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银铃就像走失了的羔羊一样,失魂落魄,慌不择路。郑经不知到哪里去了,手机不是关了就是无人接。她甚至寻到郑经的住处,房东说他已退掉房间,也不知他的踪迹。这下银铃可慌了神。她想到了“江湖骗子”这四个字眼,感到一阵心悸和恶心,这时她才想到询问影视园的朋友。他们都说没有听说过这个人。银铃感到吃了哑巴亏,无脸见人,她实实在在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
银铃已经有三天关在家里没有出门。她每日以泪洗面,日渐憔悴。
郑经在她视野里失踪了,也许他又把魔掌伸向别的善良的女人,也许他正躺在某个女人的床上,也许他又以招募女演员的名义在北漂部落虎视眈眈……也许已没有也许了。
银铃愈想愈窝囊,愈相愈气恼,愈想愈羞耻,她想到反击,想要报复,但是苦于找不到目标,就像举起紧握的拳头,在空间只能是连连击空。她望着屋里的陈设,气得把表演论一页页撕毁。她想到与郑经相处的情景,羞得脸部发热,脖颈发热,胸脯发热。最后她想起了老庆,就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给他打了电话。
老庆接到银铃的电话已是深夜两点,他火急火燎地赶到银铃的住处。银铃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扑到老庆怀里大哭。她向老庆和盘托出一切。
老庆听了,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可是郑经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线索。也怪老庆当时正在兴头上,也没有看出郑经的破绽,但是眼见银铃这么一个老实的女人受到任意摧残,他感到气愤难平。银铃要求老庆为她保密,不要告诉沙龙的朋友和其他人,她也不愿报警。老庆答应帮助她找到这个骗子,而且要重重惩罚他。
从此,老庆怀里揣把刀子,注意来往行人,同时频繁出没于歌厅,桑拿屋、打听郑经的踪迹。
老庆又到过北影门口,向北漂部落的少男少女打听郑经的下落。有人告诉他,数月之前,曾看到过他,后来不知去向。也有人说,曾看到他带着几个小演员到钱柜歌厅唱歌。
老庆心想:“好小子,招摇撞骗,占了便宜溜之大吉,不能饶了这小子。”
老庆找到银铃,问她有没有郑经的照片。银铃摇摇头说没有。老庆忽然想到小说首发式那天请了不少新闻记者,或许能找到郑经的照片。他给一家小报的摄影打电话,那记者告诉他,有郑经与雨亭等人在一起的照片,老庆说借用一下,那记者说:“我干脆卖你吧,100元一张。”老庆心想:“这小子赚钱赚昏了头。”一咬牙给了他100元,拿回了照片。他把郑经的头像剪下来,到照相馆放大翻拍了几十张,然后交给弄玉,向弄玉说了原委,让她发动小姐妹一起寻找这个人,一有情况立即通知他,立功者每人奖励一千元。
老庆琢磨,郑经是江湖上的惯骗,猎色高手,按照他的本性,桑拿屋、歌厅、洗脚屋等应该是他经常光顾之地,如果在这些地方撒网,可能会逮住他。
一天没有消息。
两天没有音讯。
三天没有踪迹。
老庆给弄玉打电话询问,弄玉说,没有消息。
银铃见老庆为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而且又破费,心中不忍。她对老庆说:“抓他如同大海中捞针,费那么大气力,我看算了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吃一堑,长一智,我吸取教训就是了。”
老庆说:“这种人在社会上是个祸害,今天坑了你银铃,明天就会坑金铃,后天可能会欺负铁铃,这种社会渣滓不清除,社会哪能得到安宁?作为大哥我也奉劝你几句,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你想当明星,我看是红楼梦中贾府上的焦大追求林妹妹——没戏!你一是上镜不行,二是缺少演员的灵气,你就帮助沙龙主持茶屋挺好。”
老庆说到这里,咳嗽一声,认真地说:“我认为,凡是创造性的工作都需要天赋,特别是演员,还有作家、画家、雕塑家、音乐家等职业,俄罗斯文学家列夫·托尔斯泰说:‘天才就是十分之一的灵感,十分之九的血汗。’……”
“都是那个郑导骗我,说我有灵性……”
老庆摇头说:“灵性是什么,就是天赋,大音乐家约翰·克利斯朵夫把钥匙开门的声音,勺子落地的声音都当成音乐;中国的文学家郭沫若几天几夜披头散发独处一室写出不朽诗篇;著名乡士文学作家刘绍棠13岁就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你难道不相信有天赋吗?诚然,还有机遇、家庭、后天努力、个人才能发展、扬己之长等各方面的因素;伟大的时代造就伟大的人物,使过去不可能发挥的天才发挥出来了。”
银铃忽然觉得老庆在她面前变得高大了,以前她总认为他有些嬉皮士,不拘小节,喜欢女孩,没想到他肚子里还装着这么多学问。以前飞天总戏谑地称他为当代的阿Q,或者称他为孔乙己先生,他听后总是付之一笑,总是说:“我是一个多余的人,我喜欢读瞿秋白先生的《多余的话》。”银铃总觉得他的住所是社会遗忘的角落,是当今社会的边缘地带,他也是处于社会变革时期新旧体制相互撞击形成断裂带的附着物。她隐隐约约听过老庆不少故事,初恋的痛苦和失败,风月场上的肆意冲杀,马路上的猎艳高手,敢于冲撞领导的小人物,阿Q式的自嘲,孔乙己式的寒酸。使银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庆竟暗恋上新颖,并为她自杀未遂,老庆在新颖面前会言听计从,毕恭毕敬,俯首贴耳。以前老庆在她眼中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朋友,一个调侃人生的写稿匠,一个随波逐流的社会弃儿,原来他的脑子里还装着如此多的智慧,身上还藏着那么多的秘密。她觉得他有点像金庸中的韦小宝,韦小宝没有武功,出身平凡,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智慧,赢得皇上的信任,天地会的尊重,女孩子们的青睐。银铃愈发对老庆敬重起来,自己一个弱女子,在受辱之际,老庆挺身而出,俨然一个挟剑遨游的侠士,出手相救,真是大仁大义之举,我银铃用什么来感激他呢?
第六天晚上11时,传来情报:弄玉的一个姐妹在天子洗浴中心发现了郑经。
老庆听说后,喜出望外,暗暗藏了刀子,乘车前往天子洗浴中心。
老庆换了浴服,悄悄摸上三楼,与弄玉和她的姐妹会合。
弄玉告诉他,郑经正在306房间接受按摩。
弄玉叮嘱老庆:“教训他一下就行了,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老庆点点头,径直冲进306房间,正见郑经赤裸上身,穿一小裤衩爬在床上让一个小姐按摩。
老庆抽出刀子,直扑郑经。
郑经吓懵了,毫无思想准备。
老庆拽开按摩女,大叫一声:“叫你再害人!”一刀戳中他的后背。
鲜血喷涌,郑经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按摩女尖叫一声,呼叫着冲出房间……
老庆被捕了,他像一个勇士一样随着公安人员上了警车。
弄玉急得团团转。老庆由于犯有故意伤人罪,面临着3年徒刑的判决。
郑经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成为重残,他的风流生涯划了一个句号。
银铃、雨亭、黄秋水等四处奔波,大声疾呼,要求为老庆减轻处罚。
舆论大哗。新闻媒体加炒作,闹得沸沸扬扬。
律师界也有打抱不平的,许多律师愿当老庆的辩护律师。
银铃为老庆赎罪,自愿曝光,她向公安部门和新闻媒体公布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弄玉大声呼吁:“自由职业者老庆在这个案件中,道德得了100分,应当挽回法律方面的输分!”
洪强自愿捐了5千元,作为大家为老庆奔走呼吁的经费。
沙龙里的年轻女律师林婕被确定为老庆的辩护律师。
老庆在看守所里待遇不错,用他的话说,虽然不自由,但是活得挺滋润。
看守人员对他挺同情,说:“好好改造吧,多学点法律知识。”
老庆说:“是啊,我已经托人到王府井新华书店法律专柜买书去了。”
银铃珍藏了老庆的那把刀子,她说等以后成立了中国见义勇为博物馆,她要把这柄代表正义与道德的刀献给博物馆,供大家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