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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你的电话后,用最快速度找到了华自安家,可就在我们赶到三分钟前,他离开了,我派人调了他手机的单子,上边有个通话记录,正是我们赶到前打进去的,显然……”
胡学正说了半截话就停下来,看着李斌良。
后边的话虽然没说出来,可是,任何人都可以补充上:显然,他事前知道了我们找他的消息,或者,事前有人把我们找他的情况告诉了他。无论怎么表述,意思都是一样的,有人走漏了消息,或者说,有人向华自安通风报信。可是,胡学正就是这样的人,从不把话说透,敏感之处,总是想通过别人的口说出来。所以,他说了半句话就结束了汇报,眼睛看着李斌良。
李斌良也没有把后边的话说出来,而是继续询问:“查这个打入的电话了吗?”
胡学正:“查了……”
又是半截话。不过,李斌良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为了证实,他还是问了一句:“是街头磁卡电话?”
胡学正:“对。”
李斌良:“华自安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胡学正:“有,他父母都在家,可是,他们都一口咬定华自安接个电话就走了,到底怎么个情况并不知道,不过……”
胡学正又不往下说了,这回,李斌良可猜不出他的不过后边是什么了,焦急地望着他:“不过什么?”
胡学正:“不过,他们的表情都很紧张,好像应该知道什么,而是不对我们说!”
胡学正知道什么时候把话全说出来。
李斌良:“还有什么?”
胡学正:“还有……他们家对门的邻居反映,华自安最近几天有点神经兮兮的,前天晚上,他家的保险丝烧了,敲他家的门,想问有没有保险丝,敲了好一会儿华自安才把门打开,一脸害怕的表情。”
李斌良:“就这些?”
胡学正:“目前就这些。”
李斌良想了想:“华自安的父母都带来了?”
胡学正:“带来了,正在询问!”
李斌良:“我和他们谈谈。”
华自安父母是两个普通的夫妇,都五十来岁年纪,都是一副胆小怕事模样,男的是机关干部。在李斌良询问时,他们说的话完全一样:“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也没看出自安有什么不正常的,也没听到他接那个手机电话里说了什么,他走时也没告诉我们去哪里。”
可能,他们说的是真话,可是,他们的闪烁的眼睛却透露出不一定是这回事。
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在隐瞒什么。
李斌良推心置腹地对他们说:“种种迹象表明,华自安可能卷入一起复杂的刑事案件,置身于危险之中,这种危险不是来自警方,而别的方面,如果你们真为儿子着想,就帮助我们找到儿子,否则一旦出了意外,后悔就晚了。”
这话显然打动了他们,一对夫妻都现出心慌之态,可是,他们还是坚持原来的说法。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说了谎话,也不能采取强制措施,就让他们离开了。李斌良要求胡学正对他们家布控,然后,调集全大队的警力,取得辖区派出所的支持,对华自安可能落脚的藏身处进行搜查,同时,也对那部给华自安手机通过话的街头电话进行调查,看有没有人在那特写的时间内目击过打电话的人。李斌良知道,这都是无奈之举,很难指望它取得什么效果。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方向需要下大力气进行调查,只是,李斌良实在不愿意去那里,甚至一想到它就有点头痛。
可是,他必须去。
是一高。那是华自安刚刚毕业的学校,那里有他的老师和继续补习的同学。
“……李老弟,你别解释了,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说吧,到这种时候,我也不怕什么影响了……”
程玉芳恢复了最初的豁达豪爽,热情地迎接着李斌良,听她的口气,好像对公安机关的行动一无所知,可是,李斌良却有一种感觉,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还会来学校,这种一无所知的样子是做出来给自己看的。他把情况简要向程玉芳介绍了一下,说还要调查华自安的老师及所有同学。
程玉芳又把戴副校长找来,要他全力配合公安机关工作。
戴副校长又找来华自安的补习二班的班主任及任课教师,还有几个继续留在补习班补习的华自安同学,可是,没有取得任何效果,他们都说不清华自安会在哪里藏身。只是,他们在接受询问中,都有些目光闪烁,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说错了什么的样子。
这里边有问题。
最后找的人是钟老师,李斌良亲自和他谈话,他有一种感觉,钟老师是最可能提供线索的人,如果他都说不出什么,恐怕在一高的调查就要终止了。
令人失望,钟老师居然也态度暧昧:“这……李局长,我知道的都说过了,别的……也说不出什么了!”
李斌良开门见山:“钟老师,我们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是,我觉得你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也是一个关心学生的老师,现在,你已经有两个学生死去了,如果我们不尽快破案,恐怕还会有人死去,而且极可能还是你的学生,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咱们直接点说吧,我怎么觉得询问过的所有人态度都有点不正常,是不是你们知道些什么,有人警告过你们不许说出来?”
显然说中了,钟老师沉默着低下头。片刻,才下决心地抬起头,看着李斌良:“你说对了。”
李斌良:“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钟老师:“其实……这也没什么,是戴副校长找大家开了一个会,说现在公安局盯住了一高校,大家要增强集体荣誉感,在接受调查的时候不能乱说,要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能有损学校的声誉!”
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应该说,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也是公安机关对调查对象的要求,可是,增强集体荣誉感,不能损害学校的声誉……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可是,当有损学校声誉的时候就可以有一说二,有二说一了吗?或者说,当要说的话有损学校的声誉时就不说了吗?进一步说,一高真的发生了什么有损学校声誉的事吗……
可是,这只是推测,你不能据此对戴副校长有什么指责。
李斌良放低声音:“钟老师,您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有损你们学校声誉的事?”
“啊……”钟老师震惊地抬起眼睛,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使劲摇起头来:“不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学校……没什么可以损害声誉的!”
钟老师都是这样一种态度,看样子,在一高是无法获得新线索了。
李斌良最后一次对钟老师:“钟老师,我说过了,我觉得你是个正直的老师,你对我们的工作也一直是积极配合的,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我们换个说法吧,你对目前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钟老师:“我……这……别的我不知道,可是,华自安不可能杀害霍涛。”
李斌良:“那,华自安为什么躲了起来?”
钟老师:“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绝对没有胆量杀人!”
李斌良沉吟片刻:“好吧,我希望,你如果发现或者想起什么对破案有用的线索,能提供给我们!”
钟老师迟疑地:“好吧!”
李斌良送钟老师走出屋子的时候,看到戴副校长在不远处徘徊着,看到自己,急忙走过来,陪着笑脸低声道:“李局长,我有点情况向您反映一下!”
李斌良心一动:“好啊,请进!”
走进门后,还没等坐下,戴副校长就辩白似地说起来:“李局长,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还会来我们学校调查,为了支持你们工作,我事先就给有关人开了会,让他们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知他们都照办没有!”
这既是试探,也是一种心虚的表现。李斌良淡淡地:“啊,还行,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对了,他们还说,你要求他们不要乱说,不能有损学校的声誉。”
戴副校长:“对,我是这么说了,如果不提醒他们,有的也说,没的也说,把你们的侦查引向岔路,谁能负起责任,那不影响破案吗,不有损学校声誉吗?”
像背书一样,看来,他是早有准备。中国的语言很有意思,同样一句话,怎么理解都可以,现在,戴副校长这么解释,李斌良也不好反驳,只能把话引向正题:“戴校长,你不有什么情况向我反映?说吧!”
戴副校长:“啊,是这样,”低下声音:“你已经知道了,华自安已经考上了大学,也去学校报到了,只是因为新生宿舍楼未完工而推辞开学日期,又返回来了,我想,他能不能在大学那边……”
戴副校长不说了,眼睛看着李斌良。
李斌良大脑迅速旋转了一下笑了:“嗯,这还真是一条线索。戴校长,这就是你要向我反映的情况吗?”
戴副校长:“对呀……当然,可能不重要……”
李斌良急忙地:“不不,案子没破,哪条线索重要、哪条不重要还不能说,不过你放心,我们会认真对待的……戴校长,还有别的事吗?”
戴副校长:“啊……没了,李局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支持配合的,请您指示!”
太客气了一点。李斌良:“暂时还没有,我们在一高的调查暂时就到这里了,再见!”
回局路上,李斌良用手机把案件有关情况向年市长和蒋副市长分别做了汇报,当然,他只能说应该说那部分,心里的分析和推测是不会说出来的。
两位市长都很重视,都要求他努力侦破,把新进展随时报告他们,侦查中要讲究策略,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不要影响一高的教学秩序,还特别嘱咐,在破案过程中,一旦发现涉及到有损学校声誉的事情,一定要及时报告,谨慎行事。
有损学校声誉的事……这和戴副校长的话倒非常吻合,看来,这两起命案有可能会涉及到有损一高声誉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李斌良一时还想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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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回到办公室后,拿起电话询问几路人马工作情况,反馈的信息没有一条是令人振奋的:华自安父母表现如常,没有发现新的疑点;街头磁卡电话调查没有任何收获;对华自安可能的落脚点都进行了监控,没有发现他的影子;在一高的调查基本上也是空手而归……
李斌良产生一种一筹莫展的感觉。
怎么办?
无计可施中,李斌良打开电脑,上了本局的网页,开始浏览本市几天来的警情,一是掌握一下几天来的治安形势,二是想从中发现正在侦破的两起命案的线索。看了第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在看到第二遍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条报警信息上。
报警时间是大前天晚上九点十分,有群众打电来话,说有人在街头打架。
有人在街头打架……这和案件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李斌良继续往下看,出警的单位是城北派出所,他们反馈的信息是,他们接警赶到时,街头已经恢复平静,打架的人已经不见了,报警人也不见了。
可能,架打完了,或者,有一方战败,逃跑了吧……
这样的事对公安机关来说实在太不算什么,可是,有一点引起了李斌良的注意,那就是发案时间。
大前天的晚上九时十分许……霍涛就是这天晚上失踪的。
李斌良不能不认真对待,他立刻拿起电话,很快,城北派出所长赶来了,可是,尽管是他亲自带人出的警,却汇报不出新的东西:“我们知道的就这些,有人说,是两个男青年打一个男青年,被打的男青年见打不过,就往北跑了,之后的事,就没人知道了。我们往北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就回所了!”
李斌良:“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是什么人?都穿着什么衣服,都说了什么,骂了什么,这个你们调查过吗?”
城北派出所长口吃起来:“这……当时,我们光顾着找人了,没顾上……”
李斌良皱皱眉头,却没有责备。这种疏漏在工作中太多了,何况,这件事确实也情有可原,观看打架的都是路人,很难有人从头到尾观看始终,清晰地记住每一个细节,他们即使调查了,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收获,何况,他们当时想的是尽快找到打架的人。他向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就这样吧,现在,请你们马上找到这个报警人!”
指挥中心的工作做得还可以,在报警人一栏清楚地写着其人的名字和住址。
四十分钟后,城北派出所长带着一个朴实的中年男子走进李斌良的办公室:“李局长,这位就是陈民,是他报的警。”
李斌良请陈民坐下,给他倒上水,让他回忆自己当时看到的情景。陈民一边喝水,一边局促不安地回忆着:“我在那个胡同里摆了个瓜摊,正在叫卖,忽然有人跑过来,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拼命向前跑去,接着,又追过来两个小伙子,一个手上拿着棒子,一个手上拿把刀子,边叫逃跑的小伙子站住,边向前追去……我当时挺害怕的,想了想,给110打了电话!”
李斌良:“就这些?”
陈民:“就这些。”
李斌良:“看清他们的相貌没有,都长得什么样子?”
陈民:“这……当时都九点多了,天已经很黑了……”
李斌良:“可是,应该有路灯。”
陈民:“这……是,可是,我没有执照,是趁晚上出来卖的,害怕罚款,所以地方很背,路灯也不很亮,他们又跑得很快……”
李斌良:“那你总应该看到点什么吧!”
陈民:“这……我看到……有个追赶的小伙子递着平头……不,是那种寸头,比平头长一些,比长头发短一些,对,就是北京人说的那种板寸。”
李斌良:“你还记得他的相貌吗?”
陈民:“说不好了,只是觉得他挺凶的!”
李斌良:“你还记得什么,那个逃跑的小伙子什么样子,你看清了吗?”
陈民:“没有,他先跑过来的,等我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跑过去了,晃忽看着,好像穿了件带格子的布衫!”
李斌良心一动:带格子的布衫……霍涛不是穿了件带格子的布衫吗?
可是,陈民看了照片后却摇着头:“我说不好,当时,他一晃就从我前面跑过去了,我也没认真看……或许,有点像……我真的说不好!”
虽然陈民说不好,李斌良还是很振奋,这毕竟是一条线索。假设,逃跑的真是霍涛,那么,追赶他的会是谁呢……
李斌良立刻想到一个人:二明子。
李斌良:“如果我们拿到那个梳板寸小伙子的照片,你能不能认出来呢?”
陈民:“这……这不好说,他是从我面前跑过去了,一是光不亮,二是跑得挺快的……或许……你们能找到他照片吗?试试看吧!”
二明子的照片很快就找到了,那是他一次受治安处罚时做的情报资料,可是,陈民看后不确认,只是说:“有点像,可能是,不过,我叫不准。”
李斌良也没指望陈民能完全确认,他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最起码,这已经成了一条重要线索。如果那个追逐者真是二明子,被追者又是霍涛的话,那么,二明子就有了重大的犯罪嫌疑,这也就和钟老师及新科大学的高寒提供的情况吻合了。
可是,如果真是二明子害了霍涛的话,作案动机又是什么?他大街小巷追杀霍涛,直至把他杀死,抛尸江中,是不是太大胆了,太猖狂了……
原因一时还搞不清楚。不过,既然暂时找不到华自安,就把追寻重点转到二明子身上来吧。
可是,二明子又在哪里……
李斌良指示胡学正:“再查情报资料,把二明子的社会关系都调出来!”
情报资料很快显示出,二明子有一个常在一起厮混的好友,绰号叫豁牙子。这也是在刑警大队的情报资料室挂号的,照片上呈现出来的是一张愚顽的脸,体貌特征注释着,上门牙有一颗因打架掉了一半,只剩下半颗,这一定是他叫豁牙子的原因。现在,二明子很可能就和他藏在一起……对了,杨明山曾经看到过两个男青年在工地外边徘徊过,很可能就是这两个人,他们在监视着霍涛的行动……应该是这样。
必须尽快找到豁牙子,找到豁牙子,就不难找到二明子。
李斌良:“立刻和铁西派出所联系,请他们立刻协助我们找到豁牙子的家!”
十五分钟后,李斌良的手机响起来,传来胡学正的声音:“李局,我们找到豁牙子家了,正在赶去,你来吗?”
李斌良:“我马上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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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局,就是这儿,这就是豁牙子的家!”
一个辖区派出所民警远远地指点着前面一个破旧的平房,向李斌良说着。
几个着便衣的刑警在李斌良的指挥下,分散着靠近豁牙子的家,悄悄把整个房子完全控制住,然后,李斌良带着胡学正、沈兵、任铁柱等人迅速走到房子跟前,拉开一扇就要散架的房门。
这时,一股难闻气味扑了出来,李斌良和胡学正、沈兵、任铁柱等人不由都停了一下,并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鼻子。然后,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踏进去,踏进豁牙子的家门。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穷困破败之家,歪歪斜斜的房屋,零乱肮脏的居室,歪在炕上、身边放着药品的老汉,近乎痴呆的老太太,一问,才知道老汉和老太太就是豁牙子的父母,他们才五十四五岁,可是,看上去好像六十大多了。对警察的到来,他们并不惊慌,好像已经习惯于承受这样的事情,对他们的问题也吃力地作了回答:豁牙子已经好长时间不在家里住了,平时也很少回来,至于他住在哪里,他们并不知道,又问豁牙子可能在哪里,老汉哼哼叽叽地说:“你们去找二明子吧,他们俩常在一起!”
二明子……
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找豁牙子的目的就是找二明子,现在,变成通过二明子找到豁牙子了。
李斌良随口问了句二明子住在哪里,他本来对此是不报希望的,想不到,老汉呻吟着回答:“这……我们哪儿知道啊,好像听他说过,二明子也没在家里住,他们俩好像在铁西小区租个楼房。”
重要线索。胡学正、沈兵转身要往外走,却被李斌良拦住。李斌良继续对老汉和老太太:“最近几天,你儿子回来过吗?”
老汉:“啊……前几天回来一回,扔下三百多块钱,还给我买了点药,瞧,这都是他买的!”
老汉指着身旁的药品说。
李斌良:“他经常给您买药吗?”
老汉:“咳,拿啥买呀,这回,他是在外边挣俩钱,才给我买了点药!”
沈兵:“他是干什么活儿挣的钱?”
老汉:“这……他说是给人帮忙赚的!”
胡学正:“帮忙,帮什么忙?”
老汉:“我没细问,他还能干什么,出力呗,是在哪个工地干活儿了吧!”
走出豁牙子家时,李斌良深深地吸了口气,并把憋了半天的浊气吐出来。
胡学正感叹地:“这样的家庭,谁能呆得住,又怎么能出来规矩儿子。”
沈兵激动地:“豁牙子不是在哪个工地干活,而是帮二明子的忙赚的钱,他帮助二明子杀了霍涛!”
李斌良没有表态,不过,他心里也倾向于这个判断。
在铁西派出所的协助下,刑警大队开始艰难地在铁西住宅小区寻找二明子和豁牙子租的住宅,他们一幢幢住宅楼打听着,还要讲究策略,不能打草惊蛇,因此,直到下午五时十分,才找到了目标,这是一幢住宅楼的五楼。邻居反映,相邻的单元内搬来一户,只有两个小伙子,经常半宿半夜的回来,开门关门和说话都声音挺大,不管不顾的,就好像这楼里只住着他们似的,对了,有时,他们还往家里领女人……看了二明子和豁牙子的照片后,邻居说就是他们。
找到了。
李斌良亲自指挥,将二明子和豁牙子的住宅严密控制,然后开始敲门,可是,里边没有一点动静。
邻居说,一定是出去了。
李斌良想,现在,附近居民肯定已经知道警察的行动了,很快就会传开去,守候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于是,就给技术大队长打了电话。很快,技术员来了,门打开了,又是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当然,要比豁牙子家的气味轻一些,这毕竟是楼房。李斌良带几人小心地走入室内,发现是一室一厅,两个房间的地上都扔着海绵床垫和零乱的被褥,一台电视机,一台VCD,旁边扔着好多色情影碟……
李斌良命令技术员仔细勘查搜索,同时要求几个刑警对邻居们继续走访询问,想不到,邻居又提供了一个重要情况:“对了,今天中午,又来了一个小伙子,可不大一会儿就走了,和那两个小伙子一起走的,还拎着包!”
李斌良:“你注意没有,新来的小伙子长得什么样?”
邻居:“我总觉得他们不地道,担心惹出什么事来,所以平时有什么动静就特别注意……啊,这个小伙子年纪和他们差不多,鬼鬼祟祟的……”
胡学正拿出华自安的照片给邻居看,邻居肯定地:“对,就是他!”
华自安,华自安来过这里,来了不一会儿就走了。
华自安走了,二明子和豁牙子也走了,他们一起走的,不会回来了。
李斌良留下四名刑警守候在这里,自己带着几人直奔华自安家。
华自安的父母还是不配合,面对刑警的盘问,这两个原本胆怯的家长居然耍起赖皮,不但咬定不知儿子在哪里,父亲还再三追问公安局三番五次找儿子,他到底犯了什么罪,母亲更是哭着说警察把她儿子逼跑了,出什么事要公安局负责。正在乱着,李斌良的手机又响起来。
又是钟老师打来的,他关切地询问侦查进展情况,问找到华自安没有,李斌良小声把目前的情况介绍了一下,钟老师听说他们就在华自安家,急忙说自己和华自安的父亲有过来往,关系还不错,可以帮忙做做工作,于是,李斌良就把手机给了华自安父亲。
果然,华父听了钟老师的话安静下来,非常客气地应答着,然后把手机还给李斌良,劝了妻子几声,两人都不吵不闹了。钟老师在手机里对李斌良说,因为他以前很关心华自安的学习,所以华自安的父母很感激,他已经劝过他们好好配合公安机关工作,让李斌良继续询问,他如果发现什么,还会打电话的。
钟老师的话确实发挥了作用,华自安父母虽然还咬定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可是再也不闹了,还表示,一旦得到儿子的消息,立刻向公安局报告。离开时,李斌良再次对他们说:“根据种种迹象,华自安这样下去,可能会有人身危险,如果你们真为儿子着想,就协助我们尽快找到他!”
李斌良注意到,华自安的父母听到自己的话,脸上都现出了担忧的神情。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华自安很快就会露面,案情也会很快取得突破。
离开华家,已经是夕阳西下,到了下班时间,这时,李斌良的手机再次响起来,这回,却是程玉芳。
李斌良以为她提供什么破案线索,急忙地:“程校长,有什么事吗?”
程玉芳:“有,你在哪儿,马上和苗雨来一趟!”
李斌良:“这……什么事啊?”
程玉芳:“好事,你快来,咱们一起吃点饭,然后我送你们去一个地方看看,你们保证高兴!”
什么地方,会使自己高兴……
李斌良留了一个心眼儿:“这……我和苗雨已经吃上了,等我们吃完饭再去找你吧!”
程玉芳:“这……也好,你们快点吃,吃完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们!”
李斌良:“这……能告诉我们,到底有什么事吗?”
程玉芳:“我不是说了吗?好事,送你们去看一个地方,你们保证高兴!”
看来,她是想让自己惊喜一下,只好等一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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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不知程玉芳有什么惊喜要自己去,只好暂时把手中的案子放一放,给苗雨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在一家小吃部匆匆吃了一口。吃饭的时候,二人猜测着程玉芳到底要送他们去哪里,可是,一时猜不清楚,没等吃完,李斌良的手机又响起来,还是程玉芳,他急忙说已经吃完了,程玉芳问了地址,说立刻开车过来接他们。二人只好放下筷子,结账后匆匆走出饭店。
不一会儿,一辆红色的丰田轿车映着晚霞驶来了,停到二人面前,程玉芳露出精心修饰过的面孔:“李老弟,好妹妹,快上车!”
李斌良和苗雨向轿车奔去,却发现车窗内还有一张面孔,原来是蒋副市长。
这……
进入车里后,李斌良和蒋副市长打了个招呼,又问程玉芳去哪里,程玉芳笑而不答,蒋副市长说:“你们别问了,到了就知道了!”
程玉芳驾驶着丰田轿车向前疾驶着,看上去技术十分熟练,很快,车驶入一条新修的水泥街道,两边都是新建的高档住宅楼,不但环境幽雅,个个造型美观,李斌良忽然猜到了程玉芳要把自己拉向哪里。
他看了苗雨一眼,苗雨正在望着他,还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她大约也猜到了此行的目的。
果然,轿车停在一幢刚刚竣工的住宅楼前,住宅楼上方两个金属大字镶在墙体上:“一高”。
这是第一高级中学的教师住宅楼。
程玉芳:“李老弟,下车吧!”
这种时候,不下也不行啊!
下车后,程玉芳手向前一伸:“李老弟,好妹妹,请吧!”
李斌良:“程校长,这……”
蒋副市长:“斌良,这回明白了吧,程校长听说你们要结婚还没有房,就记在心里了,进去看看吧,满意不满意!”
李斌良:“可是,这……”
程玉芳:“这和你无关,这是我们一高老师应该享受的待遇。”
李斌良看了苗雨一眼,苗雨笑对程玉芳:“程校长,你这意思是,我现在已经是一高的老师了?”
程玉芳:“对,蒋副市长已经把你的要求跟年市长汇报了,年市长完全同意你调入我们一高,所以,你就有住进这幢楼的权力。”
苗雨:“可是,据我所知,你们这是集资建楼,我们没有钱哪……”
程玉芳:“虽说是集资建楼,学校也搭了很多钱,里边有几个单元完全属于学校的,学校有权处理,其中就有你们一套!”
苗雨:“可是,我们还是没钱哪……”
程玉芳:“没钱就没钱,我还有这个权力,你们先住进去,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交!”
苗雨:“可是,无功不受碌,我一个新来的不花钱就住进去,老师们会怎么看?”
程玉芳:“谁爱怎么看怎么看,这是我们学校对人民警察的一点心意,李老弟身为公安局长,为我们学校做了那么大贡献,连个象样儿的窝都没有,象话吗?对,这也算是警民共建的一项了……别光顾说,往里走,看看,满意不满意!”
李斌良和苗雨随着程玉芳和蒋副市长走进一个单元,蒋副市长大声地:“看看吧,怎么样,满意吗?”
能不满意吗?三室一厅一厨二卫,足有一百四十多平方,高级地面砖镜面一般闪过,精心装修的天棚上,挂着造型新颖的吊灯,打亮后照得室内如同白昼……这是自己能享受得了的居处吗?
程玉芳:“这不吗,为了满足每一户的不同需要,我们除了铺了地面,修了棚顶,还没有装修别的,你们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我安排人装修,一定赶在你们结婚前完工!”
真是太周到了,太……过分了!
李斌良和苗雨互相看看,还是苗雨来得快:“好,程校长,蒋市长,你们为我们想得太周到了,我们太满意了,不过,这份惊喜太突然了,我们已经有点懵了,请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清醒一下再给你们答复行吗?”
蒋副市长和程玉芳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不引人注意的得意之色。
好半天,才算从楼内走出来,重新上了轿车,向街道上驶去。
程玉芳:“李老弟,我看,也没什么考虑的,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抓紧办吧,从现在起,苗雨就算我们一高的老师了,缺啥少啥尽管说,我这个校长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李斌良:“这……我也想快呀,可是,两个命案在眼前摆着呢,我哪有心思想这事啊!”
蒋副市长:“哎……你不说我倒忘问了,案子现在进展得怎么样,有眉目没有?”
李斌良叹息一声:“也不能说没进展,可是难度很大……”
李斌良把案情简要地说了一下,蒋副市长和程玉芳听到华自安跑了,都惋惜地叹息,程玉芳还追问华自安跑哪儿去了,能不能抓到。李斌良还是叹息一声:“难度很大,不过,我们会尽力的!”想了想:“程校长,我说句话您别生气,现在看,这两起命案真的挺复杂,没准儿,真的和你们一高有点关系!”
也许是错觉,李斌良觉得轿车摇晃了一下。
程玉芳着急地叫起来:“哎,李老弟,不能这么说吧,他们在一高毕业的不假,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一高的学生了,这种事不能算到我们学校帐上!”
李斌良:“哎,程校长,您多心了,我没说把案子算到你们帐上,我是说,可能和你们学校有点关系,只是,到底有什么关系现在还不清楚,不知你们能不能想到什么?”
程玉芳更急了:“李老弟,你怎么还这么说呀,我能想到什么?他们也就是他们毕业于我们学校,可是,现在已经不属于一高的学生了,不能说和我们一高有关哪!”
蒋副市长:“行了行了,程校长,瞧你急的,怕什么?就是和你们学校有点关系又怎么了?你瞧瞧,霍涛、吴颖,都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吧,华自安也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吧,连那个什么二明子也在你们学校念过吧,能说和你们学校无关吗?所以,李局长说和你们学校有关,一点也没错。我知道,你是关心学校,怕有损学校的声誉,可也不能太过分了!”转向李斌良:“对了斌良,话说回来了,你也别怪她,一高真要出了什么事,别说她,我这个主管市长也脸上无光,所以,你在侦查这起案件时,一定要谨慎,注意影响,有什么新情况,先跟我沟通一下,行吗?”
李斌良爽快地:“当然可以,真要有遇到敏感的问题,我不但要向您报告,还得向年市长、刘书记报告呢!”
蒋副市长高兴地:“这就好,这就好,什么叫讲政治,这就叫讲政治……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们婚事吧,我看,也不能因为案子不破就不结婚,这个案子破了可能又出新案子了,你们还能永远不结婚……”
李斌良和苗雨吃力地周旋着,好不容易回到公安局大楼,才算恢复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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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椅子里,使劲吁了口气:“可算熬过来了!”
苗雨也坐到旁边的沙发里:“是啊,恐怕,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李斌良:“你也感觉出来了?我怎么就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好,这里边总有点原因吧!”
苗雨:“人家不是说了吗?警民共建,是对你的感谢!”
李斌良:“那也太过分了,警民共建也不是这种共建法呀,感谢的话,这谢礼也太大了!”
苗雨:“行,你还挺清醒的,我看,人家是有求于你呀!”
李斌良:“他们求我什么事呢?我也帮不了他们什么大忙啊?”
苗雨:“我还是觉得,十有八九和咱们查的案子有关!”
李斌良:“这能有什么关呢?是,这些当事人多是一高毕业的学生,可是,也犯不着对咱们这样啊!”
苗雨:“可能,里边有我们现在还不知的秘密,等案子查清再说吧,到那时就清楚了!”
看来,只有这样了。李斌良又把精力集中到案子上,正要打电话问问胡学正,发现华自安的踪迹没有,怀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又是钟老师打来的。
“李局长吗?我是钟育人,华自安给我打来电话了,说要投案自首!”
李斌良:“什么……华自安,投案自首,好啊,他在哪里,马上让他来吧,我们去接他也行……”
钟老师:“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只是,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他什么也没干,霍涛不是他杀的,就是害怕说不清楚,我对他说,如果真的没干什么,就不用害怕,公安局一定会查清楚的……对了,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让他和你直接联系!”
李斌良:“好。如果他再和你联系,你告诉他,我们一定不会冤枉好人,也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什么又不及时投案,会有危险的!”
钟老师:“好!”
在耐心地等了十几分钟后,李斌良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里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是公安局李局长吗?”
李斌良:“是我,你是华自安吧?”
对方:“是……”
李斌良:“我正在等你,你现在在哪里?”
华自安:“我……我害怕,有人在跟踪我……”
李斌良:“是吗,快说,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派人去接你!”
华自安正置身于一条僻静的街道上,他通完电话后,把手机揣入怀中,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决定先往公安局的方向走,公安局接他的车会看到他的。可是,他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没等他回过头,一只手就揪住了他的肩膀:“安子,你想去哪儿……”
华自安回过头:“二……二明哥,我……我……”
五分钟后,李斌良接到沈兵的电话:“李局,我们到了,可是,哪儿也找不到华自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