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又比得上行侠仗义之人,天下为家,四海漂游的悠闲自在?
周少主虽然已不再是帝王,但帝王习气仍在,自己怎能过得惯那种日子?心中益生反感,下的决心,也更是坚决。不问可知,她所下的决心,仍是跟着雪仙翁雪仙姥,到晶雪谷!
只听得少阳神君道:“八位要须我相助,只须嘱咐火鹫,他自然找得到我,如今我还要去找那个疯婆子,不能久留了!”震海龙侯一元道:“你既然要去找疯婆子,没有了火鹫和离火钟,如何使得?”
少阳神君大笑道:“侯老二,你也太小觑我了。”身子一纵,一蓬烈火也似,已然上了屋顶,再一闪,便已不见。天痴禅师手一挥,道:“紫烟,你去睡吧,明日起来,切记得戴上红花,对方来的,全是高手,你要管这种闲还早得很哩!”
林紫烟如受皇恩大赦,答应一声:“是!”便转身向屋中走去。一进房门,正要开口对雪仙翁孟子春说自己愿意随他回晶雪谷去。突然觉得身后“飕”地一股凉风,袭了过来,来势之快,无以复加,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林紫烟也算见机得快,连忙反手一掌拍出,但已然不及,一股寒气,直袭全身,激泠泠地打了一个寒颤,已然被对方封住了穴道!
林紫烟急切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穴道被封的感觉来看,出手的象是雪仙翁,心中正大为疑惑,只听得郁三娘道:“快点,别给人发觉了”雪仙翁道:“省得!”接着眼前一黑,像是已被一个厚布套住,同时,身子被人负起来,负出了屋外,只觉得行动极是迅速,却不知道向什么地方而去!
林紫烟心中不禁大是懊丧,暗忖自己本已愿意随他们到晶雪谷去,怎么也料不到他们会出此下流手段!她这人脾气极强,只要她自己愿意,什么事都肯做,但如果被人强迫的话,轻而易举的事,她也未必愿意,当下连运真气,想将穴道冲开。
但是雪仙翁的寒气点穴之法,极是神奇,一股寒气,将穴道闭住之后,穴道被封住的人,若是想运气冲穴,真气一到穴道附近,非但不能用力将穴道冲开,而且全身会突然发冷战,真气便被震散,再聚再冲,结果也还是一样!
林紫烟此时,功力已然大进,若是被普通人点了穴道,此时早已冲开,但是却偏偏遇上了雪仙翁,以致无法可施!她只觉得雪仙翁一直在向前飞驰,身法之快,无以复加,估计片刻之间,少说也已经奔出了十余里路,心中又急又怒,暗自打下了主意!即使将我掳到了晶雪谷中,也不愿意救孟瑞的命了,谁叫他们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正在生气,忽然觉出雪仙翁身形一凝,道:“在下等急于赶路,请阁下让一让开。”林紫烟心想,一定是他们来到一个狭谷处,有人阻住了去路,心中不由得暗喜。只听得一个人道:“你们要赶路,退了回去,从侧面的大路上走,只不过远上百余里,何必要我让开,不见我在此负手观月么?”
那几句话,可以说讲得不近情理已极,就是为了他不愿意踱开几步,却要人走百余里路!可是那人讲话的口气,却也大到了极点,叫人听来,有不能从之感,林紫烟只觉得声音极熟,心中一动,已然想起,那声音正是曾给自己服了三颗巧云丸,那个戴有人面具的人,只盼他们起了争执,自己也可以有挣脱的机会。
果然,只听得雪仙姥之声道:“放屁,这道路并不是你的,为什么不准我走?”又听得一个少年哈哈一笑,道;“伯伯这老太婆说错了!”那人叱道:“由得她去!”雪仙姥怒气更炽,道:“你要不让,可莫怪咱们手下不留情!”那人只是冷冷道:“请便!”讲来极是悠闲,想来连身子也未曾转过来,仍然是在负手观月!
林紫烟心中暗忖,那戴有人皮面具的不知是什么人,连师傅他们,也猜不透他的来历只盼两人迅速与那人动手,自己也可有机会脱身。雪仙姥和雪仙翁两人,此时实际上已然驰出了二十余里,他们两人,轻功卓绝,又怕被闹天八龙发觉到,是以走得特别快。
此际,正来到一个山峡处,两面山峰,虽然不高,但是却陡峭无比,那山峡又极是窄细,只可以容一个人通过,此时,却有一个身材伟岸的人,正在负手望天,一枝从悬崖上横伸出来的松树上,一个少年正擎着枝在翻筋斗玩。
两人只当一通话,那人自然便会让开,怎知和那人讲了半天的话,那人竟然连头都不回过来。雪仙姥又急又怒,厉声道:“朋友你是何人?难道真的不认得我们么?”那人这才回过头来,只见他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看不清脸面,但双眼却极是有神,道:“不认得!”只说了三个字,又转过头去!
雪仙姥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道:“好,不认得也罢!”身形展动,相隔丈许远近,一飘即至,一掌无声无息,向前虚推了推,但是晶雪神掌之力,究竟是非同小可,那少年身在树上,相隔少说也有一丈五六,已然哗然而呼,道:“哇呀!这掌风好冷!”
那人道:“这叫作晶雪神掌,和刚才坐着大鸟,飞过去的那人所使的离火掌法,恰好相反,却是阴毒得很,你以后要小心些!”竟然趁此机会,教起那少年来,全然没有将雪仙姥的那一掌放在眼中。
雪仙姥“哼”地一声,踏步进身,招式不变,但是那一掌却已然由虚而实,直向那人背心击去,看那人时,仍是兀立不动,分明一掌已将击中,突然眼前一花,对方已不见,以雪仙姥眼力,竟然未曾看出对方人是怎么离开去的!只觉身旁微风倏然,想来人已然到了自己身后,急忙一个转身,但面前却是只有自己的丈夫,正在惊愕间,背后一股大力,已然疾袭而至!
雪仙姥心中这才恍然,知道刚才那人确是已经转到了自己的背后,只不过料到自己一定会转过身子来找他,因此绝未住身,等自己转过身来时,他已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因此一掌自身后击到!雪仙姥想起自己一个转身,何等之快,但对方却已然绕着自己,转了一个圈子,轻功之佳,可想而知,心中骇然,还想转身迎敌时,身后的那股大力,突然加强,势如排山倒海,雪仙姥猛地吃了一惊,足尖一点,便向前窜出两丈许远。足尖立地,再转过身来时,已然身在峡谷口处,看那人时,仍是背负双手,在仰天观月!
雪仙姥在晶雪谷中居住,已然久不涉江湖,只当武林中除了离火岛少阳神君,所习武功,皆从一个“火”字而来,正是自己的克星外,其余人已然皆不是敌手,自大已惯,却不料一出来,则大不是那一回事,首先受窘于闹天八龙,连女儿的信息如何,都不敢出头相询,接着,又受人这样的气,心中实是怒极,向雪仙翁一使眼色,一声冷笑,道:“朋友既然硬要与我等为敌,请报上名儿来!”
那人却是不瞅不睬,雪仙姥真气运转,将全身真气,聚于右臂,突然发难,一掌自下而上,反扫而出,人也跟着窜了过去。霎那之间,寒风大作,落叶飘飘,在那峡谷之中,宛若寒冬腊月,那少年大叫道:“好冷,伯伯,你快点将他们赶跑吧,讨厌得紧!”
那人一笑道:“你说得有理!”手腕一翻,掌风骤生,逼了过来,那峡谷本来甚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两旁皆是峭壁,要不然也不至于起争执,两人掌风,在半途相遇,“轰”地一声,拼散开来,震得峭壁上碎石纷落,声势惊人之极,那人仍是一动也不动,但雪仙姥却一口气退了七八步!
孟子春在一旁看出情形不对,忙迎了上去问道:“老婆子可曾受伤?”雪仙姥道:“不曾。”孟子春心中总是不服,暗忖若论天下掌法,掌力之雄浑,则晶雪神掌绝不是第一,不过晶雪神掌的寒气,却是得隙即钻,除非对方已将掌力练得一点空隙也没有,才能将晶雪神掌的掌风,逼了回来,但是,却当真是谈何容易,而且亦绝不应该有这样的高手在,而自己竟然不知!
因此踏前几步,道:“朋友掌力,确是惊人,在下晶雪谷孟子春,也想领教。”那人仍是不理,树上的那少年却叫道:“老头子,你将肩上的物事卸了下来,也好出力发掌啊!喂,真是的,你肩上那个大包,是什么东西?”
孟子春怎敢照实说出?只是“哼”了一声,道:“不消关心。”身躯一沉,手臂已然缓缓扬起,一面扬起,一面又向前踏了几步,这才突然一翻,带起了一股砂石,直向那人袭出!他这一掌,和刚才雪仙姥郁三娘的两掌,又是大不相同,郁三娘一连两掌,皆是掀起满峡谷寒气,但他这一掌,掌风所及范围,却只是一尺方圆,直向那人袭出,因此掌力也更是强劲。只见那人衣襟飘动,转过身来,仍是从容不迫,一掌发出。
两股掌力一交,孟子春“腾”地一步,向后退出,被他负在肩上的林紫烟,突然向上飞了起来,值有丈许高下!原来那人的掌力,奇大无比,孟子春的掌力一和他相接,便感到非但难以袭进,而且被反逼了回来!急忙内力疾吐,才能以勉强支持,但终于被那人逼退了一步!试想两股大力相交,力道之大,何等厉害,孟子春即被逼退一步,本身那一招晶雪神掌,自然也被逼回一大半来,以致将林紫烟震了起来,幸而是直上直下,否则那股力道之强,若是林紫烟打横飞出,撞在峭壁上,早已骨折筋裂!
孟子春被那人一掌震退,已然知道对方绝非易与,已准备离去,可是林紫烟被震得飞了起来,却是不能不理,稳住了身形,刚待跃起身来去抓时,已然不及,原来林紫烟向上飞起,正好在那少年身边掠过,那少年“哈”地一声道:“到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手一探,已然将林紫烟抓住。
此时,林紫烟正被一幅大布包住,那少年嗤嗤两声,撕破了大布,不由得一呆,道:“伯伯,是一个人……啊!原来就是你!”
孟子春一见被他发现,急道:“小哥莫玩笑,小女身患急症,要去求医,是以才急于赶路。”那少年“呸”一声,道:“胡说,你刚才说自己叫孟子春,这位姑娘却姓林,那不是胡说?”
孟子春本来见那少年,貌相虽是英俊,但不脱小孩脾气,以为可欺,所以才诈称林紫烟是他生了急病的女儿,却未想到那少年竟是识得林紫烟的,一时之间,大为尴尬,僵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雪仙姥见势不好,忙道:“老头子,上啊!”足尖一点,“唰”地一溜白光起处,已然凌空向那少年跃去,挥掌便击。那少年吃了一惊,“啊呀”一声,叫了出来,雪仙姥见林紫烟落到了人家手中,心内何等焦急,这一掌的来势,也是迅急无比,眼看一掌将中,突然打横袭来一股强劲无比的大力!雪仙姥人在半空,无处着力,那股大力,又如狂飚陡生,无法抗拒,百忙中回头一看,孟子春站在地上发呆,那戴着人皮面具的人,已然也跃了起来,一掌正击向自己的腰际!雪仙姥知道那人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这一掌若是被悬空击中,不知要受什么重的伤,在当时的情形而言,若是立即回掌相迎,不再去击那少年,至多被对方掌力震出老远,还不至于为对方一掌扫中,但是雪仙姥却知道只要一被对方掌力震出,林紫烟一定落在两人手中,等于送了孟瑞的性命!常言说:“父母爱子,无微不至,郁三娘虽是性情孤僻怪诞,她只是想到了孟瑞,完全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明知自己不收掌,腰际一定要被那人击中,仍是奋力一提真气,平空又拔高尺许,晶雪神掌寒气飒飒,“蓬”地一掌,已然击中了那少年的胯部,而同时,“蓬”地一声响,那人一掌,也已击到了他的腰际,郁三娘只觉的对方掌力,浑厚之极,所中之处,又属人身要害,立即头昏目眩,大叫一声,断线风筝也似,向外直跌出了三丈开外,才被赶向前来的孟子春托住!郁三娘一落地,强把即将奔散的真气忍住,叫道:“朋友,你徒弟中了我的晶雪神掌,除了晶雪谷中人外,即使大罗金仙,也无法解去,快将那女娃儿给还了我,我们便替你的徒儿疗伤!”一言甫毕,“哇”地一声,已然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染在她雪也似白的衣衫上,显得分外刺目。
那人立在树下,静静地听雪仙姥讲完,才抬头道:“孩子,你怎么啦?”
那少年牙关大震,“得得”作响不已,但是却紧紧地抓住了林紫烟,七手八脚地想为她解穴道,弄得林紫烟啼笑皆非,等那人一问,才道:“啊……呀,我……好……冷!”
那人“哼”地一声,道:“你且下树来再说!”那少年一纵身,跃下了树来,全身筛糠也似发抖将林紫烟放在地上,道:“伯伯,不论怎样,他们是……将……林姑娘……劫走的……万不能……叫林姑娘……再落……入他们手中!”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放心,咱们一生行事,可曾被什么人要挟来过?”那少年道:“对……了!不……要被他们要挟!”
只见他冻得面青唇白。林紫烟在地上望着他,心中不禁大生怜悯之感,暗忖他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至于挨那一掌,若是雪仙姥、雪仙翁两人,不肯出手救助,看来他所挨的一掌,比自己所挨的严重得多,确是要终身受其所累!
当下只见那人走了过来,一俯身,在林紫烟的肩顶“啪”地拍了一下。林紫烟只见得对方手掌,如同烧红了的烙铁一样,虽然只是被她一拍,一股奇热,已然自“肩井穴”中,直袭而入,那“肩井穴”在人身经络之中,原属“足少阳胆经”林紫烟为雪仙翁封住的,本是腰际的“京门穴”,也属“足少阳胆经”。那股热气,一自“肩井穴”袭出,立即顺“足少阳胆经”而下,在“京门穴”上一冲,林紫烟只觉全身舒泰,“啊”地一声叫唤,穴道已被解开,一跃而起,那少年虽是自己身受之苦,不足为外人道,但一见林紫烟跃了起来,也面上略露喜色,道:“你……没事……了?”
林紫烟忙道:“前辈,这孩子已然中了晶雪神掌之寒气,若然不解去,此生顿成废人!”那人“哼”地一声,伸手便向少年背后的“灵台穴”按去。却听得孟子春道:“朋友,你仗着纯阳之力,虽然能解开我所点的穴道,但如果将那小娃体中寒气,逼入五脏,只怕连我也没有办法施救了!”
那人手掌,已然将要按到少年的灵台穴上,听了孟子春这一叫,才缓缓提了开来,喝道:“快来为他拔除体内寒气!”语气威严之极,孟子春扶住了郁三娘,觉出老妻所受的伤,极是沉重,他当然知道老妻拼着受伤,也要将那少年击上一掌的道理,道:“朋友,咱们全是习武之士,何妨来个君子协定?”
那人道:“说!”孟子春道:“我为你拔除这孩子身上的寒毒,你们却要将那小姑娘交还回我!”
那人尚未回答,少年已然叫道:“伯伯……别……哎呀好冷……他的话!”那人也长笑一声,道:“笑话奇谭!”
郁三娘道:“咱们绝不会麻烦那小姑娘的,只是求她去救人一命,你那徒弟若不是我们出手,万万不能忍受体内寒毒发作之苦!”
那人却并不理会她,道:“孩子,伯伯先将你全身寒气,逼归一处,以解痛苦,以后每日只怕均要发作个把时辰,不知何年何月,方能驱除,你怕不怕?”少年道:“伯伯,我……不怕!”那人又道:“你却要想明白了,如果怕的话,将那小女娃给他们,就可以立时要他为你拔除体内寒毒!”少年嚷道:“不行!”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头,赞道:“好孩子!”手一伸,便向孩子的灵台穴按去。林紫烟在一旁见了,忙道:“前辈且慢,我跟他们去便了,若是寒气不散,徒然害了这孩子的一生!”
那人双眼神光炯然,道:“你自己愿跟他们去,尽管去吧!咱们却不求他人!”林紫烟心中暗忖,这两人一大一小,倒全是生成了硬脾气,和自己的心意,颇是相合,本来自己已然是千情万愿,跟着他们到晶雪谷去的,但他们却用了这等手段,自己就算仍然要救孟瑞,也要偷偷前去,不和他们一起,让他们着急一阵,以作惩戒,也是好的,因此便道:“既然我自愿跟他们去,你也不要他们疗伤,那我就不去了!”
那少年喜道:“对了,林姑娘,你和咱们一起玩,好玩的事情多着呢,一天发作一个时辰,有什么了不得!”林紫烟这时却像大人一样道:“孩子,寒气聚于体内,你本身真气,不断为御寒而消耗,却是无法再令得功力增进!”少年一愣抬头问道:“伯伯,真是这样的么?”那人道:“只怕未必。”
孟子春冷笑一声,道:“朋友莫自持本领,须知晶雪神掌,不能与其他掌法相提并论。”那人道:“老太婆所中我的一掌,若是得不到比我本领更高的人出手调治,也是性命难保,快滚回晶雪谷去,免得死在路上!”
孟子春一怔,道:“老太婆,你觉得怎样了?”郁三娘厉笑道:“一命换一命,有什么不值得的?”孟子春低声道:“老太婆,咱们可是两命换一命啊!”
郁三娘想起若是林紫烟不肯嫁给孟瑞,儿子终要命丧寒潮洞中不由得心如刀割,热血上涌,“哇”地一声,又喷出一口老大的鲜血来。
这口鲜血一喷,她自知伤势更是严重,但也因此猛地想到了一个办法,道:“老头子,咱们快走!”孟子春见他眼中突然跃出一种奇异的神色,不知她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既然她要坚持离去,也不便久留,道一声:“好!”一把抱起了郁三娘,身形飘飘,直向峡谷之外,逸了开去!
林紫烟回过头来,只见那少年已然停止了发抖,面上神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不像刚才那样难看,知道那人已然渐渐地将体内寒毒,逼至一处,此时不便相扰,只得在一旁静静相候,不一会,那人右手,提开了少年的灵台穴又以左手按了上去,前后约有小半时辰光景,才道:“孩子,你试运真气看看!”
少年双目微闭,一运真气,只觉得在左胯之上,一团寒气,略一用劲,便其寒彻骨,睁开眼来,道:“伯伯,你可是将那股寒气逼入了我的左腿上部?”那人点了点头,道:“正是。”
少年双足一跃,道:“伯伯,那就不怕了,若是发作起来,当真疼的难受,一刀砍了左腿,却不也就没有事了?”那人一笑,道:“这个当然!”
林紫烟在一旁听了,虽觉得少年那话,孩子气太重,但如果不是生成的硬汉,只怕也说不出这样豪气凌云的话来,趁机道:“多谢两位相救之恩,我是被他们劫了来的,只怕明早师傅不见我时,心中着急,小女子要告辞了!”少年“啊”地一声,心中怅然若失,面上也大显沮丧,道:“你要走了?”
林紫烟见他一听自己要走,竟比中了晶雪神掌还要难过,心中不忍,道:“小兄弟,我不走也不行呀。”
少年一笑,道:“林姑娘,你叫我小兄弟,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林紫烟道:“十五岁了。”少年道:“确是比我大两岁。”
林紫烟听他讲来虽是平淡,但是却在言语之间,对自己流露出无限依恋之意,大眼球一转,道:“我有办法了!这位前辈,在溪边将我伤势治愈之后,我曾对师傅讲起,听各位师伯叔口气,像是颇想见这位前辈一面,何不咱们一起到明明庄去,和我师傅相见,我们却不是可以聚在一起了?”
那人笑道:“闹天八龙自然想见我,但是我却不愿和他们这干无识之徒相见!”
林紫烟听了,不由得猛地一怔,暗忖闹天八龙的名头,何等响亮?武林中人,谁提起他们,不是恭而敬之的?那人却称之为“无识之徒”,口气也不免太大了些,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少年道:“林姑娘,伯伯不会和你师傅见面的,就是我,也不肯和闹天八龙相见。”
林紫烟道:“那连我也没有办法了!”少年道:“林姑娘,我也不要你陪我玩太久,你陪我三个月,好不好?”
林紫烟刚才曾亲见他身中晶雪神掌,挨受无比痛苦之际,对孟子春和郁三娘两人,仍然是一点也不肯露出哀求之意,但此时却对自己,大有哀求之态,可知他当真是想和自己在一起,心中不禁一软,道:“也好,我就答应你了吧!”
少年喜得拉住了林紫烟的手,蹦跳不已。林紫烟道:“且慢,我两次蒙你们相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少年道:“啊,我伯伯是……”那人道:“我姓赵,名大。”却将少年的话挡了回去。
林紫烟在慕容延钊府中,初遇金臂龙胡玄之际,胡玄也只是自称“姓胡名大”,林紫烟一听那人称赵大,便知道他是不愿将姓名讲给自己知道,她也不以为意,向那孩子一笑道:“你呢,叫赵小么?”
那孩子道:“不,我姓柴,叫柴达。”林紫烟道:“咦?你不是叫他伯伯么?”
柴达道:“哦只是这样叫,赵伯伯待我好教我武功,因此我就叫他伯伯!”林紫烟这才明白,道:“你们准备到那里去?”柴达道:“谁知道,要看伯伯愿意到那里,咱们就到那里。”林紫烟附耳道:“若是讲好玩,只怕除了明明庄中之外,再也没有热闹的去处了!”柴达拍手道:“不错,可是不知道伯伯愿不愿意去!”
两人一齐看赵大,赵大也不禁被两人的稚态,看得笑了起来,道:“孩子,我们此来,本来就是为了怕你闷得发慌,带你出来见识一下的,要去就去,只不过……”
林紫烟听出他肯带自己去,心中倒反而踌躇起来,因为一到明明庄上,却是非和师尊相见不可,听得赵大说:“只不过”,连忙想到了他要说什么,忙道:“可是我得改一改装束?”
赵大笑道:“小女娃聪明得很。”转过身去,手在脸上一抹,又在怀中一探,再向脸上一抹,转过身来时,他脸上已然换了一张人皮面具,那面具上,连着一蓬络腮胡子,立时变成了一个虬鬓大汉。
林紫烟看得有趣,赵大又将原来的面具,给了柴达,柴达戴上了,也由眉清目秀,而变成死眉死脸,林紫烟道:“我呢?”
她这句话,本是附耳而言,讲得极轻,可是语声未毕,赵大已然叱道:“小女娃,莫理会他人的闲事!”林紫烟吃了一惊,暗忖他的耳力怎么那样好法?讪讪一笑,不敢再问。
当下三人便在树下睡了,林紫烟只是不断猜度着那赵大是谁,一夜未曾睡好,第二天早上,刚要睡去,却又被柴达吵醒。林紫烟睁眼一看,睡在对面树上的赵大,也已经坐了起来,正向自己这边作手势,不令自己动弹,同时听得有人说话之声,透过茂密的树叶,向外望去,只见一行十余个人,正自远而近走来,当先走的几个,是三大天王,鬼隐仙师和慕容延钊等人,后面几个,步伐缓慢,却是孙尚之,神谷子他们。
林紫烟知道这些人又是去明明庄赴会的,看那赵大时,只是不断作手势令柴达不要出声,暗忖昨日自己还以为赵大和柴达,多半是和鬼隐仙师一伙,但如今看来,却又不像。
她这人最好奇,逢事便要寻根究底,当下见一行人已然走到了前面,但神谷子却突然回头,向上一看,并还略略一笑。急忙看赵大时,也在向神谷子点头,林紫烟心中立即想道:“啊!原来那赵大是和神谷子相识的,则一定也是正派中人了!”
心中顿时放心许多,等到那些人走出了好几里,三人才一起跃下树来,柴达道:“伯伯咱们这就进去?”赵大道:“当然,但进了明明庄后,你们两人,却是不能妄动,只准坐着观看!”柴达答应一声,赵大又对林紫烟道:“小女娃,等一会,与会双方,难免动手,多半是你八位师傅输,到时你却要知道,就算出去帮手,也是无用!”
林紫烟对赵大,本来心中极是钦佩,但一听他如此说法,却道:“我八位师辈,只怕不会输吧!”赵大声音一沉,道:“我只要你答应闹天八龙败北之际,你不要乱动,以免妄送了性命!”
林紫烟心想,反正闹天八龙不会失败,就算答应了他,又有何妨?到时自己一定要出手,难道他还能当着天下群雄,拖住自己不成?主意打定,便点头答应,三人一齐向明明庄走去。
二十余里路程,晃眼即至,在走过庄后小溪之际,林紫烟临溪一照,自己果然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太婆,看柴达时,死着一张脸子,两人俱觉得有趣,便从后墙跃入了明明庄。
穿过了一个荒芜已甚的花园,便已到了广场之上,赵大领着两人,躲在襟佩红花,已几乎坐满了人的看台上坐定,一齐放眼向广场中心望去,只见场子中心的木台上,仍然和昨日一样,一半放着一张长桌,桌上盖着桌布,一面,已然坐定了慕容延钊那一干人,但另一面,却只坐着双烟师太,岳尊和那蒙面女子。
这时,日头已然升起颇高,看台上众人议论纷纷,有的道:“咦?闹天八龙怎么还不来?”有的道:“敢莫是害怕了?”林紫烟不见闹天八龙,也是心中焦急,一面向说闹天八龙害怕的人瞪眼睛,一面却高声道:“闹天八龙,却不是怕事的人!”好在此际七嘴八舌,人人在讲话,各持己见,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她的话。
正纷扰间,只听得一声长啸,自月洞门处传出,金臂龙胡玄,当先走进,“哈哈”一笑,道:“敢情各位,早已到了,在下等因为寻觅一人,耽搁了些时间,各位请原谅!”
林紫烟心中一动,暗忖他们说“寻人”,当然是寻自己了,却不料自己正在看台上哩!丝毫也不觉得事态严重,只觉有趣,还在暗忖:“谁叫你们替我乱做媒的?也叫你们着急着急。”
闹天八龙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却是那只火鹫!林紫烟昨晚已然曾见过那火鹫一次,但只是在黑夜之中,此际,那火鹫全身红翎,经日光一照,更是红的灿烂之极,尤其在它左右摇摆,走动之际,全身红翎,尽皆抖动,宛若一大蓬烈火,在向前移动!来到台前,一等八人上了木台,双翅略振,卷得场中沙石横飞,也飞上了木台,停在侯一元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