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在一边问：quot;我呢？我该到什么地方去，我是否放假？quot;

    子佳说：quot;你自己温习功课，我稍后即返。quot;

    她躺在沙发上，伸个懒腰，quot;正好补一觉。quot;

    子佳赶到公司，张天和正在等她。

    他脸色铁青，似有压抑不柱的怒火。

    子佳一见，也没好气，冷冷道：quot;什么大事，老远叫了我来，就为叫我看这眼睛鼻子？quot;

    quot;你昨天到什么地方去了？quot;

    quot;明知故问。quot;

    quot;你到欧亚去见了那个叫施鸿展的人是不是，丧国辱邦地拿到一笔芝麻绿豆生意尚洋洋得意是不是！quot;

    子佳也提高了声音，quot;你到底想说什么？quot;

    quot;他是你的旧情人是不是？quot;

    子佳冷笑，quot;这好像已脱离公事范围。quot;

    quot;曾小姐，我的女职员不能不择手段，我不能叫外人笑我施美人计。quot;

    quot;张老板，我并非美人，你大可脱嫌，施某人只是我的；日同事，利用一下类似关系而赚得一宗生意，何乐而不为。quot;

    quot;我得到的情报却不是这样的。quot;

    quot;张老板，你的情报人员大大失职，quot;子佳冷笑。

    quot;我不屑做这种生意！quot;

    quot;那么，把合同退回去。quot;

    quot;人家更多话说了。quot;

    quot;这样吧，quot;曾子佳瞪着他，quot;左又不是，右也不是，干脆失掉金星公司，大家度假去。quot;

    张天和看着子佳，忽然之间气平了，quot;我只是想说，生意固然重要，牺牲太大，却是划不来。quot;

    子佳亦降低声线：quot;我并没有牺牲什么，眼睛鼻子都在此地。quot;

    quot;可是，自尊却一点点剥落，荡然无存。quot;

    子佳忽然笑了，quot;自尊，那是什么，大学出来，上班第一天开始，已经没有自尊，只余生活。quot;

    quot;子佳，话不要说得太难听。quot;

    quot;张老板，有自尊，我早辞职了，还会一大早给您老召了来听教训？quot;

    张天和一想，大大觉得尴尬。

    子佳回一句：quot;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过，我也有我的底线，我不会为公司出卖自己。quot;

    quot;好了好了，牢骚发完没有。quot;

    子佳好气又好笑，quot;张老板，你好出身，不明白什么叫挣扎求存，动辄惊怖地叫：这种事怎么做得出！那种事亏他狠得下心！绝对不予谅解。quot;子佳语气渐渐悲凉，quot;太天真了，太不懂得体谅人了。quot;

    张天和解嘲：quot;你瞧我这个张天师。quot;

    子佳这才有时间坐下来，不知怎地，十分想抽一支烟，一烟在手，名正言顺可以不必讲话。

    半晌张天和说：quot;他们都说他是你的旧情人。quot;

    子佳好气，quot;我不必向任何人解释。quot;

    quot;那样平凡的一个人，怎么配得起你。quot;

    子佳笑了，双臂抱在胸前。

    若干年前，不少人还以为她配他不起呢。

    quot;那种等级的人，本市起码三十万个。quot;

    子佳还是笑，笑着笑着，忽然觉得突儿，他召她来，就是为了弄清楚施某人与曾子佳的关系？

    当下她不动声色。

    quot;以后你不必再同欧亚联络，我会派人过去接头。quot;

    quot;最好不过。quot;

    quot;告诉我，曾子佳，你算不算一个精刮厉害的女子？quot;

    子佳沉思后答：quot;我很会保护自己，在过程中如果伤害到他人，我不会遗憾，不过，我绝对没试过为着个人利益而陷害诬告他人。quot;

    张天和有点困惑，quot;这样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quot;

    子佳觉得好笑，代他解答：quot;目前世风日下，道德沦亡，我觉得我不是坏人。quot;

    quot;是不是好人呢？quot;

    quot;做好人并非我的人生目标。quot;

    quot;你的目标是什么？quot;

    quot;安居乐业，当中经过些什么，并不重要；最终达到目标，即系成功。quot;

    张天和凝视子佳：quot;我不了解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quot;

    子佳温和地答：quot;好老板只需粮期准，毋需了解伙计。quot;

    quot;我的生活圈子太窄，我与外界脱节，我怕人觉得我肤浅。quot;

    子佳笑：quot;谁，谁敢那么说？富家子弟何须阅历。quot;

    张天和还想发表意见，子佳看看表，quot;蓉蓉还在等我。quot;

    张天和并无搭讪。

    quot;你不关心她的学习进展？quot;

    张天和扬扬手，quot;已经把她交给你了。quot;

    能够这么放心，可见倚重子佳。

    他又说：quot;你一定觉得这次试图改变蓉蓉，对她来说，不甚公平吧？quot;

    子佳摇头，quot;我不会那样想。quot;

    quot;因为你是导师？quot;

    quot;因为这世界大致还是公平的，她愿意接受这样的考验，一定有她的理由。quot;

    quot;长远来说，对她是有好处的。quot;

    这是实话，三两年后，当车蓉蓉再也不能穿肉色钉亮片窄裙的时候，内涵很能派一点用场。

    quot;我要回去了，quot;

    回到公寓开门进去，车蓉蓉拥着枕头安眠无忧。

    睡着的她都那么好看，比醒着的时候小一点，仿佛只有十六七岁模样。

    很多女孩子在这样的年龄还需司机送放学，车蓉蓉已经是社会大学博士。

    子佳有点好奇，她在什么情形之下认识张天和，又在什么机会底下猎取到他的心？

    她怎么样同他谈条件，又如何保证这些诺言最终兑现？都是学问，比空泛地谈论国家大事或保护环境困难得多了。

    子佳愿意知道详情，只是不方便问及细节。

    她做一杯咖啡，继续读那看到一半的副刊。

    蓉蓉醒了，慵懒地问：quot;张老板有什么话说？quot;

    quot;臭骂我一顿。quot;子佳据实答。

    quot;你有没有哭？quot;

    quot;谁有那么多眼泪，我受了气只会皱眉头。quot;

    quot;他有无表示对我不满？quot;蓉蓉关心自己部分。

    quot;没有啦，quot;子佳笑，quot;一天骂一个女职员已经足够。quot;

    quot;像他，好像生下来就该有人迁就他。quot;

    子佳温和他说：quot;人是有命运的。quot;

    quot;我认识他的时候，在一间模特公司任职，我为他的产品拍摄广告。quot;

    quot;那时，还在中学里吧。quot;

    quot;嗯，差半个学期毕业，心已经开始野，从没想过要做朝九晚五的工作，赚不了钱呵曾小姐。quot;

    子佳微笑不语，都是实话，有什么好辩。

    quot;我真想出入头地，出一口乌气，现在想起来只觉幼稚，给谁看呢，其实我并没有亲友，也没有敌人，而那时心目中所谓成功，不过是衣服光鲜点，屋子大一些。quot;

    子佳笑，quot;这的确也是成功的特征。quot;

    蓉蓉讪笑，她跟着说：quot;张天和来看我拍广告，可是导演挑剔，一直自上午十时拍到凌晨尚未完结，他一直坐在那里，一时打几个电话，一时吩咐司机去买水果，直到拍摄完毕，他表示想送我回家，我才明白他等的是我，我还以为他关心那个制作呢。quot;

    子佳笑笑。

    她可以想象得到，当年的车蓉蓉那双大眼睛更为清澈，小面孔雪白，长桃身段刚成形，整个人像只活娃娃，张天和立刻想讨好她。

    quot;跟着他什么都有了，quot;蓉蓉说，quot;班上有个同学最夸张，戴双手套都说：妈咪自瑞士买回来，其实任何一间百货公司里都可以找到一百打，后来我扬眉吐气，课外活动我都穿张天和买的维撒昔。quot;

    对，没有大多的妈可以买得起。

    quot;我一直很感激张天和。quot;

    子佳有一个疑问：quot;你的物质生活忽然丰富起来，家里大人不会怀疑吗？quot;

    蓉蓉忽然笑起来，一手指着子佳，一手接着胸口，过一会儿停止了，才说：quot;大人，什么大人，还等我拿钱回去贴补生活呢，后期把我当神明一样，至少也是衣食父母，你以为他们会追究钱的来历？quot;

    子佳不语，太天真了，以致出丑。

    张天和感慨他的生活圈子奇窄，其实曾子佳也不比他好很多。

    quot;这几年来我一直供奉他们，他们也早已自贫民区搬了出来，现在生活相当舒适。quot;

    张天和改变了她的一生。

    蓉蓉说：quot;假使我没遇到张天和——quot;

    子佳给她接上去：quot;那你会遇上刘天和，陆天和。陈天和。quot;

    蓉蓉一下就听明白，黯然答：quot;是，你说得对，我存心要找出路，这是惟一捷径。quot;

    已经厌倦了校服以外只得一条牛仔裤，所有对别的女孩子来讲十分普通的物质在她均是梦想，邻居不乏秀丽的少女婚后忙得团团转，生育后终于胖了二十公斤……车蓉蓉这个陋室明娟一早已决定要飞出去。

    quot;你讲得对，quot;她对曾子佳说，quot;不是张天和，也会是李天和。quot;

    quot;张天和比较好，quot;子佳笑，quot;张天和天良未混。quot;

    quot;是，我十分幸运。quot;

    她们笑了。

    子佳打开英语课本，听蓉蓉读英语会话，更正她错误口音。

    蓉蓉说：quot;你的英语似灵格风。quot;

    子佳说：quot;记住，讲中文时不要夹杂英语，就算会英文人家也不会把你当作天才，又中又英是十分肤浅做法，要不你全部讲英文。法文。或俄文。quot;

    quot;是曾小姐。quot;

    quot;见人之际，虚伪一点，嘴角总要朝上，眯眯笑，像我们出去开会，管你心中又苦又酸又涩，脸皮上切勿露出来，若连控制五官的能耐都没有，回家去痛哭，不要出来现世。quot;

    蓉蓉吐吐舌头，quot;是是是。quot;

    子佳叹口气，quot;没有了，我已把我所知倾囊传授给你，只怕你会跟我一样失败。quot;

    蓉蓉奇问：quot;失败，怎么会？quot;

    quot;你看我，到了如今，一无所有，在外头没有自己的生意，在家里没有人叫我妈妈，我至今不过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quot;

    蓉蓉不以为然，quot;唷，听得我几乎要哭了，曾小姐，有着那样响噹噹名头的你还乱谦逊的，这个要不要我跟着学？quot;

    quot;要要要，有一天你大红大紫了，人家叫你大明星，你怎么回答？quot;

    quot;我说哪里哪里，我只是个跑江湖杂耍的。quot;

    她们笑作一团。

    这是曾子佳多年来第一宗愉快的差使。

    整个黄昏车蓉蓉都在练习与人对话时眼睛看着人家的鼻于。

    她承认从前说话不是看着报纸就是瞄着电视，还有，不住打呵欠，并且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聊天罢了，那么严肃为何来，白辛苦。

    子佳还对她说：quot;鞋子是鞋子，拖鞋是拖鞋，为什么把鞋跟踩扁当拖鞋？多邋遢，坐在椅子上切莫翘椅脚，拜托，不要抖脚，树摇叶落，人摇福薄。还有，锁匙圈别套在手指上叮铃铃的转，呵蓉蓉，我拿你怎么办呢，你坏习惯之多，你这个人千疮百孔，把口香糖给我吐出来！quot;

    quot;还有，手不要老去摸头发耳环，这叫搔首弄姿，十分难看，补胭脂请进洗手间，大庭广众做来不雅，即使觉得人家话题无味，也不可频频取出小镜子照面孔解闷。quot;

    quot;还有，在座超过两个人的时候不要老谈自己，请多多关心他人，认识时事，世上许多人在吃苦，你的片刻不如意让爱人知道已经足够。quot;

    蓉蓉唯唯诺诺，quot;这个我做得到，那个大抵没有可能，那个可以试一试……quot;

    quot;什么做不到？quot;

    quot;口红掉了不照镜子怎么补？quot;

    quot;明明是小嘴，偏偏涂成血盆大口，还以为美。quot;

    quot;流行大嘴嘛。quot;

    quot;真已望明年流行单眼。quot;

    quot;曾子佳小姐，有时你也真是刻薄。quot;

    quot;啊这种工夫你就不必学了。quot;

    quot;谢谢你曾小姐。quot;

    车蓉蓉也快要青出于蓝。

    quot;曾小姐，你平时同些什么人来往？quot;

    quot;很闷的一群人。quot;

    蓉蓉说：quot;可以想象，大家说话的时候看着大家的眼睛，谢谢，不客气，皮笑肉不笑，可是这样？quot;

    quot;完全正确。quot;

    quot;带我去见他们。quot;

    quot;唷，参观动物园？quot;

    quot;见识见识，开开眼界。quot;

    quot;不一定是好经验。quot;

    quot;让我出去，当作彩排也好。quot;

    子佳想一想，quot;见到男生不准抛媚眼。quot;

    蓉蓉气忿，quot;那我的眼睛该怎么办，直钩钩，quot;十分感慨，quot;还是看地下？quot;

    quot;闭上最好。quot;

    子佳还是把蓉蓉带出去了。

    那是她一帮；日同事老朋友，通常五六个人的样子，定期每月聚餐，本来一共十二人，不过永远到不齐，她们通常约在星期日中午，大吃一顿，七嘴八舌诉诉苦，回到家，又是一条好汉，从头再来。

    把蓉蓉带到这种场合去实在不适宜，但，又为什么不呢，看看她过不过得了众大姐这一关也好。

    子佳与蓉蓉迟了十分钟，这些女友平时准时已成习惯，消遣娱乐也一样如办公事，看到子佳齐齐转过头来，quot;咦，怎么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小朋友？quot;

    子佳为她们介绍：quot;叶秀婷、钟茵燕、招洁华、王日英、刘宝明、吴珊娜，有些未婚，有些已婚，有些离婚，全部满腹牢骚，一肚苦水。quot;

    女生们大声啐子佳，quot;去你的。quot;

    蓉蓉只是骇笑，静静坐下，叫杯矿泉水慢慢喝。

    只听得招洁华讶异问：quot;小朋友是什么人？quot;

    quot;我远房表妹。quot;

    quot;来过暑假吧，是时候了，这是他们的流金岁月，真要好好享受，妈妈也真疼你，买阿玛尼给你穿，当心宠坏。quot;

    王日英则说：quot;我们年轻之际，什么享受也无。quot;

    吴珊娜说：quot;喂喂喂，别灭自己威风，小妹今年方二十八岁半，还算年轻。quot;

    quot;人家才十九岁。quot;

    quot;她是真小，我不算大。quot;

    quot;对对对，讲话真技巧。quot;

    quot;蓉小妹你别理她们，来，谈谈你自己，有了男朋友没有，在什么大学念书，几时毕业？quot;

    蓉蓉只是笑。

    她不想骗她们，故不想开口，只是一味笑。

    叶秀婷说：quot;你们那种大贼似模样吓坏人。quot;

    钟茵燕说：quot;不会吧，我们坦率可爱罢了，是不是小妹？quot;

    蓉蓉不敢回答。

    众人见她不愿多话，就回到一贯的话题上。

    招洁华问吴珊娜：quot;令尊身子怎么样？quot;

    quot;八十五岁了，你说还能怎么样，随时大去，他知道，我们也知道，嘴巴只是不说，一静下来，大家都伤感不知时间去了何处，我是么女，父亲生我时已经老大，分外吃亏。quot;

    蓉蓉听了这番话，在心中回味，不禁侧然。

    王日英转了话题：quot;欧洲之旅如何？quot;

    刘宝明答：quot;我在尼斯住了一个月，没去其他地方。quot;

    quot;法国南部比较穷。quot;

    quot;小姐，旅行对你来讲不过是大量选购时装，生活还有其他呢。quot;

    quot;人各有志，不准吵。quot;

    子佳问：quot;尼斯美吗？quot;

    刘宝明叹口气，quot;不用我日做夜做，处处皆美。quot;

    quot;什么地方度蜜月最好呢？quot;

    叶秀婷大笑，quot;有人肯娶我，我请客度蜜月。quot;

    蓉蓉只觉如此对白精彩万分。

    子佳问：quot;各位工作上有什么进展？quot;

    quot;都升了吧。quot;

    王日英举手，quot;我没升。quot;

    quot;去你的，你六个月前才升过。quot;

    叶秀婷说：quot;我买了份人寿保险。quot;

    quot;是，你应该买，你是单身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女儿可获保障。quot;

    说起孩子，她们脸色祥和，quot;只得秀婷有女儿，真好。quot;

    quot;带孩子，极辛苦。quot;

    quot;绝对有乐趣有报酬。quot;

    quot;同世上一切事一样吧，不付出，无所获。quot;

    子佳看蓉蓉一眼，怕她打呵欠，可是没有，蓉蓉聚精会神。

    也难怪，这班大姐演说起来，比许多趣剧精彩。

    quot;惠丰行终于请了莎连娜。quot;

    quot;关某不是在至尊洋行任职吗？quot;

    quot;合同满了，她与老板均无意续约，只得另起炉灶，她现在同惠丰的洋班威尔逊在一起。quot;

    子佳想起来，quot;这莎连娜好似有丈夫。quot;

    quot;她不大说起，但时时提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儿子。quot;

    子佳想了想，quot;假如她丈夫不只是一道影于，如果她丈夫可以支持她精神与物质上需要，你想，这世上还有没有关某这种厉害女人？quot;

    王日英道：quot;莎连娜有什么厉害，卖艺又卖身，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背后阴阴笑，真正能干的女人，二十三岁好退休了，积聚过亿，连税局都抓不到把柄。quot;

    子佳不动声色，用眼角瞄一瞄蓉蓉。

    只见蓉蓉睁着大眼睛，嘴角含笑，用心地听姐姐们发表伟论，完全置身度外。

    呵，成功了。

    这就是社交礼貌，当着外人，心里想些什么完全不要露出来，再不高兴，也万万不能一脸晦气怨怼的样子。

    钱茵燕说：quot;我觉得储蓄一千万已经很难，不要说是一亿。quot;

    王日英答：quot;小姐，钱赚钱，翻几番就有迸帐。quot;

    quot;像莎连娜那样的人，有姿势，无实际，过几年怎么办？许多年轻貌美的师妹会出来争饭碗的呵。quot;

    子佳笑了，quot;咄，又不见你们那样关心我。quot;

    quot;珊娜要移民了。quot;

    quot;去哪里？quot;

    quot;全世界人到温哥华，我自然跟大队走。quot;

    quot;华人像不像旅鼠？quot;

    quot;别这样想，一钻牛角尖就不开心。quot;

    quot;听说彼邦即使天气曼妙，华厦美食，还是觉得寂寞。quot;

    quot;那自然，寂寞无处不在。quot;

    quot;有些人当是一个新的开始，把不愉快的人与事统统撇下，旧的烦恼扔得远远，重新生活，也是美事。quot;

    刘宝明笑，quot;就是希望没人认识。quot;

    接着食物来了，众人忙着大吃大喝。

    子佳觉得时间差不多，便与蓉蓉一起告辞。

    quot;喂，我们还要去逛公司。quot;

    quot;下次吧，我手头涩，不见所欲，其心不动。quot;

    quot;得了，曾子佳。quot;

    上了车，子佳笑问：quot;怎么样？quot;

    蓉蓉看着子佳，忽然说：quot;都是聪明笨伯不是。quot;

    嘎？quot;此话何来？quot;

    quot;说没有聪明才智呢，又不正确，都拿着高薪指挥如意，独当一面，可是那么聪明的人，却又无长远打算，比我们更不如，试想想这十多万摩登职业女性到了五十岁会怎么样。quot;

    子佳一怔，瞪她一眼，quot;指桑骂槐。quot;

    quot;不不，你不在内。quot;

    quot;我还可当她们的代表呢。quot;

    蓉蓉没声价道歉。

    quot;车蓉蓉，你说得对，我们不是不可以学父亲那代直做到五十多岁荣休，可是女人到了白头还需自力更生真有点那个，还有，父亲那辈退休后多多少少可享儿孙之福，我们并无家庭，一定孤苦。quot;

    quot;是呀，quot;蓉蓉说，quot;片刻神气活现，并未能真正提升女性地位。quot;

    子佳看着蓉蓉：quot;你呢，你身家过亿没有？quot;

    蓉蓉忽然腼腆起来，quot;还没有啦，哪里有呢。quot;

    子佳叹口气，蓉蓉果然学会谦虚。

    quot;蓉蓉，有没有觉得一班姐姐可笑？quot;

    quot;我怎么敢笑！quot;

    子佳却笑了，quot;幸亏笨怕多，否则你就不能够一枝独秀。quot;

    不知怎地，这话好似得罪了蓉蓉，她缄默了。

    要过很久很久，她才说：quot;我若有本事，也多读几年书，可攻可守。quot;

    曾子佳在心里说：幸亏你不爱读书，否则还了得，那简直是总督人才，她若出来做事，像曾子佳等庸人真得活活饿死。

    quot;我累了，曾小姐，我约了人搓牌，预备打通宵，调剂精神，我早退。quot;

    子佳啼笑皆非，倦了才去打通宵牌，这是哪一国的逻辑。

    回到家，子佳拨电话给王日英：quot;我表妹怎么样？quot;

    quot;很漂亮，没有性格。quot;

    子佳笑，成功了。

    quot;好出身的孩子往往单调无味，所以异性都喜欢野玫瑰。quot;

    quot;日英，quot;子佳忽然想起来，quot;我们是什么？quot;

    王日英很神气：quot;我们是树。quot;

    quot;是吗，是灌木还是丛木？前者冬季落叶，后者属冬青针叶类。quot;

    王日英叹口气，quot;我希望我经得起风吹雨打。quot;

    quot;日英，你若有儿子，会放心他同我表妹走吗？quot;

    quot;只怕高攀不起吧。quot;

    子佳很满意这个答案，不过，她也不敢忘记张家诸人目光更为厉害千偌百倍。

    quot;这女孩从哪里回来？quot;

    子佳胡扯：quot;火奴鲁鲁，她家长要她向我学习。quot;

    quot;学你，笑死人。quot;

    子佳抗议：quot;有什么好笑？quot;

    quot;千学万学，怎么会学到你我身上，打份牛工，既受气又辛苦，永久不得超生。quot;

    quot;怎么说语气悲凉起来，各种生涯都有阴暗一面，我们纵然辛苦，也不比豪门少奶奶更怨。quot;

    quot;曾子佳，少呼口号。quot;

    子佳挂了电话。

    像她这样的笨伯，曳懂得耍手腕利用机会，所以还可生存。

    片刻有人敲门，子佳去一看，又是张天和。

    子佳纳罕不已，这是几时发生的事，此人怎么登堂入室？从来没有男同事进过曾子佳的寓所，即使到暧昧阶段，子佳还是情愿在外头见。

    张天和却不知在何时开始爱来就来，爱去就去。

    偏偏他一开口说的又好像是公事，不能不让他进来。

    果然，他一坐下来就问：quot;蓉蓉怎么样？时间很紧逼了。quot;

    quot;最好送她去瑞士读两年仪态课程。quot;

    张天和笑，quot;没有时间了。quot;

    子佳忽然说：quot;太少时间，太多美女。quot;

    张天和一听，大喜过望：quot;你真是我的知己，子佳。quot;

    子佳吁出一口气，quot;有没有想过要做其他的事？quot;

    quot;这就是侮辱我了，金星公司盈亏自负，从未蚀过本，年年都发十四个月薪水，若有哪个女孩子肯委身下嫁，我也有能力使她丰衣足食，我亦可保证我的孩子会受到最好的教育，一生无忧，与我一般享受生活。quot;

    他说得那样理直气壮，子佳无言。

    隔一会儿她说：quot;会不会浪费时间……quot;

    quot;不会啦，我的生命我的时间我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你认为张天赐甚有作为？我觉得他太爱玩数字游戏，忙得连休息时间全无，还有，张天理是不是发神经，孵在戈壁成年累月同恐龙骸骨打交道，唏，我比他们健康正常得多了。quot;

    又仿佛言之有理，子佳笑出来。

    quot;那么说来，quot;她调侃他，quot;你是兄弟中最聪明最最有成就的一名了？quot;

    quot;你怎么知道？这正是事实。quot;

    所以他也不想外出接受考验，索性躲进他那豪华的小楼自成一统。

    quot;子佳，今日我有一个建议。quot;

    老板一有馊主意，伙计就得陪着他玩。

    子佳只得笑道：quot;说来听听。quot;

    quot;子佳，你不如升做我的私人助理。quot;

    子佳气馁，quot;你不是已经有衣莲吗。quot;

    quot;家父的私人助理，跟了他三十多年，如今还是好朋友。quot;

    他的意思是跟班。傍友。应声虫，从前很流行这样的人，每个老板身边都跟着一两个小人物，像太太奶奶房里的贴身侍婢。

    子佳直接他说：quot;这不是一个职位。quot;

    quot;天赐身边有一男一女，他们做得不知多满意。quot;

    quot;听说加拿大找工作是比较难。quot;子佳脸色铁青。

    quot;好好好，quot;张天和知难而退，quot;不过是一个建议。quot;

    曾子佳背后己经爬满冷汗。

    她问张天和：quot;菜单出来没有，中菜还是西菜？quot;

    quot;在衣莲处，好似是中菜西吃，别担心，蓉蓉对吃很有心得，这几年已经吃遍全世界，她知道吃鲜芦苟可用手指。quot;

    呵，那多好，至今曾子佳最怕用筷子吃蟹，怎么吃？只得把鲜肉统统牺牲掉，看样子还得请教车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