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致富从楼上往下走来。
朱瑾朝简肇庆使了个眼色,简肇庆急忙转身,紧赶几步将冼致富堵在了楼梯上。
“冼先生,我有件要事想与你单独谈谈。”简肇庆悄声说。
“噢,什么事还那么神秘。”
“是笔生意。”
冼致富冷笑了一声:“简先生不是说过不和我这种人做生意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你就不怕脏了您的手?”
简肇庆也笑了,伸出手搂着冼致富的肩膀,看似很亲热的样子:“手倒不会脏,我怕我会废了你。上楼!”
冼致富脸色一变,刚要伸手,却被肇庆死死地压住。只得乖乖随肇庆上了楼。
有个打手看到冼致富和简肇庆上了楼,刚要跟上,被身后赶来的关键一拳打倒,关键将晕倒的打手拉入近旁的一个门里,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拿起一杯酒,来到朱瑾面前。
“上船了。”
朱瑾也不看他:“你在下面掩护,按计划行事。”
可惜肇庆没有想到冼致富还会去潮汕茶餐厅抓人。
已经很晚了,邝振家被砸门声惊醒,他搂着邝梦唐说:“别怕!”
砸门的声音越来越重。简肇兴也从屋里挣扎着出来,上前用桌子抵着门,邝振家也上来帮着忙。
“邝兄,你赶紧带着梦唐躲躲,这儿我来应付。”
“你怎么行,你伤还没好。还是你带梦唐走吧。”
“你就别争了,再争下去会连累孩子的,到时候谁也脱不了身。你们快去晚晴园躲躲。”邝振家急忙拉起邝梦唐往后门走。梦唐边走边哭着回头看着肇兴,肇兴使出全身的力气顶着门。
门终于被撞开,简肇兴被撞倒在地,刀疤脸带着打手闯了进来。刀疤脸看着地上的简肇兴:“给我搜!简总经理,跟我们走一趟吧!”
简肇兴不屑地看着刀疤脸,慢慢地站起身来。
冼致富公馆的宴会还在进行,一个大蛋糕被侍从推了上来,特兰达四处张望,看不到冼致富的身影,急忙叫来一个侍从嘟囔了几句。侍从转身上楼去了。
朱瑾示意邝秋菊跟上,两人紧跟在侍从身后,趁人不注意将他砸晕,拉到了一旁。
冼致富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怀里的那把手枪已经在肇庆手里。
“你可真不缺枪啊,不愧是军火商的买办。”简肇庆掂了掂手里的枪。
“你要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要跟你谈一笔生意。”
冼致富哆嗦着:“什么生意?”
“我要你那批正准备启航运往国内的一船军火。”
“噢,你以为抓了我就能得到军火吗?”
“我只想知道船什么时候离港,到国内哪个港口交货?”
“我,我不知道。”
简肇庆笑了:“好啊!既然你不知道,那你活着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今晚我就替我两个死去的兄弟报仇。”说着,简肇庆将枪慢慢抬起,对准了冼致富的头。
冼致富用手挡着:“别激动,我说!”
“你就是说了也无济于事,你们这艘丹麦的货轮早就暴露了,我们已经在国内南海一带的码头布下了天罗地网,你的船只要一到,我们就会派部队去码头劫货。明白吗?今天我就是来要你这条狗命的。”简肇庆把枪上膛。
“肇庆,不能杀他。”朱瑾和邝秋菊闯进屋里,“留着他还有用。”
简肇庆情绪激动起来:“是他给国内军阀提供武器,杀死了舒燕。也是他亲手害死了和我一起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是他要搞垮广惠,又是他指使打伤我阿哥肇兴,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不杀他不解我心头之恨啊!”
“肇庆,船上有很多荷枪实弹的水手,没有他,我们上不了船的。国内的同志还等着接应我们呢。”
简肇庆已经失控:“我不管,我就是要杀了他。”
邝秋菊急了:“肇庆,你向来是个识大体的人,今天怎么了?我知道舒燕的死让你接受不了,你心里痛苦,可这不是你报私仇的时候,你杀了他岂不便宜了他吗?肇庆!听我一次劝好吗?”
冼致富吓得直哆嗦。简肇庆慢慢放下了枪。朱瑾急忙上前把冼致富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跟我们走。你敢乱动就打死你!”
简肇庆紧贴着冼致富,手里的枪顶在冼致富背后。邝秋菊站在冼致富的另一侧,朱瑾远远地跟在后面。
“笑一笑,你这样子哪像给你夫人过生日啊!”肇庆用枪顶着他。
冼致富勉强笑着。
特兰达看到冼致富急忙迎上来:“你跑哪儿了,大家都在等你。我要吹蜡烛了。”
“我在和简先生谈笔生意。”冼致富抬头看了看简肇庆。简肇庆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特兰达挽着冼致富来到蛋糕前,简肇庆和邝秋菊、朱瑾紧紧跟在身后。
大厅的灯关上了。
特兰达闭上双眼在虔诚地许愿。
冼致富紧张地偷眼往身后瞄了一眼,蜡烛的火光映照着简肇庆那张坚毅的面孔,他吓了一哆嗦。
冼致富陪着特兰达一起将蜡烛吹灭。大厅顿时一片黑暗。冼致富一缩脖,想趁着黑暗溜走。简肇庆早料到他要跑,一把上前抓住冼致富的衣领,将枪顶在冼致富的腰眼上。
正在此时,大门被突然打开,黑暗中刀疤脸带人闯了进来。刀疤脸掏出手枪冲着天就是两枪,大厅乱作一团。
不知谁把大厅的灯打开了。
朱瑾迅速用枪抵在冼致富头上,简肇庆把邝秋菊拉到自己身后。特兰达看有人拿枪顶着洗致富,“哎呦”一声吓晕了过去。
双方僵持着。
“把门关上,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只见刀疤脸抓着简肇兴,用枪指着肇兴的头。
朱瑾三个人愣了一下,朱瑾冲着冼致富喊道:“叫他们都放下枪,要不我要了你的命。”冼致富大喊:“都别动,快把枪放下。”
刀疤脸也大喊:“你们把人放了。”他使劲抓着肇兴的伤口,疼得肇兴眉头紧锁,汗从脸上流下。
简肇庆恨得咬牙切齿,简肇兴强忍着疼痛大喊:“你们走,别管我!”
邝秋菊看了看朱瑾,朱瑾示意二人,三人背靠背,用枪逼着冼致富缓缓朝大门移动。
这时,林夕、老贾带着一帮警察拥了进来。关键一看是林夕,急忙迎上来:“林警官,他……”
关键话还没说完,林夕掏出枪朝关键肩膀开了一枪。关键肩膀中枪,他捂着伤口:“你?”
林夕挥手:“把他拿下,带走。”
两个警察上前将关键拉了出去。
林夕走到朱瑾面前:“朱女士,简先生。你们最好识时务,警方已经把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你们是跑不了了,还是乖乖地把冼先生放了吧。”
简肇庆看了看朱瑾。朱瑾把手上的枪缓缓放下。简肇庆也慢慢地将枪扔在地上。打手一拥而上,将肇庆、朱瑾和邝秋菊绑了起来。
冼致富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大笑了起来。
林夕走到冼致富身边:“冼先生,让您受惊了!这些人怎么办?”
“回去告诉你们署长,说我定有重谢!这些人就交给我来处理。”
林夕又说:“姓简的小子可是名人,我可不想在我的地盘上再出什么人命案子了。”
冼致富笑道:“林警官,你放心。我不杀他们,他们对我还有用。”
“那就多谢了,告辞。”林夕一挥手,转身带着人走了。
刀疤脸已经将简肇兴押了过来。冼致富笑着走到简肇庆面前:“简先生,咱们唐人有句古语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简肇庆骂道:“你也配说自己是唐人,你只不过是洋人的走狗!我真后悔没杀了你!”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们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简先生,你说你何苦呢,放着你的银行不好好做,跟这些乱党搅和在一起,可惜啊!本来我觉得我们始终有缘分,可以和你不计前嫌合伙做点事情,可你就是不识时务啊!死跟我掐。风水轮流转,现在我可不是当初的冼致富了,我是你简肇庆命里的克星。你就认命吧!”
刀疤脸不耐烦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船了。这些人都拉出去毙了得了。”
冼致富没理刀疤脸,径直走到邝秋菊身边,用手抚摸着邝秋菊的头发:“这么漂亮就杀掉,多可惜啊!”
邝秋菊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头撞向冼致富,把冼致富撞了个跟头。
刀疤脸上前抬脚要踹邝秋菊,被简肇庆一脚踢开,刀疤脸顺势跃起,一肘将肇庆打倒在地。简肇庆吃力地要爬起,冼致富上前一脚踩着简肇庆的手,冼致富恶狠狠地使劲踩着,肇庆疼得强忍着不出声。
“你小子给脸不要脸,我也让你尝尝滋味。”
朱瑾愤怒挣脱着,打手将她拉得死死的不能动弹。
“我先不杀你们。我要把你们都带上船。”冼致富冷笑着,“既然我和诸位是一条船来的南洋,我们也就一条船回去。你们不是想上船吗,我成全你们!都给我押上船!”
打手们押着肇庆等人出了门。
老贾悄声说:“这不妥吧,万一……”
“这是南洋,没听林警官说吗,不能在这儿杀人,有了他们做我们的人质,才不会有万一。等快到唐山的时候,将他们都宰了,给我扔进公海,让他们死不见尸!”冼致富露出得意的笑,转身上了楼。
简肇庆心里已经有了底。
冼致富回到屋里,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皮包。然后转身打开身后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些钱和文件装进包里,最后从里面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他将红布打开,浴血狻猊显现出来,冼致富用红布擦了擦他这个心爱的宝贝,小心翼翼地包好,装进了皮包。
冼致富刚要出门,特兰达走了进来:“亲爱的,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吓死我了,怎么?你又要走?”
“亲爱的,我这次去是要办一件大买卖。做成之后,我就把你接到中国去,让你好好享享福。”
“你可要快点回来。”
冼致富亲了特兰达一下:“放心!拜拜!”
趁着夜色,打手们押着简肇庆等人上了船。
冼致富率领刀疤脸、老贾及众打手也登上了货轮。冼致富站在甲板上说:“把他们全押进统舱,给我绑结实了,特别是简肇庆那小子。通知船长,马上起航。”
月光透过舷窗射进舱里,舱里堆放着很多大的货木箱。老贾和刀疤脸带着打手将简肇庆和简肇兴分别绑在柱子上,朱瑾和邝秋菊也被绑在了一起。然后转身出了舱门。
舱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巨大的船锚从海水中被缓缓吊起。
货轮慢慢离开岸边……
阿伍慢慢将舱盖推起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个外国水手端着枪,从旁边走过。等水手走过,阿伍打开舱门,跃身跳了出来,紧接着阿炳也出了舱门。
两人摸索着,顺着船舷,朝船的中央走去。
冼致富将几沓钞票拿给丹麦船长。
“这是布朗先生给您和您的水手们的,等这批货物安全到了中国,还会有更大一笔酬劳,请先生放心!”
丹麦船长叼着雪茄,转脸示意站在身后的手下将钱收起。
冼致富举起手中的酒杯:“祝我们安全抵达!”
丹麦船长也举起酒杯,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阿炳把另一货舱门轻轻打开,示意身后的阿伍,两人鱼贯而入。
林夕离开冼致富后赶到晚晴园,关键先到那了。林夕给他包扎伤口:“疼吗?”
“没事儿,这点伤不算什么。但愿这一枪没有白挨。”
林夕点点头,仍然放心不下:“他们已经上船了,后面的事情就只有靠他们自己了。”
太阳升起。
货轮在海面上继续行驶着,丹麦的国旗在桅杆上飘扬……
阳光照射进统舱。
简肇庆看了看舱里的四周,这儿让他想起当初过番来的统舱,想起那帮一起给马祖磕头的生死兄弟,想起阿泰、黄裕达……
邝秋菊有些哀伤,没想到她和肇庆一艘船来的,又要一艘船去。
“秋菊,你害怕吗?”朱瑾问。
邝秋菊摇了摇头:“能和你们一起去我就不怕,我已经死了无数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我连累了大家。”简肇兴叹了口气。
“阿哥,你说错了。虽然你的出现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可你却让冼致富更相信他已胜券在握。”
邝秋菊愣了:“计划?”
朱瑾一笑:“自从你认识肇庆,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失态过吗?本来是我要和肇庆在冼致富面前演这出戏,可你来劝更让冼致富相信肇庆要真的杀他。”
简肇兴明白了:“不过你们的计划是怎么上船,可你们就断定冼致富不会在上船之前对我们下毒手吗?”
“我们是在冒险,计划的关键步骤是让冼致富相信我们国内已经布控,我们在船上,就会是他要挟国民政府的筹码。再加上林夕和关键上演的苦肉计,彻底觉得我们已经不堪一击,林夕对他的警告会让他有所顾忌,不敢当时动手。所以他会带着我们上船,等船安全了,到了公海再把我们除掉。”
“他想得可真周全啊,不过我们已经成了他的阶下囚,还怎么反抗呢?”秋菊说。
朱瑾充满信心:“肇庆早已安排阿伍和阿炳登了船,他们这会儿可能正在准备对我们实施营救呢。”
阿伍和阿炳货舱搜查了一番,没有发现肇庆他们。刚要出舱,突然阿伍看到一个个堆着的大箱子。两人来到箱子旁,撬开木箱,扒开上面盖着的草,发现里面装满了枪。
阿伍和阿炳接连撬开另外几个木箱,发现了子弹和短枪。两人拿了几把短枪插在腰间,又带足了子弹,转身出了舱。
阿伍和阿炳猫着身子上了甲板,他们决定分头去找。
阿伍刚走下旋梯,迎面正好出来一个水手,阿伍眼疾手快,一脚将水手踹倒在地,上前用手腕勒住水手的颈部,水手挣扎着窒息而死。
阿伍将水手拖进一个舱门,转身离去。
一个打手走来,打开舱门,刚往里走了两步,险些被绊倒,他发现地上已经断气的水手,大吃一惊,忙去报告冼致富。
冼致富正在舱里把玩浴血狻猊,听说死了水手,知道一定还有人上了船,忙将狻猊包好,放进箱子:“快,给我搜,一定要找到。老贾,你去盯着姓简的那帮人,别让他们跑了。”
冼致富带着刀疤脸和一帮打手、水手们在甲板上搜索着。阿伍急忙隐蔽起来。
甲板另一侧老贾带着两个打手走过,阿炳发现老贾,悄悄尾随过来。
老贾打开舱门走了进来:“把门关上,给我把眼睛瞪大了在甲板上盯着。”老贾对他后面的人说。
门被关上了,老贾挨个看了看被绑着的人:“你们别做梦了,还想着船上有人接应?”老贾走到简肇兴面前,拿手捅在肇兴的伤口上,“怎么?还想让我在你身上练练枪法。”
简肇兴认出了就是眼前的人在银行骗了他:“是你!”
“没错,就是我,没打死你算你小子命大,不过等到了唐山,你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简肇兴抬起一脚将老贾踢得往后仰去。简肇庆也抬起腿来,正好用腿拐住了老贾的脖颈,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将老贾卡住,老贾挣扎着,脸憋得青筋涨起,没多会儿就没了呼吸。
舱门突然打开,两个打手慢慢走了进来。
大家吃了一惊,再看打手后面,阿炳用两支短枪指着两个打手的脑袋。
刀疤脸没有找到人。冼致富说:“不用找了,他们不是要救人吗。这样……”冼致富趴在刀疤脸耳边交代着,说罢,两人带着打手向一个舱门走去,不一会又走了出来,冼致富故意冲着刀疤脸大声训斥:“把他们几个都看牢了,到了公海就拉出来,扔进大海里喂鱼。”说完,冼致富和刀疤脸转身离去,只在门口留下一个打手。
一边躲藏的阿伍听了这话,以为肇庆他们就在这个舱里,他闪了出来,看到冼致富和刀疤脸已经远去,悄悄摸到打手身边,将打手打倒在地,打开舱门跳了进去。
舱里黑乎乎的,阿伍小声地呼唤着:“肇庆,肇庆。”
舱门突然被人重重地关上。舱里顿时火星四射,枪声一片,不久,又一片寂静。
舱门打开了,刀疤脸探进身来,见阿伍已经中弹倒地,他得意地走到阿伍身边,用脚踢了阿伍两下。
突然,阿伍跃起身来死死地抱住刀疤脸,同时用手中的短枪在刀疤脸的胸前连开数枪,刀疤脸睁大双眼,直挺挺地倒下了。
阿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上已被鲜血染红。
冼致富在舱门口大喊:“还愣着干吗?快打死他!”
打手们开枪了,阿伍身中数弹,慢慢倒在了地上。
简肇庆等人已从统舱里出来了。
朱瑾命令着:“肇庆,你带着肇兴从左面进攻。我和阿炳、秋菊去占领驾驶舱和发报室。快!”
简肇庆点头,大家分头行动去了。
冼致富带着打手朝统舱扑来,正好与肇庆狭路相逢,双方展开了枪战。
阿炳已经来到了驾驶舱,他用枪抵住船长的脑袋:“老实开,别给我玩心眼儿。”
“不要杀我的船员,你们说往哪儿就往哪儿。”船长嘴上还咬着雪茄。
阿炳上前把船长嘴上的雪茄拔出,塞在自己嘴里。秋菊用枪指了指另外一个船员。“叫他趴在地上。”阿炳说。
秋菊用手里的枪示意着:“趴下!”
船员举着双手慢慢趴下。
朱瑾来到发报室,一枪托砸倒了发报员,然后自己戴上耳机,调试着频率,与国内联系起来。
甲板上还在枪战,简肇庆一枪撂倒了一个打手。回身叫道:“阿哥,去船的右舷,小心他们包抄。”
简肇兴起身往右舷跑去。
邝秋菊在驾驶舱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枪声,对阿炳说:“阿炳,你看着他们,我去帮肇庆。”她终于忍不住转身出了驾驶舱。
邝秋菊一上甲板就看见了正在开枪的冼致富,她上去就是一枪,没打着。冼致富发现了她:“他奶奶的,给我杀了那个娘们儿!”
打手掉转枪头朝邝秋菊开枪,邝秋菊急忙隐蔽起来。
简肇庆趁着打手朝秋菊开枪,侧身闪了出去,一点一点朝冼致富逼近。右边的简肇兴也朝着冼致富这边开枪,冼致富和打手们腹背受敌,招架不住了。
“顶住!”冼致富急忙侧身往自己舱房跑去。
朱瑾来到邝秋菊身边,也加入战斗,她举枪撂倒了一个打手,拉着邝秋菊往前冲去。
冼致富踉踉跄跄地进门,急忙拎起箱子,夺门而出。
甲板上,简肇庆、简肇兴、朱瑾、邝秋菊将剩余的几个打手围困在船舷一侧。
有几个还在顽强抵抗,被朱瑾开枪打倒。剩下几个只得乖乖地举手投降。
“冼致富呢?”秋菊恨恨地问那几个打手。
这时远处驾驶舱的阿炳露出头来大喊:“他在那儿,往舱后跑了!”
简肇庆急忙追去,邝秋菊紧跟其后。
冼致富进了货舱,他打开随身带的皮箱,从里面拿出一捆炸药,放在一个装弹药的大木箱里,他掏出洋火,颤巍巍地划着点着了炸药的引子,又起身抬手去抓箱子上的手枪,被赶到的简肇庆一枪打中左手,冼致富大叫一声倒地。
简肇庆冲进舱内,快步上前,用枪抵着冼致富。
邝秋菊也跟了进来。
冼致富冷冷地看着简肇庆,笑了起来。
简肇庆看到燃烧的火药,一枪托砸在冼致富的脸上,急忙抱起火药跑出舱门,奋力将手中的炸药抛入海中。
炸药在水中爆炸,泛起了很高的水花。
邝秋菊惊叫一声:“肇庆!”
冼致富狂笑起来。
简肇庆从舱门慢慢走了进来。
邝秋菊来到肇庆面前:“你没事儿吧。”
简肇庆笑了笑,轻轻将邝秋菊推开,一步步地向冼致富逼近。冼致富吓得浑身发抖地说:“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这批军火是你的了,你们想运到哪儿就运到哪儿,想给谁就给谁。我,我还有狻猊,你不是想要吗,这可是真狻猊。”
冼致富慢慢顺着角落爬起,慢慢朝自己皮箱挪动,转身用右手举起狻猊,左手偷偷地将箱子里的手枪拿起来:“这是真狻猊,是你二弟黄裕达的传家宝,我还给你,你只要饶我一命,我的一切都给……”说着冼致富一转身,一手举着狻猊,一手举起了枪。
简肇庆抬手扣动了扳机,邝秋菊也举起了手枪。冼致富身中数枪,瞪着眼睛,仰面倒了下去。
简肇庆走到冼致富的尸体旁,将冼致富手中的狻猊拽了出来。
朱瑾来到驾驶舱,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全速前进!”
邝秋菊用枪顶了顶船长,船长点着头:“好的!”
甲板上,阿伍的遗体静静地躺在一块木板上。简肇庆用白布将阿伍慢慢地盖上。阿炳在一旁抹着眼泪。
简肇庆和阿炳将阿伍抬起,将他送入了大海……“兄弟,走好!”简肇庆大声说着。
夕阳映红了简肇庆的面庞,他凝视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潮起伏。邝秋菊慢慢走了过来,站在他的旁边,望着远处的晚霞:“想舒燕了?”
“可惜她不能看到这么美的晚霞了。”
“肇庆,你后悔吗?”
简肇庆看着邝秋菊:“我们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必须勇敢地去承受。希望我们的努力能给我们的后代带来一个强大安定的祖国。”
货轮在海上行驶着……
阿炳从驾驶舱探出头来大喊:“你们看,看到陆地了。”
简肇庆、邝秋菊、朱瑾、简肇兴站在船舷朝远处张望,都很激动。
简肇庆默默地说:“舒燕,我回来了,我们回家了!”
天空中飘扬着彩纸,到处彩旗飘扬。
广州街道两旁的人们沉浸在庆贺北伐战争的胜利当中,到处是一张张充满喜悦的笑脸。
北伐军的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了过来,队伍前面的人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两边的人打着横幅,上面分别写着:
为国除奸,成败利钝,在所不顾,任何牺牲,在所不惜。
推翻军阀势力,统一政府建设。
两边的群众敲锣打鼓,舞动着南狮与彩龙。
简肇庆身穿洋服,挤进庆祝的人群,舞动着狮子,心中激情澎湃……
下南洋的亲身经历,使简肇庆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国家强大了,才能彻底改变华侨在海外的命运。北伐战争的爆发唤起了人民的觉醒,民主革命思想空前广泛地传播了开来,沉重地打击了北洋军阀统治,加速了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简肇庆正是在此时,在国内如火如荼的革命事业感召下,与朱瑾一起回到祖国,毅然走上了革命的队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