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镇守军”的营寨驻扎在首都以南八十里的八雾滨,东面借昭河的天险为防御,是迎击“三界军”的极理想地点。
但这也是“镇守军”仅有的优势。“平乱军”残部、京畿原有的守军加上首都禁卫军中挑选的精锐,总动员达十五万人,却还是跟“三界军”五十万北伐雄师有好一段差距。
“镇守军”的元帅还是起用黄漳。他在锐州大败后曾经被贬回京,可是“平乱军”三度易帅加速了败势,更突显黄漳的统合才能无可取代。当日要他这个擅长防守的将才作主动攻击,失败实在非战之罪。
第一线曙光已经从东方的云端露出,照射在“镇守军”的营寨上。
“镇守军”里有一支特殊的部队:三万人全非军人,不受黄漳以外的各级将领节制,由一个没有正式官阶的男人率领。
在帅寨进行的战术会议里,身穿白甲的狄斌坐在最角落处,只是默默地听着各官军将领和参谋的发言。他们不时也用奇异的目光瞧着他,但从来没有人敢对狄斌表示不敬或质疑他的资历,因为这个男人是由宁王亲自任命的。
狄斌听着各参谋将官的分析,又不时看看那幅绘画得极详细的地图。他正在心里思考着,手上那三万“大树堂”精锐如何能够最有效运用。他们若论个人战力绝不输于正规军,但没有受过任何战阵的训练,所以只适宜作单纯的偷袭或快攻冲锋。
细作传来的情报说,经河城那边有大规模的调动,决战肯定就在今天。“三界军”将踏着跟当年陆英风“裂髑军”相同的路线到来。不同的是,这次首都的守军把战场设定在此,八雾滨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若这儿的“镇守军”失败了,只余少量禁军的首都将只是一颗待摘的果子。
黄漳一双眼满布红丝。昨夜接连不断送回来的情报,令他几乎完全没有睡。当然,即使没有情报,他也很难入睡。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战,能够与陆英风齐名的唯一机会。
只要击败“三界军”一次就够了,他想。“三界军”把大陆割裂的东西连横,表面上是把首都圈和南藩大本营割断了。但只要遏止了“三界军”的气势,反过来就随时能演变成南北挟击。需要的只是一次胜利,把传说击破。
——我才不要死在这异地,我还要回南方终老……
黄漳听完了各参谋将领的建议后,才把视线投到狄斌脸上。他记起宁王爷的嘱咐:“别因为他不是将军就小看了他,这个人会产生意料之外的作用。”
黄漳清了清喉咙。“……狄兄……你怎么看?”
众将官全部转过来瞧着狄斌。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但都没有表露在脸上。
狄斌对这许多目光不以为意。他站了起来,更让人感觉他的矮小。
“对于打仗的战略,我没有诸位般熟悉。我是个走黑道的。我最注意的,不是计策,是人的想法。”狄斌的坦诚出乎所有人意料。
“这些年来,匪军真正只靠一个人取胜。”狄斌继续说。“就是那个现在已经名满天下的小玄王。我看过自从铜城沦陷后的所有战事记录,这个家伙从来就只用一个战法:趁着主力吸引了我方的注意,另带一支精锐,快速绕到侧面或后面偷袭。”
狄斌拨摸他那头花发。“以我所知,这个小玄王还很年轻。年轻人有一个毛病:太过自信。他们若是用一个方法成功了,就会一直用下去,直至失败为止。”
他的左手按着腰间的“杀草”刀柄。那发亮的双眼,很像盛年的于润生。
“今天,我们就把这个失败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