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是六月十四日,夏至前七天,火车驶进了丹佛。自从火车开到堪萨斯那一晚在餐车上吃过一顿后,我们就再也没吃东西了。当然,在离开混血之丘以后,我们也都不曾洗过澡。
“我们得想办法和Ch说:“我想告诉他,关于你和河里精灵的对话。”
“我们不能用电话吧?”
“我不是指电话。”
我们在市区逛了大约半小时,我还是不知道Annabeth到底在找什么。空气很干热,在经历圣路易的潮湿后,现在不太能适应这种感觉。不管我们走到哪里,落矶山脉似乎都在盯着我,山形看来像是即将粉碎这个城市的海啸。
终于,我们找到一个没人的自助洗车场,选了个离街道最远的车位,并且持续注意有没有巡逻车经过。我们三个没开车的青少年在洗车场里探头探脑,比较精明的警察一定会觉得我们想干坏事。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问,这时Grover拿出喷水枪。
“这要七十五分钱。”他抱怨着:“我只有两个二十五分硬币,Annabeth?”
“别看我,”她说:“我已经全部贡献给餐车了。”
我捞出最后一点零钱,给Grover一个二十五分硬币,现在只剩下两个十分钱硬币,和一个从梅杜莎(Medusa)那里拿来的古希腊金币。
“太好了,”Grover说:“我们当然也可以用喷水瓶来做啦,不过喷水瓶的持续性没那么好,而且会害我按得手很酸。”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投下硬币,把旋转按钮转到细喷雾选项,然后说:“请求伊丽丝。”
“一定湿?”
“是伊丽丝啦。”Annabeth更正,“彩虹女神伊丽丝专门为天神传送讯息,如果你知道怎么请求,加上她不是很忙的话,她也会帮混血人送。”
“你用喷水枪召唤女神?”
Grover指着空中的喷嘴,这时水嘶嘶喷出,形成厚厚的白色水雾。“除非你知道更简单的办法可以制造出彩虹。”
傍晚的阳光在小水滴的过滤下,形成七彩的颜色。
Annabeth将手掌打开,向我伸过来后说:“请给我古希腊金币。”
我交给她。
她将金币举高过头说:“喔,女神啊,请接受我们的供奉。”
她将金币丢向彩虹,金币化为金色的闪光,消失了。
“混血之丘。”Annabeth请求。
过了一会儿,没有事情发生。
但接下来,我从水雾中看到草莓园,还有远方的长岛海湾。我们似乎到了主屋的阳台,站在栏杆旁的人背对着我们,黄褐色头发,穿着短裤和橘色的无袖背心,他手上拿着青铜剑,似乎专心的盯着下方的草地。
“Luke!”我叫他。
他转身,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敢发誓他站的地方离水幕大约一公尺远,虽然在彩虹里我只能看到他的一部分样子。
“Percy!”他带了疤的脸露出笑容。“那是Annabeth吗?感谢天神!你们都好吗?”
“我们……嗯……很好。”Annabet恤,将披散的头发从脸上拨开。“我们想……Chiron……我是说……”
“他在小屋那边。”Luke收起笑容,“我们学员间有些问题。嘿,你们遇到的事情都很酷吧?Grover好吗?”
“我在这里。”Grover说,他让喷嘴维持向同一边,然后走到Luke的视线中。“发生了什么问题?”
就在此时,一部大型的福特林肯轿车开进洗车区,音响大声播放着嘻哈音乐。当这台车开进我们旁边的车位时,重低音喇叭发出的声音甚至使路面都震动了起来。
“Chiron必须……那个噪音是什么?”Luke大喊。
“我去处理!”Annabeth喊回去,因为有藉口可以离开Luke的视线,让她看起来大大松了口气。“Grover,你过来!”
“什么?”Grover说:“可是……”
“把喷嘴给Percy,然后过来!”她命令着。
Grover喃喃自语的说:“女生比德尔菲的神谕还难懂。”然后他把喷嘴枪给我,跟着Annabeth过去。
我调整了一下软管,保持彩虹持续出现,又可以看到Luke。
“Chiron必须解决一场争端。”Luke对着我大吼,好盖住音乐声,“Percy,这里的情况很紧张。Zeus和Poseidon僵持不下的事情泄露出去了,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泄露的,可能和召唤地狱犬前来的讨厌鬼是同一个人。现在学员都开始选边站,很像第二次特洛伊战争要开始了。大约是这样,阿佛洛狄忒、阿瑞斯和阿波罗都支持Poseidon,而雅典娜支持Zeus。”
想到克蕾莎的小屋会站在爸爸这一边,我打了个寒颤。这时我听到隔壁车位传来Annabeth和某个人的吵架声,接着音乐迅速变小声。
“那么,你们那边情形怎么样了?”Luke问我:“Chiron会很遗憾错过和你说话的机会。”
我告诉他很多事,包括我做的梦。我很高兴看到他,好像又短暂回到营队几分钟,其实我不知道到底讲了多久,直到喷水机发出哔哔声。我知道在停止喷水前,我只剩一分钟,
“真希望我能在那里。”Luke说:“我们在这里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听好……一定是ning bolt,他冬至时在奥林帕斯,就是校外教学那时,我们都看过他。”
“可是Chiron说,天神不能亲手拿走其他天神的宝物。”
“没错。”Luke看起来很困扰,“应该是他吧……ning bolt?必须隐形才行吧。”
我们都没出声,Luke突然明白他刚刚说了什么。
“喔,嘿。”他辩解着说:“我不是说Annabeth,她和我都很了解彼此,不可能是她,我是说,对我来说,她就像是我的小妹妹啊。”
我怀疑Annabeth会不会喜欢这句话。我们旁边车位的音乐完全静止了,一个男孩惊骇的大叫,车门啪的关上,林肯车冲出洗车场。
“你们最好去看看是怎么回事,”Luke说:“还有,你有穿着飞鞋吗?假如那对你有帮助的话,我会很高兴。”
“喔……嗯,有啊!”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心虚的说谎者,“鞋子很好用。”
“真的?”他笑了。“鞋子很合穿吧?”
水关上了,水雾开始消失。
“你们在丹佛那里要保重喔。”Luke的声音逐渐微弱,“告诉Grover,这次会比较好!没有人会变成松树,如果他还……”
水雾消失了,Luke的样子也完全消散。我一个人站在湿漉漉、空荡荡的洗车场中。
Annabeth收起了笑容说:“Percy?发生了什么事?Luke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说谎,而我的肚子现在和三大神的小屋一样空荡。“走吧,我们去找晚餐吧。”
几分钟后,我们坐在灯光昏黄的小餐厅你,附近的人都在吃着汉堡,喝着麦汁和汽水。
终于,女服务生走了过来,她怀疑的挑起眉毛说:“咦?”
我说:“我们,嗯,想要点晚餐。”
“你们几个小孩有带钱吗?”
Grover下唇颤抖着。我很害怕他开始咩咩叫,或者更糟的是,他会吃起亚麻地毯,而Annabeth看起来已经饿昏了。
我正努力想出一个赚人热泪的故事,好讲给女服务生听,这时整栋房子隆隆震动,一部有小象那么大的重型机车在路边停下来。
餐厅里所有的对话都停止了。重型机车的头灯发出炫目的红光,油箱上画着火焰,车子两侧各有一支猎枪枪套,枪已经在里面了。机车座位是皮制的,可是这张皮却很想,嗯,很像白种人的皮肤。
机车上那个人壮硕得可以让职业摔跤选手哭着找妈妈,他穿着无袖上衣和黑色牛仔裤,还有黑色的皮衣,大腿上用带子绑着一把猎刀。他戴着红色运动型太阳眼镜,有一张我所见过最残忍野蛮的脸。他很帅,但是很邪恶,有着一头又黑又油的小平头,脸颊上因多次打架而留下一条条伤疤。最古怪的是,我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他,
当他走进餐厅时,一阵干热的风吹了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好像被催眠一样,而这个骑士只是轻蔑的挥挥手,他们又都坐了下来,继续刚刚的谈话。女服务生眨眨眼,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按下倒带键,又问了一次:“你们几个小孩有带钱吗?”
骑士说:“我帮他们付。”他挤进我们的位子,这里对他来说太小了些,害Annabeth被挤到窗边。
他抬头看着女服务生,这时女服务生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指着她,于是她全身僵硬,像是被人旋过去一样向后转,直直走进厨房。
骑士看着我,我看不到他在太阳眼镜后的眼睛,但很差的感觉开始在我肚子里沸腾,那是生气、狂怒与苦涩的情绪。我想要捶墙壁,想找个人打架。这个人以为他是谁啊?
他给我一个邪恶的笑容说:“你是老海藻的小孩吧?”
我应该感到惊讶或害怕,但相反的,我却觉得好像正面对着我的继父盖柏,我想劈开这家伙的头。我回他说:“关你什么事?”
Annabeth丢给我一个警告的眼神。“Percy,这位是……”
骑士举起手。
“没关系。”他说:“我不在意这些小细节,时间久了你就会记得谁是老大。你知道我是谁把,我的小堂弟?”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眼熟,他那种恶毒的嘲讽就和混血营里的几个小孩一样,五号小屋的小孩。
“你是克蕾莎的爸爸。”我说:“战神阿瑞斯。”
阿瑞斯轻蔑的笑了。他脱下眼睛,本来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火,空空的眼窝里是小型的闪光。“答对了,笨蛋!听说你弄断了克蕾莎的长枪。”
“她自找的。”
“很有可能,那很酷。我不是来跟你吵我孩子的事,我来这边是因为……听说你来到这个小镇,我想给你一个小小的提议。”
女服务生端来一盘盘食物,有起司汉堡、薯条、洋葱圈和巧克力奶昔。
阿瑞斯递给她几个古希腊金币。
她紧张的看着硬币。“可是,这不是……”
阿瑞斯拿出猎刀,开始清指甲。“甜心,有问题吗?”
女服务生吞了口口水,带着金币离开。
“你不可以这样子。”我告诉阿瑞斯:“你不能用刀子威胁别人。”
阿瑞斯笑了起来。“你在开玩笑吗?我爱这个国家,这里是除了斯巴达以外最棒的地方了。你不也带了武器吗,笨蛋?你是该带武器,这是个危险的世界,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有这个提议。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我能帮一位天神什么忙?”
“有些事天神没时间自己处理。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只是我把盾牌掉在这个镇上的一个废弃水上乐园里。我那时正在……和我的女朋友约会,我们被打断了,所以我的盾牌留在那里。我要你帮我拿回来。”
“为什么你不自己回去拿就好?”
他眼窝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些。
“为什么我不把你变成牧羊犬,用我的哈雷将你碾过去?因为我不想这样做。Percy· Jackson,现在有位天神给你机会证明你自己,你想证明你是胆小鬼吗?”他身体往前倾,“还是你只会在有河流可以潜水的地方打斗,好让你老爸保护你。”
我真想揍这个家伙,不过不知怎的,我知道他正在等我这样做。阿瑞斯的力量引起我的怒气,假如我出手就顺了他的心,我可不想如他的意。
“我们没兴趣,”我说:“我们有任务在身。”
阿瑞斯的火眼让我看到我不想看的事——战场上的鲜血、烟硝和尸体。“你们的任务我清楚的很,笨蛋。那个东西一被偷,Zeus就派出最厉害的天神去找了,有阿波罗、雅典娜、阿蒂蜜丝,当然还有我。假如我没办法找到那个威力强大的武器……”他舔舔嘴唇,好像想到Lig就很饿一样,“嗯,假如我找不到,你就更是毫无希望。就算这样,我还是试着给你点好处,解决你的疑问。你爸爸和我一起回来,其实就是我告诉他,我怀疑是hades那个死人骨头干的好事。”
“你告诉他ning bolt?”
“当然,煽动别人开展,这是书上最老套的手法,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光凭这一点,你就该感谢我为你这小小任务做的好事。”
“谢谢喔。”我低声咕哝。
“嘿,我这个人很大方的,只是我帮点小差事,我就会帮助你继续上路,帮你和朋友安排去西方的交通工具。”
“我们可以自己来。”
“是啊,没有钱,没有车,对于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一点线索也没有。帮我完成这件事,也许我会告诉你一些你想要知道的,一些和你妈妈有关的事。”
“我妈妈?”
他轻笑着。“有兴趣了吧。那个水上乐园在往德纳西的路上,往西走一公里多就会看到。去里面找‘爱情隧道’。”
“什么事中断了你的约会?”我问:“那件事让你惊吓得落荒而逃吗?”
阿瑞斯露出牙齿,不过我早在克蕾莎脸上看过这种威胁的表情呢,这表示一定出了什么差错,而且他应该很不安。
“遇到我算你好运,笨蛋,其他奥林帕斯天神可没这么好说话,他们不会像我一样原谅你的粗鲁无礼。你办好事之后,我会回来这里和你见面,别让我失望。”
在那之后我一定是昏迷或晃神了,因为我当再次睁开眼睛时,阿瑞斯不见了。我想这场对话可能只是梦,但是安娜贝斯和Grover的表情告诉我那是真的。
“不太妙,”Grover说:“阿瑞斯冲着你来,Percy,这不是好事。”
我看着窗外,重型机车已经消失。
阿瑞斯真的知道妈妈的事情吗?还是只是在唬我?现在他走了,我所有的愤怒情绪也随之离去。我明白了,阿瑞斯一定很爱扰乱人的情绪,那是他的力量,让我负面的情绪急剧增加,让你陷入一片混乱,失去判断能力。
“这可能是一场骗局。”我说:“忘掉阿瑞斯,我们走吧。”
“不行。”Annabeth说:“我也很讨厌阿瑞斯,可是我们不能忽视天神,除非你想得到厄运。假如他说要把你变成啮齿动物,也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我低头看着我的起司汉堡,突然感觉汉堡不太美味了。“为什么他会需要我们呢?”
“也许发生了需要用头脑解决的问题。”Annabeth说:“阿瑞斯很强壮,那是他的全部,但蛮力有时得向智慧低头。”
“可是这个水上乐园……他看起来很怕去那里。有什么能吓跑战神?”
Annabeth和Grover紧张的对看一眼。
Annabeth说:“恐怕我们得去找出来。”
等我们找到乐园时,太阳已经沉到山后面了。从招牌看来,这里曾经叫做“水世界”,不过现在字有点剝落了,看起来很像“小一田”。
水上乐园的大门用链条锁起来,门上有倒钩的铁丝网。园区内到处蜿蜒环绕着干燥的滑水道、隧道、管道,所有管道的开口都朝向空空的游泳池。旧门票和广告单在柏油路上飘飞着。随着夜晚来临,这地方透着悲凉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要是阿瑞斯带他的女朋友来这里约会,”我抬头看着有刺的铁丝网说:“我才不想看她长什么样子。”
“Percy。”Annabeth警告我说:“要尊敬一点。”
“为什么?我以为你讨厌阿瑞斯。”
“怎么说他都是天神,而且他的女朋友非常情绪化。”
“你不会想批评她的长相。”Grover补充。
“她是谁?艾奇娜?”
“不,她是爱神阿佛洛狄忒。”Grover的表情有点朦胧。
“我以为她和赫菲斯托斯结婚了。”我说。
“所以呢?”他问。
“喔。”我突然觉得应该改变话题。“那我们该怎么进去?”
“玛亚!”Grover的鞋子抽出翅膀。
他飞过栅门,在半空中以为翻个跟斗,然后摇摇晃晃往门里面跌下去。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好像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你们也进来吧?”
Annabeth和我得用老法子,我们爬到门上面,在跨越顶部时轮流帮对方压下铁丝网。
当我们在园区里面走来走去的时候,影子愈拉愈长。我们看着这些有趣的游乐设施,像是“搞怪小孩岛”、“整人游戏区”和“泳衣在哪里”等等。
没有怪物来找我们,也没有什么细小的怪声。
我们发现一间纪念品专卖店,门是开着的,商品仍然排在架子上,有雪花球、铅笔、明信片,还有一整架的……
“衣服。”Annabeth说:“干净的衣服。”
“是啊,”我说:“可是你不能就这样……”
“看着。”
她将整排架子上的东西都抓起来,一溜烟跑进试衣间里面。几分钟后她再次出现,穿着水世界印花短裤、宽松的红色水世界t恤,脚上是水世界冲浪鞋纪念款,肩上背的水世界背包里显然塞满了更多东西。
“搞什么。”Grover耸耸肩。不一会儿,我们三个人都打扮成这间废弃乐园的活广告。
我们继续找“爱情隧道”。我有个感觉,好像整个游乐园都屏住了呼吸。“阿瑞斯和阿佛洛狄忒,”我努力不去注意愈来愈深的夜色,“他们之间有什么吗?”
“Percy,这是老掉牙的八卦了。”Annabeth告诉我:“已经流传了三千年。”
“阿佛洛狄忒的丈夫怎么想呢?”
“这个嘛。铁匠之神赫菲斯托斯从婴儿时就是跛脚,因为他被Zeus从奥林帕斯山丢出去。他长得不帅,可是手很巧,也很聪明。不过,阿佛洛狄忒对脑筋好和有才华的人似乎没什么兴趣,这样你懂了吧?”
“她喜欢飞车族。”
“也许吧。”
“赫菲斯托斯知道吗?”
“喔,当然知道。”Annabeth说:“有一次他抓到他们在一起,是真的‘抓到’喔,用金网抓的,然后他邀请了所有天神来嘲笑他们。赫菲斯托斯一直想让他们出糗,这应该是他们选在不寻常地方约会的原因,就像……”
她停下来,直直看着前面说:“就像那个。”
我们前面是一个空的游泳池,直径至少有四十多公尺,形状像个大碗,在里面玩滑板一定很刺激。
池边有十二个丘比特青铜像,翅膀张开,箭已经搭在弓上。在我们的对面有一个隧道开口,可能是让游泳池水满了之后流出去的地方。隧道入口上方写着:恐怖爱之旅,这可不是你爸妈的爱情隧道!
Grover慢慢的走向到池边,“你么看。”
孤单躺在池底的是一艘粉红和白色相间的双人座小船,船上面有顶篷,整艘船画满小小的爱心。左边的座位上,阿瑞斯的盾牌闪着微弱的光芒,是磨得光亮的圆形青铜盾牌。
“这太容易了,”我说:“我们只要走下去那里那就好了吧?”
Annabeth的手指在丘比特铜像的基座上摸着。
“这里刻着希腊字母。”她说:“Eta,我怀疑是……”
“Grover,你有闻到怪物的味道吗?”我说。
他嗅一嗅空气中的味道说:“没有。”
“没有?和你在大拱门时说没闻到艾奇娜的‘味道’一样吗?还是真的没有?”
Grover感到很受伤。“我告诉你,那是地下室。”
“好啦,对不起。”我做了个深呼吸。“我要下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Grover听起来不太热心,我觉得他是为了补偿在圣路易大拱门发生的事才会这么说。
“不行。”我告诉他。“我要你穿着飞鞋待在上空。你是空战战士耶,记得吧?我要你做我的后盾,以防出了什么问题。”
Grover挺起胸膛说:“当然好,可是会有什么问题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而已。Annabeth,跟我来……”
“你开玩笑吧?”她惊讶的看着我,好像我刚从月球掉下来一样。她的脸整个涨红了。
“现在又是什么问题?”我质问她。
“我,和你一起去……‘恐怖爱之旅’吗?太糗了吧!假如被看到怎么办?”
“谁会看到啊?”其实我的脸也开始发热,和女生一起去让事情变得很复杂。“好啦,我自己去。”不过当我开始往游泳池里走时,她还是跟了过来,嘴里喃喃念着男生老是将事情搞到一团糟什么的。
我们到达船的旁边,盾牌立在椅子上,旁边有一条女用丝巾。我试着想象阿瑞斯和阿佛洛狄忒在这里,这对天神相约在废弃乐园里乘坐小船,为什么呢?这时我注意到上面有些之前没看到的东西。游泳池边挂满镜子,镜面全朝向这个地方,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可以看到自己。这就对了,当阿瑞斯和阿佛洛狄忒拥抱时,还是可以看着他们最好的人,就是自己。
我拿起丝巾。它闪着红色的光泽,上面的香味十分难以形容,好像是玫瑰或三月桂的香气,总之是个好闻的味道。我微笑着,感觉有一点点梦幻。当我正要拿起丝巾轻抚我的脸时,Annabeth却把丝巾抽走,塞进她的口袋。“嘿,你不能这样做,离爱情魔法远一点。”
“什么?”
“海藻脑袋,拿起盾牌,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当我碰到盾牌的那一刻,麻烦来了。我的手弄断了连接到仪表板的东西,我想是蜘蛛网吧。可是我随后看到手掌上黏着一条金属丝,细到几乎看不见。这是个机关。
“等等。”Annabeth说。
“太迟了。”
“船的侧边也有古希腊字母,这是陷进。”
我们周围突然响起百万个齿轮运转的噪音,整个游泳池仿佛成了一台巨大的机器。
Grover大喊:“喂!”
池边的丘比特铜像将弓拉满,在我还没来得及要大家寻找掩蔽时,箭发射出去,但不是对着我们。他们互往泳池对面的铜像射箭,箭尾绑着柔亮光滑的缆线,在泳池上方形成弧形。当箭射到泳池对面后,在射入点形成一个很大的金色星形,将缆线固定住。更神奇的是,两股缆线间开始出现许多细细的金属线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张网。
“我们得出去才行。”我说。
“可恶!”Annabeth说。
我抓起盾牌。我们开始跑,可是在这个游泳池中,往上爬并不像往下溜那么容易。
“快上来!”Grover大喊。
他试着帮我们拉开一小片网子,可是只要他一碰到网子,金线就开始缠住他的手。
丘比特的头啪的一声打开来,出现了摄影机,游泳池四周的聚光灯升起,照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接着,扩音喇叭响起了低沉的声音:“一分钟后,奥林帕斯现场直播……五十九、五十八……”
“是赫菲斯托斯!”Annabeta就是h,他设下这个陷阱要抓他的妻子和阿瑞斯。现在我们要被实况转播到奥林帕斯了,看起来一副蠢相!”
我们快爬到泳池边缘时,整排镜子突然像舱门那样打开,然后几千只小小的金属……东西倒了出来。
Annabeth开始尖叫。
那是一队会让人情绪失控、毛骨悚然的蜘蛛打军,它们有着青铜身体、细长的脚扣钳子般的小尖嘴,在哔哔嗡嗡的金属声浪中朝我们快速袭来。
“蜘蛛!”Annabeth喊着:“蜘……蜘……啊啊啊!”
我从来没看过她这样。她吓得往后退,几乎完全被蜘蛛机器人击溃。我把她拉起来,拖着她往船的方向退回去。
那东西现在不断的从泳池边缘涌出,大概有数百万只像洪水般往泳池中心进逼,将我们团团包围。我告诉自己,它们也许不是设计来杀我们的,只是要赶我们走,或是要我们几口,让我们看起来像笨蛋而已。再说,这是为天神设计的陷阱,而我们并不是天神。
Annabeth帮我一起踢,可是她吓傻了,只能瘫在那里尖叫。
“三十、二十九……”扩音喇叭的声音响着。
蜘蛛开始吐出金属丝,想把我们捆起来。一开始这些丝很容易拉断,可是丝线却愈来愈多,而蜘蛛又持续涌上来。我踢下一直Annabeth脚上的蜘蛛,它的钳子嘴把我的新冲浪鞋咬下一大块。
Grover穿着飞鞋在泳池上空盘旋,试着拉松开网子,可是完全没有用。
快想办法,我告诉自己,快想。
爱情隧道的入口在网子下面。我们可以从隧道逃出,但入口现在已经被一百万只机器蜘蛛封锁了。
“十五、十四……”扩音喇叭的声音响着。
水,我想着,这趟水上之旅的水从哪里来?
此时我看到了镜子后面的大水管,就是蜘蛛涌出来的地方,而在网子上面,一个丘比特铜像的旁边有座玻璃窗岗哨亭,那一定是控制室。
“Grover!”我大喊:“到岗哨亭去!去找‘开’的按钮!”
“可是……”
“快去!”这是个很疯狂的希望,可是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现在蜘蛛已经攀上我们船头,Annabeth全心尖叫,而我必须设法让我们离开这里。
现在Grover在控制室里猛敲着按钮。
“五、四……”
Grover抬头,绝望的看着我,而且举了举手。他要让我知道已经按下了所有按钮,可是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我闭上眼睛想着波浪、奔腾的水,还有密西西比河。我的体内涌出一股熟悉的拉力,我努力想象着将整个海拉倒丹佛来。
“二、一、零!”
水从水管喷出,怒吼着冲进泳池,冲掉了蜘蛛。我把Annabeth拉进我旁边的座位中,帮她系上安全带。这时波浪冲进船中,水淹过顶部,将我们周围的蜘蛛瞬间冲走,也是我们一下子全浸在水中。不过船没有翻覆,还在洪流中转弯、上升,在游泳池里绕圈圈。
水中满是打转的蜘蛛,有些冲向泳池的混凝土墙撞成碎片。
聚光灯下照着我们,丘比特摄像机正在拍摄,对奥林帕斯实况转播。
不过此时我只能专心开船。我用意志力控制水流,避免让船撞到墙壁。也许只是我的想象,不过我觉得船似乎有所回应,至少它没有撞成一百万个碎片。我们转了最后一圈,现在水的高度几乎可以让金属网把我们切碎。接着船头转向隧道口,我们飞快驶进黑暗中。
Annabeth和我紧紧抱着,每当船转个大弯,或者紧贴着角落,或是以四十五度角擦过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图片和一堆情人节玩意儿时,我们就放声大叫。
随后我们出了隧道,夜晚的空气呼啸着穿过我们的头发,这时船直直朝出口高速前进。
照正规的走法,我们会从斜坡上往下滑,通尽头的金色“爱之门”出口,在安全落在出口水池中,溅起一堆水花。不过现在有个问题,“爱之门”上了链条。有两艘船在我们之前被冲出隧道,现在变成高起的路障,一艘船沉了一半,另一艘断成两截。
“解开安全带。”我对Annabeth大喊。
“你疯了吗?”
“除非你想变成一堆碎片。”我将阿瑞斯的盾牌绑在手臂上。“我们必须要跳过去。”我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疯狂,当船撞在一起时,我们利用撞击的力量当跳板,跳过闸门。我听说有人在撞车时就是这样被抛到事故现场十几公尺之外,因而保住一命。如果幸运的话,我们就能降落在水池中。
Annabeth似乎理解了,当出口愈来愈接近时,她紧抓着我的手。
“听我口令。”我说。
“不!我来喊!”
“什么?”
“初级物理学!”她大喊:“力的大小乘以抛射仰角……”
“好啦!”我大吼:“你喊!”
她等着……等着……然后大喊:“跳!”
砰!
Annabeth是对的,如果照我想的那个时间跳,我们应该会撞上闸门,她让我们取得最大的上升值。
不幸的是,这比我们需要的多了一点点。我们的船连环撞,而我们被抛向天空,越过了闸门,也越过了水池,往坚硬的柏油路坠落。
有东西抓住我。
Annabeth大叫:“哎呀!”
Grover!
他在半空中抓住我的上衣和Annabeth冲力十足。
“你们太重啦!”Grover说:“我们要掉下去了!”
我们往地面盘旋降落,Grover用尽全力减慢下坠的速度。
我们撞到一块供游客拍照的立板,Grover的头直直撞进了板上的洞,这是游客用来放头的地方,好假装自己是只可爱的鲸鱼。Annabeth和我跌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不过我们都活得好好的,阿瑞斯的盾牌还在我手臂上。
回过神后,Annabeth和我把Grover从照相立板中拉出来,感谢他救了我们一命。我回头看看这个“恐怖爱之旅”。水正在消退,我们的船已经在出口处撞成碎片了。
将近一百公尺远的地方,在入口的游泳池,丘比特仍然在拍摄。铜像转动着,好让镜头对准我们,聚光灯打在我们脸上。
“表演结束了!”我大喊:“谢谢!晚安!”
丘比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灯光霎时熄灭。园区又恢复到寂静与黑暗,除了一点细细的水流正流进“恐怖爱之旅”的出口水池中。不知道奥林帕斯有没有广告插播,不知道我们这段节目的收视率好不好。
我讨厌被欺负,讨厌被欺骗,而且我有充分的经验处理欺负我的恶霸。我掂掂手臂上的盾牌,转头对我的朋友说:“我们必须找阿瑞斯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