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招骂的行动!这帮没人性的?”
“嗬,人命换人命,他们倒以为很冠冕。”
“嘘——小声点,这可是二级保密的东西。”,彼特菲尔德显得很紧张。
今天已经是3月16号,还有最后三天了。
彼特菲尔德带来的消息似乎是千真万确,按照高层开会时所显现的“逻辑”,也是合情合理。
但我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上周的那个会议上,他们竟然会让那样的计划通过!伊塞尔那家伙还得意地宣称这计划堪称“完美”。哈,那的确是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
放弃封锁碧安卡街一带,仅派一个便衣特警小队全力埋伏弗若尔街公车站。
这样做的理由明显且充分:首先,一个人数低于八的特警小队,即使武装到牙齿,也不需要额外向六分局预先通知(只需在行动之后的一个月内向他们递交一份报告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六分局就等于和此案完全没有关系了。
总局自然更加无从知道。于是,侦破“镰刀罗密欧”案的功劳,就顺理成章地被十一分局独揽在手中了。
其次,避免了大规模封锁所带来的弊端——“镰刀罗密欧”八年以来都没有被人抓住,相信他的“嗅觉”一定是非常灵敏的。大批警察带来的危险气息,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因此,如果采取我先前提出的计划,凶手甚至可能放弃今年的作案——如此,不但抓不到犯人,十一分局恐怕还会因为擅自发动大规模的无效封锁行动而受到来自总局以及舆论的指责。
彼特菲尔德所泄漏的这个据说是“消息来自计划执行人员”的本局二级保密计划,显然是最有效率的,同时,抓获凶手的成功率也是最高的——在将功劳看得高过一切的本局高层眼里,这计划当然是“堪称完美的”;而全面封锁的建议,在他们看来恐怕就是无法理解的、低效率高风险的“愚蠢透顶”计划了。
但这样至少也可以救回一条无辜的生命啊!埋伏在弗若尔街公车站,等着罗密欧带着人头送上门来——哈,这简直就是拿生命做诱饵:这该死的计划!
中午的休息时间总是太短,闲聊在众人一致的抱怨和指责呼声之下匆匆收场:我知道,这呼声最终也是无力的,正如同舆论的抱怨和指责,总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还会随着时间的流去而烟消云散一般“咳,年轻人,年轻人,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闲聊结束之后,老吉姆却并没有急着回档案室——他走过来,坐在了奥鲁的位置上,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显然是刚打的咖啡。
“谢谢,老吉姆?”,我接过咖啡。
平时熟络的人里面,此刻和我一样无所事事的,恐怕就只有老吉姆了——按照我们“爱喝咖啡的档案自动查询器”朋友的说法,离他“不劳而获”的日子,也只剩下四天了。
“文泽尔,我说,那个案子,你做的也已经足够了——嘿,我当然知道那个计划就是你在我的档案室里忙出来的?还有谁呢?那可是个好计划呢!”
“你是在嘲讽我么,老吉姆?你认为我竟也会是一个会用无辜市民的性命去换取些什么的卑劣探员么?嘿,他们放弃了碧安卡街,我可不会放弃!我偏要在那儿逮住那家伙,然后再亲手将他送到弗若尔站去?”
老吉姆没理我,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我承认,我这时候是在发脾气了——多么不成熟的行为!我当然知道,老吉姆是在等我自己将情绪平复下来。他是了解我的,早在我因为上个案子而向他抱怨的时候,他就用他的方式劝过我:
“知道狮子死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安详么?那是因为它们有着一双豁达的眼睛?”
而在这个案子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就已经对梅彭、罗德、定下这个计划的本局高层们甚至眼前的老吉姆这许多人生过气——我根本算不上什么狮子,顶多是一只有些聒噪的、自以为聪明的狐狸。
但这只狐狸是一定不会让一个无辜的生命消失在碧安卡街的。
“好了?或许你可以那样做的,年轻人。不过,你大概得事先准备好辞职报告了——那鲁莽的暂定计划可违反了二级保密呢!”,老吉姆又呷了一口咖啡。
“我今天就写那报告——你让我做了决定呢,老吉姆。”,我摸了摸我的佩枪。
“别把责任推给别人——你早就决定好了,不是么?”,老吉姆对我笑笑,“不过,你还得需要一个帮手。”,他笑得意味深长。
“你是说你么?别开玩笑了,老吉姆——我可不想让你在退休的前一天被炒掉。”
“瞧瞧,我的年轻人——我有那么笨么?放心,当‘镰刀罗密欧’被送到弗若尔站的时候,我不会留在你身边的。嘿,你知道,我也曾干过探员呢!别瞧不起老家伙?”
老吉姆将咖啡喝尽,起身:
“不过,我还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嘿,你待会儿会来档案室的,不是么?我猜,你那报告肯定也会在我那儿完成。”
“好的,我一会儿过来?嗯,我说,谢谢了,老吉姆。”
“嘿,年轻人,我早说过的——试着轻松一下吧!哈,我也是时候要退休了。好了,文泽尔,一会儿见?”
老吉姆离开了办公室,我则燃上了一支Marlboro。
想想看,其实,早在彼特菲尔德“泄露”那糟糕透顶的二级保密计划的时候,我之后会做的事儿就已经定下来了:这不是和上次的情况差不多么?我想换杯子的心情——老吉姆当然是理解的,这个老好人无论如何,我就当一次狐狸吧——起码,懂得拯救人命的狐狸,要比装死的狮子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