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秘书说:quot;苏小姐,有客人在等你。quot;
这又是谁?
苏西记得从前有一位叫张月生的同事,同有妇之夫来往,事情拆穿之后,成日价提心吊胆,一听有客人拢她,立刻吓得魂不附体。
可是,她害怕的一日终于来临,一日,人家的发妻寻上门来,冲进会议室,一杯热咖啡泼她一头一身。
这张月生第二天就辞了职。
苏西的客人又是谁?
她走进会议室,人客转过头来。
咦,是苏近。
同苏周一样的古典美人,尖鼻子尖下巴,不过,神色没有苏周紧张。
quot;找我?quot;
她点点头。
苏西和颜悦色,quot;有什么事吗。quot;
苏近想一想,quot;我还是开门见山的好。quot;
quot;请说。quot;
quot;苏进叫我来通知你一声。quot;
quot;他好吗?quot;
quot;他下个礼拜在三藩市举行婚礼。quot;
苏西张大了嘴。
quot;他找到了对象,决定安顿下来。quot;
quot;啊,这是好事。quot;
quot;他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quot;
苏西觉得事有跷溪。
quot;可是家母不打算观礼,也不让我去,我想,只窄你是自由身--quot;
苏西明白了。她觉得义不容辞,微笑说:quot;我去好
了。quot;
苏近凝视苏西,quot;爸说得对,苏西,你是比我们强。quot;
苏西抬起头,quot;他那样说过?quot;
苏近答:quot;他一直那样说。quot;
苏西不语。
可是,他从来不曾面对面称赞她。
quot;谢谢你,苏西,这是请帖。quot;
苏西伸手接过。
quot;妈也不让我送礼。quot;
quot;我替你选一件礼物好了。quot;
苏近的手动了一动。
苏西马上明白,她过去握住她的手。
苏近泪盈于睫。
quot;苏周知道这件事没有。quot;
quot;已通知她,不过,她一向与苏进不和,我想她不会去。quot;
那么,只得苏西一人了。
quot;我告辞了。quot;
苏西送她到门口,才回来看那张帖子。
同所有的结婚请帖一样,白底熨银字,用歌德体英文写着:quot;苏进与彼德麦费顿邀请阁下参加他们永结同心志庆……quot;接着是地点与时间,苏西必须立刻赶去。
她即刻订妥飞机票与酒店,如此匆忙,只得乘头等仓。
并且把行踪通知雷家振律师。
quot;去多久。quot;
quot;三天quot;
quot;你也太好心了。quot;
quot;苏近开口……quot;
quot;打算送什么?quot;
quot;一对手表吧。quot;
quot;那么,替我带一对钢笔去。quot;
quot;一个人携那么多礼物,我怕海关不让我过去。quot;
quot;到达;日金山才买也可以。quot;。
quot;雷律师,不如你也走一趟。quot;
quot;我走不开。quot;
quot;功夫挤一挤,不知行不行。quot;
雷家振沉默。
苏西只得知趣他说:quot;算了。quot;
quot;原本我是长辈,应当参加他的婚礼。quot;
苏西又说:quot;假如我结婚,你来不来?quot;
quot;我是主婚人,你说我来不来?quot;
quot;偏心。quot;
quot;世事原来就不公平。quot;
quot;苏进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quot;
quot;那么,就不要做令家人下不了台的事。quot;
苏西叹口气。
她无法说服雷家振,苏西肯定世上无人可以令她转弯。
苏西在飞机场才有时间同朱启东交待。
quot;启东我有话说。quot;
quot;这一阵子连谈话机会也无。quot;
quot;可不晃quot;
他咕咕笑,quot;医院是公众地方,真不方便。quot;
quot;等你出院。quot;
quot;快去快回。quot;
苏西正拎着行李进舱,忽然有人按着她肩膀。
苏西吓一跳。
抬头一看,既惊又喜,原来那人是雷家振。
她笑了,quot;我知道你会回心转意。quot;
quot;我是律师,应当公事公办。quot;
苏西点头。
quot;我的位子在你左边。quot;
放好行李,雷家振到洗手间去,苏西翻阅杂志。
有人过来招呼:quot;苏西。quot;
苏西惊异得说不出话来,这又是谁?
她惊喜莫名,是朱立生,是朱立生。
quot;你也去三藩市?quot;苏西涨红了脸。
他笑了,quot;我怕你寂寞。quot;
苏西不知说什么才好。
quot;我听到你的行程,赶紧也订一张飞机票。quot;
quot;谁告诉你我要旅行?quot;
quot;雷律师。quot;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雷家振自洗手问出来,看见朱立生,意外得不置信,惊喜交集,呆在那里。
这一切都落在苏西眼中,原来雷家振不知道朱立生会上飞机。
而更错愕的是朱立生,他像是一时之间弄不明白为什么雷律师也会出现。
一时三人都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苏西把他俩的表情贯通融汇,忽然之间灵光一闪,真相大白。
啊,原来如此。
朱立生来见的是苏西,可是雷家振却以为自己才是他的目标。
一加一等于二,苏西这才知道朱立生便是雷家振等了大半生的那个人。
苏西找不到地洞,巴不得跳下飞机去。
朱立生神色也尴尬到极点。
只有雷家振,那样英明神武的她竟丝毫没有存疑,心花怒放,以为朱立生一定是来陪她。
苏西不由得别转了头苦笑。
爱情是盲目的这句老掉了牙的话原来一点不错。
服务员过来提醒他们飞机即将起飞。
一行三人不得不坐下来。
苏西夹在他们二人中间。
世界本来好好地运作,然后,这个叫苏西的女子出现了。苏西低下头,非常内疚,痛苦地呻吟一声。
可是,正因为年轻,没有什么事可以令她失眠,地球塌下来也这么说,她靠在椅垫上熟睡逃避。
雷家振笑着说,quot;你看看苏西,同十二岁时一模一样。quot;
朱立生浑身不自在,也只得豁出去,陪着笑,quot;没有心事。quot;
苏西侧着头,正向着朱立生这一边,浓眉长睫,以及微张着的嘴,都可爱到极点。
朱立生茫然,他握着的手在冒汗。
一听到苏西要到;日金山,他没有多想,立刻追随,为的就是想多看她几眼。
中年人的心情只有自己最最明白。
他仰慕苏西的热情、但白、恳切,她的青春深深感染了他,她使他快乐。
没想到雷家振误会了。
只听得她说:quot;我差点腾不出时间来,幸亏临时改变主意,否则,你就扑了一个空。quot;
朱立生不出声。
有一个声音同他说:赶快讲清楚吧,三言两语,叫她知道,你不是为她才上飞机。
可是说这几句话,比登天还难。
雷家振把手伸过来,想有所表示。
朱立生忽然叫住服务员。
quot;一杯威士忌加冰。quot;
这时,苏西动了一动。
雷家振替苏西盖上一条毯子。
她好奇地问朱立生:quot;你陪我来三藩市,是有话要说?quot;不会是求婚吧,她有点紧张。
没有回音。
再看,朱立生也已经睡着。
雷家振莫名其妙,不过,城市人的确个个都累,一有机会就倒头大睡。
航程不算远,苏西先醒来。
quot;还没到?quot;伸个懒腰。
quot;快了,quot;雷家振说:quot;到底是中年人,挨不住。quot;指朱立生。
苏西转过头去看他。
她放下了心,他的睡相不难看,有些中年人平日站着,看上去还充得过,一躺下,脸上肌肉往两边塌下去,老态毕露。
朱立生的睡姿文静得很,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雷家振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情意。
苏西心想,她恐怕注定要失望了,但愿事情拆穿之后,她只恨他,不要恨苏西。
雷家振说:quot;你看他,那样累还来陪我。quot;
苏西在心中嚷:不不,不是你。
可是嘴巴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们下了飞机,朱立生说:quot;到舍下去休息吧。quot;
苏西却推辞:quot;我已订了酒店房间。quot;
她想避开他们。
低着头,叫部计程车走了。
雷家振奇道:quot;这孩子怎么了。quot;
苏西淋过浴,换好衣服,到商场去选购礼物。
之后,又到公园去逛一会,才回去小患。
雷家振的电话把她唤醒,quot;车子在你楼下,一起吃饭吧。quot;
日本馆子十分幽静,只得她们两个女人,喝清酒、吃寿司。
朱立生没出来。
雷家振说:quot;他的业务跟着他的人,走不开。quot;
苏西忽然问:quot;他做哪一种生意?quot;
quot;同你父亲一样,生产电子用品,最近向电脑零件进攻。quot;
quot;还这样忙于什么呢。quot;
quot;男人没有事业,等于女人少了衣饰,看上去不登样。quot;
苏西笑,这话还是第一次听。
quot;要不要到他家来看看?地方很大很漂亮,全海景,对着金门桥。quot;
苏西摇摇头。
quot;苏西,要是你愿意,那也是你未来的家。quot;
苏西吓一跳,背脊出冷汗,半晌,才想到雷家振指的是朱启东与她。
她不响。
quot;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观礼。quot;
quot;好的。quot;
quot;立生不去,他不过是来陪我。quot;
说的次数多了,几乎连苏西都开始相信。
旁边桌子来了一对情侣,吃饭的时候也如胶如漆
苏西吁出一口气。
她不会与任何人分享一个男友,自幼她必须与。quot;分享父亲,她已经受够。
quot;母亲好吗?quot;
quot;很好,谢谢。quot;
quot;有无可能结婚?quot;
quot;希望会。quot;
quot;她环境比我好。quot;雷家振感唱。
quot;怎么可能,quot;苏西不以为然,quot;你有本事。quot;
quot;她有你。quot;
苏西羞愧,quot;我不是孝女。quot;
雷家振拍拍她肩膀,忽然她惊喜地抬头,quot;看是诈来了。quot;
朱立生找了来。
苏西顿时沉默。
但是她心中又觉得有一丝刺激,原来偷愉摸摸,瓦以有这种乐趣。
雷家振说:quot;咦,对面马路有一档糖炒栗子。quot;
苏西说:quot;你喜欢吃,我帮你买。quot;
不待雷家振答应,一个箭步走出去。
雷家振笑,quot;这孩子。quot;
朱立生放下筷子,quot;我去看看。quot;
他也走了出来。
街角风大。
苏西看着他,他也看着苏西。
而雷家振则在日本馆子的窗口看着他们。
日籍小贩把栗子交给苏西,捧在怀中暖呼呼。
风真劲,他俩一时不愿回到室内去。
终于,苏西转头回到餐馆内。
苏西把栗子交给雷律师。
她正在吃串烧白果,故笑说:quot;白果白果,许多送信的人都忌讳。quot;
饭后他们分头回家。
第二天一早,雷家振来接她,两人不约而同芽象牙白的套装,苏西不禁笑了。
雷家振带来一顶缎子蝴蝶结型帽子,苏西戴上,觉得刚刚好。
雷家振一直这样照顾她。
quot;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婚礼。quot;
苏西轻轻说:quot;不过是私人仪式,法律尚未通过。,,
到了会场,发觉与一般礼堂的装饰差不多。
刚站定,苏进已经迎出来。
他紧紧握着妹妹的手,忍不住张望她身后,希望其余两个也来。
但是他只看见雷律师。
他不敢露出失望的样子来,怕对人客不敬。
他微笑说:quot;欢迎你们来。quot;
出现的客人才是最要紧的。
quot;我给你介绍彼德。quot;
苏西看一眼就喜欢麦费顿。教养不是装得出来的一件事,他不但高大英俊,难得的气儒雅。
苏西与他握手。
彼德问:quot;好像还有一位苏小姐,没有来吗?quot;
啊,把雷律师误会成苏西的姐妹了。
雷律师笑起来。
咦,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一位女士最佳的恭维,便是减她的寿。
彼德抬起头来,看到苏西正抿嘴,他灰蓝色双瞳溅出一丝笑意。
肯定是个聪明人,但愿他会好好照顾苏进。
麦费顿家族全部人等在场观礼。
他父亲是一名剧作家,母亲是时装设计师,兄弟三人,亲切和蔼。
彼德本身是一家古玩店的老板。
雷家振在苏西耳畔轻轻说:quot;幸亏来了,否则,真不知道世界已经大方到这种地步。quot;
仪式简单,二人交换了指环,拥抱一下。
酒会在附近的酒店举行。
彼德说:quot;苏西,假如你不必回去梳妆,可到我小店来参观一下。quot;
苏西笑,quot;我不用换衣服。quot;
选择多么明显,谁高兴对牢梳妆镜子呷哩嗑喷。
她先把礼物送上。
彼德拆开来一看,立刻把手表与纽扣戴上,表示尊重,并且给他的父母观赏。
苏进投来感激的目光。
雷律师说:quot;他整个脸容祥和得多,彼德对他有好影响。quot;
quot;有人那样爱我,我脾性也会舒但。quot;
quot;我得回去小慈。quot;
quot;耽会儿。quot;
麦费顿古玩店并不小,事实上楼高三层,货色包罗万样,都是精致的摆设,标价柏五百美元至万余元,人人负担得起,可以想象生意一定很好。
苏西对一串古董黄水晶珠链多看了两眼。
那麦氏好不擅观人面色,立刻唤人取出给苏西戴上,并称赞说:quot;阳光颜色衬阳光笑脸至好看不过。quot;
苏西微笑,quot;无功不受禄。quot;
他看看标价,quot;十元。quot;
quot;大便宜了。quot;苏西忍住笑。
quot;那么,一百元吧。quot;
像到了镜花缘中的君子国一样。
苏西觉得有趣到极点,quot;五百元我替你买了它。quot;
quot;不可以不可以,收到足一百二十元。quot;
苏西答:quot;好吧。quot;
彼德又说:quot;你来看看这把拆信刀,三十元买下,送给雷女士最好不过。quot;
苏西一看,只觉好看,忍不住取起观赏。
彼德在一旁解说:quot;花百姿制品,沙皇时代;日物,相信由宫中流出,刀身由西伯利亚绿玉雕成,刀柄镶一俄国古金市,金市上头像是凯撒琳女皇,裸上鲜红色搪瓷,本来金市最忌上色,可是由花百姿做来,却又妙到巅峰,请注意它的原装饰盒。quot;
太漂亮了,雷律师案头多一把这样的裁纸刀,想必生色不浅。
彼德请她到后堂喝咖啡。
他轻轻说:quot;苏西,看得出你是真心关心进。quot;
苏西笑一笑,quot;应该的。quot;
quot;苏西,有空到旧金山来,当是自己的家即可。quot;
quot;一定。quot;
苏西与他拥抱一下。
她喜欢彼德比苏进多。
丫餐酒会时因为人多,已不方便说话。
苏西与雷家振并非坐在同一张桌于上。
苏西喝了许多香摈。醉醺醺的,十分愉快,她喜欢婚筵,人生苦多乐少,一定要自寻欢乐。
好儿位男生过来同她说话,仲苏西信心充沛,忽然之间,她不再嫌自己的鬃发太蓬,眉毛太粗。
一名侍者过来,递给她一张字条。
苏西一看。连忙丢下众人向花园走去。
那处有一座亭子,柱上挂满紫藤,香气扑鼻,白色粉蝶来往穿梭,朱立生就在那里等她。
苏西无奈地笑。
quot;你看上去像仙子一样。quot;
苏西摘下帽于,拨散头发,叹口气,坐下来。
朱立生忽然问:quot;你可愿在这甲结婚。quot;
苏西答:quot;但愿如此,可是,首人,我们有。一大堆解释需要处理。quot;
quot;你的感觉可与我一样。quot;
苏西看着他,轻轻答:quot;是,肯定一样。quot;
他叹口气,quot;我会负责。quot;
quot;一人负责一半。quot;
朱立生忽然发觉:quot;你喝过酒。quot;
quot;壮了一点点胆,可是非常清醒。quot;
quot;希望酒醒后不致于改变主张。quot;
quot;我希望我会。quot;苏西苦笑。
朱立生走近她身边,伸出双手,轻轻握住她的纤
腰,低下头去,亲吻她的秀发。
早上刚洗过,头发深处似还有一丝潮湿,他嗅着发香,陶醉得带一丝凄惶。
真没想过到今日又会与爱恋一头撞上。
一定须谨慎处理,否则万劫不复。
半晌他抬起头来,忽然看到有人站在他们面前。
跟着,苏西也呆住。
那人,当然是雷家振。
她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些时间了,目睹一切,他们没发觉她,她则太过震惊,像那种暮然中枪,不知血自何处喷出,诧异得要四处寻找伤口的人一样,一下子不知痛。
三个人互相凝视。
这时,苏西伸过手去,握住了朱立生的手。
过了很久,才听得雷家振哺呐说:quot;这不是真的。quot;
苏西觉得再加以掩饰,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鼓起勇气说:quot;是真的,们是,我不知道他同你的关系。quot;
雷家振而如死灰,看着朱立生,quot;你欺瞒我。quot;
朱立生只简单他说:quot;对不起。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