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瑞站了起来,回头道:“妹子!林姑娘不小心,中了晶雪神掌,寒气在体内不去,此事由你而起,你该知道如何解救,还不动手?”
孟冬儿却若无其事地一笑,道:“笑话,哥哥,爹常说:你功力高我十倍不止,难道你竟不知道解救之法么?”
孟瑞急得满脸通红,道:“妹子,你难道真不肯出手解救?”孟冬儿冷笑一声,道:“若不是你在旁,我还要再加上两掌啦!正好让她化上十年八年工夫,慢慢将体内寒气化去,在这十年之中,功力再也不能增进,要我出手相救,岂非笑话?”孟瑞面色一沉,道:“妹子,你这样立心,却不是我们学武之士所应为!”
孟冬儿冷笑道:“哥哥,你知道女贼是什么来路,就这样瞒着自己妹子,帮她说话,难道就应该了?”孟瑞拙于辞令,竟被她话逼住,答不上来。林紫烟在一旁听了他们兄妹之间的对答,不由得大感诧异,暗忖难道孟瑞当真不会解晶雪神掌的寒气么?忍不住挣扎着道:“孟朋友,你……你……何必求她?”
孟瑞回过头来,叹一口气,道:“林姑娘,你有所不知,那解寒气之法,唉……男女所有不便,是以我要妹子代我解救!”
林紫烟虽然仍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却也想到了一些,俏脸一红,道:“孟朋友,令妹既然不肯出手相助,何必强求!”
孟冬儿冷笑一声,道:“好极!本来你若肯向我叩上十几个响头,苦苦哀求,我还可以大发慈悲,出手相助,冲着你那句话,我若是出手,还算是人么?”讲到此处,顿了一顿,道:“哥哥,你还不走么?”孟瑞急得在坑底团团乱转,满头大汗,道,“妹妹,你真的不答应?”
孟冬儿一耸肩,道:“笑话,你又不是未曾听到,人家根本不屑要我出手,你如果够胆,尽管自己出手好了!”孟瑞面色一变,道:“妹子你真要我犯本门的大戒么?”讲来极是严肃。但孟冬儿却轻松之极,一笑道:“哥哥,你可以一走了之的啊!”
孟瑞呆了一呆,使然向北而跪,拜了三拜,道:“爹!妈!不孝子要犯本门大戒了,事不得已,爹妈莫怪!”拜毕,站了起来,面色郑重。孟冬儿面上也露了吃惊之色,道:“哥哥,你难道不知犯此大戒,要受什么样的责罚?”
孟瑞沉住声音道:“当然知道,你先回家去吧,我自会回晶雪谷去请罪的!”
孟冬儿急道:“哥哥,你为她而自己拼受如此重责,犯得上么?”
孟瑞道:“林姑娘是被我打伤,当然犯得上的!”孟冬儿道:“好,我不管你了!”身形一晃,疾拔起来,在石墩之上,点了一点,飞身上了深坑,在深坑边上又停了一停,沉声道:“哥哥,你可想明白了?”孟瑞道:“我已然决定,你自顾去吧!”
孟冬儿一耸肩,道:“傻瓜!”身子一转,径自去了,孟瑞了一呆,才转过身来,叫道:“林姑娘!”林紫烟听出他是拼了犯本门大戒,留下来解救自己,不但怨怼之念尽去,反倒心生感激,道:“什……么事?”孟瑞道:“林姑娘,你身中晶雪神掌,寒毒不去,功力不能增进,为学武之士大忌,我妹子不肯帮手,只得由我出手了!”
林紫烟刚才听他讲过“男女有别”,不知是如何解救法,而且也不忍他因为一时之失,而身受重责,便道:“孟朋友,那寒气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由体内驱除出去了吗?”孟瑞道:“林姑娘,你有所不知,晶雪神掌的寒气厉害异常,若是我刚才下手重些,姑娘此刻怕已然不治了,要解此毒,只要一个办法,那便是以曾习晶雪神掌的人,本身真气,度入受伤者的体内,先令对方真气融汇,再将寒气吸回!”
林紫烟脸涨得红如朝露,道:“若是这样,岂不是要……”她本来也是会家,一听说要真气相度,方能解去体内寒气自然知道两人之间,真气互通,必须要以背对背,其间不能隔着任何物事,“灵台穴”相贴,方能达到目的,因此一想到要和陌生男子,裸体相向,如何不令她面泛红霞!
孟瑞叹了一口气,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本门祖师,才定下极严的戒律,只准男救男,女救女,若是违背,要受……重责,但林姑娘既然是我所伤,我却不能不救,反正我们心如日月,坦荡之极,拼受责罚,又有何妨?”林紫烟见他一脸正气在讲到要受重责之际,面色黯然,忙问道:“孟朋友,你若是犯了戒,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能否告知?”
孟瑞一声苦笑,道:“林姑娘又何必多问?”林紫烟心知所受责罚,一定不轻,但自己身中晶雪神掌,又绝无为此蹉跎十年八年光阴的道理,只得道:“孟……”讲了一个孟字,觉得就将与他肌肤相拼,虽然只是疗伤,别无其它,但若仍是称之为“孟朋友”,未免太以生疏,因此顿了一顿,改口道:“孟大哥,你转过身去!”孟瑞答应了一声。
林紫烟手在背后一举,“嗤”地一声,将衣服撕破,红着脸叫道:“孟大哥,你来吧!”
孟瑞后退一步,也已将自己的衣服撕破,两人脊背相贴,心中皆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俱皆一言不发,竭力镇定心神,这两人,虽然均甚年轻,但是却是正派人,不消片刻,便已然真气互通,林紫烟只觉得寒气陡强,不满了全身,比刚才更甚,全身禁不住簌簌发抖,咬紧了牙关,不使出声,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觉得寒气一丝一丝地退去,约有两盏茶时间,便已然恢复了常念,孟瑞也已一跃而起,林紫烟也连忙站起身来,一转身,两人相隔三五尺站定,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他们以前,虽曾见过一面,但是相互之间,却未曾留下什么印象,但这一下再次相会,却已大不相同,虽然是为了救伤,但是却已经肌肤相触!需知古时礼法严谨,武林儿女,固然豁达,但这种事也是严重非常,林紫烟望了孟瑞半晌,脸一红,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孟瑞怔怔地望着林紫烟,心中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沉默了半晌,孟瑞才打破了静寂,道:“林姑娘,我要回家去了。”
林紫烟默然点了点头。孟瑞又道:“林姑娘,你体内寒气,虽经我运本身真气吸去,但晶雪神掌乃天地间寒象之首,厉害非常,一两天内,你还是不要太出力与人相斗才好!”
林紫烟见他不但拼犯其本门禁条,为自己治好了伤,而且还循循叮嘱,对自己如此关心,少女的心灵,不由得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将淘气调皮的心情,全都收起,道:“多谢孟大哥吩咐。”
孟瑞苦笑一下,转过身去,身形拔起,便跃出了深坑,林紫烟望着他的背影,骤地想起一件大事来,叫道:“孟大哥且住!”
孟瑞回过头来,道:“林姑娘有何指教?”
林紫烟一提真气,身形陡起,也出了深坑,道:“孟大哥,你出手救了我,回到晶雪谷种,究竟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孟瑞面色一变,竭力故作镇静,强笑道:“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大处罚,天下父母心,难道爹妈还能杀了我不成?”他虽然讲的极其轻松,但是林紫烟却看出了事情实在是十分严重,顿了一顿,道:“孟大哥,你若回晶雪谷去,真要受到极严重的处罚的话,我和你一起到晶雪谷去,面晤令尊令堂,将当时情形说个明白,或许可以代你求情!”
孟瑞双眼定定地望住了林紫烟,半晌不语,突然叫道:“林姑娘!”
林紫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叫,不由得吓了一跳,道:“孟大哥,什么事?”
孟瑞苦笑一下,道:“林姑娘,实不瞒你说,我犯了这条大戒,所受处罚,实是不可想象,想起便令人心寒,但是……但是却有一个法子,可以令我免受重责!”
林紫烟早就知道他会受重责,如今又经孟瑞自己证实,不由得更是着急,道:“孟大哥,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出听听。”
孟瑞道:“如今我却不能说,几个月内,林姑娘你必能明白的。”林紫烟不耐烦道:“孟大哥,你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几个月后,只怕你已经领完重责了!”孟瑞苦笑道:“林姑娘,你也将事情看得太轻易了,我现在说也无用,林姑娘,你若是知道了可以免我受重责的方法,你肯不肯答应救我?”
林紫烟不假思索,道:“当然肯的!”孟瑞脸上略露喜色道:“好就此一言为定”话才讲完,便展动身形,向前绝尘驰去!林紫烟心中暗自盘算,心想为何自己几个月中,便能够知道救她的方法?难道孟瑞是在暗示自己几个月中,便能够知道救他的方法?难道孟瑞是在暗示自己上晶雪谷一行?可是他的模样,却又不像。想了一好一会,想不出其中究竟来,林紫烟此际那里又能得到,她轻轻的一诺,为她的一生,带来了无数的麻烦,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是后话,表过就算。当下林紫烟目送孟瑞离去,心中对他,兀自怀念不已,呆呆地停立了半晌,才打了些野味,烤来吃了,直在深坑边上,等了两天,又自不见夏锋出来,那无窗的大石屋中,也是了无声息。
林紫烟等得大不耐烦,到第三天正午,对住了那大石屋大声呼叫,也无人回答,又搬了几块大石来,用力砸了下去,响声四山轰鸣,极是惊人,也是一点回音都没有,林紫烟怒不可遏,骂道:“喂!你说三两天内,便可放夏大哥出来,为何言而无信,难道你讲话只当放屁?”她口齿本就伶俐,一骂上了劲,滔滔不绝,直骂了小半个时辰,兀自未有止歇,正骂的起劲,忽然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小姑娘,你骂得够了,难道就不会口渴?”林紫烟一怔,回过头来,只见身后丈许开外处的一个老树根上,站着两个男子。
那两人所站的地方,并非在树根之上,而是在尚存的几根枯枝末端。林紫烟一见他们站在这种地方,心中便是一惊,因为她连日来烤食野味,都是在这枯树根上攀折枯枝的,那树根枯朽已久,小指一勾,便可令手臂粗细的枯枝断折,而那两人所站的那枝树枝,却只不过手指粗细,林紫烟师门最擅长轻功,她自然一望便知两人轻功已臻绝顶!
林紫烟心中一怔,便不敢再骂下去,停睛大量那两人时,只见两人并肩而立,靠得极近,深目凹鼻,不类中原人氏,面目简直一模一样,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望着自己。
林紫烟心中一怔,道:“你们是谁?”那两人同时一笑:“我们便是刚才被你骂得狗血喷头,一钱不值的武林败类,江湖渣滓!”
林紫烟想起刚才自己辱骂石屋主人的话中,确是有那么两句,不由得“咕”地一笑,道:“你们既已现身出来,也就不算是败类了,那愣小子呢?莫非他帮了你们的忙,你们反而害了他?”
两人又是一齐道:“胡说!小女娃你口不择言,却不能不令你吃些苦头!”一个“头”字才出口,两人身形,突然一齐向上拔起,那一拔之势,和普通轻身法,提气上升,“唰”地一下,便升起老高截然不同,而只是眼看他们缓缓地一寸一厘向上移动,轻飘飘地,便是身如纸灰一样,拔起两尺来高,竟然还是在半空中略一停顿,才落下来,两人自始至终,都是肩靠着肩,半寸不离,动作之轻盈灵巧,无出其右!
林紫烟看在眼中,不由得大吃一惊,暗忖着这两人的身法,分明已将“凌空步虚”,绝顶轻功练成的地步,却未曾听师傅说起过武林之中,轻功的名家,有什么人造诣如此之高的!面上神色略变,道:“两位……”只讲了两个字,两人便同时一笑,接了上去,道:“猪狗不如的东西!”那“猪狗不如的东西”,又刚好是林紫烟刚才骂得口滑中的语句,只得强笑一下,道:“敢情两位这样认真?”两人“哈哈”一笑,道:“不认真又怎地?若是你真的堆满树枝,要将石屋烤成通红,到时不认真怕也不行了!”
林紫烟刚才确是说过要将石屋烤得通红的话,如今被对方一句一句地反道过来,只好苦笑道:“两位说笑了,我只是要两位交出夏大哥,其余都是说着玩儿的!”
她一则是知两人来历,二则看出对方轻功造诣,已臻绝顶境界,内功之高,也可想而知。她连日险遭不测,已成惊弓之鸟,因此说什么也不敢再得罪两人!两人道:“哦!原来是说着玩儿的,那我们也来闹着玩儿一下!”
林紫烟不知道他们要出什么花样,后退一步,道:“你们以二战一,却是胜之不武!”那两人突然呆了一呆,掉头相问,一个道:“咦?耶律贝,难道这小女娃当真不知我们的来历?”另一个道:“是啊!她说咱们以二敌一,这事传出去,可与咱们名声有损,却是要和她讲明才好!”两人一问一答,林紫烟又是一怔,失声道:“啊,你们是耶律兄弟?闹天八龙中的双龙?”
那两人一齐点头道:“不错!”林紫烟暗忖自己该死,什么人都可以得罪,怎么得罪这两个人的头上来了?原来闹天八龙之中,有两人是鲜卑,姓耶律,一个叫那耶律宝,一个叫耶律贝,这两人生下来便是一个怪胎,兄弟连体,在肩头上连住,一个没有左臂一个没有右臂,名是两人,实际上只是一个人,但是看来却又是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形象最古怪,幼遇奇人,两人真气互通,本领过人一等,在闹天八龙之中,人称“双龙”。林紫烟早听江湖上人物传说,有这样两个怪人,但是却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他们,更弄不明白以他们两人武功之高,早已名满江湖,身属第一流高手,为何还会要夏锋这样一个愣小子帮忙?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后退,耶律宝耶律贝笑道;“小女娃,你既知我们是谁,无法说我们以二敌一了吧?”
林紫烟正在无法可施,一听他们两人这样说法,立即有了主意,道:“耶律前辈,你们成名之时,我尚未出世,这以大压小之名,却是难说!”两人一怔,耶律宝道:“啊!这小女娃的嘴尖利得紧哪!”耶律贝应声道:“当真说她不过!”耶律兄弟两人身体相连,心灵相通,本来不需要交谈,已然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特意这样说了出来,实则上已然是褒多于贬,林紫烟为人何等聪明灵巧,已然听出他们语气大是和缓,心想这两人在武林中辈份极高,只怕自己师傅见了他们,未得他们首肯,也不敢以平辈自居,又是错在自己,何不向他们陪个罪,说不定是可以得点便宜!主意打定,忙翻身下拜,道:“后辈林紫烟,不知两位前辈在石屋之中隐居,以致言语多有冒犯,常言道不知者不罪,尚且看在家师面上,多加原谅!”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闻道:“你师傅是谁?”林紫烟道:“家师时时提起两位前辈之名,道他固然轻功造诣甚高,但比诸两位前辈,犹有不及!”两人哈哈大笑,道:“你别尽给高帽子咱们戴了,你可是痴老儿的徒弟?”
林紫烟见耶律宝和耶律贝已然认出了自己的师承,又如此称呼自己的师傅,想来定有交情,叩了一个头,便站了起来,怎知刚一站起,只觉一股大力,迎面压到,眼前一花,耶律双龙已然扑便前来,各自怪叫道:“在这里了!”身法之快,无出其右,林紫烟那里有躲避的机会,被两人一左一右,举了正着,吓得林紫烟冷汗直冒,高声叫道:“两位……”下面“前辈”,犹未出口,已经被耶律贝以手一拨,拨了过来,拉起背部孟瑞撕破来疗伤的衣衫。林紫烟虽然明知以耶律双龙的身份地位,绝不会对自己存有若何歹意,但少女娇羞,被人撩起衣衫来看脊背,总不免害羞,挣扎了一下,未曾挣脱,只听得两人又是一声惊呼道:“一点也没有错!”林紫烟心内莫名其妙,道:“两位前辈,请松手!”又听得两人呵呵大笑,道:“真想不到十五年来,咱们日日寻找,原来她已拜在痴老儿门下?”林紫烟听得大感出奇,暗忖自己和耶律双龙,难道有什么渊源不成?否则何以会十五年来,他们日夜都在寻找自己?
正在想着,两人已然松开了手,林紫烟转过身来,满脸惊疑之色,耶律贝问道:“小女娃,你如今叫什么名字?”林紫烟心中更奇,暗忖这是什么话?难道我除了叫林紫烟之外,还另有什么姓名不成?心中有异,恭恭敬敬地道:“我如今叫林紫烟。”耶律宝道:“可是痴老儿为你取的名号?”林紫烟点了点头。
两人又一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痴老儿想是还记得当年咱们争驰南北,烽火连天,紫烟驿共聚之情,所以才将她名为紫烟!”
林紫烟越听越是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两位前辈,不知是否知道后辈的身世?后辈每每请问家师,家师只是不言不语,并不置答,两位前辈,可能相告?”
耶律双龙哈哈大笑,道:“你只要再回山去,不怕痴老儿不说,我们还有几句话要你带给痴老儿,就说上天雷公,八龙会合之期已近,叫他别再作和尚念佛经了,快到明明庄上来相会吧!”
林紫烟一听这几句话,不由得既惊又喜,失声道:“耶律伯伯,我师傅原来也是昔年闹天八龙之一?怎么我一点不知道?”耶律宝道:“你师傅在八龙分散之后,便已出家为僧,不提当年往事,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世上再也无人知晓如今衡山天痴大师,便是昔年闹天八龙之一。”因为天痴大师,从来也没有向她提过!可是双龙耶律兄弟,既然如此说法,又不账于是在说谎,呆了半晌,道:“原来如此!敢问两位,我究竟是什么人呢?”两人一笑,道:“你不就是天痴大师之徒,林紫烟吗?”
林紫烟岂肯放过,盯着问道:“耶律前辈,刚才你们说找了我十五年,我今年不过十五岁,为什么我一出世,你们便要找我?又凭什么认出我来的?”耶律贝笑嘻嘻地道:“你出世之日,身子孱弱无比,是老八病龙卜源,为你在灵台穴旁,以青玉之精,连灸七处,才转弱为强。你背上灵台穴旁就此留下七个绿色圆点,是以我们识得!”
林紫烟本就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如今听了两人的话,心中越来越奇,暗忖在慕容将军府上时,闹天八龙之首,金臂龙胡玄,已然像对自己特有好感,后来那无面人又授自己两招如此精奥的掌法,又有人极神秘地指点自己,难道自己和闹天八龙,均是大有渊源?忙问道:“耶律伯伯,那我是……”
两人却打断她的话头,道:“你现在知也无用,不然痴老儿早就给你知道了,十五年别后重逢,做长辈的不能没有些见面礼。”说到此处,两人各自伸手入怀,一个取出一支扁扁的方形铁盒,一个取出一支青玉小瓶来,向林紫烟递去,道:“这两件物事,便给了你做见面礼吧!”林紫烟听他们要送自己点物事,但他们不敢说自己的身世,怅惘之余,心中也不禁高兴,心忖以他们两人本领之高,一定有什么武林异宝见赠。如今见他们取出这两件物事来,不由得大失所望。心想那铁盒已经生锈,若是什么宝贝东西,也不会放在里面,那支青玉瓶虽然玲珑可爱,但是却才如拇指大小,能装上多少东西?心中略想了一想,道:“耶律伯伯,你们厚赐,我不敢承受,镇海龙侯伯伯曾教了我两招四苦掌,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两位伯伯,还是指点我一下,好让我多学些本领,岂不是更好?”两人“哈”地一笑,道:“紫烟,你可是嫌咱们出手太轻,因此不肯要?”
林紫烟见被他们道穿,心想自己身为晚辈,看来又和他们大有渊源,就算嫌他们出手太轻,也不为过,竟点了点头。
若平日是个端重已极的姑娘,则断然不会如此做法,但林紫烟本就淘气已极,那里顾得到这许多?耶律贝和耶律宝两人一齐面色一沉,耶律宝举着那支铁盒,轻轻一抚,“啪”地一声,盒盖自动打开,道:“林紫烟,你来看!”林紫烟只听得盒内咯咯乱响,凑过去看时,不由得心头乱跳。
原来盒中有一个高可两寸的铁铸小人,正在转动不已,那小人铸得精巧已极,不但手、足、头均能转动,而且连手指都是活的,当林紫烟凑过去看时,那铁铸小人,正转了一个圈子,略停六停,停一下,便拍出一掌,虽然只是一个三寸的假人,可是却也气度雄浑,正是那一招“死人推磨”!
接着,那铁铸小人又接连使了几个招式,林紫烟又看懂了一招“病入膏肓”,她生性聪明,知道那是高手匠人所制,那铁小人所使的招式,一定是闹天八龙仗以成名的四苦掌!这一来,她不禁大是喜出望外,忙道:“耶律伯伯,我要了”耶律宝一笑,将盒子盖上,道:“林紫烟,咱们八人,创这一套四苦掌,也不过只用了五年光阴,但七名高手西域匠人,铸造这支铁盒,却用了整整十四年时光,四苦掌一十六招,尽在其中,我只不过借你五年,还不是送给你的!”
林紫烟心想有五年时间,自己已足可将四苦掌十六招的精奥参透,而且如今既知自己师傅,原来是闹天八龙之一,就算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向他问一问,难道他还有不说的道理么?笑嘻嘻地伸手接过铁盒,道:“后辈省得。”转过头去,道:“这位耶律伯伯,送我的是什么东西?”耶律贝道:“你张开口来!”
林紫烟心中一动,后退一步,张大了口,耶律贝举起青玉瓶,伸指在瓶底一弹,“铮”地一声过处,一丝红线,突然从瓶口激射而出,直向林紫烟口中投去,林紫烟不知是什么东西,顺势一合口,“波”地一声,将那丸物嚼破,只觉得其苦无比,“啊呀”一声,几乎要吐了出来,可是已经顺津而下,想吐也吐不出了,只得苦着脸道:“耶律伯伯,这是什么东西,那样苦法?”耶律贝一笑,道:“紫烟,我早说要给你点苦吃,果然没有食言!”
却不肯说出弹入林紫烟口中的是什么东西,林紫烟此时,已经觉得口中苦味渐减,苦后回甘,却是甜滋滋地,再加上满口芬香,极是受用,又问道:“耶律伯伯,究竟是什么东西?”那耶律贝一笑道:“天下所有生物,其胆皆为绿色,只有北天山雪狸,其胆红色……”才讲到此处,林紫烟已然喜得跳了起来,嚷道:“耶律伯伯,你刚才弹入我口中的,是北天山雪狸的胆?”
耶律贝道:“小女娃,别乱叫乱嚷,那狸胆服后,少说也可抵七八年苦练之功,而且服食之人,要成为邪派中人,欲杀而取血的目的,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么?还不快到我们所在的石屋去,打坐练功,石屋中有干粮,七日不出便大非昔比了,但高手辈出,以后对任何人皆不能说起,你曾服食过雪狸红胆,要不然防不胜防,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紫烟连忙点头不迭,江湖上对于各种有益炼气增进功力的神药,例如万载空青、石中黄子、七色灵芝、千年雪参等传说本多,这雪狸的红胆,也是其中之一,极是有用,而且服后,其他人即使得到了那人的血液,也和服食红胆,一样有效。林紫烟虽然知道静练七日之后,自己可以功力大增,但一样还不是鬼隐仙师这类人的敌手,确是不能逢人便说自己曾服食雪狸红胆!
当下唯唯以应,跟着两人,来到一棵大树旁边,那树足有三个人合抱粗细,有着一个老大的树洞,两人向那树洞一指,道:“你由此下去,有两条通道,右边的那条,便是通向我们的石屋的,那姓夏的小子,因为帮了咱们一个大忙,正在学我们所授的内功,你不可去打扰他,七日之后,你自顾自地离去好了,切切记得,绝对不能向左边的那通道,踏出半步!”
林紫烟生性好奇,耶律双龙若是不特为叮嘱,她或许根本不会在意,如今特为郑重其事地说一句,林紫烟却牢牢记住,立即问道:“为什么?”两人面色略变,齐声道:“紫烟,叫你不踏入便罢,多问作什?”
林紫烟碰了一个钉子,便不再言语,见耶律宝,耶律贝两人,转过身子,电也似疾,向前驰去,便钻入树洞,那树洞直通地下,沉下约有丈许,果然面前出现两条通道,一左一右,皆甚宽敞。林紫烟身子一侧,已然向右面的那条通道,踏出了三步,猛地心中一动,又倒退回来,心中暗忖,左边的那条通道,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以致耶律双龙如此郑重叮嘱,连半步也不准自己踏进?探头望了半晌。黑沉沉地。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林紫烟想走进去看个究竟,但犹豫了好半晌,还是忍住了没有走进去。又转过身来,向右走去,走出三丈来远,便见一道铁门,用手一推,便已打开,只见是一间极是宽敞的石室,陈设甚是简单,夏锋正在角落处的一张石床之上,盘腿而坐,满脸喜容,看到了林紫烟,只是睁开眼来,略点了点头。
林紫烟也不去扰他,径向石桌走去,一跃而上,便练起功来。寻常练功,每次至多不过两三个时辰,林紫烟便赶到大不耐烦,但这次却是大不相同,一上来,全身真气,便如脱缰野马,到处奔窜,好不容易才压制了下来,已经过了一天,自觉功力陡进,又练了一天一夜,起来走动,找着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了,再继续练功。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一晃眼间,便是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