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焦点突然从史前文化矩阵转移到了缪斯和佐尔?普利姆的身上,但也只有那些对史前文化力量的更为微妙之处不甚了解的人才会感到迷惑。
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我们就可以上看得更透彻。当然,我们也会为自己掌握了全局的观点、对历史舞台上那些角色的困感甚至不合情理的举动感到自鸣得意,可又有谁能以公正自居并且责备他们呢?史前文化的塑造力已经把整个世界置于它的利齿之上,不住地摇晃。
——S?J?费雪,《光之军团:南十字军部队史》
战俘们看得出来那是个非常高的空间。外星人色彩斑驳的照明光源大得像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高高地悬挂在他们的头顶,没有任何物体作为支撑,它的多面体结构与染色玻璃装饰灯非常相似。
它就像一颗带辐射的钻石,他的脑子里似乎泛起一条清晰的思路——但他不敢肯定,爱默森的神志开始有些模糊,这时,布朗和玛丽试着悄悄把他扶起来,坐在长椅上。
“怎么样?”达哥重复问了一句,“你愿意为你的手下指点迷津,向我们投降吗?”
爱默森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望着那三个站立飘浮在史前文化罩小型平台前的怪人。在这样的关头,伦纳德会不会失女理智?爱默森很好奇,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却一点意义都没有。
“‘投降’?”爱默森疲倦地重复着那个字眼,感受着脸上、脖颈以及身体侧面伤口的疼痛。“难道你们这些傲慢自大的盗墓贼还不了解人类吗?你们的天顶星走卒就曾经跟在我们的后头。现在你们也跟来了——嘶——”
疼痛让爱默森吸了一口气,他差点晕厥过去,但几乎即刻就清醒过来。克里斯托中尉用身子顶住他,把爱默森的身体支撑起来让他不再继续摇晃,真是个好样的战士!
“——跟在我们后头,”爱默森继续说道,他挺起了脊粱,“可是看来你们还不明白:这并不会削弱我们,只会让我们变得更进强大!”
达哥低头看着他,“非常遗憾,我们得到的情报使我们相信,你们和我们一样正在谋求和平的解决方式——我们的目标也是如此。”
爱默森摆脱了疲倦和伤痛的袭扰。在他面前这些酷似开膛手的凶残幽灵到底有多老?在老旧的橱窗里又有多少个靠史前文化滋长的多里安?格雷的肖像?他思忖了一下,然后把精神集中超来。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这个想法真的很妙,”爱默森开始回击,“是你们首先向我们开的火,这一点你们跟我一样清楚。你们根本就不会尝试和我们谈判。”
“多可惜啊,”达哥避开了他的锋芒,“可我们尊重你们,就像尊重其他和我们样具有人类外表的智慧生命一样,相同的生物起源结构——甚至连智能方面都具有亲缘关系。”
“是吗?”在细长的眉毛下面,玛丽那双眼睛正朝着洛波特统治者怒目而视,“那么为什么还不召回你们的生化机器人部队?”
“你们都是骗子,所有的人。”爱默森告诉洛波特统治者。
赛赞的眼睛都睁圆了,里面满是惊讶与不悦,“一点不假,你们这些生物太愚蠢了!”
爱默森冷冷地笑了笑,“地图参照坐标罗密欧——探戈466-292,那里就是你们最早想要登陆的地方,对不对?我们就是这么愚蠢。你们会遭遇到更多的机甲和战斗——疯狂的人类要比你在最可怕的噩梦中见到的对手更难对付!”
那是爱默森的疯狂构想,在三星号的通讯系统被破坏之前,他依据外星人的活动觇律,并参照伦纳德的部下的通讯记录,由此得出了刚才的那番结论。这一招值得一试,爱默森断定。地球的防卫力量几乎见了底,但洛波特统治者也许还不知情,爱默森的话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他们的阵脚。
尽管外星人新近使用的光束武器十分可怕,但却不可能在那些土丘上使用,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不想、也不敢毁掉这几个土丘,否则他们早就动手了。具有悲剧讽刺意味的是,现在人类终于知道了洛波特统治者发动战争的根源,知道了令人迷惘的企图,以及洛波特统治者押下的赌注。爱默森和伦纳德一样清楚,从地球撤离根本行不通,就算可以做到这一点,人类也无处可去。
“而且我们知道史前文化。”尽管第十五小队在敌人旗舰内部搜集到的情报、以及根据洛波特统治者发给伦纳德指挥官的通讯信号作出的分析非常粗略,但玛丽还是把这个词说了词来。
“我们知道如果你们得不到它就会死亡。”布朗也补充道。
这几句话让洛波特统治者们迟缓了片刻。战俘们看见那几个入侵者的头头再次开始了无声的商议。
片刻之后,博卡兹说:“告诉我们,你们当中有多少人了解我们和我们的历史?”
“我们知道你们的弱点,”爱默森回答道,“地球是我们的。没有人可以从我们手中把它抢走或是迫使我们离去!但是,如果你们愿意停火,也许我们还可以互相帮助。我们可以停止这场战争。”
“因维德人已经来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赛赞问道,“你们会被全部消灭!”
“我们绝不能允许因为你们的固执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世界的命运,而危及我们建立洛波特宇宙的宏伟蓝图。”达哥说道。
“你们的鼠目寸光只不过证明了你们有多么的原始。”博卡兹又添了一句。
爱默森一阵狂笑,玛丽和布朗却感到一阵害怕,随后他收住了笑声。接着,将军用自己的目光迎上了一名洛波特统治者的凝视。“那么,就算是吧。”
斑驳的蘑菇状史前文化罩的一部分发出了亮光,博卡兹把他的手掌放了上去。史前文化罩发出话音,显然是要让这些地球人听见。“我们收到了佐尔?普利姆的消息。”
“佐尔和他所在的人类部队正位于埋藏着史前文化矩阵的地区,缪西卡也和他们在一起,但她再也不可能弹奏宇宙竖琴了,她已经效忠于佐尔和人类。”
“鲍伊!”爱默森喃喃道,“我知道你绝不会私自逃离军队的,孩子。”
赛赞掉过头对爱默森说:“我们撤回最后的宽限期!你的地球就要完蛋了!”
希恩和其他队员溜回他们事先藏好的吉普车,架起战斗武器,伪装成前往后方汇报战况的侦察队穿过了GMP的封锁线。有了诺娃透露的口令,事情就好办多了。在洛波特统治者的攻势和南十字军司令部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想过要盘问他们几句。
回来的时候就更容易了,真人操控的机甲运载着另外几具无人驾驶的机甲轻松地穿越了GMP的警戒线。在没有明确命令的情况下,宪兵是不敢轻易朝友军开枪的,可等他们明白自己上了当已经来不及了。
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站在他们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附近,望着满目疮痍浓烟滚滚的纪念城。毁灭光束击中了这座城市的好几处地方,但并没有像对付牛顿城那样将它彻底化为焦土。
“鲍伊。我觉得没脸见人。”缪西卡说着,眼泪打湿了她的面颊,他们正看着许多幸存者排着弯弯曲曲的长队从市区往外撤离。
“这不是你的过错,”鲍伊搂住她不住地宽慰。
她抬头看着他,试着笑了笑,“我们两人之间的和谐度很强,我可以感觉到你的欢乐和悲伤,那种感受就像出自我自身一样。”靠在他身上的感觉是那么的神奇,在恐惧的环绕中,一种神圣的兴奋体验支撑着她。
往另一边,黛娜平静地问诺娃:“你认为佐尔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方案?他能通晓未来?”她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询问自己的私事,而且,有这个必要吗?她所有的梦境和幻象都紧紧地环绕在她的周围。
诺娃思索了一下,“你说什么?”如果佐尔真的具有某种预知力,也许人类可以把它用在好的方面。
黛娜正看着佐尔,他独自站立在一旁望着熊熊烈焰中的纪念城。“他并不想帮助缪西卡,”黛娜终于面对现实了,“他想复仇,我想,他求死的意愿更甚于求生。”她的话音当中带出了点什么。她仍然爱着他。
佐尔正站在他的三位一体号旁边,审视着面前的废墟和惨剧,黛娜曾经以为他为自己的战车起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它具有三种变形模式,但现在她才明白是他记忆深处的某种东西叫驱使他这么做的。
佐尔默念着无声的誓言,仿佛那是一句咒语:现在他们该为此出代价!这一次我一定要阻止他们!
这时,他听见希恩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坏消息号的座舱扬声器里传来赛赞刺耳的嗓音:“佐尔!你这个叛徒!你在那里吗?”
希恩吓了一跳,他差点像飞行员弹射一样从里面蹦了出来。
佐尔立刻回到他的三位一体号座舱前,伸手握住了控制把手,“我听见你说话了。”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洛波特统治者竟然把他们的图像信号送到了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显示屏上。“你已经知道随着生命之花的开放。史前文化矩阵的效能会不断降低,”这算不上什么问题,“而且,现在探测星云肯定已经把消息传递给了因维德人。”
佐尔看着他昔日的主子。这些话又使他恢复了少量的记忆和意识。“我……是的,不过我还知道我是这颗星球生死存亡的关键。”
“我要说我认为你犯了个错误,”赛赞重复说道,“仔细看看,你就会明白。”
AtAC小队的其他成员也看着他们自己的屏幕,缪西卡站在鲍伊的身后,诺娃则和黛娜一起观看。他们看到了受伤痛袭扰牙关紧锁的罗尔夫?爱默森,玛丽和布朗正想方设法为他减轻一些痛苦。
“爱默森。”鲍伊木然地说道,而希恩则像一个失去希望的信徒低低念叨着玛丽的名字,黛娜也听见诺娃呼吸急促地说出了“丹尼斯”三个字。
接着,洛波特统治者又出现在屏幕上。“只要你们交还缪西卡并且将部队从这一区域撤离,我们就释放这三个男人。”
男人?希恩?菲利普斯花了一秒钟时间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怀疑这些人有没有用正眼瞧过玛丽。我想,在他们看来所有穿着护甲的人都一样,可是——也许这群吸血鬼并不如他们始终吹嘘的那样聪明。无论如何,如果继续这么吹嘘下去能让他们永垂不朽,他们就一定会永远这么吹嘘下去!
“你可以接受这个条件吗?”赛赞接着说道,“我们相信用不着提醒拒绝我们的后果。”
佐尔强压住长期以来积蓄的怒火,问道:“你要我们怎么做?”
“我们可以接你们上来,然后在我们母舰上把战俘交还给你们。”洛波特统治者的影像从显示屏上消失了。
佐尔疲倦地从他的战车里跳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不想让你们当中的任何人陷进——”
鲍伊的肩膀猛地朝他一撞,把块头比他还大的佐尔顶在三位一体号的侧装甲板上,想要把他掐死。
“绝不能让他们抓走缪西卡!我要杀了你!”
佐尔的面部都扭曲了,他想要把自己挣脱出来,但却没有成功。“那就待在这儿什么也别干,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好朋友被杀掉!洛波特统治者的手段要比你们想像的还要残酷得多!”
黛娜跑过来解劝,但缪西卡却抢先把他们劝住。“住手,鲍伊!”为了防止对她造成误伤,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向后退了几步,松开了紧紧掐在手里的佐尔。
“我不会让你们为了我去送死,”她告诉诺娃和第十五小队,“我要回去。”
还不等鲍伊拦阻,黛娜就说:“她是对的。第十五小队,集合!来吧,你们还傻呆呆地看什么?”
在他们当中,诺娃和困境中的爱默森关系最为疏远。同全人类,以及他们的家园的生死存亡相比,几个人的命运,一支舰队的指挥官,外加两个tASC飞行员——这些人的命运实在是微不足道,任何对南十字军发下誓言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在人质事件和情绪冲动的基础上达成的策略和方针将会导致巨大的灾难,在全球内战中,那曾经是一个起过主要作用的因素。
诺娃想起了自己的手枪,但她又马上意识到,现在局势的发展已经无法干预,她只能和黛娜的AtAC小队一起静观其变。在对局势的塑造力方面,史前文化似乎有某些蛛丝马迹可寻,她只能寄希望于这种神秘力量好的一面能够起点作用,因为现在他们已经快要被命运吞噬了。
“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黛娜告诉她的手下,“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但这和南十字军或是地球联合政府无关,现在甚至连这里的土丘也不那么重要了。这是我们与洛波特统治者之间的恩怨。”
旗舰内的经历,土丘下面的孢子、花粉核和生命之花的影响以及缪西卡的歌声使她如梦初醒,体内的某些东西突然活了过来——那种东西展现出它的力量,如同挣脱了虫茧舒展双翅的蝴蝶。
黛娜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很信奉一句话:“也许从一开始它就会变成这样。”
切断通讯联系之后,洛波特统治者很快达成了一致:缪西卡对他们的计划至关重要,他们再也不需要其他人了——甚至包括佐尔,而且,那个混血中尉斯特林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遗传使她拥有了对史前文化的洞察力和亲和性,使她改得十分危险,最好能够尽快把她和她的部队都消灭掉。在和史前文化有关的事件当中,洛波特统治者绝不能忍受任何人的阻挠。
十多架攻击艇绕着土丘盘旋了几圈,但没有开火。这支小型舰队降低了高度,把反重力悬浮战车载了进去。由于在火力上远远处在下风,当入侵者的升空离去时,GMP的士兵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在行进途中,第十五小队在巨大的机库甲板内组成了矛头阵型:黛娜的瓦尔基里号,安吉洛的特洛伊木马号,鲍伊的重蹈覆辙号——那是用于替换在早先从敌人母舰上突围时遗弃的迪迪瓦迪迪号的,此外还有希恩的坏消息号和路易?尼科尔斯的动线号,这构成了整个小队。
整排整排的克隆人卫兵用枪对准了他们。如同一群野兔看管下的狼群。但AtAC部队的士兵们只是静静地观察和等待,唯有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前灯和引擎罩才使它们露出一股杀气。
黛娜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她打开了麦克风的内部扬声器,大声说道:“先让我们看看爱默森参谋长。”
那一群入侵者商议了一阵。最终。他们的队列让出一条道,反重力悬浮战车跟着一辆卫兵使用的轻型汽车开了进去。他们进入居住区的拱形通道,这里和洛波特统治者原来的那艘旗舰非常相似。
沿着道路两旁,都站满了士兵,黛娜很想知道,他们是否明白在反重力悬浮战车的装甲和火力面前,自己不过是些突然出现的目标而已。可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忧虑,反而在为她担心。
尽管无法用言语解释,但某种东西告诉她,自己做的没错,虽然有悖逻辑,可那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和某种比她自身宏大得多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她吸了口气。赶忙祈祷这不是她的错觉。事实上,除了信心它什么都不是,如果她能够悟透自己在军事学院上过的哲学课程,这不正是某种感知过程吗?
卫兵的轻型汽车在一个和车库大门大小相当的舱室入口处停了下来,反重力悬浮战车也停在它的后面,发动机在怠速运转。
“从这里开始,除了缪西卡,只能再跟两个人,别的人不许跟进来。战俘交换很快就可以完成。”
黛娜站在她的炮塔座舱内,抓起她的战车手专用卡宾枪斜挂在护甲的肩部。她那带翼的头盔和亮色金属的头饰以及漂亮的护甲,似乎把那些卫兵都给比了下去。“就你和我上吧,鲍伊?”她不明白洛波特统治者为什么不把佐尔也引诱进去。
“好的。”鲍伊身后的缪西卡站了起来,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大伙的护送之下,瓦尔基里号和重蹈覆辙号穿过了几条令黛娜印象深划的覆盖着石材的走廊,以及许多条看起来更富现代气息的过道。最后,轻型飞车带着他们停了下来,反重力悬浮战车也停止了前进。
黛娜打了个手势,鲍伊和缪西卡跨下战车和她走到一起,两个AtAC小队的士兵都带着卡宾枪,他们被带到一扇三曲臂形舱门前,舱门旋转着开启了。
爱默森抬头看了看,露出听天由命的笑容,“是你们。”
尽管将军的大多数温情都留给了鲍伊,但黛娜知道这句话同样也是说给她听的。
“爱默森。”鲍伊只应了一句。
“爱默森将军!”黛娜大步朝他跑来,卡宾枪还挂在她的胳膊上。这时,丹尼斯?布朗和玛丽?克里斯托搀扶着他站了起来。“你受伤了。”
她知道光靠自己的战地医疗工具包帮不上什么忙,布朗和克里斯托早就用自己的医疗器具为他做过了伤口处理。
“没什么大不了的。”将军告诉她,他们都知道这是句谎言。“很高兴你能到这里来,黛娜。”
接着,他把脸转向鲍伊,他的两脚就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能见到你真好,士兵。”
鲍伊朝他的监护人略微一点头,“很高兴能来这里,将军。”但他的眼睛却在头盔面甲后面转个不停。黛娜想了一小会儿也高兴起来。不管他们俩有过什么嫌隙,现在他们又再度和好了。
黛娜估算着下达命令开始行动的最佳时机,她想拉上缪西卡,那样会保险些——缪西卡也对此表示过同意——这时,传来了一阵声响。黛娜猛一回头,把卡宾枪从肩上摘下来。她抬高枪口,看见缪西卡已经被人从鲍伊手中抢走。两排克隆人卫兵开枪掩护,同时把她往后头送。这些卫兵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们背靠着的物体在她看来应该是一堵坚实的墙体才对——看来她落入了一个老套的陷阱,几排卫兵重新封住了道路,继续向他们射击。
“黛娜!”
希恩从未听到安吉洛发出过这样的声音。但现在没多少时间停下来细想。希恩本人也心不在焉,他正为玛丽的安危担忧。
黛娜一直开着她的麦克风,毫无疑问,那是枪战的声音和中尉呼叫支援的喊叫,这绝不会弄错。
“我和你一起上!”安吉洛怒吼一声,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推进器喷出了熊熊火焰,诺娃和他共乘一辆车,她也同样想着丹尼斯?布朗。
希恩不自觉地换上了指挥官的口气,尽管现在这个大块头中士的军衔已经超过了他。
“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干了!守住这个地方!还有你,路易。你们要守住我们的退路!”希恩启动坏消息号,打烂前方的舱门冲了过去,安吉洛则在清理路障。
要找到他们并不太难,因为黛娜和路易的护甲仪器背囊内各自配备了一具异频雷达收发机。这时,黛娜从显示屏上消失了。
尽管希恩无法通过无线电和他或是中尉取得联系,但他知道鲍伊还活着。希恩放过了走道两旁的克隆人,毫不理会他们的小型手持武器所发射的微不足道的火力,而他只要偶尔打出几发炮弹就足以让他们心惊胆战。
这场飞车竞速似乎怎么也没个完,黛娜的信号已经彻底消失,也许她也跟着玩完了,也许玛丽和其他人都还在那里……
他就像一匹脱疆的野马一般,一路冲杀着突破了最后一道舱门。刚一露面,能量弹立刻就朝着他的方向飞来。他没有开火,因为他不知道敌人和朋友分别处在什么位置。
但他仍旧没有开火,同时试着给自己的坐标定位。这是一条简单的原则,就像前人在早先的战争中所说的那样——如果你的母亲恰好在战斗中穿过你的火力覆盖区域,那么你很有可能把她打中。
坏消息号在较低的高度原地盘旋,有三个卫兵集中火力向它射击。希恩很想知道这些克隆人到底懂不懂怎么打仗,他不去理会他们,干脆就当自己已经把他们干掉了。在最紧迫的一刻,他断定附近没有友军的踪迹,于是他一边运动,一边用主炮打出了一枚炮弹,几个牺牲品的肉体立刻化作了灰烬。
由于他在战斗中过于投入,以至于根本没有为她们的死感到难过,他的脑子里只在乎一件事情。这时,希恩听到的声音使他松了一口气,欢快的情绪正以非同寻常的速度涌遍他的全身。
“你倒是来得从容不迫!”在一根带着凹槽的柱子后头,玛丽责备起他来,手里还端着从倒地的卫兵身上取下的步枪准确地射击。
“可我的心里一直都想着你。相信我,我的小鸽子!”
对他来说,这段浪漫的爱情起初只意味着又一次的征服,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或我的一切了呢?希恩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尽管这会儿他正尽量让自己集中精力考虑正事。
也许是因为玛丽?克里斯托独立的个性,她不但没有被他迷住,而且还赢得了那么多的勋章和嘉奖:也许是因为受到宿命困扰的黛娜不断抱怨臭希恩总是不愿意向他人低下高傲的头;他敢肯定,如果自己能够再次和玛丽玛生活在一起共度一生,他甘愿永远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在很短的一瞬,他把所有事情都想了个遍。他开动坏消息号在原地不停地打转,同时进行重火力压制。他把漂亮的中楣轰开,灰烬和瓷砖像喷泉一样落下,压得敌人抬不起头。
看来克隆人并不在乎他们自己的生命。有些人就笔直地站在烈火和碎片当中,他们的小型武器反击火力向四周发散,猛烈地射向舱室的每一个角落。
爱默森!他背负着巨大的悲痛!
他是光明之王!尽管——
他并不知情,直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明塔奥,《史前文化:超越机甲之旅》
罗尔夫?爱默森把那条受伤的手臂紧紧靠在身上,他抬起头,看见鲍伊和缪西卡正躲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面,一个克隆人卫兵正绕到他们身后寻找一个便于射击的角度。
冷静和逻辑都被抛在了一边,趁着自己还有点力气,爱默森径直穿过了枪林弹雨。在他隐蔽的地点与鲍伊身边那根桩子之间的地带还比较安全,枪弹的射束也比较有规律,然而爱默森起身冲出去的时候,那个克隆人恰好单膝下跪,把脸贴上了步枪的枪托,枪口正向他瞄准。
缪西卡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情,尽管只有不到半秒钟,但爱默森都看在眼里。
多美啊——这时,一发子弹从后背射中了将军——也许他是我们当中最出色的,我们都应该听她的。
枪弹正中他的背心,外套着了火,溅出的血液立刻蒸发,连骨头都烤焦了。他所知道的下一件事情就是自己躺在了鲍伊的臂弯里,而那个克隆人枪手则被黛娜给撂倒了。
希恩驾驶着他的战车,用辅助火炮前后扫射着整间舱室,大多数敌人都在往后撤退,剩下的全都被打死了。片刻之后,剧烈的回音消散了,只剩下一片寂静。
鲍伊把头盔扔到一边。他跪在地上把爱默森扶起来,嗅着带着焦味四血腥味。“爱默森,爸爸……”
爱默森的手正紧紧扣着冷冰冰的合金护甲。“我听到你弹的曲子了。就在他们送我去ALUCE基地的那天晚上,我在营房的窗户底下听你演奏。你弹得很美,鲍伊,你很有天赋。”
“不——我没有——”鲍伊想诉说自己对他的关爱,但却发现嘴边只剩下歉意,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爱默森的手握紧了他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指,“你和缪西卡的……结合是件好事,鲍伊。你们俩都必须从中吸取教训,孩子。”
爱默森又支撑了几秒钟,尽管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朝鲍伊肩膀后头张望,看见黛娜也掀开了面甲。敌人打坏了她的异频雷达收发机,那个地方的护甲被熏黑了,但她却没有伤着。
在他看来,她要学的事情比鲍伊或是缪西卡更多。黛娜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就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她右手高举着步枪离开了他的视野。
爱默森惊讶地看见,世界并不像长久以来人们传说的那样变得越来越暗。恰恰相反,他的视野和感知范围都不断地扩大,把所有美妙和可怕的事情,把所有言语无法表达的事情都收在眼底——它美得骇人,相比起来,人的生命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道喜庆的光环把他包容起来,他欣欣然向上跃起。宇宙环抱着他,向他敞开了所有的秘密,解答了每一个疑问。
在他那间戒备森严的避难所里,詹德博士通过高科技转播仪器和他自己的信息来源监控着战事的发展。他突然全身绷得笔直,仿佛被人猛地敲打了一下。但他立刻又松弛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一把揪住罗素外衣的前襟。“爱默森死了!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把我的特殊仪器都拿到这儿来!”他伸出手一推,叫他的手下赶快行动。
罗素一溜儿小跑地出去了。詹德解开他制服上衣的纽扣,他再也不用披着这身虚伪的外皮了!现在他该穿上更为体面合身的外衣。
从今天开始,宇宙将掀开新的一页!
诺娃正穿着一件多出来的AtAC护甲,那件带着长角的护甲原本属于卡特,但他在对敌人母舰发起的第一次袭击中牺牲了。现在她看起来就像只金属铸就的公牛,正回过头朝着两辆——本该是三辆才对——增援的战车开来的方向张望。
“我到处都找不到佐尔,”她靠过来告诉安吉洛?但丁,“他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母舰的另一个地方,佐尔跨进了他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悄悄走进过道。只要能完成复仇计划,他死也心甘。黛娜的面庞在他面前晃了好一阵子,他说不上这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把这件事情搁在一边继续踏上了征途。他失去了所有的思想,全部心思和所有智慧全都扑在了复仇上。
“中士,这些过道在我看来全都是一样的!”路易在网络中喊道,“这样我们怎么能找得到他们?”
远距离通讯受到了阻塞干扰,鲍伊的异频雷达收发机也失去了效用。
“我们继续边走边瞧。”安吉洛说,不管怎么说都得怪这个该死的菲利普斯,他根本就没有在来路上留下记号!
与此同时,在他们上面的过道的一侧,有几个人影一边奔跑一边躲避着敌人从后面射来的枪弹。
“那是克里斯托中尉和布朗中尉!”路易喊道。
鲍伊和缪西卡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跟着两个tASC飞行员蹲在过道的两旁寻找隐蔽物。卫兵射出的密集火力在舱室上四处飞溅。
由于敌人的反击来得如此突然和猛烈,人类战士不得不把爱默森的尸体留在原处。
在“参议院”大厅担任后卫任务的希恩,并没有挡住所有的卫兵。更多的人从不同方向钻了出来,射出整排的火力,可还不等他们打倒自己的猎物,就被反重力悬浮战车辅助火炮的连续射击炸成了闪耀的火球。
鲍伊和其他人转过身,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他们看见黛娜顺势把瓦尔基里停了下来,战车四方形的炮塔正向外喷射着微微发亮的热浪。
鲍伊立刻给弄糊涂了。他的重蹈覆辙号和黛娜的战车不是停在相反的方向吗?爱默森死的时候,他并没有再见她以近乎自杀的勇气跑回到自己的机甲上去。
由于担心重型火炮在杀敌的同时可能伤及自己人,现在,黛娜正跳上座舱用自己的卡宾枪射击。最后一个卫兵从她朋友们头顶上的突出部分坠落下来。然后,她转过身对准相反方向一辆载着卫兵朝她冲来的轻型飞车开枪,飞车的挡风玻璃碎了,这辆小车翻了个身,把上面的卫兵抛得东一个、西一个,然后蹭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希恩杀出一条血路跟上队伍,一同赶来的还有安吉洛和诺娃,而路易的战车速度开得太快,他动用了制动火箭才把机甲停下来。
丹尼斯?布朗和鲍伊帮着希恩挡住了从“参议院”大厅尾随而至的卫兵,这时,玛丽?克里斯托趁机跳上了敌人的轻型汽车,把它启动了。
缪西卡、鲍伊和布朗都上了车,玛丽的轻型汽车在四辆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护卫下向前行驶。这时,黛娜才意识到佐尔不见了。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决定发动进攻,他们将要战斗到底。
“我们必须加强我们的力量,”达哥断言道,“削减所有机能正常的克隆人,把人数控制在维持正常机能的百分之八十以下。”
现在,另外四艘母舰和大部分战斗舰只几乎都没有用了,它们都耗尽了能量,旗舰成了所剩的惟一的希望。
捷达出言反对,他知道洛波特统治者并不是要简单地摒弃这些史前文化的克隆人,而是要把他们抛出旗舰。
“他们不会乖乖地束手待毙,我的主人。”捷达指出。
“那就暂时把他们关起来!”赛赞粗暴地说,“做好处理他们的准备。现在开始对埋在地下的史前文化矩阵发动攻击!”
即便是最狂热、最忠实的克隆卫兵,也在反重力悬浮战车强大的火力面前败下阵来,四射纷飞的枪弹很快就使得这些克隆战士开始了撤退。黛娜不相信洛波特统治者在附近没有部署更多的三重生化机器人——为什么不动用它们呢?
AtAC小队迷失了方向,甚至就连缪西卡也不知道他们身处何方。他们打破舱门,最终来到一片机库甲板上,那里停靠着整排整排的笤帚形攻击艇。
由于时间紧迫,面对如何活着从飞船的中心逃离的问题,充满激情的希恩和玛丽也只能匆匆地拥抱接吻,而诺娃和丹尼斯之间则保留着更多不露声色的真情实意。
玛丽和丹尼斯对驾驶攻击艇并没有把握,以地球人的方式操纵这样一艘完全陌生的太空船,这和开着卫兵的轻型飞车兜风可大不相同。
“你们试试看,”黛娜说着启动了她的瓦尔基里号,“我回去找佐尔。”
安吉洛觉得这话就跟扯他的头发一样,“中尉,这不公平!这可不是在军队里!”
“我再也不为军队卖命了。安吉。”她利用推进器把战车掉了个头,“如果二十分钟以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自己走吧。”
她刚要离开,鲍伊和缪西卡手拉着手挡在中士前面。
“我也要回去。”鲍伊大声说道,“缪西卡说她的人民处在极度的危险当中。”
“我可以感觉到。”缪西卡解释说,“我的姐妹和我心意相通——就像一个人。”
鲍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说得对,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也许这正是那个教训的一部分,罗尔夫?爱默森曾经告诉过他和缪西卡必须做些什么,无论如何,鲍伊知道他不能抛下缪西卡的同胞不管。
突然,诺娃放开丹尼斯的手走到了前面。“我也和你们一起去,黛娜说得对:我们再也不为军队卖命了,现在是阻止生灵涂炭的时候了。”
接着布朗也加入了,然后是玛丽。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安吉洛?但丁也只好同意。虽然战术空军部队的军官们军衔都比他高,但在这里却没有实际意义。因为这是一次以反重力悬浮战车为主导的行动。
“希恩,你和克里斯托中尉共同乘坐坏消息号守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把这些家伙飞起来。你们剩下的人稍安毋躁,就算帮我一个忙。”
南十字军尽其所有的力量重整旗鼓,他们动员了后备士兵,并且想尽办法为志愿参战的平民都分发了武器。警察、学生、从事机械工作的人、罪犯、官僚主义者、家庭主妇、帮派少年——为了守住最后的容身之所,整个人类拿出剩余的所有资源做好了准备。
他们将派出常规部队正面出击,和不断逼近的敌军旗舰舰交锋;剩下的人则继续等待。如果局势发展到那一步,他们将在自己的家园和国土上作战。
伦纳德最高指挥官听完了临时准备工作的各个细节的汇报,就暂时解散了他的参谋人员,然后自己做好最后的准备。他打开书桌的抽屉,再次检查了他的手枪,确保子弹都已上满。
万恶的外星人又一次把他气得怒火万丈。伦纳德把手枪藏在身上,合上了抽屉——他压根儿就没想让这群怪兽将他生擒活捉。
他砸开石制的隔墙,和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碰了个面对面。也许它们已从佐尔的机甲认出了他正是过去的战斗首领,也许没有认出,但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即便把它们的作战效能都发挥到极致。三重生化机器人仍然会发现佐尔是个令人生畏的对手。而且它们的精力都已耗尽——几乎没有任何方面能够和他匹敌。
他迅速准确地用射束放倒了它们,要知道生化机器人手里厚重的铁饼状手枪枪口比榴弹炮的炮口还粗。可就在他步入舱室的时候,又有三具早已埋伏在这里的生化机器人从天而降。
佐尔丰富的作战经验得到了施展的舞台,他的生化机器人靠在一大块石墙后头避开了伏击者的火力,然后向它们还击。他高高跃起,击倒了一个、两个、三个敌人,枪弹洞穿了它们的克隆人操控者蜷坐着的控制球体。
佐尔打碎大门闯进另一间舱室,他看见高处站着一整排三重生化机器人。它们正等着他,数量有几十个之多。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卫兵,相比起来它们就像在机甲当中蠕动的昆虫。
“带我去见洛波特统治者!”他命令道,“我不想伤害你们,我是专程来找它们的。”
他看见卡诺站在一旁挥手示意。佐尔驾驶的生化机器人外部拾音器接听到了他发出的命令,“开火!”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躲到了一边,而毁灭的弹雨从各个方向射来,炮弹不是在舱壁上乱舞,就是把舱壁击穿,它们像长矛一样刺入了甲板和高处的墙体。一阵二次爆炸从业已削弱的能量路由系统传来,把机甲震倒在一边。
他立刻被落下的舱门结构框架埋在了下头,他翻了个身想再次跳起来,但红色生化机器人的护甲却只在甲板上划出一串公鸡尾巴那样绚烂的火花。
卡诺拉动身边的一根长控制杆。“我们早就知道你会到这儿来。”
那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爆炸,天花扳掉落下来,好几吨重的金属、管道、有机的史前文化系统部件塌方一样砸落在他身上。佐尔被困住了。与此同时,舱壁也坍塌下来,他彻底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卡诺居高临下地看着佐尔,他不再是那个冷静的克隆人奴隶了,自从失去缪西卡之后,他就充满了仇恨,变得无比冷酷。“情感”这个东西已经在洛波特统治者的仆从当中渗透蔓延,无法阻挡,但他们却极力否认。
“你是个傻瓜,佐尔。”卡诺吼道,“你竟然相信自己有力量和我们作对!现在,你这个极度愚蠢的妄想已经失败,我奉命再给你最后一次悔改的机会,重新加入到我们这一边来。”卡诺的腔调很清楚地表明,他并不愿意与佐尔和解。卡诺想再次下达开火的命令。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终于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但空有一身神力,它仍然无法在这堆束手束脚的残骸中杀出一条生路。
佐尔看着指向他的一排排枪口,红色生化机器人闪着微光的黑色面甲缓缓地摇了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休想,不是我终结洛波特统治者的暴政,就是他们把我杀死,否则我绝不会罢手。”
卡诺点点头,他对这句声明并未有显露出不悦的神情,“那就如你所愿吧。”他再次举起了手臂准备下达继续开火的命令,像胎儿一般蜷缩在三重生化机器人控制球体内的驾驶员也做好了准备,要把佐尔的机甲炸成炽热的碎片。
“结束以后你们要好好查验佐尔的每一块残骸。”卡诺沙哑地说,他就像死亡天使化做的年轻英俊的半神,高举的手臂即将落下。
然而就像一道亮光冲刷而过,在舱壁的另一个缺口,一发巨大的炮弹从角斗士机甲的主炮射出,火山喷发一般的爆炸把一具三重生化机器人从高处打落下来。角斗士机甲正站在冒着黑烟的裂口处,横过巨大的炮口轰倒了另一个敌人,然后又是一个,简直像在射击场打靶一样。
由于失去了缪西卡的协调作用以及史前文化能量供应的减少,克隆人驾驶员的机能已经接近失灵。它们不但没有回击,反而在等待命令的下达。它们或者互相撞击,或者干脆站着等死——只有一到两具生化机器人开了火,但准头都很差。
卡诺敏捷地穿过一侧的舱门逃离了现场,他浑身沸腾着杀戮和复仇的渴求——他没有意识到,这种情绪已经降低到和那些灵长类动物同样原始的水平,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些都是正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