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这段日子不去学校的,可又担心佐野这家伙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造谣惑众。事态果真如此的话,我必须及时予以坚决反击,将真相公诸于众,以正视听。
于是我壮着胆子去学校。没想到流言蜚语已通过电子邮件传开了,妈的,还是晚了一步!
我原以为会被大伙儿狠狠嘲笑一番的,然后事情就这么结束。可事态发展远远比我预想的更加严重。
我刚进教室,宽子和岛田便对我说:“哎!爱子,有话和你说,跟我们来一下。”
她们带我去的地方,既不是阳台,也不是楼梯,更不是美术室,竟是厕所。我心里暗想:糟了!
只见成美、美代、中岛,还有真纪等人,都集中在厕所里的大镜子前。成美和真纪昨天晚上并没在场啊,不相干的人也来了,说明这不是一般的事情。
她们是打算狠狠地教训我一下了。她们带我来厕所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特别害怕真纪。因为她在不在场,教训的规模就会完全不同,就像战争与纠纷一样相差甚远。
哎!为什么真纪也来了?看来要吃点皮肉之苦了。
混蛋!我忽然血冲脑门,浑身发热。
首先我得弄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教训我,然后我要决定我的态度。
假如我要反驳她们先得想好反驳的话。即使要认错我也要考虑好怎么认错才是。
可是,我根本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教训我。在她们带我去厕所的路上,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为什么?是因为我跟佐野发生了那件糟糕的事情?
可是其他人,包括宽子和美代也一定做过那事呀。大概是去年或者前年,两人曾异口同声地说道:“佐野真棒!”
“嘿!佐野……真是绝了!”
“佐野简直像台机器,使不完的力气……”
“……”
她们还曾竭力怂恿我去试试看呢。难道我照她们说的去试了,她们反过来教训我不成?这不大可能。
昨天晚上大家聚会喝酒了,是因为我和佐野离开时没有同她们打招呼?
但她们应该是知道的呀。
要么是我在喝酒时做错了什么?我一点儿也不记得。
在这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也想不出来。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要教训我呢?
教训就在我理不出一点头绪的情况下开始了。首先发难的是站在真纪旁边的美代:“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鬼才知道呢。为什么?
见我不吱声,岛田开口了:“别不说话,回答呀。你这算什么态度嘛!”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把我叫来。不知道原因随便说的话,一定会被认为是挑衅,准会把她们给激怒。要是偏巧被激怒的是真纪的话,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可是,晚了!!!
“让你回答呢!”真纪突然叫了一声,从侧面一拳朝我头上打来。
我感到一阵疼痛。但更多的是吃惊。妈的!怎么这家伙这么猖狂?
“你干什么?!”
我一边喊,一边急忙应战。我飞起右脚,狠狠地踢在真纪的左腿侧面。我的快速作战效果非常显著,尽管真纪没有露出怯阵的样子,但我练习剑道和打网球锻炼出来的踢腿动作非常有力,非常迅捷,不给她有喘息的机会。我一边嘴里喊着:“叫你多事!叫你多事!”一边扑上去,揪住真纪的头,用全身的重量往下压,同时用右腿的膝盖朝上猛撞真纪的脸孔。这一招是哥哥教我的。他说,同一个以上的对手打架的诀窍,就是拣其中最凶猛的人死命地打,狠挫对手的元气!所以我是选定真纪作为打击目标的,对她我决不留情。
我用手揪住真纪后脑勺的头发拼命向下按,同时膝盖“啌啌”地撞向真纪那张挺漂亮的脸。
“啊!别打了!痛死我了!痛死我了!!爱子!求你别打了!痛死我了!爱子!!”
厕所的地上落下几滴殷红的东西,我想那一定是真纪的鼻血。但我还是不停地揪着,撞着。
一直到刚才为止,我还很怕真纪。真纪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女王,她扁起人来太厉害了。都说男生打起架来不要命,可真纪一点儿也不比男生差到哪儿,要是手边有根铁棍,她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操起来就砸向对方的。
我脑子一片混乱,乱七八糟地想着,手上腿上却不敢松劲,憋着股劲要将她彻底打垮,好让她不能站起身来向我反扑。我只知道这一件事情。反正其他几个人不像真纪那么粗野,最多就是口头相劝而已,轻易是不会出手帮她的,没准看见这个场面早已经吓退了。因此我更加毫无顾忌地狠狠收拾着真纪。
“事情还没弄清楚要你多嘴多舌出什么风头!啊?!”
由于我常看少年漫画,我想我的样子和腔调不免有点像漫画中的那些流里流气的小男生。
真纪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只能断断续续地吐着单词:“啊,别……别……”
“行了,爱子!可以住手了吧!”
其他人果然只是动动口,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
我才不住手呢!
我根本不睬旁边的相劝,只顾狠狠地揍着,直到没人再吱声了,才慢慢松开揪着真纪头发的手。真纪被我打得直淌鼻血,整个脸孔都变成紫红的了。我的膝盖上全是血,裙子也染红了一大块。
我的手刚一松开,真纪就不由自主地摔向地面,但她好像不情愿倒在厕所间里,于是用两手撑住,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然后向外面爬去。
“去哪里?给我坐在那儿!”
我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拽倒在门口。
厕所门口到走廊是一条弯路,因此走廊上的人是看不到厕所门口发生的事情的。
真纪身材高挑,长得跟模特儿一样,走路的样子也很酷,因此在路上常常有模特儿公司的人上来搭讪,弄得她很烦,连原宿和青山等时装街都不敢去了。可是这个美人,现在却淌着鼻血,叉着腿,狼狈不堪地瘫坐在厕所门口。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像个电影中的女主人公。
真纪闷着头不说话,肩膀一上一下地抽啜着,喘着粗气,好一会儿都站不起来。
“站起来,别装蒜!”
我掩饰着心底里的胆怯,故意恶狠狠地喊道。
再看美代她们,果然都退缩了,好像都在发抖。不过她们尽量掩饰着害怕的神情,而是露出另一种奇怪的表情。
“怎么了?干吗用这种表情看我?”我问。
岛田回答说:“爱子,你有点不正常啊。”
“哪里不正常?”
“干什么对真纪那么狠?她就打了一下你的头嘛。你打她打得太过分了。”
胡说八道!你们这么多人想教训我一个人,把我带到厕所这种地方,又叫来真纪,难道还想让我在反击时注意分寸?对真纪这种人,要是我不将她彻底打垮的话,她反过来会加倍收拾我的呀!谁知道她会想出什么样残酷的手段呢。
“是你们叫真纪来的吧?”
见我这样问,五个人全都不做声了。
妈的!我以后再也不跟神崎、岛田、美代、中岛、成美玩了。我跟你们拜拜了!想在厕所里扁我,还叫上真纪!我揍她是“正当防卫”,你们却说我过分!好,咱们结束了!我和吉田、玛丽莲做朋友,跟你们是没得朋友好做了。
但是,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必须彻底弄清楚: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样?!”我问。
回答我!告诉我!为什么把我带到厕所里来扁我?本来我们还约好放暑假时一起去海边玩的,现在统统作废!告诉我呀,为什么要这样?!
但是,神崎对我迫切想得到答案的问题好像无动于衷,反而问我:“爱子,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在家。”
她想说什么?是想知道我和佐野去哪家情人旅馆?
“你和佐野是一起走的吧,那么去哪儿了?”
没搞错吧?!这种问题也问得出?!!
“你管我们去哪儿?”
“别这样嘛!”
“怎么啦?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你?!”
“昨天真的回家了?没去什么地方?”
“我不是说过回家了嘛,不信你们去问佐野好了。”
佐野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说不定会乱吹一通。不过我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她们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妈的!怎么回事?
“佐野没来学校。他昨天晚上不见了!好像是遇害!你不知道?”
啊?!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她们就一起朝我逼来,一个个一本正经的,吓死人。
哎——是真的?!可瞧她们的表情,全都一本正经的,那一定是真的了。可是为什么?实在不明白。“遇害了”是什么意思?我真的思绪全乱了。
“佐野怎么了?”我壮着胆子问。
“我们也想知道呢!真的跟你没关系?”神崎反问道。
“你别瞎说!”我赶紧顶回去,“你们说佐野遇害了,是真的?”
这下成美说了:“如果不是真的,我们干吗这样来问你?不过是不是被杀了,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反正人不见了。”
不见了?难道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了?那不是失踪吗?
“慢点慢点!你们说的我一点也不明白。”我说,“从头讲讲清楚,佐野是怎么失踪的?”
神崎却说:“算了。现在顾不得跟你详细解释。你先回答我,爱子:昨天晚上十点钟到一点钟你在什么地方?”
妈的!
“十点半回家,然后就一直在家里。”
“那十点钟到十点半你在哪里?”
“从新宿回家的轨道电车上。”
“从新宿到调布坐特快只要十五分钟吧?”
“你这什么意思?又不是走到车站马上就会有车来的。再说坐上车,也要等发车时间到了才开车嘛。走到车站、从车站走回家都要花时间的呀。”
“一个人?”
“嗯?”
“是一个人回家的?”
“是一个人呀。”
“佐野呢?”
“我没跟他一起走。”
“他怎么了?”
“我讨厌他,把他丢在旅馆了。”
“啊?你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旅馆了?”
“我不是说了嘛,我讨厌他!”
“为了什么?”
“算了,没啥好说的。”
“不行!佐野遇害了,所以你必须说清楚你讨厌的理由!”
遇害了?!不是说现在还没搞清楚,只不过是怀疑失踪嘛!再说,为什么要我说清楚?!
“哎——!神崎,你难道怀疑我?”
“我也说不清楚。”
“可你这样问分明是在怀疑我!”
“现在正在找他。没有说过爱子就是犯人嘛。”神崎辩解道。
“我当然不是犯人!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这时岛田说道:“可是爱子自己不是说过讨厌佐野吗?所以就被人怀疑了嘛。”
你说什么?!这个混蛋!
“讨厌就一定会下毒手?!真奇怪。凡是你讨厌的人,你都会去下毒手?”
岛田被问得没话说了。
这时成美又说:“岛田是不会去下毒手的。可爱子打起架来多凶啊?”
说到这里,包括我在内,大家都不由得扭头朝真纪看了一眼。真纪用手帕捂着鼻子,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神崎对她说:“真纪,头朝上仰一会儿好,那样鼻血会止住的。”
真纪低着头不吭声,只是摇了摇头。她一定是不愿意让大家看见她满脸是血、哭哭啼啼的样子。
或许我真的打起架来特别凶狠?昨天还朝佐野的脸上踹了一脚呢……
想到这里,我暗自吓了一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昨天我在旅馆里踹了佐野一脚,佐野“咚”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当时佐野叫了声:“哎哟!”后来还强装笑颜,好像没什么事情。莫非我那一脚踹得太重了,或者踹的部位不巧,引起了脑出血?我离开旅馆以后他病情加重而死亡了?那可如何是好?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热血从脑后顺着脖颈往下直冲。我想此时我的脸色也一定很难看,因为我觉得大伙儿都在注意我的脸,并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喂喂!可千万别瞎想啊,我只不过朝他脸上踹一脚而已,哪有那么容易就踹死一个人的?!
可是,佐野身材瘦小,又是个傻瓜,再说我又踹中他的脸……
不不不!!!一个人怎么可能脆弱到经不起一个女生踹一脚呢?再说,这和佐野是不是傻瓜也没有任何关系的。
此时,我一门心思回想着我那一脚,已经顾不上为自己辩解了。心里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似乎害怕说什么。
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OK,you to remain silent,you to call attorney……”(“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有权打电话给律师……”)
那是在向一个被逮捕的人宣读他的权利。我有权保持沉默。我有权利聘请律师。
可是,我真的一脚杀死了佐野?即使是那样,我也绝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预谋。在法律上,这叫二级杀人罪,或者叫过失杀人罪。不过,佐野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不是还不清楚吗?
“你说话呀,爱子!”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你想到什么线索了?”
“哎呀!你倒是说话呀!”
“……”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我说:“我根本没有做什么呀。”可是,这软弱无力的声音更加给她们的怀疑心理火上浇油。
“没做什么你就一五一十讲清楚嘛!”
“你不说话没好处的呀,爱子!”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讨厌他?!”
“……”
烦死人了!烦死人了!!烦死人了!!!
这时神崎说,“大家一块儿问爱子没法回答了。”她让大家静下来后又对我说,“讲清楚嘛,爱子。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佐野光火,你光火后是不是像打真纪那样打了佐野?”
不是。我没有像揍真纪一样揍佐野。可又不能说一点也没有揍他。
所以我只好继续沉默。
于是,又是一阵吵吵嚷嚷:“你说呀!你说呀!!你说呀!!!”
我老老实实地坦白了又会怎么呢?我说我只不过踹了他一脚,她们会相信吗?瞧这气氛!……
我正犹豫着,其他女生三三两两来上厕所。在厕所里扁人最要命的就是这个,人进进出出,越聚越多,无形中扁人的范围也就会越来越扩大。
进来的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扫视着这边,好像在问:“嘿,你们在干什么?”
神崎她们看到这些眼光,又问我:“爱子,佐野的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她们故意提到佐野的名字。
于是,进来的人像典子啦绘美子啦,反正所有的人都被吊起了兴致,她们大声问:“哎?爱子同佐野的事有关系?”
可怕啊。我想解释说跟我没关系,可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只好哑口无语。
我的两腿开始阵阵发麻,甚至还有一点颤抖。我听见内田半真半假地对我说:“哟,真糟糕,爱子!你怎么不说话?”
可我什么也说不出。
这时候,厕所里来了不少人,大家看到这样的场面都留下来看热闹,所以人越聚越多,变成一场不小的骚动。
骚动似乎也惊动了男生。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嗨!你们在干什么?!”
说话的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是阳治!
有人喊:“阳治!这是女厕所,你怎么可以进来?!”
可他理也不理,还在朝里面挤。
他看到我的脸,又看到我膝盖上的血迹。他大叫起来:“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哪?!”
呀,这不是我的血,是真纪的血。
“阳治,你别管!”神崎说。
“我怎么能不管,笨蛋!神崎,你们这样做傻不傻啊?这算什么事嘛!我知道你们为佐野的事在质问爱子,可是你们想一想,凶手不是寄来一节脚趾吗?要是爱子做的话,就不可能切下佐野的脚趾再寄到他家的,对不对?”
女厕所里“哇——!!”的一阵骚动。
我也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说什么?脚趾被斩?这是真的?凶手寄来了一节脚趾?
有许多人同我一样,不知道这一消息,于是都一个劲儿地追问道:“阳治!这是真的吗?!”那声音好像带着哭腔。
被大伙儿这样一问,阳治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点呆然若失:“啊——?你们都不知道?唉,我不该说的,我会被警察骂的。这下糟了,太糟了。”
大伙儿的注意力都从我身上被引开了。
“你给我们讲得详细些吧!阳治!”
大伙儿几乎是在央求他了。
“没什么好说的,去问警察吧。反正,别这么多人拥在厕所里质问爱子了。神崎,够了吧?爱子是不可能斩掉佐野脚趾头的。”
说着,他不等神崎回答,便拉着我的手挤出了厕所。厕所里仍是一片骚动,神崎她们来不及把我拦住。拜拜了!神崎、美代、成美、中岛、岛田,亏我还把你们当成我的好朋友呢!
阳治一直拉着我来到医务室,走到门前这才松开手。哎?干吗到医务室来?我又没什么伤。这时我想起了膝盖上的血迹。噢,原来是这样啊。
“让医生看一下吧!”阳治对我说。
我觉得有点难以说出口,可又不能不对他说真话。
“阳治,我没有伤。那、那不是我的血。”
“真的吗?那是谁的血?是别人的血沾在你身上?”
“是的。”
“是谁?”
“是真纪。”
“啊?!是斋藤真纪?你们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还在厕所里?”
“大概在吧。”那么多人挤进厕所,我吃不准她是不是还在。
“真的?那我得去帮她一下。啊,是你干的?”
“嗯!”
“什么嗯呀哈的!你这个混蛋!!好好反省一下吧!”
阳治说着,用手掌在我的脑门儿上假装打了一下,然后撇下我,“蹬蹬蹬”地跑了。我听见他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的脚步声。我还听到他口里叨念着“斋藤斋藤”。
唉!
我的心情很复杂,先是高兴,接着又有点沮丧。
算了,自己已经得救了,就别多想了吧。
……
我正呆呆地站在医务室前,一位老师从走廊方向朝这里疾疾走来。啊,不好!
还好老师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注意到我膝盖上的血迹,“咚咚”地敲开了医务室的门。
于是,我一眼看见医务室里有个人正是真纪!原来她早已离开厕所跑到医务室来了。只见真纪的鼻子上贴着一大块纱布,用半透明的胶带黏着。跟真纪那张小巧的脸孔相比,纱布显得特别的大。胶带是白的,可是纱布却被鼻血染红了一大片。
真纪也看到了我站在门外,她的眼睛从被血染红的纱布角上,狠狠地瞪着我,就如同一束透明无色的激光线射向我一样,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我确信,哪一天要是我死了,这个被我打得鼻青眼肿的真纪也一定会来阴间抓我的,慢慢地残酷地惩罚我,报复我。这种恐惧的感觉使我一下子竟变得浑身失去知觉。
像模特儿一样可爱的女生的漂亮鼻子,被我修理得“溃不成型”。要是她惩罚我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方式呢?
我有得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