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中热闹非凡,曹操在大胜之后犒赏三军,高层将官们则聚在一处大宴。美酒佳肴往来不断,几乎是处在禁酒状态下一个多月的郭嘉此刻终于能放下心来畅饮一番,宴会才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醉得不醒人事。对于这位自己最信赖也最得力的谋士,曹操自然是恩宠有加,授以自己的麾盖以示彰显并留宿于府中。
午夜时分,睡在客房中的郭嘉幽幽醒来,见房中灯火微明,随即伸手拍了拍头,口中也直哼哼。
因为酒喝得太多的关系难免会有些头昏脑涨,口也渴得难受。缓缓的坐起身,看了下房间与卧榻就知道自己是被曹操留宿了,必竟这种事以前可没少发生过。现在郭嘉想也不想就唤道:“来人,给我杯茶!”
受曹操之命前来服侍郭嘉的俏丽侍女急忙端过茶水,郭嘉几杯茶下肚之后感觉好了许多,甩了甩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丑时刚过。”
郭嘉的头昏昏沉沉的有些难受,勉强坐到床沿边胡乱穿上鞋,眯起眼看了看房中那几个年青俏丽的侍女,发出了一连串周星星招牌式的奸笑,听得几个侍女心里直打颤外加满身的鸡皮疙瘩。笑过之后,郭嘉摆出自己的那副浪子相嬉笑着向两个容貌清秀、身段线条不错招手道:“大人我现在头昏昏的有些难受,你们两个过来……扶我去房外吹吹风透透气。”
被选出来的两个侍女既高兴又有点失望,依言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郭嘉来到屋外。眼下的时节将要入冬,北方的气又冷得早,一阵阵的冷风吹来让郭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身边的侍女见状急忙让留在房中的侍女取件外衣来给郭嘉披上。
来到院中的亭中坐下,郭嘉借着月光打晾周围。这处府坻原本是公孙瓒的居所,袁尚到北平后曾特意的整修过。看环境虽谈不上富丽堂皇,却也颇有些华贵之气。拿这园中亭来吧,就修得很是精美别致。
郭嘉大大咧咧的往亭柱上一靠,左右开弓的挽住两个侍女的香肩道:“房中太闷,房外气爽却也有些有些寒意,你们两丫头靠紧点,给本大人取取暖。”
侍女不敢违命,只好任郭嘉就这样抱着。郭嘉抬头仰望夜空,借着没有完全退去的酒意手也有些不老实,一双禄山之爪在两个侍女的身上上下游走,时不时的还在胸口揉一揉,香臀上拧一下,大腿上摸一摸。两个侍女被郭嘉整得浑身不自在,但却看不到郭嘉会有进一步的举动,却不知道郭嘉根本就只是在作弄这两个丫头而已,就像往常泡在青楼里一样。就这样郭嘉头上吹着冷风,怀中是温玉满怀,摇头晃脑哼着曲的好不自在。也不知过去多久,深夜的冷风渐渐的吹去了郭嘉的酒意,头脑也慢慢恢复到平时的清醒。
“奉孝这般逍遥自在,孤可是看在眼里,妒在心中啊!哈哈!”
曹操和郭嘉一样披了件外套,不知何时的也冒了出来。郭嘉慌忙的想起身行礼,曹操笑着大手一摆道:“罢了罢了,这里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奉孝就不必多礼了。坐下坐下。”完曹操便在郭嘉的对面坐下,饶有兴趣的去打晾那两个慌乱中从郭嘉怀里爬出来,匆匆见了一礼后心整理身服的俏丽侍女。
郭嘉正了正衣服向曹操问道:“如此深夜,主公为何没有就寝?”
曹操的视线转回到郭嘉身上笑道:“和奉孝你一样,贪杯之故嘛。酒醒时头脑中昏昏沉沉的,就出房来吹风透气。在园中散步时见你这里有些灯光,料想应该是奉孝你酒醒,所以就过来看看。”
郭嘉笑了笑刚想开口,腹中却传出“咕噜噜”的几声轻响。这一下不单曹操大乐,连身边的两个侍女都掩面莞尔。
“奉孝可是腹中饥饿?”
郭嘉略有些尴尬的道:“今日大宴,嘉难得有机会可以一醉方休,因此就贪杯太过,到还真没吃什么饭食入腹。”
曹操向两个侍女一挥手道:“速去厨房吩咐疱人准备些吃食来此……奉孝,要不要再来几杯淡酒?似你我主臣二人这般彻夜长谈,几杯淡酒可是少不得的。”
“如此甚好。”
侍女退下,郭嘉望了眼曹操的神情,发觉曹操脸上虽然挂着笑眼中却流露出了些许不安的神色便问道:“这数月来连番大捷,但我观主公眉目之间稍有忧色,主公可是心中有事?”
曹操道:“是啊,这仗是打胜了,可孤还是有些心事。如今河北袁氏根基尽去,孤可是大业已成,开心是很开心。可是酒醒之后静下心来想一想,还是有些事美中不足啊。”
郭嘉道:“主公可愿对嘉细一二?”
曹操道:“奉孝乃是孤之肱股,亦是孤之至交,孤正想找你倾谈一番……奉孝,孤想回师许都,不知奉孝意下如何?”
郭嘉闻言站起身在亭中来回的走了几步,问道:“主公可是担心荆州刘表?”
曹操微微颌首。
郭嘉道:“主公,嘉以为此举不妥。易京、北平一役,袁尚虽除,但乌丸贼王塌顿仍在。且近日一役虽有剿灭近万胡骑,却未曾伤及塌顿之根本。想袁绍在时于乌丸有恩,塌顿近年之举亦不难看出其人是个包藏祸心之人,主公若不趁眼下的大胜之势,士卒士气旺盛之时一举除掉乌丸,只怕日后方公南下之日,塌顿养成气力必会在北地为乱。那时主公两面受敌,兵将又难分拨出来,必会生出大祸,主公不可不查啊。”
曹操道:“话是有理,可是孤着实担心荆、杨两地。”
郭嘉道:“主公不必多虑。杨州有陈元龙坐镇,可保无失,况且不久前江东的山越之乱甚烈,听闻孙权派出的平叛部众竟然全军尽没。此等大乱数没有数年之功不得尽平,孙权定然无暇北顾。荆州嘛,刘备虽在江夏屯兵聚众,但只要刘表不死,刘备亦不会有所作为。刘表乃坐谈之客,虽能清谈高论,终却一事无成,他在荆州为主只会一心守土自保而已。主公只需把握战机速平乌丸,荆、杨两地嘉敢保无忧。”
曹操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有奉孝此言,孤进讨乌丸无忧矣。”
郭嘉想起了张仁临走时交待给他的那句话:“主公,塌顿虽有前败,但一则未曾伤其根本,二则自恃边远必轻而无备,我军若想一战而竟全功,就当趁其不备出兵奇袭。只是漠北地理复杂,道路不明,如无熟悉地理之人为向导官,奇袭之势难成。嘉知一人,主公当请为向导。”
“哦?奉孝果然知孤!荐者乃何人也?”
郭嘉道:“袁绍旧将——田畴。”
曹操道:“奉孝所荐,孤自无不从,至明时孤即差人去请来议事。哦,饭食来了!”
从人侍女摆上饭食酒菜,曹操与郭嘉也不用客气什么,互敬三杯后便吃谈起来。谈着谈着,曹操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奉孝啊,北平已定,出兵乌丸在即,可还是有几件美中不足之事令孤心中挂怀。”
“主公尚忧何事?”
曹操沉吟道:“算不得什么忧心之事……都是你那个知交好友的事罢了。”
郭嘉呀然道:“主公是指世清?他又有何可忧之处?”
曹操浅饮了一口酒,眼睛习惯性的眯了起来道:“世清的心机处处在孤之先,孤对他着实有一份莫明其妙的惧意。前者在河间、易京与袁尚对峙年余,他竟然能派出运送过万士卒的海运船队来助孤一臂之力,这会是何等雄厚的财力与人力?一到北平,又有他早就布下数年的……雇佣军接应孤的人马,北平城中又有他早就安排好的细作赚开城门。赵雷、高顺,还有麾下的数千雇佣军,以孤观之是难得的精锐之师,本有心想收归己用,却不料那赵雷看似投于孤之帐下令孤宽心,暗中他们早就已经作好了离去的准备,让孤空欢喜了一场。孤虽已遣刘晔去夷州任太守一职,只是现在从世清的心思慎密之事看来,刘晔他未必就是世清的对手。孤感觉得到孤失算了。”
郭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主公可是担心世清日后会与主公作对?”
曹操道:“不错。真论起来,孤与世清本有杀妻之仇,以他重情的性情若是某日仇心一起,孤不得不防。所以孤有意想开始重视徐、并数州的海防之务……这一次他是六十余只海船,能动送过万的士卒与所需的粮草,下一次若是一百只、两百只又当如何?这一回在北平他有数千的雇佣军,晓得他下一回会不会在哪里又冒出一只什么军来。千里海防,绵沿不断,一想到世清的海上实力,孤便会心中生出寒意。如今的下都水军以江东为最,但在孤看来,孙权不过是江河水战可称之为上,海战可称王者却非世清莫属!若是他哪海运大军在孤之后方登张攻城,孤……”
郭嘉想了想道:“主公,我想世清他……不会和你作对的。”
曹操怀疑的看着郭嘉。张仁的实力对曹操来到现在都还是个迷,以曹操多疑的性格又怎么会不担心?
郭嘉又想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主公,其实……婉儿未死,还为世清生下一子一女。”
曹操立刻就瞪大了双眼,就差没拍案而起了:“什么?此话当真?奉孝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郭嘉道:“上回弈儿去南皮劝我回邺城休养的时候告诉我的。主公不妨仔细想想,以世清的性情若是真的与主公结下杀妻大仇,又怎么会频频相助?而且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主公,世清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过去如此,将来也会是如此。记得当年在主公帐下之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郡之牧,理政养民,图的也只是一份安乐。主公若是不信,不妨想想他辞去尚书仆射一职去张氏镇屯田与追击刘备被主公削去官职之后却不肯出仕这两件事。”
曹操闻言单臂支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郭嘉接着道:“主公知其大才,一心想重用,本来无可厚非,但人之心性又岂能轻易?之后他弃官出逃,固然有自知冒犯主公之罪与婉儿身故二事在这其中,但是……主公请恕嘉直言,更多的到是我们逼他走的。正所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啊。世清他劳心费力我们都有目共睹,最后他却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岂能不走?”
曹操的脸色有些难看,呐呐自语道:“真是这样的吗?”
郭嘉道:“主公,若是抛开主臣之论,世清他在夷州虽无官职,却已经是做到了自己当初心中所想之事。至于他的部曲……夷州日渐富庶,近在咫尺的孙权岂能不垂涎三尺?他将部曲调回夷州相助镇守,本就是自保之举、无可厚非之事,主公不当挂怀于心,况且刘晔在彼,有什么风吹草动必会有信先至。只有一条,请主公别再逼他了。今日的张世清已不是当初那个胸无城府的傻子,能让主公如此忧心可见其不是易与之辈。依他的性情,不逼他就千好万好,一胆逼得他横下心来,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曹操回想起了张仁当年一些头脑发热时做出来的事,默默的点了点头。
郭嘉道:“主公,世清并无野心,但理民之干少有人及。依嘉之见不妨与其和睦相处,如此可使其引为已援。他事先暂且不论,这几年来夷州商队贩运来了多少军需之物?这些商贸货物已数解主公军中燃眉之急,细算一下主公花去的钱财也并不甚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