样,应该说‘错了’,可他留下的那句话是‘搞错了’。”
“可是,搞错了什么呢?宫本是个特别认真的人。在7个人当中最为死板,而且他喜欢帮助别人,正因为如此,他才主动负责买好夕鹤7次的车票,调查了朋友们目前的住址,顺利地实现了这次旅行。”
“可是,宫本一定是在某个环节上搞错了。”
“是什么呢?三天两夜的旅行计划,我认为是妥当的,因为大家都有工作。尽管这次旅行被町田偶然利用,变成了一次杀人的旅行……”
“正是如此。星期五出发,只是星期六缺勤半天,就能参加三天两夜的愉快旅行。要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旅行计划。”
“车票准确地分别寄给了6个人,就连邀请信也写得很漂亮,给每个人所写的内容都不一样,是相当讲究的。如果不是乐于助人,很难做到这样细致周到。”
“信!”十津川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
“信!这次旅行安排的很周全,所以全都参加了。车票也分别寄给了大家。到此为止,全没出错,剩下的只有信了!”
“信的什么地方出现了错误?”
“宫本给6个人都写了信,我们看到了其中的5封。你还记得这5封信的内容吗?”
“大致记得。”
“其中,是不是有的信使人感到不太对头?”
“啊,每封信都写得很巧妙。我想,不管是谁,看了信都想参加的。”
“我记得,他在写给村上阳子的信中暗示他已经得知她是小有名气的歌坛新秀城薰,并满足了她的自尊心。给川岛史郎的信也是这样。给安田章,桥口真优美的信,都是经过认真考虑写成的。他把自己所了解的事情经过精心措辞,使之含而不露。其中,只有一封信显得十分冷淡。”
“是给片冈清之的那封信吧?”
龟井立刻就想起来了。
“是那封,就是片冈身上的那封。现在想一想,那封信的很奇怪的。”
“你的意思是说……”
“在7个人当中,无论好坏,最有意思的当然数片冈了,他是个有钱人家的浪荡公子,好色,爱赌博。他们到水户郊游就是他出的钱,特别是,他还是津轻物产东京分公司的经理。宫本在给川岛史郎的信中,抬头就用的是经理字样。其实,他只不过有3辆卡车,而且债台高筑。然而,他写给片冈的信中,却什么也没写。真是怪得很!”
“说起来,我感到他那写法十分谨慎,似乎是很怕伤害对方,欲言又止。”
“你说得很对。”
“谢谢。”
“正如你说的那样,我也认为宫本写给片冈的那封信写得非常客气,可片冈是那么容易被伤害的人吗?绝对不是。他靠他父亲的钱,还认为理所当然。对迷恋女色,赌博不仅从不隐瞒,还常常为此自鸣得意。给他写信有必要客套吗?6个人当中,最令宫本伤脑筋的是谁呢?”
“当然是有过前科的町田了,因为无论怎么写,都有可能伤害到对方,自然写起来冷冷淡淡。对了,那封信倒是很适合于町田。”
“经常有这种事,在发信时,先在信封上写上收信人的姓名,然后再分别给每个人写信。装入信封时,当然要很注意,可有人还是搞错了。”
“您是说宫本把给片冈的信装错了信封,寄给町田了?”
“所以,宫本在临死之前,才说‘搞错了’!他自己深信,给每个人的信都是经过一番斟酌的,而且早已把高中时的玩笑忘得一干二净。宫本迷惑不解的是不知为什么他的朋友一个个被杀。今天他听町田一说,才开始醒悟。他要向町田解释给片冈的信错给了町田,才去见町田。可在町田看来,这不过是宫本的借口。”
“町田收到的是封什么样的信呢?”
“本来应该是寄给片冈的。片冈是个好色,爱赌博的浪荡公子,写给他的信大概也充满了戏弄之词。如果是片冈本人,他可能会不以为然,一笑了之。可换上町田就不同了,他可能感到自己又被其他6个人耍弄了。不由的勾起了对7年前往事的痛苦回忆,还想起了自杀的姐姐。另外,这里还有一点,我们看错了町田。”
“什么事?”
“4年前,他因刺伤了人被判处3年徒刑。原因是他在酒吧里为了保护一个被醉汉纠缠不休的女人。正因为如此,法庭酌情判了他3年,处罚很轻。我总觉得他给我留下了富有正义感的形象。”
“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确实是个正义的人。但是,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赤手空拳地扑过去,直到最后也决不改变态度。可是,町田却是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一下子就刺向对方。在法庭上,他坚持说是无意中拿起了刀子,并且也得到了认可。一般说来,即使是无意识,一般人也不会拿起刀子。町田抓刀子这件事,即使是无意中做的……”
“也表现了町田的攻击性格?”
“难道不对吗?”十津川说到这里,龟井手中的对讲机响了。
“什么事?”
“松木纪子出了公寓,上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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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田乘坐的山手线电车,正一站一站缩短与上野站的距离。
车到了池袋站,乘客们上下车,忙了一阵,车又开动了。
町田紧闭着双眼,靠在座席上。
松木纪子大概正按他的指示奔向上野。
宫本虽然屡次说过:“搞错了。”可谁会相信他的话!
第一,宫本和他的伙伴们早已忘记了7年前干的事。人们都说,加害者容易忘记。可是结果是姐姐自杀了。他们最容易忘记的恰恰是那个美丽、温柔的姐姐啊!
如果他们不开那个无聊的玩笑,姐姐也许不会死。尽管他们都认为姐姐是病死的,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们的罪过。
可我原谅了他们,而且想要忘记那件事。7年后的今天,他们竟然又来捉弄我,嘲笑我有过前科。
这又怎么能饶恕呢?
起初,杀安田章的时候,他的旅行包没法处理,只好孤注一掷,当作拣到的东西送到了火车站。
看样子,这次是成功了。
这真是太顺手了……
町田睁开了眼睛。
电车已经驶到日暮里车站。
火车很快就要到上野车站了。
町田脸色煞白。他非常紧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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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松木纪子从出租车上下来了。”
守在正门的警察通过对讲机通知了十津川。
“松木纪子已经走进了车站。”十津川小声对龟井说,“女的已经来了。”
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埋伏着警察,也一点不介意周围潜伏的危机,不过她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
十津川和龟井躲在小卖部后边,紧紧地盯着松木纪子。
他走到中央检票口前停了一下,从提包里掏出车票,走进了检票口。
站台上,夕鹤3次列车已经进入站台。
十津川他们走到检票员身边急切问道:“刚进去的那个女的拿的是哪趟车的票?”
“夕鹤3次的票。”年轻的检票员回答说。町田他们大概是想乘7点53分发车的夕鹤3次列车回家乡去吧?
“你快到站台上去!”十津川对龟井说。
“这时是7点42分,离发车时间还有11分钟。”
十津川继续隐藏在小卖部后面,用对讲机同其他警察联系,埋伏在三个站口的警察都回答说没有发现町田。
可是,十津川相信,町田他们肯定要乘坐夕鹤3次列车。
7点45分。
夕鹤3次马上就要发车了。依然不见町田的影子。
“松木纪子上了8号车厢。”站台上的龟井报告说。
“难道町田让她一个人先去青森?”
突然,十津川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十津川看到一个国铁职员从地铁口跑了上来,他的帽子压的很低。
十津川不在意地目送着他走过去,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国铁职员提着一个手提包?
夕鹤3次发车的铃声响了。那个国铁职工挥挥手,通过了检票口。
“是町田!”十津川猛然想到。他在地下铁里袭击了一名国铁职工,化装成国铁职工。
“町田!”十津川大喊一声,并迅速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手枪举了起来。
在枪口的前边,国铁职工回过头来,果真是町田!
“町田,站住!不站住就开枪了!”十津川大声喊道,可是町田就像没听见一样,企图爬上最后一节车厢。
“站住,町田。”十津川一边大声喊叫,对准町田的脚开了一枪。
这时,町田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真不幸,本来瞄准脚的子弹,打中了町田的胸膛。
町田惨叫了一声。倒在了站台上。血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
十津川越过检票口,飞快地奔过来。
站台上的人全都惊呆了,主动让开了路。龟井也从相反的方向跑了过了。
又是一声尖利的惨叫,这是松木纪子的声音。
“快叫救护车!”十津川喊道。
几分钟后,救护车飞驰而来,把浑身是血的町田送往附近的急救医院。
一到医院,立即开始手术。但手术还没做完,町田就死了。
町田的手提包中,放着她的上衣。
搜查上衣口袋时,发现了宫本寄给町田的信:
按照7年前的那个浪漫设想,我制定了三天两夜的计划,回故乡青森旅行。请您一定光临。要是您不去的话,我们大家都会感到寂寞。总之,从各种意义上说,您在我们7个人当中是最有“名望”的,您的不凡的谈吐往往会使我们获得极大的乐趣。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其他5个人也深有同感。
恐怕这次旅行要以您为中心了,这并非讥讽之词,我们恭候您的来临。
我总想,能像您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该多好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