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坚迪柏睡得很不好。不论在清醒的思绪中,或是在睡眠的梦境里,他都一直跟德拉米争吵下休。在某一个梦中,她竟然与那个阿姆农夫鲁菲南融成一体,于是,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比例怪异的德拉米,向他一步步逼近,她抡着两个巨大的拳头,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并且露出许多细长的尖牙。
直到床头柜的蜂鸣器发出微弱的声音,坚迪柏才总算醒了过来。现在早已过了他平日的起床时间,他却一点也没有歇息过的感觉。
他赶紧转过身来,伸手按下对讲机的键钮。“喂?什么事?”
“发言者!”说话的是该层楼的舍监,语气之中缺乏应有的尊重。“有个访客希望见你。”
“访客?”坚迪柏按了一下行事历的开关,萤幕显示中午以前并无任何约会;他再按下时间显示键,现在时间是上午八点三十二分。于是他没好气地问道:“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不愿通报姓名,发言者。”然后,舍监用明显不以为然的口气说:“是一个阿姆人,发言者,说是应你的邀请而来。”最后中句话的口气更加不以为然。
“让他到会客室去,我过一阵子才下来。”
坚迪柏一点也不急,他在沐浴的时候,从头到尾都陷入了沉思。有人利用阿姆人来阻挠他的行动,这个假设越想越合理,伹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现在这个登堂入室来找他的阿姆人又是谁?难道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吗?
谢顿在上,一个阿姆农夫来大学做什么?他能够有什么藉口?真正的来意又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的工夫,坚迪柏想到是否该携械防身,但他几乎立刻打消这个念头。他对自己的能力充满高傲的自信,确定自己在大学校园中不会有任何危险。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能够轻而易举控制任何一个农夫,却不会在阿姆人心灵中留下过深的痕迹。
坚迪柏又想到,一定是由于昨天卡洛耳·鲁菲南带来的麻烦,令他的精神受到强烈的刺激,自己才会变得这般疑神疑鬼。对了,会不会就是那个农夫呢?也许他已不再受到干扰——不论是什么人或什么组织的干扰——他当然会担心受到惩罚,因而主动前来为昨天的事道歉。可是鲁菲南怎么知道该到这里来?又怎么可能找到自己呢?
坚迪柏大摇大摆地走过回廊,打定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他才刚踏进会客室,就马上大吃一惊。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去找那名舍监。
舍监坐在玻璃围成的隔间中,正假装埋头办公。坚迪柏兴师问罪道:“舍监,你没说访客是个女的。”
舍监沉着地回答:“发言者,我说是一个阿姆人,你就没有再问下去。”
“问一句答一句是吗,舍监?我得记住这是你的特点之一。”(此外,还得查查这个舍监的底细,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德拉米的眼线。而且从现在开始,自己必须注意身边每一名工作人员——这些“低层人员”实在很容易被他这种人忽视,虽然他才刚刚升任发言者不久。)
“哪一问会议室是空的?”
舍监答道:“只有四号会议室空着,发言者,有三小时的空档。”他装着一副老实的模样,瞥了一下那个阿姆女子,然后又看了坚迪柏一眼。
“那我们就用四号会议室,舍监。我还要奉劝你一句话,最好别多管他人的心灵。”坚迪柏投射出并不算弱的精神力量,舍监根本就来不及防御。如此对付一名弱势的心灵,绝不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这一点坚迪柏很明白。可是像他这种人,也实在应该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既然无法掩饰心中的下流揣测,就不该一直乐此不疲。舍监至少要头疼好几个小时,那是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