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肇庆向阿哥说了儿子被绑架的事。
简肇兴一听急了:“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已经让七叔订了船票,准备即日回国。”简肇庆淡淡地笑了笑,“阿哥,你当时在监狱里,告诉你岂不让你跟着担心。我们身处乱世,总会要碰上敲诈勒索、谋财害命的一些恶人。阿爸本想回家乡兴办教育,为乡亲父老做些善事。可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走到哪儿都有为非作歹之徒。”
“是啊,国内军阀为了各自为政,扩大自己的利益,到处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搞得我们和家乡的亲人们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安。”朱瑾心中充满了愤恨。
简阿七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叫了一声“董事长”就没话了。
“七叔,船票买到了吗?”简肇兴急忙迎上来,他现在更着急了。
简阿七支吾着说:“啊!大少爷,你还好吧,他们没打你吧?大少爷,有件事我不……”
“怎么了?银行的事吗?”简肇兴要拉简阿七人席。
简阿七掩饰着说:“噢,董事长。我跟总经理有些业务要汇报一下。”他朝简肇兴小声说,“肇兴,有件事要跟你说说。”
简肇兴感觉简阿七有心事:“好,你们先吃。我和七叔谈些业务上的事情。”
简肇庆冲着大伙苦笑:“我这个七叔啊,脑子里全是数字,总经理刚刚出狱,就要汇报业务。”
简肇兴和简阿七走到茶餐厅一角。简阿七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封电报:“家里来电报了。”
简肇兴接过电报一看,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肇庆啊!”简阿七声音嗖咽了。
肇庆已经端着杯子走到两人身后:“有什么事还不能跟我说啊?”
两人急忙回身,又一时无语。简阿七到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流下眼泪:“肇庆,家里,家里出事了……”
简肇庆急忙抢过肇兴手中的电报……酒杯从手中掉在了地上。大家围了上来。简肇庆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被简肇兴扶着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广惠银行大门紧紧地关着,一个职员出来将一个牌子挂在大门上,牌子上写着“今日停业”。
牌子上挂着一根白布条,白布条被风吹得在空中飘动……
肇庆的朋友们都守在银行大厅,大厅正中的座钟一下一下地摆动着。
国内捎来了舒燕的遗物,简肇庆接过那个木盒子,轻轻放在了床上,他用颤抖的手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封封没有寄出的信,有的还沾着血迹。
简肇庆用手抚摸着信,拿出一封,抽出信纸打开,静静地看着……
他慢慢将墙上的结婚照取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陶舒燕的脸,和舒燕在一起的一幕幕景象浮现在眼前……
简肇庆想到了他们的初恋,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在乡间小路上快乐地走着;陶舒燕与简肇庆第一次出逃的路上,他背着陶舒燕艰难地走着;第一次分手,陶舒燕拔下自己的头发给简肇庆;在南洋第一次见到陶舒燕忘情的拥抱;过年与陶舒燕、端文在一起的快乐;他与陶舒燕争吵后去追陶舒燕……
简肇庆呆呆地坐在床上,泪流满面。
简肇庆打开衣柜取出陶舒燕的衣物,来到床前轻轻放进箱子;简肇庆又走到梳妆台前,看着台子上的一把梳子,轻轻将它拿了起来,从梳子中慢慢抽出一根长长的头发,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将头发包了起来。
简肇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陶舒燕睡过的这张床,好像看见她在安详地睡觉……
大家都还在大厅守着。简肇兴要上楼,被简阿七拦住:“让他自己待会儿吧。”
“他不会有事吧?”邝秋菊小声说。旁边的朱瑾轻轻拍了拍她。邝秋菊不安地看着楼上。
大厅的座钟慢慢地走着……
阳光映亮了大厅。
大家都还静静地坐着那儿。
简肇庆慢慢地走下楼,显得那么疲惫:“谢谢大家!让你们担心了,大家都回吧。我们继续营业。七叔、阿哥,给家里发封电报,就说我要回去了。”
简肇兴安慰地拍了拍肇庆的肩膀:“我这就去。”
简肇兴和简阿七刚走出银行大门,一辆黑色的汽车突然启动,驶到他们旁边。
车上一个蒙面人掏出一把手枪,冲着简肇兴就是一枪。
简肇兴中弹倒下。
街上顿时乱作一团。那辆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快!快叫救护车!”简阿七扶起简肇兴向银行里的人呼救。
简肇庆愤怒地在医院走廊上来回走着:“简直无法无天!不铲除这些败类,我们永无宁曰!”
警方出动了很多警力,全城搜捕凶手。林夕在医院附近也派了兄弟把守。
朱瑾想了想:“不行,简先生伤得很重,最好能把他送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医院人多,情况复杂。不利于保护肇兴。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肇庆你赶紧回国吧,就把肇兴送到我那儿吧,我给他收拾一间屋子。我那儿不被人注意,他能安心养伤,我和我阿哥还能照顾他。”邝秋菊看着肇庆。
“我还是留下来吧,冼致富针对的是广惠和我。我走了,他们还以为我害怕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跟他斗到底。”
邝秋菊担心极了:“你,你不能莽撞。咱们在明,他在暗。”
“明也好,暗也罢,该有个了断了。”简肇庆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一次倒并不是冼致富所为,而是老贾讨好冼致富的私自行动。
“我们也就是想教训他们一下。”
“教训一下?闹得满城风雨不说,把我原有的计划也打乱了!”冼致富发着火,“你们俩先躲躲,等这阵风过去了再出来。就当是先给简肇庆这小子一个警告,下次就不会那么便宜他们了。”
刀疤脸、老贾笑了起来。
“你们还有脸笑?”冼致富又骂。
白云天来到了新加坡,他刚刚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在广州举行的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此次来新加坡,一是传达会议精神,二是布置新的任务。
“孙中山先生会晤了苏俄政府代表越飞后,发表了《孙文越飞联合宣言》。表明苏俄政府对中国革命的同情和对孙中山先生的支持。孙中山先生表示欢迎苏俄政府的帮助,公开确立了国民党的联俄政策。这是他毅然依靠社会主义的苏俄和中国共产党的支援,走上新的革命道路的一个重大举措。”
朱瑾激动地说了声:“太好了!”
白云天喝了口茶,接着说:“这次大会确立了国共合作、共同北伐的一系列方针,并主张把优秀的国民党员吸收到我们党内来。朱瑾同志,组织上已经批准你的入党申请,你宣誓以后就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了。”
朱瑾紧紧地抱着邝秋菊,秋菊也替她高兴。
“我这次来,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朱瑾看了看邝秋菊,邝秋菊点了点头走开了。
“我们已经获悉在南洋有一个军阀的军火供应商,此人名叫冼致富,后台必是外国人,他们在策划一宗有西方政府幕后支持的政变,不仅仅是走私军火、武装商团那么简单。他们是想推翻广州国民政府取而代之。这次,他们又秘密从国外订购了一批军火,在南洋靠港补给。我们不但要劫持这批军火,把它交到北伐军手中,还要铲除军阀在新加坡的这个军火商。”
“这批军火何时到港补给?”朱瑾问。
“现在只知道是一家丹麦的商船,何时到港,何时出发运往国内都还不清楚。所以你们要利用码头和海关的所有关系,密切注意来往的丹麦商船。如发现,一定要摸清到达国内的时间、地点,想尽一切办法登船,将其劫持下来。这批军火万万不能落入敌人手中。万不得已就……”
“炸掉这艘船,与他们同归于尽。”朱瑾知道这是最坏的打算了。
白云天点点头:“他们是武装押运。到南洋后,冼致富必会上船接应,最好密切注意冼致富的动向。”
朱瑾陷入了沉思。
“这不过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第二批。组织上命令我协助广州国民政府坚决摧毁这次阴谋。我今天就要启程去欧洲,堵截他们的源头,这边的事情就全靠你们了。”
朱瑾郑重地点了点头。
布朗也嗔到了气味,他来到冼致富的公寓商量以后的出路。
“我们的担心已经成为事实,孙中山的广州国民政府与苏俄和中共走在了一起。这会影响到我们以后在中国的利益。”
冼致富无奈地摊开手:“可我们只是些商人,连个买办都算不上,对于国内的什么政治变化也是爱莫能助啊。”
布朗笑了:“商人?买办?他们是要打仗,可打仗谁离得开我们这些军火商人呢?你要学会干预政治,应该学会看到什么样的政府当政我们能获得更大的利润。如果我们能够加大支持北洋军阀力度,反对孙中山的广州国民政府,我们英国方面会很高兴,中国只要打仗,我们就有钱赚。”
“布朗先生的意思是……”
“粤港一带的商团可达两万七千人之多,这要是组织起一支部队,威力也是不小的。我们已经联系了他们,他们也答应组织一支军队,颠覆广州国民政府。然后宣布取消独立,投靠北方。那中国可就是我们的天下了。不过组织部队就要有枪支弹药,商团已在前些时候以100万元向南利商行订购了一批军火,4850杆步枪、660支左轮及一批子弹,合共1129箱。这批军火马上就要在此停靠补给,你的任务是将这批军火安全运往广州,秘密交到商团手中。不能出一点差错。”
“布朗先生,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您尽管吩咐。冼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冼致富马上说。
简肇庆来到潮汕茶餐厅探望正在疗伤的阿哥。
肇兴住在里间,秋菊这两天好像有什么事儿,早出晚归的。他也没怎么看到她,只是梦唐和振家他们给他送饭。
简肇庆已经安排好了,等阿哥伤好些了。就尽快把他送回国内:“阿爸、阿妈还有嫂子也很为你担心。”
“要不你也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孩子吧,端文这个时候是最需要你在身边的。”
简肇庆停了一下说:“我卸道。我想,端文这孩子现在留在阿爸、阿妈身边很安全,不会再出什么事。等我把这边的事情了断以后,一定也尽快回去。”
“了断?”
简肇庆点了点头:“了断。”
冼致富对朱瑾的活动也有所察觉,老贾的手下人已经发现有人去码头打听丹麦货船的事:“听海关的人说,去码头打听了好几趟呢。”
“我们的船什么时候到?”冼致富问。
“明天晚上。”
“多派些兄弟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货轮。”
“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冼致富冷笑了一下:“别怕,这儿是英国人的天下。等船一到,马上通知船长,让他尽快完成船上补给。提前离港,越快越好。”
“那我们……”刀疤脸看着冼致富。
“……嗯,我正好要给特兰达开个生日派对,把南洋的名流都请来,把那个革命党在南洋的头头朱瑾请来,别忘了也给简肇庆那小子发请柬,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老贾笑了:“明白了,先来一窝端。然后再金蝉脱壳去码头。”
白云天已经通过朱瑾的介绍结识了简肇庆,两人相见恨晚,一谈就说到一起去了。白云天对肇庆很是赞赏。
“我很感谢你们一家对国内革命做出的贡献,也很钦佩你当年带着华工焚烧契约的壮举和勇气。有你这样的有识之士和爱国华侨的支持,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就有希望。”
简肇庆感叹道:“我们这些远离祖国的华侨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起在国内浴血战场的志士们还差得甚远。你们是在流血,甚至是牺牲生命。”
“国内形势依然严峻。军阀混战,生灵涂炭。我们更加需要你们和国内广大同胞的支持,反对帝国主义及其走卒,为争取中国独立而斗争。既要消灭外国帝国主义的压迫,也要推翻本国军阀制度的压迫。只有革命胜利了,祖国强大了,华侨的腰杆子才能硬起来。这条路还很长,任重道远啊!”白云天真诚地看着肇庆。
这时,关键匆匆忙忙进来,走到朱瑾跟前说:“冼致富给你发了一张请柬,邀你明晚去参加他夫人的生日派对。”
朱瑾一愣:“噢,我们可素无来往,他这么做,不是不打自招吗?”
“码头那边也传出消息,说明晚就有一艘丹麦籍的货轮要到港补给,会不会是……”关键提醒着。
这时,简阿七也来了,他的手里也拿着一张请柬:“这是……”
“不用说了,这也是冼致富的请柬。发给我的。”简肇庆猜到了。
简阿七点点头。
朱瑾看了看白云天:“看来,冼致富确实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所以要摆个鸿门宴试探我们的虚实。”
白云天转向简肇庆:“简先生,看来,你要帮我们做件事情了。”
几个人送走了白云天。
简肇庆决定一个人去赴宴:“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在这种情况下你去赴宴,必然凶多吉少。”
朱瑾知道也许这次是有去无回,但只有挟持冼致富,才能登上船,才能掐断他们这个团伙与国内军阀之间的联系。
简肇庆摇头:“可是……如果在大庭广众下挟持他,势必有人会得到消息,通知国内军阀改变交接程序,易地接应,那控制这批军火的目的更难实现了。”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就是炸船与这批军火同归于尽,也不能让它落在军阀手中。”
“这是下下策。”简肇庆摇了摇头,陷入沉思。忽然简肇庆一转身拉过阿伍,“伍哥,借一步说话。”
简肇庆和阿伍在一旁低声说着,阿伍频频点头。
邝秋菊担心地看着简肇庆。
冼致富自然也想到了这次宴会肯定不会一帆风顺尽他的意,所以也让布朗通融了警署,派人来守卫。
来人竟是林夕。
“林警官,别这么拘谨,来呀,请坐!”冼致富让着座。
林夕笑道:“有布朗先生在,哪儿有我坐的份啊!署长已经说了,您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是这样,我想给夫人办一场生日宴会,邀请的都是南洋各界名流。不过最近听到传言,有人想在这次派对上捣乱。生意做大了,难免在世面上得罪些人。因为这次参加的客人身份都很显赫,所以由布朗先生出面,烦请林警官来维持我公馆的安全。”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我多叫些兄弟们在府上四周把守,看谁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嚣张。”林夕说。
“哎,这次想跟我作对的人物,非同寻常。你只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保准万无一失。”
布朗插话说:“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们署长,让他好好对你嘉奖一下。”
林夕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说:“多谢布朗先生栽培!”
布朗看了一眼冼致富,冼致富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包钱,塞到林夕手中,林夕显得越发喜出望外:“冼先生还这么客气,您就说吧,让我怎么干?”
冼致富笑了笑,交代着事宜。林夕频频点头。
林夕很快就把冼致富的计划告诉了朱瑾和肇庆,简肇庆决定将计就计冒险一试。朱瑾很担心,万一出了纸漏,可就前功尽弃了。
“放心吧,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朱瑾还是不同意:“这是在冒险,不行!你还是不要参加了,由我来完成!”
简肇庆淡淡一笑:“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只有我去了,坦然出现在冼致富面前,才能增加一分胜算的把握。此事我已经决定,你就不用再说了。”
朱瑾看着眼前的肇庆,仿佛一下子高大了许多,她信任地点点头。
简肇庆要去潮汕茶餐厅,为秋菊做安排,同时也向阿哥告别。
简肇兴在这里养伤,邝梦唐每天像个小大夫似的照顾着他,这会儿又端着一碗糖水进来了。
“你必须把这一碗喝光。阿妈说了,你老是这样躺着,天气这么热,会有热毒的,所以你要多喝开水,多出汗。这样你的伤会好得快些。”
邝振家走了进来,看着邝梦唐笑了起来:“简先生,你就听梦唐的吧。她可是倔得很,谁都扭不过她。”
“是阿妈这么说的。”
“好,好。你呀,跟你阿妈一样!好了,简先生,我出去买菜了,你就好好听梦唐话吧。”
邝梦唐端着碗,拿着勺子摆在肇兴面前,瞪着大眼睛看着肇兴。简肇兴只得乖乖地笑了笑:“好好,我喝,我喝!”简肇兴从梦唐手里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以后,故意打了一个饱嗝,逗得邝梦唐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大夫太厉害了,那以后能不能换个小一点的碗啊!”
“你再不听话,我换个更大个的碗给你喝。”
简肇兴急忙说:“我听话,我听话!”
听到外间简阿爸来了,邝梦唐高兴地放下碗,跑了出去。简肇庆将邝梦唐抱起来:“梦唐,简阿爸要好好奖励你呢。”
“为什么呢?”
“因为你现在都会照顾人了,并且照顾得很好。”
“快下来吧,你简阿爸今天挺累了。”邝秋菊冲简肇庆点点头,“你先坐,我去给你沏茶。”
简肇庆放下梦唐,说:“秋菊不用忙了,我有话跟你说。”简肇庆拍拍邝梦唐,“去陪大伯聊聊天,有你这个小大夫,他的伤会好得快些。”
邝梦唐笑着跑进里屋去了。
简肇庆拉把椅子坐下,邝秋菊也跟着坐了下来。
“梦唐真是长大了,听学校的先生说她国学学得很好,我想让学校再聘请几个外籍教员,该让她也接触些西方先进的文化。我们也该为孩子的将来想想。梦唐聪明,应该有好的前景,也许以后条件允许我们还可以送她出国深造。”
“这孩子从一出生,我就没让她离开过我身边。我过去经历的,不想让她再去经历。所以总是提心吊胆,怕她有一点闪失。”秋菊低着头。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守着孩子一辈子。他们总要长大,总要经历风吹雨打。我们总不能把她捧在手里,搂在怀里吧。学校孩子们的事情,我让七叔以后多去关照些,你就专心照顾梦唐和打理餐厅的生意。刘姐走了,你和你阿哥也忙不过来啊!”
邝秋菊点了点头:“我原来就是没读过书,自从认识了你和朱瑾姐,我才真正明白了一些道理。”停顿了片刻,邝秋菊两眼含泪抬眼看着肇庆,“你不用说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你说的这番话我懂了,你已经准备冒死赴宴,在为我安排以后的生活呢,是不是?”
简肇庆微笑着摇摇头:“我是要去阻止一场灾难。”
“冼致富杀了阿泰,也是我的仇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呢?”她抬起了头。
“这次去非同寻常,我不能让你去。你还要照顾梦唐。”
邝秋菊摇了摇头:“那你呢?舒燕姐已经不在了。你如果再遇到不测,端文怎么办?这十来年你我都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我们一起经历了生生死死,一个个心爱的人离我们而去,我不能,我不能再让你……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一定要去。”
简肇庆发火了:“秋菊!你的眼中如果还有我这个大哥,就得听我的,我说了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邝秋菊吃惊地看着简肇庆,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肇庆这样发火。但是她已经下了决心。晚上,邝秋菊一身贵妇打扮领着邝梦唐来到餐厅,她蹲下将梦唐紧紧地抱了抱,轻轻抚摸着梦唐的头发:“听舅舅的话,好好照顾简大伯啊。阿妈去去就回。”说罢,邝秋菊松开邝梦唐转身出了门。
邝振家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
邝梦唐拉着邝振家的手:“阿舅,阿妈穿那么漂亮是要去哪儿啊?”
邝振家俯下身子将梦唐搂在怀里:“她是要去,要去……去赴宴!”他已经难过得要哭出来了。
简肇庆西装革履准备好了,他在等阿七的车子。
“董事长,车子已经备好了,在门口等着呢。”简阿七走进来。
简肇庆迎上前:“七叔,如果我这次去……”
“你别说了。我都明白,我会照顾好生意和小少爷的。”简阿七急忙打断了他。
简肇庆一时无语。
邝秋菊一身贵妇打扮出现在门口。
简肇庆吃了一惊。
邝秋菊走到肇庆身前,将肇庆的领带扶正,抬眼看着肇庆:“舒燕姐走了,我答应过她,她不在的时候,我要替她好好照顾你,今天就让我照顾你一回吧,哪怕这一辈子就今天这一回……”说罢,邝秋菊先出了门,简肇庆也急忙追了出去。
一艘挂着丹麦国旗的轮船停靠在新加坡码头,船上站着荷枪实弹的水手。
船下到处是冼致富的打手。
阿伍、关键、阿炳躲在堆放在码头货物的帆布下面,不时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这时,刀疤脸从船上匆匆下来,冲船下的打手叮嘱了几句,匆匆离开了。
阿伍看到有码头工人给船上搬运补给,急忙领着阿炳混入工人中,扛着货物遮着自己的脸,混上了轮船。关键看到他们上船,悄悄地转身离去。
阿伍和阿炳放下货物,在甲板上走着,阿伍趁着水手不注意,拉开甲板上的一个舱门,和阿炳先后跳了下去。
舱门从底下轻轻地关上了。
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冼致富和洋夫人特兰达接待着一批批前来赴宴的名流,不时地与众人寒暄着。
老贾在楼上盯着大厅的人,见朱瑾进来,赶紧示意旁边的打手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
林夕穿着警服进来了,冼致富急忙上前:“林警官,都安排好了吗?”
林夕将礼单递给冼致富:“您放心,我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他们已经来了,不要大意。”
林夕将冼致富拉到一边,悄声说:“既然朱瑾和他们的人已经来了,要不我们现在就把他们抓了。省得夜长梦多。”
“那么着急啊?重要的人物还没出场呢,等到齐了,再行动也不迟。”
林夕笑着说:“署长已经吩咐过了,一定要保证您和夫人的安全。我只是担心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不好向署长交代啊!”
夹杂在客人中的朱瑾,不时地看着两人。
简肇庆和邝秋菊走人大堂,冼致富笑着迎了上来:“简先生让我等得好苦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恭敬不如从命,这不,人已经来了嘛。”
冼致富看着邝秋菊:“这位是……”
邝秋菊盯住冼致富:“冼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忘了当初险些还把我抓做猪仔呢。”“噢,你看看我真是眼拙。邝女士!我们都是不打不相识啊,请!”
简肇庆和邝秋菊看到了人群中的朱瑾,朱瑾也看到了他们,他们相互示意了一下。
林夕端着酒杯,来到朱瑾身边。
“林警官怎么百忙当中也来了。”
林夕拿过一杯酒:“冼先生邀请,我能不给面子吗?”
朱瑾小声说:“你来得正好,我们今晚行动。你带着你的人控制好外围。”
林夕笑着点头:“好,好。您忙!”说罢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瞄了一眼冼致富,快速出了门。
一名侍从走到冼致富耳边悄悄地耳语了一番,冼致富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冼致富和侍从一起上了楼。
简肇庆和邝秋菊、朱瑾的眼睛都紧盯着冼致富。
刀疤脸已经等在冼致富的屋里。
“我看过了,我们周围的确有很多警力。船今夜零时出发,楼下这几个你打算怎么办?”冼致富冷笑着说:“姓简的小子还不知道死到临头了,还带着以前的一个琉琅女!那我就让他们一起赴黄泉。”
“谁?”刀疤脸问。
“就是陪着姓简的来的那个邝秋菊。快,老刀,按计划你带人去那女人开的餐厅,把他们全给我抓来。”
刀疤脸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冼致富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手枪,吃力地将枪栓拉上,插在怀里,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