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之钟高声奏响之中,调查军团策马沿着大道缓步前进。
沿途挤满了许多前来庆祝调查军团凯旋的观光客,他们发出欢呼声的模样,俨然就像是来参加凯旋阅兵大典一样。或许有将远征误认为祭典活动的倾向,但这国民而言,可算得上是一个睽违已久的开心话题。就算他们会想要尽情狂欢一番也不足为奇。远征对成果对他们来说大概并不重要吧。
(我该怎么做……?)
裘克洛虽然就像调查军团的成员一样骑马阔步前进,但他跟现场气氛简直不搭调到极点。纯粹只是误打误撞地演变成这种事态罢了,否则原本他应该是要被五花大绑才对。
然而情势未必对他不利。
(我得设法逃跑才行。)
他大胆认定为了观看调查军团而聚集的近千名群众,将会成为他逃亡时的一大助力。
问题在于采取行动的时机。乍看之下虽然像是一场凯旋阅兵大典,不过调查军团成员心中八成都没有类似感觉才对。士兵们个个都面露严肃神情,也不对献上欢呼声的群众作出任何回应。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策马朝着兵舍前进罢了。当然,只要一抵达兵舍,裘克洛就会沦为阶下囚。因此他非得在那之前找到机会开溜不可。
就在他一边注意士兵及观光客的动向,一边暗中拟定逃亡路线之时——
“你达成目的了吗?”
突然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话的裘克洛,吓得差点叫了出来。
搭话的人是队长卡尔洛。
或许是为了防范裘克洛脱逃吧,卡尔洛紧紧跟在裘克洛所骑乘的军马旁边。
“你说过看到巨人就是你的目的对吧?那你有什么收获吗?”
“算有吧……”
虽然回答了卡尔洛的询问,裘克洛却有点支吾其词。
既已得到自己并非巨人之子的确证,因此可说是得偿所愿了吧。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在情绪层面有获得什么决定性的转变。
(这种不踏实的疙瘩感是怎么回事呢……)
或许是期待能产生如同毛毛虫羽化成蝶一般的剧烈变化吧,裘克洛虽不到失望的地步,仍有种不太满足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明明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巨人魔掌,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小命,却只确认到自己身为人类之子这件心知肚明的事实所致吧。即使并非毫无意义,然而先前所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过庞大了吧。
“利用马车牵制巨人,真是相当高竿的点子呢。”
“谢谢夸奖。”
裘克洛语调冷淡地作出响应。因为他一点也没有跟卡尔洛畅谈远征的念头。
(总之我得赶紧逃跑……)
原先以为观光客可以帮助他逃亡,但过多的人潮反倒只会碍事。本来打算混进群众之中,藉此摆脱掉追兵的纠缠,如今却呈现出连半点容身空隙都找不到的状况。观光客形同墙壁一般挡住去路,根本无法突破重围。
“话说回来,你的动作还真是轻巧呢。你是窃贼之类的吗?”
“不是。”
“那么你曾跟什么人学过格斗术吗?”
(现在我没空陪你聊天啦……)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很有可能就这么一路聊进兵舍。
“你只管对观光客挥手致意就好,用不着理我。”
“远征又不是展览活动。”
“那你为什么带队去墙外?”
“为了视察及习惯现场状况。要不是受到某人妨碍,我们应该能再仔细一点巡视周遭环境就是了。”
“是我的错吗?”
“我们也有疏失就是了。”
卡尔洛轻描淡写地承认错误。
裘克洛能成功偷渡到墙外,就是代表远征计划有漏洞的铁证。
或许说来也很可笑,但他们的准备堪称万无一失。只是裘克洛早已亲身体验过“就算拟定了周全的计划,仍然有可能会发生意外状况”这一点。
“倒是我还不晓得你叫什么名字呢。”
面对重新提问的卡尔洛,裘克洛含糊其词地“嗯”了一声。因为老实回答根本没有意义。
“我……”
就在他边思考边开口欲答的时候,行军突然宣告中断。
现场瞬间彷佛时光暂停似地陷入一片鸦雀无声,随后观光客开始议论纷纷。因为有宪兵挡在队列前方,阻止了军团的行军。
“看样子似乎出了什么状况呢。”
卡尔洛露出不解的神色,一旁的裘克洛则是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他已推敲出宪兵制止行军的理由为什么。证据就是他们的视线全都对准了骑在马背上的裘克洛。
八成不是为了未经许可便擅自前往墙外一事而来吧。卡尔洛队长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态,就是证据。
虽不知道被宪兵发现的理由是什么,然而远征格外受人瞩目,即便被人注意到也不足为奇。另外也有可能是裘克洛在墙外误射的“绿星”引起了宪兵的警戒。
受到宪兵指示,负责戒备大道的士兵纷纷自四面八方逼近。
“你曾做过会招惹宪兵注意的事情吗?”
“我什么也没做。”
尽管人碰巧在现场是个不争的事实,但他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曾采取过什么会与犯罪扯上关系的行动。不仅如此,人权遭到忽视践踏的裘克洛甚至可说是被害者。
(只能好好说明了。)
既然已经演变成这种局面,他大概也只能乖乖接受调查吧。
反正他没做任何亏心事,只需将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地交代清楚即可。不过前提是他们必须愿意相信巨人之子裘克洛的说词就是了。
在他左思右想的期间,士兵们也像是团团包围住裘克洛似地逐渐缩短双方间距。大概是收到了绝对不准让人逃走的指示吧,士兵们筑起了一个水泄不通的包围网。
(把我当犯人看待是吧……)
裘克洛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在作好觉悟准备翻身下马之时,裘克洛与一名拨开观光客挤到前面的少女四目相交。
(夏露露……)
差点忍不住惊呼一声的裘克洛,硬是压抑住这股冲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宪兵发现夏露露的存在。
或许是正确地理解到裘克洛的立场吧。夏露露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散发出一股彷佛就快要昏倒的纤弱气息。
(绝对不能拖她下水……)
凝视着夏露露的裘克洛,像是只对她表达似地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只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动作,不过他的心意似乎已经确实地传达出去。夏露露顿时睁大双眼,神情怔然地伫立于原地。
(这样就好。)
裘克洛一边轻轻点头,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周遭状况。幸好士兵都没表现出有看见夏露露的样子。唯独卡尔洛顺着裘克洛的视线方向瞄了一眼,但却看不出他有打算采取行动的迹象。
“既然没有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吧。”
“真是这样就好了。”
裘克洛苦笑着抽出插在腰际的小刀,将它递至卡尔洛面前。
“这是……?”
“帮我保管一下。虽然是借来的东西……”
“这并不是调查军团的装备呢。”
“若不是多亏这把小刀,如今我早已落入巨人的胃袋当中了。”
“原来如此。”
卡尔洛连个中缘由也没追问,就直接收下小刀。
“你真是个怪人。”
“还比不上你啦。”
裘克洛露出苦笑后便翻身下马,往士兵那边走了过去。
夏露露半恍惚地注视着遭到士兵逮捕并带离现场的裘克洛。
她不知道裘克洛是被冠上哪种罪嫌。就未经许可私自前往墙外一事来看,或许会被问罪,但她不认为有必要为了那种原因不惜打断凯旋大典也要赶紧逮捕他;可见应该是被冠上了其他罪嫌才对,而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件事导致他被抓。
(怎么办……)
既然被裘克洛阻止,就不能鲁莽行事。纵使采取类似的行动,可以让事态好转的可能性也很低,再者也会导致夏露露身陷险境。他就是因为担心夏露露的安危,才会指示她“别过来”。
但是这只让无依无靠地被抛下的夏露露感到苦不堪言。裘克洛需要花几天时间才能获释,以及她该到什么地方等他回来才好,这些事她都完全摸不着头绪。
这堪称是最糟糕的事态了吧。
但也不是毫无希望。
夏露露转眼望向如今依旧停留在原地不动的调查军团。在齐聚一堂的强者当中,她只特别注意到卡尔洛队长一人。
(当时裘克洛交给他的东西是……)
夏露露回想起裘克洛与卡尔洛之间的奇妙对谈。
尽管无从得知他们的对话内容究竟是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夏露露的护身符已经转交至卡尔洛手中。或许只是因为裘克洛决定投降,所以卡尔洛才解除掉他身上的武装而已,但那一幕情景,却会让人不禁联想是否另有意涵。
(搞不好只是我想这么认为罢了。)
夏露露只把小刀当成护身符,但对士兵而言,那纯粹是一把凶器。
(可是……)
就在夏露露苦思之际,她突然与卡尔洛四目相交。当她试图转移视线之时,他已经转头望向别处,但那双直透人心般的锐利眼神,毫无疑问地捕捉到夏露露的身影。这让她全身狂起鸡皮疙瘩。
(或许他早就发现了。)
就是指她跟裘克洛以眼神对话一事。
刚才应该没半个人注意到她跟裘克洛之间的交流才对,不过卡尔洛是被提拔为调查军团队长的人物,实在很难想象他会看漏外行人的小手段。
(既然如此……)
大概是裘克洛已被转交至宪兵手中了吧,中断的行进重新开始往前。
夏露露一边凝视着逐渐远去的威武士兵身影,一边思考今后的对策。
卡尔洛·毕克尔在兵舍附设的狭小办公室内回顾这次远征的情形。
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睽违十五年的远征表现,答案大概会是“惨不忍睹”吧。尽管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却也不得不说士兵素质简直就是一落千丈。体格比起历代调查军团成员固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由于毫无与巨人交手的实战经验,导致他们在精神层面似乎远不如前辈们来得英勇。实际上,已有好几名心灵受创的士兵,提出了转调驻扎军团的申请。
“哎呀哎呀……”
卡尔洛搬出做作语调嘀咕了一声之后,随即转眼看向摆在大办公桌上头的书面数据。那是刚才部下提交的转调及退团申请书。虽然没确认过内容,不过卡尔洛选择全部受理。反正纵使慰留他们也派不上用场,只会导致士气低落罢了。
卡尔洛本身的实战经验其实也没那么丰富。他在父亲赫尔费·毕克尔的指挥下,以调查军团成员的身分参加过远征一事,是不争的事实。也曾因为与巨人战斗而差点丧命,同时也见证了巨人被击败的历史性一刻。但卡尔洛本身并未立下什么显著功劳。他对自己的评价,就只是一介能力平均的士兵,甚至还曾想过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才会导致自己无故被提拔为队长。
(老爸才是适当人选啊。)
赫尔费如今虽然以训练兵指导教官的身分负责培训后进人才,但其实力到现在依旧未见衰退。话虽如此,他也晓得考虑到年龄问题,父亲并不适合再担任队长职务。
卡尔洛同期好友们的状况也差不多。他们都各自走上不同道路,在重新组成的调查军团当中,连半个同期好友也找不到。
(要是索鲁姆还活着的话……)
或者,以前的直属上司席斯班长尚在人世的话,应该会针对这种局面提供一些建议给他才对,但这却是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看来我也没资格批评部下呢。)
就在卡尔洛苦笑之时,室内响起一阵告知有客人来访的敲门声。
打开门走进办公室的访客,是一名跟兵舍不甚搭调的少女。可能是因为紧张而使得她表情僵硬,身体动作则彷佛忘记上润滑油的机械一样呆板生硬。考虑到她的身世来历,及面对的难题,或许可说这是满理所当然的反应吧。
(代表她是鼓起勇气前来的吧。看来她似乎也并非只是一般的千金大小姐呢。)
卡尔洛推测眼前这名少女——夏露露·伊诺塞西奥委会为了救出裘克洛而前来拜访自己。由于预料到这一点的卡尔洛已事先吩咐部下,因此她能毫不费力地进到办公室。
当然,这并非未经思考的鲁莽行动,而是从宪兵那边套出夏露露及裘克洛的情报后,才作出这个判断。正因先前发生了行军被打断的事件,卡尔洛才能行使理所当然的权利,从宪兵手中获得相关情报。
(没想到他居然就是巨人之子……)
听完宪兵说明的卡尔洛虽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不过却有种这是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之感。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卡尔洛想通之后——
“要是紧张过头的话,会害你说不出想表达的事情喔。”
他边说边请夏露露就座。
夏露露虽率直地照办,不过即便坐在椅子上,她还是表现出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任由双眼视线四处飘移。
而想不到率先开口的竟然也是夏露露。
“那个……我是特地前来找您商量一些事情。”
“你是要跟我商量他的事呢?还是关于你自己的事呢?夏露露·伊诺塞西奥小姐。”
听到卡尔洛这句装模作样的台词之后,夏露露顿时面露诧异的表情。大概是察觉到卡尔洛早已知悉所有一切了吧。
不过这句话似乎反而促使夏露露下定决心,刚才表现出来的慌张神态已消失不见。
“他……裘克洛怎么了呢?”
(原来如此,比起担心自己的事,她反而先担心起少年的安危是吧。)
这或许亦可说是夏露露的觉悟证明。
“他现在应该正被护送车载往‘席纳之墙’吧。”
“载往‘席纳之墙’……”
夏露露低喃了一声之后,面带愁容陷入沉思。或许是在拟定能够立刻赶往当地的方案吧。
“我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请说。”
“他是罪人吗?”
“当然不是!”
夏露露间不容缓地加以否定。
(跟他的反应一模一样。)
先前卡尔洛对裘克洛提出相同问题之时,他也宛如强调“别瞧不起人”的意思一般,斩钉截铁地严加否认。虽然这是他没做任何亏心事的证据,只可惜宪兵并不这么认为。如果相信宪兵的说词,那就代表裘克洛会是史上难得一见的凶恶重犯。
(但——)
心想“事实真是如此吗!”的卡尔洛不禁微微侧头。
尽管交谈次数并不算多,然而他已经相当充分地理解到裘克洛的为人处世态度。
在与死亡为伍的墙外,人性将会表露无遗。任何精心营造的假面具都会立刻被拆穿。
本应保护运输队的士兵们,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拼命逃亡的表现便是一例。
“他被怀疑犯下多起重罪。包含杀害达利欧·伊诺塞西奥——也就是妳的父亲,以及宅邸佣人。另外还有杀害数名异端信徒的罪嫌,再加上诱拐妳的嫌疑等等。只不过遭诱拐的当事人就在我眼前……”
虽然还包括了未经许可擅自前往墙外一事,但如今就算多加一条罪名,裘克洛的处境也不会因此而变得更糟。要是存在着超越死刑的刑罚,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概是透过卡尔洛的说词而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吧,夏露露的表情变得愈来愈凝重。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但有目击者喔。”
“咦!?”
“就是妳哥哥。夏比·伊诺塞西奥出面指证,说他就是犯人。”
卡尔洛原封不动地将从宪兵口中得到的情报转述给夏露露。
“哥哥他……”
“难道不对吗?”
“当然不对!”
夏露露放声大喊,接着继续说道:
“我也是目击证人!当时我人也在现场!裘克洛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那你说说看,究竟谁才是犯人?”
“是异端信徒。他们突然闯进家里,做出那么可怕的行径……”
“会不会是巨人之子煽动他们犯案呢?”
“他根本办不到。”
“为什么?”
“他一直被关在家里面,怎么样也不可能下达指示……”
“原来他遭到监禁啊……”
夏露露以点头响应卡尔洛的询问。
(意思就是过着符合巨人之子身分的人生吗……还真是被强加了一身残酷的命运呢。)
卡尔洛虽怀着事不关己的感想,但必须负起部分责任的元凶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当然这是就结果而言就是了,不过他打死也不会透露这件事。当下的首要之务,是先从夏露露身上套出所有情报再说。
“他或许曾避开你的耳目,暗中与信徒碰面也说不定。”
“他手脚都被铁链炼住,所以绝对办不到。况且……”
“况且?”
“就连说话,也是他直到最近才刚学会的事情啊。”
被当作巨人之子从黑市买回来的裘克洛,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受教育——夏露露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述说给卡尔洛听。
(也就是说他并非以人类,而是以巨人之子的身分活了下来吗……)
裘克洛所展现出来的耐打特质及轻盈身段,大概是持续遭到虐待的结果吧。
此外还有别的理由。
(搞不好真是虎父无犬子。)
裘克洛的父亲是席斯。纵使他胆识过人也不足为奇。
“裘克洛的人生被巨人害得一团乱,因此他绝不可能成为巨人信徒的同伴。”
“那他前往墙外的理由是什么?”
“为了确认自己并不是巨人之子。”
这跟裘克洛所说“目的就是看到巨人”的发言也完全吻合。
(为了确信自己是人类而前往墙外吗——)
那虽然是有着极大风险、几乎等同于自杀行为的愚蠢举动;但若考虑到裘克洛的境遇,也就不难理解。这大概像是一场净身仪式吧,为了驱散名唤“巨人之子”的恶灵,就绝对不可避免。
“诱拐妳也是事出有因吗?”
“我遇到了一些不想再待在家里的状况……便决定跟着拟定逃亡计划的裘克洛一起离开。”
夏露露将裘克洛所拟定的逃亡计划,以及自己的苦衷——也就是关于政治婚姻的详情描述给卡尔洛听。
(本来应该是迈向全新人生的时刻,却遭到意外横祸妨碍吗……)
虽有种总算查明事实真相的感觉,但却还留有一个大问题。
“令兄为什么作伪证呢?”
其实只要夏比没作伪证,事情根本就不会演变至这种局面。
“可能是因为他在我们逃亡时被裘克洛打倒,因此才对他怀恨在心吧……”
卡尔洛说了声“原来如此”表示理解之后,随即取出收在办公室抽屉里头的小刀,并将它递至夏露露面前。
“大概是不希望遭宪兵没收吧。这是他托我保管的物品,持有者是妳对不对?”
“是的。”
接过小刀的夏露露,极其珍惜地将它抱在怀中。
“这是我的护身符。”
“虽然是个十分危险的护身符,但这把小刀好像救了他一命喔。”
“真的吗?”
尽管不甚明了它成为护身符的原委,可是对她而言,大概如同宝物一样重要吧。
“其实我原本打算用这把小刀杀死巨人之子。”
“还真是勇气可嘉呢。”
虽无从得知夏露露与裘克洛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不过这却不是符千金大小姐风范的发言及行动。
“那个……请问裘克洛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再这样下去,他大概势必得接受法院审判吧。如果你肯作证的话,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若考虑到夏露露的状况,要期待她出面作证可能很难。因为她非但必须放弃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的自由生活,甚至还会演变成反咬作伪证的哥哥夏比一口。
然而看着神情认真的夏露露,便可以知道她已作好不惜牺牲自己的觉悟。
(只不过纵使因此而获判无罪开释,他大概也开心不起来吧。)
不仅如此,他可能会为了袒护夏露露而决定背黑锅。
换句话说,只救得其中一方也毫无意义可言。
尽管可以预料到在解决过程中将会有许多困难接踵而来,但也只能设法加以处理。只要运用队长头衔,想要解放裘克洛应该也绝非不可能才对。
“可能必须花上一点时间,但我或许能动用人脉解决这件事也说不定。”
“真的吗!?”
从椅子上霍然起身的夏露露顿时笑逐颜开。
“我也很想跟他谈一谈,另外还想带他去见某位人物。”
那位人物就是负责培训训练兵的父亲赫尔费。
(将他交给父亲照顾,或许能训练出一名超越席斯班长的强悍士兵。)
裘克洛肯不肯接受提案另当别论,不过至少还是有设法说服看看的价值。相信对于才刚重组且缺乏人才的调查军团而言,他应该能成为一股强大的战力。
(甚至也有可能得心应手地运用那个。)
就在卡尔洛专心思考这些事情之时——
“请容我提出一个问题。”
夏露露双眼不偏不倚地笔直凝视着卡尔洛。
“您为什么愿意帮助素未谋面的我们呢?”
“素未谋面吗?那也不尽然啊。”
“我们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吗?”
“我呢,碰巧见证了他诞生的那一瞬间啊。”
“咦……”
夏露露双眼眨个不停。
“或许我就是害他扛起巨人之子这个重担的元凶。”
话一说完,卡尔洛露出沉痛的表情阖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