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
马贝拉
伊麻里甄别营
凯特将枪柄砸向窗子。窗玻璃破了,碎片撒落到厨房里。砸破窗户的声音吓得剩下的人都逃离了餐厅,留下她独自一人。
她用枪的侧边把窗框周围尖锐的玻璃碴子清干净,然后试图够到马丁插进门把手当中的金属棒。她伸出手臂,感到剩下的一点儿玻璃碎片戳痛了手臂,于是缩了回来。她把枪拿在前头,又够了一次,这次够到了。她用力一推,棍子当啷一声大响,落到了地上。
她推开门,冲向马丁。他还活着,但在发高烧。凯特用手捧住他的脑袋。他的脸颊上出现了黑色的斑点,他的皮肤快烧焦了。
凯特拉开他的眼睑。他的眼珠四处乱转,原本眼白的部分变成了奶黄色。黄疸,肝功能衰竭。还有哪些器官受到了影响?
“马丁?”凯特试着晃了晃他,他的呼吸节奏加快了。
他勉强睁开双眼,看到是凯特以后就又闭上了。他剧烈咳嗽起来。
凯特在他身上摸索着,想找到装兰花素药片的盒子。现在她也只能做这件事了。可盒子不在他身上,他又咳嗽起来,这次咳得腰都弓了起来。他从柜子旁滚到了地板上,然后凯特看到了药盒子——就在他身后,放在柜子上。
凯特迅速打开了盒子,还有一片药。她回头看着马丁。他正躺在地板上,轻轻咳嗽着。他自己分配了每天的药量,希望能维持得久一点儿。
厨房的双开门忽然打开了,凯特转过身子。肖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个袋子,上下打量着凯特和马丁:“啊,真糟透了。”
“帮我扶他起来。”凯特边说边奋力把马丁弄回到靠着柜子的姿势。
“他已经完了,凯特。这个样子我们没法把他从这里弄出去。”
凯特抓起一瓶水,强行让马丁咽下了最后那片药:“你计划怎么做?”
他把袋子扔到了凯特脚下。凯特看到里面装着又一套伊麻里军服。
肖摇着脑袋:“我以为我们可以走出去的,要是他的状况好点儿也许可以的。伊麻里的士兵们看起来可不会这么病恹恹,他等于在我们每人身上画了个靶子。”
马丁晃了一下脑袋,想要说什么,但说出的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单词。高烧让他精疲力竭了,凯特用制服给他擦掉了些汗水。
“如果他状态还好,离开这栋楼之后你要怎么办?计划是什么样的?”
“我们跟着人群——幸存者走,乘上到休达的瘟疫船,那边是伊麻里的主分类中心。”
“什么?我们是需要离开伊麻里的地盘啊。”
“我们做不到,从这里无路可逃。他们在兰花坊的围墙外烧出了一片杀伤区——宽度接近半公里。”
凯特马上想到了那两个男孩,还有那对老城区里的夫妻:“他们把老城区给烧了?”
肖看起来有些疑惑:“不。只是在营地周围烧出一片空地,方便防守。他们正在把这里变成一个新的处理中心。无论如何,在夜里,墙边会点起火把,瘟疫船会到达这里,那是出去的唯一途径。”
凯特下定了决心:“那我们就上船去。”
肖张开嘴,但凯特打断了他:“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房间里有个包,你知道在哪里吧?”
他点点头。
“把它拿给我,里面有研究结果,然后找些……”她需要试试看有没有办法能减缓病情的发展。一般来说,对其他病毒来说,解决问题的办法会是抗病毒药和耐心。但如果这疾病作用的机理跟1918年的那次类似,那么马丁正在遭遇一次免疫系统过载,他自己的机体在攻击自己。“给我带些类固醇来。”“类固醇?”
“是种药片。”凯特努力想着欧洲人怎么称呼这类东西,“泼尼松龙,可的松,甲基泼尼松龙——”
“好了,我明白了。”
“我们还需要些食物。等登船开始之后,我们就把他带出去,就说他是个喝醉了的士兵。”
肖仰面望天:“这主意实在糟透了。”他盯着凯特看了一下,确定她有多认真之后没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他在门口停了一下,朝那根闩门的金属棒指了指,“我走了以后把这玩意儿放回门上。还有,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