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退下去不提,郭嘉坐回榻上唤过斥候问道:“胡骑营中情况如何?”
“貌合神离。有不少人数较少的部落已经暗中离开,有一些在北平周边一带游走,还有一些去了其他的地方。据人诂算,现在留在城外营中的胡骑约有六千余人。”
挥挥手让斥候退下去,郭嘉满意的在榻上半卧了下来心中暗想道:“这些胡骑每年入冬之前便会来边疆劫掠,为的就是能够多弄一些过冬的粮草。塌顿下令后大大的部落联合在一处帮助袁尚,本来有袁尚的粮草供给,他们都有饭吃还能和睦一点。可是北平这个粮仓一失,他们就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存考虑一下了……哼,想抢下北平,也得问问我郭奉孝答不答应!”
塌顿是乌丸王没错,但这个王的定义仅仅是他是乌丸中最强的势力,能用本族的强势去逼迫其他部落听从他的号令而已。现在塌顿并不在这里,塌顿的嫡系人马又不是很多,北平城城防坚固他们也攻不下来,而轻装胡骑自己携带的口粮不可能会很多。看看季节已经将要入冬,众多的部落不得不为本族的生存着想一下,为塌顿出力卖命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部落中的人还要跟着挨饿受冻,谁会愿意去做?胡骑们的这些心态哪里能逃得出郭嘉的法眼?于是郭嘉便因势利导的设下了送粮分化一计。
不得不郭嘉的送粮分化胡骑之计有点狠,每次让杨威假装送粮去易京再胡意被胡骑劫走,送一点粮草给胡骑吃用。实话那么点粮草根本不够干什么的,但是因为这万余胡骑本来就是许多乌丸部落联合在一起,人心根本就不齐。今这个部落抢到那个部落却没份,这个部落派出的人多,人少的部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多的部落把粮车全部运到自己的营地,心里自然会恨恨不平。
就这样仅仅半个月的时间,用去的粮草不足千石,北平城外的那万余胡骑就已经内乱不堪而且再无攻取北平之心。北平城总是会有粮队出城向西运送粮草的消息传开之后,这些胡骑白大多数都在营中睡觉,色方暗时个个都来了精神绕城游走,希望能碰上北平运粮的粮队。大部落固然是几百人一队,一些尚未离开的部落也暗中订盟,商量好了分赃比率后集中人马去碰运气。
这一计可谓一石多鸟。首先自然是分化了胡骑原本还有的那么一点点团结之心,甚至还为了粮草的事暴发出规模的内斗;其次胡骑既然一心在粮,就会无心再度集结攻城(或许胡骑们会想,攻下北平城之后又该怎么分粮,分得又会不会公平),无形中又缓解了北平城要打守城硬仗的压力;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郭嘉利用胡骑贪婪的心态,仅用不足千石的粮草便把这万余胡骑的大部份给牢牢的绑在了北平附近。既可以让胡骑不去易京在曹操的后方捣乱,又在为曹操击破袁尚后回师北平除掉这些胡骑创造条件。
习惯性的晃了晃手中装着茶水的酒葫芦,郭嘉沉思道:“主公发兵易京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袁尚大败是不会生出变故的事,时间上应该差不多了吧?若是主公打探到这里的情况,应该猜得出我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按主公的心智肯定会暗中派人来知会我一声,同时大军会隐遁至此。只是迟迟不见消息传来,我这里在时机上会不好把握的啊……实在不行,就只有让杨威再多送几次粮草给胡骑来稳住他们了。”
灌下几口茶,郭嘉走到城墙上眺望胡营。将黄昏,远远的能看见胡营中炊烟袅袅,但稀稀落落的,似乎是有的营区有饭吃,有的营区无米下锅。郭嘉冷笑了几声,向士卒们下令道:“严加监视胡骑举动,若胡骑有攻城之举就给我狠狠的射!夜间巡城士卒打起精神,如果被发现在巡城之时有偷懒之举者,斩!”
又灌下几口茶,郭嘉噗的一下全喷在了地上,骂道:“呸呸呸,这茶叶太苦了,又泡得这么浓!唉,回去休息一会儿,几没下过城楼了。”
人个袁军降卒悄悄的向身边的曹兵问道:“兄弟,不是郭大人无酒不欢,嗜酒如命的吗?怎么他的葫芦里装的是茶?”
曹兵悄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郭大人是好酒,但真正在领兵对阵的时候是滴酒不沾的……”
次日上午,郭嘉刚刚来到北门,还未登上城楼,一个校便把一封箭书交到了郭嘉的面前。
郭嘉解开箭上的帛束细看,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把箭书收入怀中,郭嘉大声道:“备马!随我去南门!”
午时刚过,北平城南门外尘土风扬,一只约有三千余骑的部队出现在郭嘉的视线之中。当先一将先到城门边大喊道:“郭祭酒何在?”
郭嘉趴在垛墙上,单手支着头,一副玩世不恭的浪子相回应道:“文远来得好慢!我都等得快睡着啦!”
张辽望见郭嘉的神情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摇头。
“打开南门,请张将军火速入城!”
三千轻骑快速入城,张辽下马后便赶上城楼向郭嘉报信:“郭祭酒,主公大军明日才能到此,因恐郭祭酒身边无将可用,特令张某先领三千轻骑赶来相助。”
郭嘉摆摆手道:“北平城无忧,到是城北那六、七千的胡骑可不能放过他们。若是能一战尽除,光是战马都能收到几千匹。d,这半个月我送了千石粮草给他们,不让他们留下上千匹的战马来我可心有不甘。”
“……”
郭嘉没理会张辽无语的神情,接着问道:“文远来时可曾遇到过游走胡骑?我这诱敌之计眼看将成,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被胡骑有所查觉,不然就会前功尽弃。”
张辽道:“郭祭酒请放心,辽一路多遣斥候,并未发现过胡骑踪影。”
郭嘉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拍拍张辽的肩膀道:“文远也辛苦了!今日不会有什么战事,先去我那里喝上几杯,算是给你接接风。d,这一个月下来我都没敢喝什么酒,现在你来了正好陪我饮几杯,一个人喝酒也真的没什么意思。”
“郭祭酒,这……”
郭嘉道:“放心放心,酒不过三壶,稍解酒瘾即可,断不会误事。再这酒……”郭嘉笑嘻嘻的凑到张辽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辽听完食指大动,低声道:“此话当真?辽很早就想品尝一下了,可就是没机会。”
郭嘉道:“难得我舍得拿出来,机会可就这么一次。文远你去不去?”
张辽用力点头,郭嘉又下令伙卒升火做饭,让这三千赶来的骑兵好好饱餐一顿,这才与张辽双双走下城墙。走着走着郭嘉忽然一拍脑门问道:“瞧我这德性,还一件正事忘了问。文远,主公大军是一路来,还是两路来?”
张辽道:“两路。主公自领大军由西赶来,另遣夏候渊……”
郭嘉一竖手掌,示意张辽不必往下了:“行了,我知道妙才那一路会去哪里。走,喝酒去!”
色方明,郭嘉与张辽早早的就起了身,那三千轻骑也已经集结在东门,个个整装待发。
郭嘉与张辽相互一拱手,郭嘉嘱咐道:“文远,切记不可惊扰到胡骑!但见北平城中粮烟一起,就直接杀奔胡营!”
张辽振声道:“末将得令!”
三千轻骑如疾风般出了东门,片刻间就不知所踪。郭嘉赶到了北门城楼上,令人用心留心西面的动静,自己在门楼中微闭双眼,手中的葫芦依旧在不停的摇晃。
不知是不是暴风雨来袭前的宁静,亦或是这一月来一直是这样的平静,北平城与胡营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有如无波的湖面。但是在平静的湖面之下,往往会潜藏着湍急暗流。
静静的等到了巳时初,受命观察西面的士卒忽然发现西面远处有狼烟升起,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的喊杀声,还有厚重的脚步声。
“快!快去报知郭大人!”
“不必了!我在这里。去,点起城中狼烟!”
一众士卒慌忙的赶向烽烟台,过不多时北平城中的狼烟升起。郭嘉站在北门门楼上,眺望着那已经乱成一团的胡营,冷笑道:“贪而无智,知进却难知退,此取祸之道也……来人,把桌几坐榻搬到门楼上,我要看着这些烦了我很久的几千胡骑是如何被主公诛除的!”
胡营的西面,曹操亲率着三万大军,列出包围阵形向胡营快速逼近。胡骑仓促应战,而且人心不齐,勉强组织起的几次冲锋还未能冲到近前就已经大部份被射落马下,少数人是冲到了近前,迎接他们的是枪林刀阵,瞬息间便会成为一具任曹兵踩踏的死尸。不知是不是这些胡骑的所作所为太令曹兵憎恨的缘故,每当曹兵要踏着这些胡骑的尸身前进的时候,他们都会狠狠的、极为用力的踩上好几脚。用血肉模糊这个词来形容地上的胡骑死尸已经不再合适,更合适的的一个词应该是——根骨寸断!
混乱的胡骑已经没有了战意,多数人集中到一起掉头向东面准备逃跑,但是东面突然又出现了一支衣甲分明的骑兵,正是张辽看到了北平城中的狼烟,带领着三千轻骑向胡营冲杀而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用在两支骑兵面对面冲锋的场合再合适不过。这种错马而过的拼杀,谁敢冲谁敢拼,谁就能赢,而赢的人才能生存下来。胡骑已经没有了战意,只想逃生,而张辽的三千骑兵就是为了杀人才来的,这一对冲胜负立断!向东逃跑的胡骑前排扔下了几百具尸体后,后排的胡骑急忙掉转马头,向眼下没有曹兵的北面逃去。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在东、西两面的曹兵合围之前冲出去就有活路。
很遗憾,当最后剩余的那点胡骑刚刚冲到北面时,猛然发觉北面的大道上又有一只大军出现,将旗上面分明的写着“夏候”二字……
北平城楼上,郭嘉看着战况,呐呐自语道:“军中急夏候,三日行五百,六日驰一千。主公调他按胡骑撤离易京的路线绕到胡骑大营的北面合围,还真是不给这些胡骑半条生路啊……也对,是不能留给他们生路。这一仗打好了,之后去讨伐乌丸塌顿,我军士气上会大占优势。”
忽的站起身来,郭嘉径直向城下走去。身边将校急问道:“大人何往?”
郭嘉大笑道:“战局已定,接下来已经没什么看头。传令,城中将士准备庆功大宴。我嘛……抽个空先回府去喝上几杯,哈哈哈……”
建安十一年秋七月许,在易京、河间一带与袁尚对峙了年余且毫无进展的曹操突然得到了张仁的大规模海运支持,亲率万余精兵从海路绕道右北平,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北平城,一举夺下了袁尚的后方大本营,使袁尚在易京驻扎的大军失去了粮仓与北方新城的重要交接点,易京袁军随之方寸大乱。
八月中,曹操探知易京袁军已经混乱不堪,而自己留在河间的几万主力也开始强攻,当机立断的从北平抽调五千人马急攻易京袁军的后方,连战连胜之下使得袁尚的军势彻底崩溃。最后曹操与主力汇合时,袁尚、沮授、田丰、逢纪一同引火自焚。至此袁绍一族全族尽没,随之而来的就是袁氏在河北一带的根基已经被曹操连根拔起。
与此同时郭嘉在北平城设下巧计,利用乌丸胡骑贪婪的心理牢牢的绑住了近万胡骑,并一直坚持到曹操攻破易京,亲率大军赶来把这近万胡骑一网打尽。这一仗打得乌丸胡骑肝胆俱裂不,还为曹操一下子就增加了几千匹战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