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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时许,李斌良又来到一高校园,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来的除了任铁柱和苗雨,还多了沈兵及那个青工。当一高校园再次跃入眼帘的时候,李斌良忽然感觉和上次来时有些不一样了。
可是,仔细看去,又没什么不一样的,还是那个校园,还是那个操场,还是那个校标,还是那几幢大楼,甚至还是那个时间,还是上午明亮的阳光,可是,李斌良感觉上就是不一样。那种亲切、温馨的感觉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神秘的感觉。李斌良觉得,学校的大门、操场、校标、教学大楼,总之,整个校园都在阴沉着脸、甚至有些敌意地迎接自己。
校园还是那样静,好像比上次来还要静,它在保持沉默。它的一个学生、不,两个学生死了,它却保持着奇怪的沉默,理直气壮地沉默着,它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对了,它有沉默的理由:那两个人已经毕业了,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学生了,他们死了关我们什么事?
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心里清楚,这两个年轻生命的消失肯定和你们有关,你们心里有很多秘密,就是不说出来,对不起,我非要把这一切查清不可,不管你们欢迎还是不欢迎。
李斌良虽然在心里发誓,但是也深感为难。在来一高之前,他不得不先给年市长打电话请示,并汇报了刚刚发现的另一具尸体。年市长听了很震惊:“什么,又出了一条人命,也是一高毕业的学生……怎么有这种事,好,你们调查吧,一定要调查清楚……对了,调查可以,不过,还是要低调,尽量不要影响学校教学……对,有什么新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看上去,程玉芳还是那样热情,老弟长老弟短的叫着,或许是过于敏感了,李斌良总觉得,这种热情里有做作的成分:“……好好,李老弟,你尽管调查,咱们姐俩谁跟谁,你的工作就是我的工作,你们公安局的工作也就是我们学校的工作,你尽管放手干,想找谁谈就找谁……对了,让戴副校长全力配合你们,他对学生比我熟悉,戴校长,你一定要全力配合,不能有丝毫差错!”
戴副校长五十来岁,是个表情谦恭的男子,一看就是那种搞业务的副校长。他听了程玉芳的话,谦恭地说:“是,我一定全力配合。李局长,你说,找谁吧!”
李斌良首先提出一个名字:“郝柏生!”
虽然青工说的那个人不像郝柏生,可是,他的记忆可能有误差,即使真的不是郝柏生,他也应该能提供大致线索,可是,戴副校长很快把钟老师找来了,钟老师却带来一个出人意料的信息:“郝柏生不在。”
沈兵着急地:“他哪儿去了?”
钟老师:“他没来上学!”
沈兵:“这……他家在哪里?”
钟老师:“这恐怕无关紧要了,今天一早他给我打来电话,说去外地上学了!”
李斌良也着急起来:“什么?他去哪儿了?”
钟老师:“他没说,他只是说,不想在江泉重读了,另外找个教学水平高的地方去读!”
李斌良:“那他家也应该知道啊……他家在哪儿?”
钟老师:“城郊,他父亲是菜农……”
李斌良立刻打通了胡学正的手机,把钟老师提供的郝柏生家住址告诉了他,让他赶快派人去其家了解情况,然后把调查情况报告自己。
放下手机,李斌良又问钟老师,郝柏生昨天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钟老师摇头说没看出来。
看来,郝柏生的事只好放一放了。李斌良又向程玉芳和戴副校长提出,要找霍涛所有任课老师了解一些情况,程玉芳和戴副校长问了解什么,李斌良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程玉芳不相信地:“你是说,那个找霍涛的青年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不会吧!”
李斌良说:“程校长,我们也没有说一定是这样,可是,霍涛一直在你们学校读书,接触的人有限,何况他还说过那个人是同学!”
程玉芳想了想:“这……也是,你们调查吧,最好尽快调查清楚,要不,我们可……好,你们调查吧!”
于是,凡给上届补习班任过课的男女老师一一接受了调查询问,后来,还把所有男同学的档案都从电脑中调出来,可是,那个青工仔细地逐一看了一遍这些人的照片,却摇头说:“没有。”李斌良又让他特别仔细地看了郝柏生的照片,青工还是摇头:“不是他!”
李斌良:“你能肯定吗?”
青工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当时,我并没有仔细看,相貌也记得不是特别清楚,可是,这些照片确实没有象的!”
李斌良点着郝柏生的照片:“你再看看这个,一点也不像吗?”
青工肯定地:“不像,一点也不像!”
李斌良稍稍放了点心,既然不是郝柏生,或许,他的离开和案件无关。
可是,案件怎么办?这条线否了,还怎么往下查?
沈兵、任铁柱和苗雨也都有点发懵。
李斌良大脑转了一下,心头闪过一道亮光:“哎,霍涛在别的班还有没有比较好的同学,我是说,在他所在班级以外的班……”
沈兵和任铁柱都说李斌良的想法有道理。
调查扩大了。可是,如果逐班调查,工作量可太大了。
李斌良说:“不,如果真是别的班的,也不能是高一高二的同学,最大的可能,还是补习班的!”
就此,李斌良又见了钟老师,钟老师思考着说:“别的班的……这个人应该和霍涛有来往,关系比较密切呀……补习班只有两个班,能不能是一班的呀……一班的……难道是华自安……”
华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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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老师继续说着:“我兼着两个班的课,所以知道这个情况……嗯,他们俩说不上多密切,但是,有一回华自安在校外受到流氓的欺负,被霍涛碰上了,帮他解的围,华自安挺感激霍涛的,但是,他们因为不在一个班,所以来往不多……可是,你们一定要在外班找,只能是他了,华自安!”
李斌良:“钟老师,请您介绍一下,华自安是个怎样的学生,譬如,性格了,学习成绩了,考上大学没有,家住在哪里等等”
钟老师:“性格……嗯,没什么明显特点,就是懦弱点,学习成绩……一般,中等吧,赶不上霍涛,这回,也只考了个三表,是大专,学校还不怎么样,收费很高……”
苗雨在旁突然插了一句:“这么说,他已经上大学走了!”
钟老师:“没有,前几天还碰到过他,他说,他们大学因为扩招,准备工作搞得不好,新生宿舍的扫尾工程还没有完,开学日期推迟了。”
李斌良:“这么说,他还在家里……他家在哪儿?”
钟老师:“具体住哪儿不知道,但是,肯定就在城里……对,查查他的档案资料就知道!”
很快,李斌良在电脑上看到了华自安的照片和有关资料。照片上的华自安看上去瘦瘦的,眼神确实透出一种怯生生的表情。青工看了看,低声说:“有点像他!”
沈兵乐得一拍大腿:“太好了,咱们马上找他!”
钟老师不相信地:“不可能,华自安不可能杀害霍涛和吴颖,他既没杀人的胆子,也没杀人的体格,更没有杀人的理由。他为什么要杀他们,不可能!”
可是,不管可能不可能,都必须找到他――华自安。
电脑资料显示,华自安家在市郊的富安小区一幢新建住宅楼。李斌良立刻给胡学正打电话,没等他开口,胡学正就开始汇报对霍涛入水现场的搜寻情况,说已经沿江找了十多公里,也没有发现什么,接着又说,他派的人刚去过郝柏生家,郝柏生父母都没文化,什么也不懂,郝柏生念书的事他自己做主,父母只是出钱,他们只知道他在外地联系了个好学校,到底什么地方也说不清楚,给他拿了点钱就让他走了。李斌良听完告诉他,这件事暂时先放一放,马上和派出所联系,找到华自安的家,把他抓住……不,把他找到。放下电话后,他带着沈兵、任铁柱和苗雨要离开,却被程玉芳拦住。
程玉芳指指墙上的钟:“李老弟,你看看都几点了,你这时候要是再走可就见外了!”
李斌良看看钟,已经接近十二点了,看来,她是要留吃饭,他急忙地:“程校长,这可不行,你知道,我有案子……”
程玉芳:“有案子就不吃饭吗?咱们也不喝酒,就吃个工作餐还不行吗?”
李斌良:“可是,我们要找人哪……”
程玉芳:“谁不让你找人了?这种活儿,还用你局长亲自干吗?不是已经打发弟兄们去了吗……李老弟,你真不赏脸?那好,有人跟你说话!”
程玉芳拿出手机按了通话键,把手机递给他。
李斌良:“这……你……”
程玉芳不说话,固执地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他只好接过来,放到耳边。
耳边里响起一个粗重的男声:“玉芳啊……”
李斌良觉得声音有点熟,急忙地:“不是,我是李斌良……”
对方:“啊,斌良,你怎么还不过来呀,快点,我都等急了……”
李斌良听出是谁了,原来是主管文教卫生的蒋副市长。
这……
李斌良:“蒋市长,我……”
蒋副市长:“别讲价钱了,快过来,我请你陪我吃顿饭还不行吗!”
肯定是走不成了。李斌良为难地答应了蒋副市长,放下手机,对沈兵、任铁柱和苗雨:“你们回去吧,沈兵,告诉胡大队,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沈兵:“是!”
沈兵三人掉头向外走去,可是,苗雨也被程玉芳扯住了:“好妹妹,您可不能走!”
苗雨看了李斌良一眼,不解地向程玉芳睁大黑黑的眸子。
程玉芳:“蒋市长说了,您也得参加,这也是我们学校的意思。请吧!”
苗雨:“可是,理由是什么,你们领导吃饭,我陪着算什么?”
程玉芳:“对呀,领导吃饭,总要有人陪着呀,最合适的人是秘书,而且是女秘书……啊,开玩笑了,好妹妹,我们知道您和李局长就要结婚了,蒋市长也要见见您,赏脸吧!”
苗雨为难地看着李斌良,李斌良叹息一声:“你就留下吧!”
苗雨:“也好,我就见见副市长……对了程校长,我这人可不会说话,要是有失礼的地方您可多担当啊!”
程玉芳喜笑颜开地:“好说,好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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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的食堂很大,分成好几个大大小小的饭厅,几人走入的饭厅中等大小,非常安静,饭厅里还有几个雅间,装璜得很讲究。李斌良和苗雨随着程玉芳走进来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正堆着笑脸迎着他们。
苗雨惊讶地对李斌良耳语:“他就是蒋副市长……”
李斌良明白苗雨的意思,别说她,就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个人时,也没有想到他就是副市长,而且,是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
无论谁都无法否认,这个人实在太不像副市长了。
瞧:四十七八岁年纪,粗墩墩的身板,一张粗糙的、黑亮亮的脸膛,一双牛一般往外鼓的大眼睛,说起话来大声大气,还时不时露出个脏字……无论是仪表形象还是谈吐,与副市长、尤其是文卫副市长的职务实在反差太大了,要说他是……说他是农村大队书记倒还有可能。
可是,他确确实实是蒋副市长、主管全市文教卫生加体育的副市长,也是新科大学那位大学生牛强的舅舅,瞧,他们长得多像……不知道牛强跟他说过自己去省城的事没有……
不容他想下去,蒋副市长已经高声大气叫起来:“李斌良,架子不小啊,咋的,瞧不起我,我不主管政法,请不动你是不是啊?你可小心点,我这副市长权不大,可是,做糖不甜,做醋可酸哪……哎,我这是开玩笑,你可别往心里去……来来,坐这儿,挨着我,让你的漂亮夫人坐我这边,你没有意见吧……咳,你们看,我坐中间,一边是公安局长,一边是局长夫人,有安全又舒服……”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他,蒋副市长,要是不知情的外人,你绝不会把他和他的职务联系起来。当然,粗俗一点,开个玩笑不是什么严重的缺点,或许,对于领导干部来说,还是一种风格,甚至还会产生独特的魅力,问题是,这个人的能力……不,这个人的文化修养……李斌良听到好多他的笑话,据说,有一次他在全市教师节的大会上讲话,不到十分钟念错了三处,把兢兢业业念成克克业业,把掇学念成缀学,把高屋建瓴念成高屋建瓦,弄得全场哄然……对了,听说,他长期在农村工作,当过乡长,书记,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会提为副市长,还主管文教卫生体育。现在的用人制度啊,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蒋副市长继续说着:“这不吗,刚刚开学,我各学校走一圈,看看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第一个走的就是一高,听说你在这儿,就留下来,想和公安局长亲近亲近,增强点安全感……哎,小苗啊,我把你们俩隔开了,没意见吧……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啊?”
李斌良急忙地:“咳,顾不上,还没登记呢!”
蒋副市长:“真的,怎么还不登记呀,你们俩也真是的……我明白了,肯定是生米做成熟饭了,就不着急了对不对……”
这说哪儿去了!
李斌良身上燥热起来,他注意到,苗雨的脸也红了,眼皮垂了下去,现出不高兴的表情。他急忙地:“哎,蒋市长,我们还没……真的……”
蒋副市长:“那还等什么,为什么还不登记结婚?”
李斌良:“这个……不是顾不上吗,我们说好了周一去登记,结果出了案子,等忙过去了,我们一定抓紧登记结婚。”
“咳,用不着,”蒋副市长说:“我给民政局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们把结婚证办了,再派人给你送去就完了,还用你们去?!”
这……
李斌良觉得这个办法未尝不可,如果真能这样,就省事了,然而,还没等他表态,苗雨突然在旁大声地:“不,蒋市长,谢谢您了,不劳您操心了,我们自己去民政局登记!”
蒋副市长不解地看着苗雨:“哎,这是为什么?民政局登记的人有时很多,要排好半天队呢,对了,还要交这个费那个费的,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都免了……”
苗雨:“那我们也要亲自去!”
蒋副市长:“这……能说说理由吗?”
苗雨:“没有理由。”
蒋副市长:“没有理由?为什么非要亲自去不可?”
苗雨看了李斌良一眼:“你问他吧!”
李斌良看了苗雨一眼:“蒋市长,结婚登记是大事!”
“大事……大事怎么了……啊……好,好,我明白了,对,对,结婚吗,不是过家家,哪能草率呢,你们想得好,那就抓紧办……哎,程校长,肚子饿了,开始吧……程校长,你这个校长挺合格的啊,不但学校办得好,食堂办得也好,有领导或者朋友来了,在内部安排就行了,既省钱又不造成影响,李局长也不会违反纪律。斌良,你说是不是?”
李斌良无奈地:“对,对!”
蒋副市长:“那好,倒酒!”
蒋副市长话音一落,戴副校长就拿起五粮液,笨拙地给几人倒酒,而且,第一杯就倒给李斌良,李斌良吓得急忙站起来:“哎,戴校长,我不喝酒……程校长,我们说好了的……”
戴副校长的手腕被李斌良抓住,酒就倒不下去了,戴副校长只好尴尬地笑着看蒋副市长和程玉芳。
李斌良知道,自己上当了。这种事情以前也遇到过,吃饭前说好的不喝酒,可是,一坐到酒桌上就不是那回事了,没想到程玉芳也会这样做。
蒋副市长:“哎,李斌良,你还想不想当局长了,公安局长不喝酒,能是一个合格的局长吗……哎,程校长,你行啊,我来多少回你也没拿出这么好的酒来,咋的,他公安局长比我副市长还有面子……斌良,你别拦着,喝不喝把酒倒上行吧!”
李斌良:“蒋市长,我真不喝酒,我跟程校长说好的,她答应不喝酒我才来的……”
蒋副市长:“你跟他说好可没跟我说好,现在是我请你喝酒,咋的,瞧不起我,我这副市长官小,非得刘书记、年市长来,要不要我给年市长打个电话?让他来给你倒酒?”
程玉芳:“对对,李老弟,我的酒你可以不喝,可市长的酒不能不喝,你要不喝,是瞧不起蒋市长!”
话说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办法,李斌良只好把手松开。
戴副校长准备接着倒酒,可是,一只手伸过来,把李斌良的酒杯夺过去。
是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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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雨黑黑的眸子瞪着李斌良:“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李斌良:“这……可是……”
程玉芳:“这……好妹妹,这不是蒋市长的意思吗,对了,你们还没登记,更没结婚,现在就管得这么严,是不是太过份了?”
苗雨固执地:“这是他答应过我的。我跟他说过,要想跟我结婚,第一条就是不能喝酒,我最讨厌酒鬼了,特别是公安局长,动不动就喝个大红脸,什么样子!”
李斌良急忙地:“是啊,蒋市长,程校长,你们也知道,我们公安部有五条禁令,工作时间绝对不能饮酒!”
蒋副市长突然拉下脸来:“我怎么就不爱听这话!现在,你是在江泉,是在一高,不是在北京,也没在公安部,好,今天我这副市长当回家,特批你今天午间可以喝酒,出了事有我负责。对了,小苗同志,你也不要再说了,这是工作酒,和你们私事无关。再说了,你们私下的约定不能代替组织决定,小家服从大家。李斌良,你何去何从,自己看着办吧!”
李斌良为难死了。
蒋副市长看着李斌良:“怎么,李斌良,真不喝?你说清楚,到底喝不喝,要是真不喝,我马上就走,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今生今世不再和你喝酒!”
都到这份上了,还能不喝吗?
李斌良把酒杯从苗雨手中夺过:“那好吧,倒上,可是,我确实不能喝酒,就喝半杯,行吧!”
蒋副市长拉着脸:“满杯酒半杯茶,喝多少再论,一定要倒满!”
戴副校长歉意地笑着,把李斌良的酒杯倒满。
不亲身经历,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说,喝酒是遭罪。这个滋味,李斌良现在是体验到了。
蒋副市长:“好,程校长,你说话吧!”
程玉芳拿起酒杯:“好,今天,能和李局长坐到一起喝酒,心情非常高兴,也非常激动,多年来,市公安局对我们一高的工作给予了很多支持,特别是前些日子,在李局长亲自带领下,打掉了一个破坏我校教学秩序的流氓恶势力团伙,还破获了一起盗窃案,挽回了我们的损失,我们学校从领导到老师,从老师到学生都非常感谢,早就想找个机会表示一下心情,可李局长老是没时间,今天也算是巧,赶上饭时了,蒋市长也在,李局长、李老弟……啊,还有苗雨妹妹总算留下来,使我们有了这个表示感谢的机会。李老弟,我首先代表我们一高的领导班子,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这个面子得给吧,不多喝,三分之一,行吧!”
没办法,李斌良只好喝了一口。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程玉芳又说好事成双,他再代表全校老师敬一杯,李斌良可以不喝他的酒,但是,全校老师的酒他不能不喝。李斌良喝下后,他又三杯过后尽开颜,代表全校学生敬酒,李斌良想不喝也不行了,程玉芳端着酒杯不放下,蒋副市长又在旁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三大口酒下去,一杯基本就见底儿了。
苗雨突然站起来:“李局长,你喝吧,我走了!”
大家愣住,李斌良也愣住:“苗雨,你……”
苗雨麻搭着眼睛:“我不影响你们喝酒,先走了!”
程玉芳:“哎,好妹妹,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这是好意呀……来,来,最后一杯,再也不让李局长喝了,行了吧!”
苗雨:“不,你们尽管喝你们的,一杯哪能够,最少得一瓶,那才显得他象个公安局长呢……对不起,请闪开!”
程玉芳当然不能闪开,求救地把目光望向蒋副市长。
蒋副市长先是皱起眉头,俄而又粗重地叹口气,露出笑容:“这……看来,李局长将来也得是气管炎哪……李局长,您看怎么办?”
李斌良:“这……蒋市长,我是真的不能喝酒……”
蒋副市长突然地:“那好,就让小苗同志替你把这杯酒喝了,咱们就换色,怎么样?”
李斌良望向苗雨。
苗雨脸上出现一丝怒色,但是很快控制住,闪了一下眼睛,拿起酒杯:“让我喝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蒋副市长闪了一下眼睛:“好,说。”
苗雨:“你要答应,不但李斌良在这桌上再不喝酒,而且,在任何场合,只要你蒋市长在场,都不能让李斌良喝酒,有别人劝他喝酒,你还得保护他。你要答应,我就把这杯干下去!”
蒋副市长:“这……好,你喝下去再说!”
苗雨把酒杯使劲往桌上一墩,又要往外走,程玉芳又急忙阻拦,蒋副市长只好妥协:“好好,我答应你。小苗同志很有性格呀,我欣赏,好,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不劝李斌良局长喝酒……不过,下半截我可不能答应,如果在什么场合,别的领导跟他喝酒,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我只能保证自己不再让他喝酒!”
苗雨不再说话,速度极快地拿起酒杯,仰起脖颈,一饮而尽,李斌良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苗雨酒一下肚,激烈地咳嗽起来,脸也喷上了红晕。
李斌良又感激心疼,想为她拍背,又怕别人笑话,一时不知如何才好。他知道,苗雨平时并不喝酒,今天,她完全是为了自己。
戴副校长:“这……苗雨同志,快吃几口菜……来,喝口水,蒋市长,程校长,你们看,咱们是不是……”
程玉芳:“蒋市长说了,换色。李老弟,啤的还是带色的?”
李斌良灵机一动:“带色的!”
程玉芳:“好,戴校长,上两瓶长城干红!”
戴副校长:“好……我找服务员……”
李斌良急忙止住:“哎,等一等,我说喝带色的,可没说喝红酒,看见没有,这个杯子里的东西就是带色的!”
李斌良端起茶杯,里边的茶水当然是带色的。
李斌良诚恳地望着蒋副市长和程玉芳:“蒋市长,程校长,你们可能觉得我不够意思,可是,我记得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现在是中午时间,我正在指挥破案,在这里喝酒违纪不说,还影响不好。我已经破例喝了一杯酒,再不能喝了,我一会儿就得走,如果你们一定还让我喝,我就认为你们是不想让我破案!”
出乎意料的是,蒋副市长和程玉芳居然被李斌良的话打动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蒋副市长首先改变了态度:“这……斌良,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不想让你破案呢?这我们可担当不起,好,就依你,就依你……这样吧,你以水代酒,我们……对,咱们都以水代酒!”
程玉芳:“对对,这个罪名我们可担当不起,我们怎么会不想破案呢,我们最想尽快破案了……好,就按蒋市长的意见办,咱们都喝茶水!”
这样一来,李斌良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别别,蒋市长,程校长,你们尽管喝自己的!”
可是,蒋副市长、程玉芳和戴副校长都执意端起了茶杯。
但是,气氛也变得冷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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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大家都跟随自己喝茶水,李斌良感到了一种压力和不安,只好没话找话:“这样吧,我提议一把,感谢蒋市长、程校长、戴校长对我和苗雨的盛情,咱们喝一大口!”
几人尽力呼应着:“好,喝,喝……以茶代酒……”
可是,气氛怎么也不像那么回事。
李斌良只好继续提议:“我再提一把,我们公安局的工作还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尤其我个人,有时不太讲究方法,特别是协调能力不强,所以,请各位领导真诚地多给我提宝贵意见……”
话没说完,就被程玉芳打断:“哎,李老弟,可不要乱说,你怎么协调能力不强?我看挺强吗!老弟,大姐劝你一句,现在你处在关键时候,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可是叫人抓住把柄了,既然你协调能力不强,怎么能当公安局长呢?今后,再不要这么说了!”
话很真诚,很亲近,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关怀。
蒋副市长把话接过去:“程校长说得对,斌良,你怎么协调能力不强了?我看很强的,再说了,协调能力不强总比原则性不强要强吧,你最大的优点是原则性强,你瞧,今天这场合,连我的酒都挡住了,也要遵守公安纪律,这不是原则性吗……对了,等考核你的时候,我一定这么说,还要举出今天的事做例子。斌良,我可以负责地说,咱们江泉市未来的公安局长,非你莫属……当然了,现在公安工作很难做,是个得罪人的事,所以,在当前的敏感时期,你也要多加注意。我送你一句忠告吧:‘工作可以不做,但是不能出错’。斌良,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李斌良不明白,甚至很不明白:工作可以不做,但是不能出错。这指的是什么呢?自己是警察,是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自己的工作就是破案,难道,他的意思是,案子可以不破,但是不能出错?莫非,自己侦破的哪个案子出了问题?好像没有吧……虽然想不通,可是,人家是好心,李斌良只能说:“啊,明白,明白……不过,如果我的工作上哪儿有缺点和疏漏,还请蒋市长指出来!”
蒋副市长:“不不,斌良,你别多心,我只是提醒你,别让小人抓住辫子。其实,我对你的工作是非常满意的,也是非常佩服的,你的敬业精神,你的破案能力,在江泉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说,你是江泉警察的杰出代表……来,为这个,咱们喝一杯!”
蒋副市长说着,喝了好大一口茶水。
李斌良也喝了一大口茶水,可是,感觉不是滋味,这酒桌上,副市长陪着自己一口一口喝茶水,成什么了?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么想着,他主动拿起茶杯:“蒋市长,你对我的评价太高了,我很感谢,可是却承担不起,其实,我的工作很一般,顶多也就是做了份内的工作罢了。要说工作成绩,程校长要比我大得多,听说,今年,一高被大专以上院校录取人数超过去年百分之三十多,考取率在全省名列前茅,真是创记录了,如果我们在破案上能象一高这样就好了……来,程校长,咱们还是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听着李斌良说的这些话,蒋副市长、程玉芳和戴副校长出乎意料的谦虚。蒋副市长摆摆手:“咳,他们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哪能跟你们比!”
程玉芳:“是啊是啊,我们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也是和公安机关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来,还是我敬你吧!”
二人又是一口茶水。李斌良再次感到难堪,尴尬,恨不得酒宴马上结束。
这时,戴副校长说话了。他谦恭地给李斌良倒上茶水,陪着笑脸说:“李局长,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直到现在才真正和您认识,我也没什么说的,祝您生活幸福,工作顺利,万事如意,早日破案……”
戴副校长说到这儿突然住嘴,好像说错什么的样子,程玉芳也在旁用一种责难的目光望着他。他急忙改口:“啊,也祝李局长早日当上江泉市公安局的正式局长!”
话题老是离不开这个,看这样子,如果自己当不上局长,简直对不起跟前三位了,李斌良不得不为难地加以说明:“哎,戴校长,蒋市长,程校长,你们可别这么说了,我的事我自己清楚,能不能当上局长,我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没等李斌良说完,三个人都着急起来。蒋副市长大声地:“斌良,你怎么这种态度,咱们市委推荐的是你,市公安局推荐的也是你,还有什么没底的。我说了,江泉市公安局长就是你,如果派别人来,市委市政府不会接受!”
程玉芳:“对对,地委任命的人如果不是你,我第一个去找他们,这么好的局长他们不用,干啥呀,是不是搞腐败了……对了斌良老弟,大姐说过了,你也不能傻等着,得活动,要是缺经费吱声,有大姐呢,说吧,需要多少?”
这个程玉芳,怎么又扯这上边来了!
还好,蒋副市长把话题转了方向:“对了,小苗同志,该你说句话了吧……哎斌良,你可真有艳福,找个多漂亮的媳妇,听说还是才女,你们可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哪!”
程玉芳:“可不是,弟妹……啊,对不起,说早了,怎么喝茶还喝多了……对了,好妹妹,你也说几句吧!”
“好,我就说一句!”苗雨拿起茶杯:“我看,你们那一杯酒和这些话已经把李局长喝迷糊了,他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现在,我就代表他、也代表江泉市公安局全体公安民警表个态,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一高的各项工作,确保学校教学秩序,而且,要把它落实到行动上,一定把这两起和一高有关的命案尽快侦破!”
苗雨的话好像是一枪打中了谁,在座的三人一时都住了口,互相看了看,才缓过神来。程玉芳勉强地笑着:“啊,谢谢了……不过,苗雨同志,这两起命案不能说是我们一高的吧!”
苗雨:“我没说是你们一高的,我说是和一高有关的,他们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学生,刚刚离校不是很久,难道能说和你们无关吗?”
程玉芳支吾起来:“啊……这倒是,不管怎么说,他从前曾在我们学校念过书!”
戴副校长陪着笑脸:“那是,那是……”
蒋副市长:“行了,不说这个了……哎,斌良,苗雨调来了,是怎么安排的呀,我听说,在刑警大队当内勤?这不合适吧,你主管刑侦,他怎么能在刑警大队工作呢,得回避呀,我看,应该上政治处或者办公室吧,要不,就上户政,外事,哪儿不比刑侦强啊?”
李斌良:“对,蒋市长说得对,是要回避,安排到刑警大队是暂时的,我跟石局长提出来过,没等安排,他就调走了!”
苗雨:“是这样,我也不愿意在他手下工作……对了蒋市长,如果李斌良真的当上局长,我们要是结了婚,按照回避规定,我恐怕在公安局都不合适了,市里得重新安排我的工作,到时,还请蒋市长帮忙啊!”
蒋副市长:“啊……行啊,好说,好说,别的我不敢答应,文卫口我说了算,你要瞧得起,想去哪儿就说出来,到学校怎么样,一个女同志,当教师也是不错的,咱们市的最高学府就是一高,如果想来,就由程玉芳安排!”
程玉芳和戴副校长愣了一下,马上喜笑颜开了。
程玉芳:“太好了,弟妹,大姐双手欢迎,你来吧……对了,你们不是要结婚吗,没房吧,咱们学校今年新盖了家属楼,你如果调来,我给你优惠价,要是钱不凑手,先搬进去,啥时交上啥时算!”
这话一下说到了李斌良和苗雨的心里,因为,他们确实面临着一个难题:结婚没有住房。他们也为此不止一次商量过,或者买分期付款的安居工程住宅楼,或者租个住房先住着,可是,又总觉得不太如意,除了经济负担的问题,李斌良也觉得对不住苗雨,现在,眼前忽然出现了这种好事,不容他们不动心。
李斌良和苗雨对视一眼,脸上都出现了一点喜色。
酒桌上的气氛似乎融洽了一些,还好,蒋副市长、程玉芳和戴副校长没再纠缠下去,二十多分钟后,酒宴终于结束,李斌良逃跑似地带着苗雨逃离了饭厅,逃离了食堂,逃离了一高的校园。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李斌良忽然想到,自己一直没有跟蒋副市长说到牛强的事,蒋副市长也没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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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雨和李斌良想到一起了,离开一高校门后,她边走边低声说着:“蒋副市长和牛强可真挺像啊……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副市长,又怎么能管好教育,高考成绩还那么好呢?真是怪了……对不起,我可能扫了你的脸面,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如果我不那样做,他们非灌醉你不可!”
李斌良:“没什么,你做得对,只是稍稍有点过份,校长副校长不说,还有个副市长,都让咱们弄得下不来台。你没觉出来,酒桌上是什么气氛哪,太尴尬了!”
苗雨:“那是他们自找的。我看,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没注意,我代表你说一定要破案时,他们那表情?我觉得,他们请你喝酒绝不仅是为了什么感谢,好像还有别的用意。”
李斌良心一动,其实,他也意识到了这点,只是朦胧着不敢确认,苗雨这么说,恰好印证了他的感觉。是啊,程玉芳好像过于热情了些,还有,蒋副市长真的是偶然碰上的吗?这一切的里边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如果是的话,隐藏的又是什么呢……
苗雨:“你没觉出来吗,咱们现在的工作一直在围绕着一高在转。吴颖和霍涛是一高毕业的学生,高寒……对,还有牛强,都是从一高出去的,我觉得,程校长他们没准儿知道些什么!”
这……难道,他们和自己当前侦破的案件有关,今天的酒宴也和自己侦破的案件有关……
如果是的话,那会是什么关系呢?
一切,只有等真相大白再说了!
苗雨说得对,这两起命案,一定要侦破!
好像是回应,李斌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胡学正。
胡学正:“李局,华自安不见了,刚刚离开家不久,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