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屏仍然不放过他,在他身后嚷:quot;喂,你吃了大堆东西,还没有结账。quot;
可晴不禁生气,quot;喂,你有完没完?quot;
少屏哼一声,quot;此人心怀叵测。quot;
quot;太过分了,quot;可晴说,quot;少屏,以后,希望你别再干涉我私事。quot;
quot;可晴,我们本是最好的朋友。quot;
忽然之间,可晴平静下来,quot;少屏,别逼我做出选择。quot;
quot;我明天就搬走好了。quot;
quot;少屏——quot;
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可晴的倔强并不输于她。
第二天一早她亲自到银行去做了一张本票。
银行经理热情地招呼她。
她问了几个问题。
quot;建筑业市道怎么样?quot;
quot;淡是淡一点,还是有得做的。quot;
quot;什么地段最适合设事务所?quot;
quot;联邦道或是卅立道。quot;
quot;可以买下来吗?quot;
quot;无比欢迎,我们正有客户想放出物业,秦小姐同我联络即可。quot;
quot;你们物业部也负责装修吧?quot;
经理眉开眼笑,quot;我们有的是名家,全部得过奖。quot;
可晴想一想,quot;谢谢你。quot;
经理送她到门口。
可晴把本票送上门去。
许仲轩知道她会来,已经把地方收拾过,一壶咖啡香喷喷。
可晴静静把一只白信封递给他。
许仲轩意外兼感动:quot;你竟那样信任我。quot;
quot;祖父生前也时时支助别人做生意。quot;
quot;我想正式办手续。quot;
quot;太见外了。quot;
quot;那么,让我们先订婚。quot;
可晴立刻拒绝,quot;啐,事业未成,谁同你谈这个。quot;
许仲轩无计可施。
quot;这是相熟银行经理的名片,他十分可靠,而且有丰富专业知识,你可以同他谈谈。quot;
quot;你去哪里?quot;
quot;我要回学校考试。quot;
quot;我送你。quot;
quot;不用。quot;
可晴心情愉快,她第一次实施自主权,又了却一件心事。
试场中不见孟少屏,使她失望,那样辛苦读了整个学期却不来应考,分明是故意叫可晴心痛好伤害她。
试卷尚未发完少屏匆匆赶到。
可晴松了口气,她关上耳机专心写试卷,考毕与少屏一起离场。
少屏转过头来,quot;第三题会答吗?quot;
可晴点点头。
少屏笑,quot;真不明白你苦苦读书考试为什么,我们为求出身,你都已经是亿万富女了。quot;
可晴笑,quot;不识字,行吗?quot;
少屏叹气说:quot;真想把钱掷回给你——quot;
可晴接上去:quot;将来扬名立万,大可十倍还我。quot;
quot;你会收吗?quot;
quot;谁知道,世事多变,也许那时我已是个乞丐。
quot;啐,你真是想到说什么就说什么。quot;
quot;还不是跟你学的。quot;
礼堂里的考生渐渐散清,只剩她们二人。
quot;少屏,别搬走。quot;
quot;走,走到什么地方去?quot;少屏语气荒凉。
quot;少屏,你若不喜欢地方太大,搬到小一点的公寓去可好?quot;
quot;千万别再折腾,我帮你看着老房子就很好。quot;
这时已经有校工进来收拾地方,她俩只好默默离去。
可晴自觉与少屏从来没有这样隔膜过,看样子一有能力,她就会搬出秦家。
她已不知道少屏有什么计划,将来,也许她们会成为陌路人。
一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叫她,可晴一转头,看到甄律师,她已知他为何而来,心里有点不舒服。嘴里却说:quot;什么风把你吹来?quot;
quot;我在附近办事,顺道来看你。quot;
可晴笑笑,开了大门与他一起进公寓。
quot;你好像不大欢迎我。quot;
quot;甄先生,你一开口就训话,我们小辈自然害怕。quot;
quot;为什么搬到这种地方来住?quot;
可晴微笑,quot;果然,孩子们做的事没一件合你心意。quot;
quot;解雇了保姆,你就落单,一人在外,住在比较杂的地区,多么危险。quot;
可晴斟杯茶给他,quot;口干了,顺一顺喉咙再讲。quot;
quot;你最近将某一个户口提空结束可是?quot;
quot;甄律师,我已说过,那是我私事。quot;
quot;本票写给一个叫许重显的人,可有此事?quot;
quot;是许仲轩。quot;
quot;这人是谁?quot;
quot;朋友。quot;
quot;这样的朋友你还有多少?quot;
可晴看着他,quot;虽然你是我一向尊重的长辈,这样的口气也太过分了。quot;
quot;可晴,你竟不与我商量。quot;
可晴问:quot;我们可否谈些其它的事?quot;
quot;可晴,秦家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富有,你花钱需小心,世上多骗子。quot;
可晴坐下来,喝一口茶,冷静地看着甄律师。
quot;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你,是为着你祖父的情面,否则何必千里迢迢来讨人嫌。quot;他将茶杯重重一顿。
可晴开口了,quot;看着我,甄律师。quot;她把耳机开关放在桌子上,quot;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只能看你的嘴型猜测你说些什么,你若不想我知道你正骂我,转过身子,我就随你侮辱,这样一个女子,在世上有什么竞争能力?quot;
甄律师恻然。quot;可晴——quot;
quot;我总得做得比人多一点。quot;
甄律师过片刻才说:quot;许君待你可好?quot;
可晴没有回答,quot;我是心甘情愿的。quot;
quot;你太豪爽了。quot;
可晴牵牵嘴角,quot;我听人家说过,金钱的声音最大。quot;
quot;我真替你担心。quot;
quot;在你眼中,我永远是那个被父母遗弃的小小的残疾儿。quot;
quot;可晴,搬到我家来住,让我们照顾你。quot;
quot;我已经长大了。quot;
quot;太危险了,混身珠宝,在流氓云集黑暗的街角走路。quot;
可晴笑,quot;真没想到甄律师的想象力那么丰富。quot;
quot;你与许君可有论及婚嫁?quot;
quot;结婚后哪里还会有这种被追求的享受。quot;
quot;你倒并不完全糊涂。quot;
可晴又笑,quot;那么,你可以放心了?quot;
quot;你知道许仲轩的底细吗?quot;
可晴摇摇头,quot;一无所知。quot;
甄律师顿足。
quot;但是他使我开心。quot;
她把面孔趋近甄律师,双目的确闪烁着快乐的神色,甄律师忽然想起这失聪的女孩在极细小的时候,也喜欢这样把小脸探近别人,想看仔细对方些什么。
刹那间甄氏觉得他把事态看得太严重了。
买笑,有人卖就会有人买,有什么不可以呢。
这可怜的女孩除了金钱一无所有。
quot;可晴,有事找我。quot;
可晴倒是纳罕,quot;什么,就这么多?quot;
quot;不然,还怎么样?quot;甄律师啼笑皆非。
quot;我还以为你会努力拆散我们。quot;
quot;你把我的能力看得太伟大了。quot;
quot;多谢你来探访我。quot;
可晴送他到门口。
quot;真奇怪。quot;他喃喃自语,quot;孩子们长大了都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都叫大人失望伤心。quot;
甄氏是个百分百好人。
送走了他,可晴也挂下了脸,真累,不住朝他保证,即使最坏的发生,她还是可以支撑得住。
可晴躺在沙发上,忽然倦得睁不开眼,她睡着了。
絮絮语声钻进她耳朵。
可晴只想好好睡一觉,伸出手关掉耳机,用软垫复在脸上。
语声静止,可是过一刻又回转来,更加清晰。
quot;一生求亲靠友,日子不好过。quot;
quot;有亲友愿意帮你,运气还算不错。quot;
quot;可是,我必需想尽办法不露痕迹地讨好他们。quot;
quot;相信我,不只你一个人需要那样做。quot;
quot;我内心充满毒恨。quot;
quot;你不应加此。quot;
quot;怨恨越积越深,早上起来,整个心身被毒火燃烧般痛苦。quot;
quot;我很同情你。quot;
quot;我来向你求救,医生,帮帮我。quot;
quot;只有你可以释放自己。quot;
quot;听听这种陈腔滥调。quot;
quot;我说的完全是事实。quot;
quot;医生,我怀疑你的能力。quot;
quot;你的伴侣呢?quot;
quot;啊,他,quot;那女子讪笑一阵,quot;他自顾不暇呢。quot;
quot;一人计短,二人计长。quot;
quot;他的环境同样窘逼,他是一名苦学生。quot;
quot;其志可嘉。quot;
quot;周末煮一锅面,吃足七天,到了第三天已经变成浆糊,这样子挨,有什么趣味。quot;
quot;挨到出身,是另一番光景。quot;
那女子笑了。
可晴睁开眼睛。
不是她窃听,而是她不得不听。
quot;不过,我与他的环境很快会有转变。quot;
医生沉默片刻,quot;不是从事非法行为吧?quot;
quot;医生,你也看不起穷人。quot;
quot;我的诊金不便宜,你为何口口声声自称穷人?quot;
那女子不出声。
quot;穷是一种心态,你若一辈子坚持自己是穷人,拥有大量金钱也救不了你。quot;
女子沉默。
quot;知足常乐。quot;
quot;这样的老生常谈值两百美元一小时吗?quot;
quot;小姐,你大可惠顾他人。quot;
医生与病人都不客气起来,可晴觉得好笑。
对白渐渐淡出。
可晴的感觉像是收听广播剧,只是更加真实、自然、紧张,可晴想知道剧情发展。
她走近墙壁,墙壁有耳,墙壁也会说话,她贴近墙,听到嗡嗡声。
口渴,打开冰箱,发觉所有食物饮料都已用光,她决定出去购买,先检查钱包,然后开车到附近市场。
坐进车子,才发觉忘记带耳机。
回去取也不是烦事,但是可晴觉得她可以应付,便将车子驶出。
她完成了购物,心中有点兴奋,也有许多感慨,自小到大,祖父只怕她功课跟不上,从未想过训练她照顾自己的生活。
现在必须一步一步来。
付过现款,功亏一篑,有人叫她,她听不见,终于那人追上来,quot;小姐,找钱给你。quot;
quot;啊,是是是,谢谢你。quot;
那人只当年轻女孩心不在焉。
回到寓所,发觉许仲轩在门口等她,脚下堆满食物袋,他只迟了一步。
可晴笑说:quot;你真应有副锁匙。quot;
quot;可晴,办公室已经开始装修了。quot;
quot;这么快?quot;可晴意外。
quot;打铁趁热。
quot;叫什么名字?quot;
许仲轩开怀大笑,quot;你说呢?quot;
quot;许氏建筑工程事务所。quot;
quot;我想叫东风公司。quot;
可晴看着他的笑容,已经无限满足。
quot;东风这名字好极了。quot;
quot;可晴,你真易相处,从不计较细节,很少女子这样豁达。quot;
quot;是吗?quot;可晴惊喜,quot;我不知道这是优点。quot;
他紧紧拥抱她,quot;来,请光临参观,提供宝贵意见。quot;
quot;我一窍不通,何来意见。quot;
许仲轩认真地看着她,quot;不懂的事你没有意见?quot;
quot;当然。quot;
quot;单是这个就叫人爱上你。quot;
可晴只会看着他笑。
傍晚,他带她去参观写字楼。
地方不很大,只可以坐十个职员,但是整排窗户对牢一座公园,风景怡人,工人正在粉刷,见到许君前来招呼,大家喜气洋洋。
可晴静静在一角坐下。
许仲轩过来,把图册摊开给可晴看。
quot;这里是大会议室,那里是小会客室。quot;
quot;你的办公室呢?quot;
quot;我与下属一起坐,不设间隔。quot;
quot;呵,多好,没有架子,打成一片。quot;
quot;可晴,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以前我上班,凡事找上司,先敲门,再等他懒洋洋喊进来,进房之后,他又永恒抓住电话,头都不抬起来看人……浪费工作时间。quot;
可晴一直笑。
quot;看,大堂中间是你的咖啡松饼站,全日流水席提供茶水。quot;
quot;呀,我不过说说。quot;
quot;真是绝佳主意。quot;他赞叹,quot;上班不是受刑,松弛的脑袋才会创新。quot;
他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快活得像个小孩。
quot;可晴,账目我一定会清楚。quot;
可晴只是点点头。
quot;办公室仍是你的物业,我暂时向你租用。quot;
可晴不去理他。
她天生疏爽,对已出之物丝毫不留恋。
quot;大门用玻璃还是用实木?quot;
quot;玻璃光亮及透明,比较亲切。quot;
quot;我也这么想。quot;
quot;仲轩,我陪你去找染色玻璃。quot;
装修师傅听见了,转过头来,quot;宾夕维尼亚路有许多古董店卖染色玻璃,你们可以去看看。quot;
quot;可晴,你疲倦吗?quot;
quot;我起码还可以走十里路。quot;
逛古董店真得逐家巡,靠的完全是脚力,更需眼力,再加上忍耐力。
他们逛到第三家,站在几面宽一尺长四尺的染色玻璃前不动了。
许仲轩听见可晴轻轻说:quot;法兰莱怀特!quot;
他讶异,没想到她有这方面知识,内心感动,不禁抚摸她的头发。
这时,老板走过来。
他有鹰一般的双眼,精刮地打量这一对年轻东方男女。
quot;我帮你们搬到阳光底下去细看。quot;
染色玻璃在阳光下放射出宝石般光芒,确是佳作。
quot;先生,小姐,二十年代名建筑师法兰莱怀特设计的玻璃作品,自旧建物拆下,一共四扇,订价三万美金,请勿还价,我若肯打折扣,早已售出。quot;
许仲轩爱不释手,表面上只是不露出来,quot;真的是怀特作品?quot;
quot;我有证明文件。quot;
quot;不难伪造。quot;
quot;先生,你若这样想,就不该逛古董店。quot;
可晴轻轻用中文说:quot;即使是,也是十分精致的膺品。quot;
许仲轩说:quot;一万美金。quot;
老板笑了,quot;先生,你未免欺人太甚。quot;
他取出旧照及收据,证明的确是真迹。
quot;一万五。quot;
老板摇头,quot;你们到别处去吧。quot;竟下令逐客。
许仲轩拉开店门,quot;可晴,我们走。quot;
可晴笑,quot;你到门外等我。quot;
quot;快点,别同他纠缠。quot;
可晴转过头来问那个老板:quot;多少?quot;
quot;三万。quot;
可晴笑笑,quot;我这一走,你得呆呆等客。quot;
他软化了,quot;这倒是真的。quot;
quot;多少?quot;
quot;两万五,血本无归,最低价。quot;
quot;你们次次都那么说。quot;
许仲轩在门外叫:quot;可晴。quot;
老板微笑,quot;美丽的名字,这样吧,两万。quot;
quot;一万五。quot;
老板忽然发觉了,quot;你戴助听器?quot;
可晴点点头。
quot;你失聪?quot;
可晴又点点头。
quot;好,成交,一万五。quot;他忽然找到减价借口。
可晴立刻取出信用卡。
付款完毕,老板又问:quot;他对你可好?quot;
可晴笑而不语。
quot;如果他有什么差错,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quot;
也真太会做生意了。
这时许仲轩推门进来笑问:quot;成交没有?quot;
可晴笑,quot;任务完成。quot;两个人办事的确方便得多。
小许把玻璃小心抬进车厢。
quot;没想到你那么能干。quot;他很高兴,quot;成交价多少?quot;
可晴轻轻说:quot;喜欢就好,何必问价。quot;
许仲轩又问:quot;回去好好研究,是真是假。quot;
可晴又回答:quot;已经开心了那么久,是假是真也本无所谓。quot;
许仲轩沉默了,过片刻,他说:quot;可晴,现在我知道,有许多事,我得向你学习。quot;
可晴忽然别转面孔,不再说话。
染色玻璃很快被镶到大门两侧,也奇怪,透过阳光,给东风公司带来一种出奇的生气。
可晴带少屏去参观。
少屏说:quot;玻璃上黄晶颜色特别多,映得整家办公室流金似。quot;
可晴笑,quot;这是我送给仲轩的礼物。quot;
少屏意外,quot;我以为这座建筑事务所由你送出。quot;
可晴笑,quot;他会付我租金。quot;
大堂中央堆着许多友人送来的贺礼,其中有一瓶红酒。
少屏过去看招牌,嗤一声笑出来,quot;新宝珠莉,很多人当宝,其实这是法国人的料酒,用来焖红烧鸡好,从摘下葡萄到放店里出售头尾不过三个星期时间,一些醋还比它醇。quot;
quot;别太挑剔。quot;可晴笑。
quot;一些粗人盲目跟风,十分可笑。quot;
quot;你的品味太高。quot;
少屏也自嘲,quot;是,我只是没钱。quot;
话说到这里,忽然听见许仲轩一边叫一边走进来:quot;可晴,你来了?怎么不通知我。quot;
他兴高采烈地走近,看到可晴,张开双臂,但随即发现可晴身后的孟少屏,立刻僵住。
可晴笑道:quot;看看是谁来探访。quot;
许仲轩把双手放进口袋里,唯唯诺诺。
可晴纳罕,一看少屏,更加吃惊,少屏脸色冰冷,可是一双眼睛里充满凄酸、怨恨、不忿之意。
这是怎么一回事?
quot;喂,你们两个,尝试了解对方可好?我在世上只有你们两个好友了。quot;
少屏别转面孔。
quot;握一握手。quot;可晴请求。
许仲轩不知怎地一点风度也无,一句quot;呵,有电话给我quot;便走开。
可晴问:quot;少屏,他什么地方得罪你,告诉我,我教训他。quot;
少屏似笑非笑,quot;他会听你?quot;
可晴仰起头想一想,quot;不至于不耐烦。quot;
少屏忽然又说:quot;钱真好。quot;
quot;你看你这张嘴,也许人家就是为看这个怕了你。quot;
少屏回应:quot;你少为我担心。quot;
quot;一起吃午饭吧。quot;
少屏说:quot;我有事先走一步。quot;
可晴送到门口,quot;少屏,我们再联络。quot;
少屏一语不发离去。
许仲轩走过来,一手搂着可晴,像是保护她。
可晴抱怨:quot;你待少屏太不客气。quot;
许仲轩说:quot;下次请人客上来参观记得通知我一声。quot;
quot;少屏不是外人。quot;
许仲轩笑说:quot;过来帮忙挑选酒会日期。quot;
quot;仲轩,老老实实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少屏?quot;
许仲轩的双肩发硬,声音也不自然起来,quot;背后莫说人非。quot;
quot;她最近十分寂寥。quot;可晴自顾自说下去,quot;不久之前,她似有亲密男友,这阵子一定是同那人疏远了,所以情绪低落。quot;
许仲轩感喟,quot;有你这样的好友,的确幸运。quot;
他们步行去吃饭,路旁两边种植樱花,刚刚绽开,一树粉红粉白,随即随风飘落,顶多只有三五日生命,途人经过,满头满肩都沾上花瓣。
许仲轩帮可晴弹去头上落英。
quot;可晴,我们结婚吧。quot;
quot;明年这个日子才提不迟。quot;
quot;你怕我不能做好工作?quot;
quot;不,我需要时间适应。quot;
这时,可晴忽然抬起头,四处张望。
quot;看什么?quot;
quot;我觉得好似有人偷窥我们。quot;
许仲轩警惕起来,观察一会儿,笑了,quot;大马路,一目了然,怕什么。quot;
可晴只得说:quot;你看我那莫名其妙的第六感。quot;
quot;什么时候举行酒会?quot;
可晴反问:quot;有无生意?quot;
quot;我已接到数宗单户房屋设计。quot;
可晴笑,quot;那么,挑稍暖的日子庆好了,那样,不必照顾客人的大衣。quot;
quot;遵命。quot;
可晴心中疑团渐渐涨大,充满整个胸膛。
在街上,她抬起头来该刹那,似看到街角人影一闪。
是谁?
她情愿是看错了。
但那件紫色绿绒外套原本属于她,被少屏借去穿,她怎会不认得。
是少屏在张望她?
有话为什么不说,少屏行藏越来越怪,难以理解。
在学校逗留片刻,交上功课。
手中有几张帖子,都是同学亲手交予她,请她赴宴。
quot;你生日?quot;
quot;不,没人生日或是订婚,大家轮流请客,聚一聚,届时咏水仙花好了。quot;
quot;有没有叫孟少屏?quot;
对方迟疑。
quot;为何不请她?quot;
quot;可晴,她与你不同,来了不是嫌酒,就是挑菜,一开口就刺伤人,社会老是对她不起似的,我们都怕她。quot;
可晴无奈。
quot;我们知你与她亲善,听说,她的生活费用由你提供?quot;
可晴不回答。
quot;可晴,大家都在猜,你会带什么礼物到舞会来。quot;
可晴只得笑,quot;顶多不过是每人一支香摈罢了。quot;
quot;上次你送的凯斯咪围巾,大家用得不知多高兴。quot;
分手后,可晴才知道什么叫作世态炎凉。
当初,把少屏接到家中,真是一番好意,也许是一种错误。今日,可晴可能不会那样做。
回到家,可晴淋浴更衣。
才用大毛巾擦头发,邻室的对白又传过来了。
quot;是,是我设下的陷阱。quot;
那女子的声音比什么时候都沙哑怨毒。
可晴不由得倾耳细听。
医生不以为然的回应:quot;你怎么可以害人?quot;
quot;哼,是她自己走进圈套,与人无尤。quot;
quot;你倒说说,是什么样的一个网罗?quot;
连可晴都想知道。
她恨谁,为什么,想报复谁,如何报复,都非常吸引。
可晴还想看清这个女子的容貌,她匆匆更衣,好到门口去等看看清楚。
她凄苦地说:quot;有些人生下来什么都有。quot;
quot;不要同人比较。quot;
quot;太接近了,很自然就不服气不甘心,人家是美好人生,我的是丑陋人生。quot;
可晴正在扣纽子,心里一动。
quot;实际上,我比她强十倍。quot;
quot;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quot;
quot;医生,我也真佩服你,十句话十句都不着边际。quot;
医生词锋也十分厉害,quot;也许,你也乐意读心理学?将来可以加入我们的行业。quot;
那女子无奈,停一停,说下去:quot;正当我以为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取得利钿,立刻可以撤离现场的时候,事情起了变化。
医生却说:quot;你的故事罩着一片浓雾,谁听得懂,闪闪缩缩,不肯坦白。quot;
女子恼怒,quot;你怎么好算心理医生?quot;
quot;你设计害人,结果,反而成了牺牲者,可是这样?quot;
quot;是。quot;女子声音低了下去。
这么奇?可晴好奇心越发强烈。
quot;是什么样的圈套,可以说出来吗?quot;
quot;我一无所有,当然不是利诱。quot;
quot;那么,是你利用自己的肉身?quot;
女子凄厉地笑起来,quot;医生,你太庸俗了。quot;
quot;说了半天,心里好过点了吧。quot;
她叹口气,quot;可惜时间已经到了。quot;
quot;改天再说吧。quot;
可晴即刻跑到楼下去等。
像上次那样,她希望可以看到心理病人的真貌。
但是这次,她错过了她。
等半日,也不见有人出来。
可晴嗒然,碰巧冰淇淋车子经过,她掏零钱。
身后有人说:quot;多买一客。quot;
可晴喜出望外,quot;少屏,来看我?quot;
少屏点点头,quot;找你签支票,许多账单到期,排山倒海而来,吓死人,一个月总得付十多二十张,还未算差饷汽车保险之类,那些都由服务公司代做。quot;
quot;快请进来。quot;
可晴立刻坐在小书桌前取出支票本子。
她逐张填好数目,由少屏帮她放进信封贴邮票。
少屏问:quot;为什么不用自动转账?quot;
可晴说:quot;祖父说,账单要亲自过目。quot;
quot;可见你也不是不精明的。quot;
可晴笑。
quot;不过,你对许仲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quot;
quot;少屏,将来你要创业,我们也可以商量。quot;
可晴看到一项支出。
少屏立刻补一句:quot;这是我下学期的学费。quot;
可晴边写边问:quot;秦氏的粮期可准?quot;
quot;每个月都自动存入。quot;
可晴抬起头,quot;少屏,你为何消瘦?quot;
少屏像是吓一跳,低下头,quot;我节食,我毒恨脂肪。quot;
quot;可是看上去憔悴也不好。quot;
孟少屏抚摸面孔,忽然彷徨,quot;可晴,我是否很难看?quot;
可晴答:quot;即使精神欠佳,你仍然标致。quot;
quot;真的,可晴,真的?quot;她眼神惊疑。
quot;少屏,我几时骗过你。quot;
少屏缓缓吁出一口气。
可晴大胆问一句:quot;是因为男朋友吗,他与你之间产生了不愉快的变化?quot;
少屏的面孔转为煞白。
可晴知道推测全中,因笑道:quot;你一向是铁汉,也过不了这一关?quot;
少屏转过头去,掩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