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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李斌良招来胡学正、沈兵,听完李斌良的话,胡学正没有出声,沈兵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实在憋不住,终于把肚里的话喷发出来:“这不是剥夺我们的办案权力吗?这……李局长,你不能接受,得找年市长理论理论去……”
胡学正皱皱眉头:“沈兵,你是想害李局是不是?他能理论出什么来?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是顶头上司,是咱们江泉的市长,现在,他实际上就等于一把手,他已经定了的事,你再去理论,不是找二皮脸吗?”
沈兵:“那……那怎么办,就这么认了?把案子移交给这个联合调查组?我把话放到这儿,这绝不是什么给咱们卸担子,甩包袱,这是要捂盖子。你们想想,这起高考舞弊案件真要查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不但戴校长要受到追究,弄不好,市领导都得受处分,他们是想把事情压下去,不信咱们就走着瞧,这件事,肯定要不了了之……”
沈兵把李斌良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本来,他还有些疑虑,觉得年市长可能真有保护自己的意思,可沈兵这么一说,这种疑虑一下就消失了。如果真象沈兵说的这样,最后不了了之,那……
那,怎么交代呢?怎么向钟老师、郝柏生那些看着自己的师生交代呢?怎么向死去的霍涛、吴颖交代呢?怎么向江泉人民交代呢?更重要的,怎么向自己的良心交代呢?自从警以来,自己侦破了很多案件,还从没做过违心的事,难道这次……
“李局,我虽然不赞同沈兵的态度,可是,倒同意他的判断,这个案子恐怕真要不了了之了。不过,咱们也不要完全用坏心来推测别人,我觉得,年市长采取这样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家丑不可外扬吗……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如果我们真的查个水落石出,会是什么结局呢?肯定引发一场地震,甚至是灾难性的,而最后受害的,恐怕真是咱们江泉人。他们当官的受处分咱们不管,可是,那些考生呢?如果真的取消了咱们市的考点,损失多大呀?而且,今后,上边对我们市的高考肯定要从严掌握……”
“哎,胡大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兵吵架般转向胡学正:“照你这么说,咱们不但不应该查这个案子,而且,发现后还应该大力保护才是了。我问你,到底是社会公正重要,还是咱们江泉市少数人的利益重要?如果这事真的压了下来,又会是什么结局,你想过吗?那样,每年高考作弊的行为将更加猖獗,还会有更多的优秀学生受害,有更多的劣质货混入大学,这对社会造成多大损害,你想过吗?”
胡学正:“咳,你急什么,听我说吗。咱们做什么事,必须从现实出发。就算我刚才说的不对,可是你再想想,如果咱们再查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你我无所谓,顶多,你的大队长梦泡汤,我也不进步了,可李局呢?他怎么办?咱们要再查下去,就是和市领导对着干,市领导会怎么看他?别说局长,恐怕连副局长都保不住了!”
沈兵说不出话来了,他一下被击中要害,转了转,只得泄气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胡学正转向李斌良:“李局,小不忍乱大谋,我们就妥协一次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中国的事情就这样,靠咱们一两个人,就是粉身碎骨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当然,如果你手中权力大一点,问题就好办一些,所以,现在……李局,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听你的!”
此时此刻,李斌良能有什么办法,他叹息一声,正要说什么,电话铃声响了,他接起来,原来是纪检委的国副书记,他要有关高考舞弊的全部卷宗和相关材料,还说一会儿就派人过来,办移交手续。
李斌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天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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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调查组行动迅速,很快把有关卷宗、材料都接了过去。现在,公安局除了治安副局长在调查组内担个有名无实的副组长,再也不能做别的了。
李斌良觉得浑身无力,疲倦也上来了,他默默地在办公室坐到傍晚,还是苗雨把他叫起来,和她一起去她租住的房屋吃晚饭。尽管苗雨精心做了他平时爱吃菜花和香菇,可是,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要回办公室,可是,被苗雨拦住了。
苗雨:“等一等,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李斌良只好又坐下,看着苗雨:“谈什么?”
苗雨:“当然是你心里想的。最近几天,我一直想跟你谈谈自己的想法,又不愿意引起你不愉快,所以一直回避着。现在看,回避不是办法,我们必须谈一谈。”
李斌良迎着苗雨的目光:“谈吧,我希望能得到好的建议。”
苗雨:“什么叫好的建议?对你来说,把这起高考舞弊案件继续查下去,是最好的建议,可这是不现实的,我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现在,我要提出相反的建议,我劝你妥协,暂时把它放下。”
李斌良:“放下?”
苗雨:“对。不过,我前边已经加了两上字,是限制词,‘暂时’,明白吗?你是个指挥员,也应该懂得作战要讲究战略战术,不能盲目地一味进攻,有理有利有节,需要撤退的时候撤退,需要进攻的时候才进攻,如果进攻的时机不好而强行进攻,结果只能是失败。”
有点说到了心里。李斌良:“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苗雨:“高考舞弊的事实在那儿摆着呢,也不是谁说弄没就弄没的,你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它查清不可呢?稍微放一放,换个时间查不行吗?那时,效果可能更好!”
这……
李斌良马上就明白了苗雨的意思,她是说:暂时放一放,等自己当上局长后再接着查,那时,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
别说,这真是个办法,而且,暂时也没有别的选择。
李斌良心情轻松了一些:是啊,有账不怕重算,案卷他们搞不没,已经掌握的证据他们也搞不没,事实他们更搞不没,稍稍等一下又有什么不可呢?
对,就这么办。
李斌良忽然觉得肚子饿了:“苗雨,我……我怎么觉得没吃饱……”
苗雨:“我早就知道,饭菜都让我放到锅里热着呢!”
吃过饭,李斌良的心情得到了进一步的改善,看着坐在身边的苗雨,一种幸福感忽然出现在心头,真的,真的幸福而幸运,这样一个美丽且智慧的女性居然把命运同自己联系在一起,而且,好多关键时候,都是她轻声慢语中,把话说进自己的心房,这次又是这样……
他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床,忽然再次产生一种不想离开这个房间的感觉。
以苗雨的聪慧,当然猜到了他的心,灯光下,她的脸颊升起了红晕。
李斌良:“苗雨,我看,明天,咱们还是……把记登了吧!”
是啊,是该登记了,这是早说好了的事,可是,因为这起案子,一直拖到现在。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应该把自己的事办了。
苗雨笑了笔:“忙什么,吴颖和霍涛的案子还没结呢!”
李斌良又被提醒:“是啊……对,就这样,从明天起,我们全力调查吴颖和霍涛的命案,这个权力,谁也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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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下定,李斌良睡了一宿好觉,次日一上班,他就精神振奋地把胡学正和沈兵招到办公室,要求他们全力调查吴颖、霍涛的命案,彻底查清二人的死因,找到嫌疑人,并尽快结案。
其实,霍涛的命案已经基本查清了:二明子和豁牙子都已经承认,是他们在追打霍涛时,导致其落水身亡,而技术大队的尸检也证明,霍涛是在落水后死亡的,除此而外,还有目击者的间接证词,而导致这一后果的原因也基本明了,二明子和豁牙子供认,是受牛强指使,而牛强也承认了这一点,可以说,证据链基本形成。
可是,李斌良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儿,他在当刑警的几年里,移送的案卷很少用“基本”两个字。而现在之所以用这两个字,是因为,牛强交代,他指使二明子和豁牙子威胁霍涛,是为了保护自己高考作弊不被泄露。可是,就在这个环节上,证据还不能说完全确凿。
牛强承认了自己作弊,可是,怎么证实呢?必须有旁证。是的,现在有监考老师的证词,也有郝柏生的证词,可是,郝柏生的证词指的是整个高考舞弊的概况,而且比较笼统,并不能具体指向牛强,监考老师的证词互相间又有很大出入,和牛强的交代并不能完全吻合,这样的案卷移送给检察院,他们能接收吗?
李斌良想了想,拨了年市长的电话。年市长听到是他,声音非常热情:“斌良,有什么事?”
李斌良把遇到的困难说了,年市长稍一沉吟:“这好办,你们再找那些监考老师,重新询问一下,如果还不行,我跟检察院打个招呼,让他们一定把卷接下!”
这……
李斌良:“这……好吧!”
李斌良放下电话。他知道,再找监考老师询问,他们这回说的肯定和牛强的口供完全吻合,而且,在年市长打招呼之后,检察院肯定会受理移送的案卷。
这样,霍涛的案子就算结了。他是因为要揭发检举牛强高考舞弊问题,而遭威胁报复,在二明子、豁牙子的追打下,不慎落入水中溺水身亡的。
这样,二明子和豁牙子将犯有过失致人死亡罪,估计会判上几年,而牛强是共同犯罪,也应该判刑,可是,他毕竟没有直接实施犯罪,他的主观动机也不是致霍涛死亡,在量刑上,可能要轻于二明子和豁牙子。如果是江泉法院判决,有蒋副市长在,恐怕判不了多少,弄不好,就是缓刑,再活动活动,没准儿换个地方又去上大学了……
可是,李斌良没有任何办法,他叹了口气,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吴颖的命案上。
目前,吴颖死亡的真相还没有查清,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自杀还是他杀都难以确定。最初,怀疑霍涛和她的死有关,在卫生纸上还发现了霍涛的精液,可是,根据调查掌握的情况,霍涛和吴颖关系密切,并已产生恋情,在双双放弃大学梦的情况下,同病相怜,感情有了突破性进展,发生了性关系是可以理解的,据此认定霍涛杀了吴颖,实在勉强,何况,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证据,后来又发现霍涛在二明子和豁牙子追打中落水而亡,这样,吴颖死亡真相就难以查清了。
那么,吴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如果不是霍涛所为,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自杀,二、另外的人杀死了她。如果说是自杀,也有这种可能,在理想前途破灭的情况下,一个年轻人是可能做出这样事情来的。问题在于,她的双手用胶带捆着,这怎么能是自杀呢?如果不是自杀,就是他杀,是霍涛另外的人杀死了她,那么,这个人是谁?
调查,没有进展,研究了几次,谁也说不准到底怎么回事。侦破陷入僵局。
李斌良拿来吴颖的卷宗翻看着,最后,停留到吴颖尸体的照片上。
照片是刚从江里捞上来时,技术大队拍的,李斌良以前还真没仔细看过。
照片上的吴颖,手腕上还缠着胶带,看上去,胶带缠得很不乱,也不是很紧……
李斌良下意识地向吴颖有腿上看去,可是,无论是腿上还是脚腕,都没有缠着胶带。
既然凶手一定要她死,为什么只在手腕上缠了胶带,却没有在脚上缠呢?
李斌良觉得有点反常。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李斌良一边看着照片,一边抓起话筒。
“李局长吗?我是看守所老柳,那个……那个,就是你们送进来那个豁牙子,他要见你,说有重要情况向你报告。”
豁牙子?有重要情况报告?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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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将信将疑,带着沈兵来到看守所提审室。豁牙子就被带进来。此时,他的脸色显得很苍白,脑袋剃成了光头,刚长出一些黑茬,神情也显得很沮丧,一见到李斌良,就着急地提出要抽烟,说只要给他抽支烟,他马上就把重要情况说出来。
二人都不抽烟,李斌良从看守所的民警手中要了一支,给豁牙子点上,豁牙子接过,几口就下去大半截,一颗烟直到抽得不能再抽了,才恋恋不舍地掐灭,然后抬起头:“李局长,我说话算话,不过,你也得说话算话,我提供了重要情况,能不能放我出去?”
李斌良:“我还不知道你提供的情况有多重要,怎么能答应你呢?你必须先把情况告诉我,如果确实重要,而且为破获重大案件提供了线索,我们肯定会向检察院、法院反映,到最后定罪时,会从轻或减轻处罚的。从轻,就是在法定的量刑范围内,从轻处罚,减轻,就是低于法定的量刑标准处罚。”
豁牙子的智力显然很难听懂这些话,他还是固执地问:“那,到底能不能放我出去呀,啥时候放我出去呀?”
沈兵接过话头:“不是跟你说了吗?得看你提供什么情况,如果确实重要,有重大立功表现,放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就怕你提供不出什么重要情况。”
豁牙子:“怎么提供不了?强奸,还有杀人,这案子够重的吧!”
沈兵:“强奸杀人?谁干的,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豁牙子闪过一丝赦色:“这……这种时候,我也只能个人顾个人了。二明子,他干的!”
李斌良一惊:“二明子?他强奸杀害谁了?”
豁牙子:“就是那个女的。”
沈兵:“哪个女的?”
豁牙子:“就是死了那个,在江里发现的,你们不是正在破这个案子吗?就是一高那个,她就是二明子害死的!”
是吴颖……
真是铁鞋踏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可是,能这么容易吗?
豁牙子:“怎么,你们不信?我亲眼看见的……不,是二明子亲口对我说的……”
豁牙子费了好大劲儿,才算让人听明白了他说的话,大意是:警方发现吴颖尸体的前一天晚上,二明子就拉着他盯着霍涛,好不容易看到霍涛离开工地,打车往北郊公园方向去了,他们急忙跟在后边。可是,因为跟得不紧,到北郊公园时,已经不见了霍涛,两个人就分开到处找,后来,两人就走散了,直到天黑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公园会了面。当时,他看到二明子一个劲儿地笑,好像干了什么好事似的,他就问怎么回事,二明子得意地告诉他,他刚刚干了一个女的,是他念高中时的一个女同学,平时,她总是瞧不起他,想不到,刚才在寻找霍涛时,在树林里发现了她,他一看附近没人,就上去把她逼住了……
“……后来,我听说警察在江里发现一个死人,是女的,还是一高的,就猜到是二明子干的那个人,二明子也挺害怕的,再三告诉我,千万不能对别人说,我也答应了。可是,关了这么多天,里边实在太难受,我想了又想,其实,我就是跟着他打了一个人呗,也没怎么打坏,他掉江里也不是我推的,为啥跟他一样在里边蹲起来没完呢?所以,我就想起这事……哎,李局长,怎么样,够分量吧,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话,让老天爷劈死我……哎,李局长,能不能放我出去呀,你得快点呀,我可不想在里边呆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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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豁牙子,二明子被带进审讯室,他一听到强奸杀人的字眼脸色就变了,先是拼命地叫着自己没干,什么也没干,后来,见实在滑不过去,不得不用哭腔道:“妈的,肯定是豁牙子那个王八蛋把我卖了,我认了,我是和吴颖干那事了,可是,我没杀她,我真没杀她,她不是我杀的,我干完就走了,她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
沈兵:“你等一会儿,咱们一个一个说,你强奸了吴颖,是不是?”
二明子:“这……是,可是,我没有杀她……”
沈兵:“你没有杀她?可是,她是被你强奸后死的,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二明子:“这……我……我不知道,可是,我真没杀她,我完事就走了……哎……”
沈兵:“想起什么了,快说……”
二明子:“这……我走之后,肯定又去了别人……”
李斌良警觉地:“去了别人?你怎么知道的?”
二明子:“这……她……她好像在等人。”
沈兵:“等人?你说,吴颖在等人?等谁?”
二明子:“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看到她时,她正背着脸坐在树丛后边,听到我的脚步声也没回头,而是说了句:‘你怎么又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
又来了……谁又来了……
二明子:“当时,我故意没出声,凑到她跟前小声说:‘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呢’她这时才觉得不对劲儿,跟我撕巴起来,可是,让我给了她两下子,又用掐住她的脖子,说她再不老实就掐死她,她就不动了,我就……就得逞了。可是,我真没杀她呀,李局长,您信我一回吧……对,我不是人,可是,我真没杀她呀……他妈的,我要知道她后来死了,憋死我也不干那事啊……”
二明子居然哭起来。
他说的像是实话。而且,他说的过程也和吴颖尸体检验时发现的掐扼伤相符。
可是,如果不是他害死了吴颖,会是谁?难道,真的还有别人?
吴颖说,“你怎么又来了”,就是说,在二明子之前,曾经有人来过了,他以为二明子是那个人……
那个人应该是霍涛,应该是这样。
尸检和搜集到的证据证明,吴颖死前曾和霍涛发生过性关系,根据二明子现在的说法,他应该是在霍涛离开后才赶到那里的,而当时吴颖以为是霍涛又回来了,就问了句‘你怎么又回来了’,之后,她又遭到二明子的奸污……可是,为什么她的体内没有二明子的精子呢……
沈兵肯定想到了这点,他一拍桌子:“二明子,你别装熊。说,你在强奸吴颖的时候,射精了吗?”
二明子:“射……射了!”
既然射精了,那么,精液和精子怎么都没发现……对了,技术大队长说过,吴颖的尸体在水中浸泡的时间比较长,体内的精子已经检查不到了,而在此前和霍涛发生的那次,却都留到卫生纸上。应该是这样……
沈兵继续问着:“说,后来你把她怎么了?”
二明子一愣:“没怎么她呀……完事后,我要领她一起走,她说什么也不走,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走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沈兵:“二明子,到这种时候,你还避重就轻,你想,我们能相信你的话吗?”
二明子害怕地叫起来:“我真没杀她呀,真的……其实,我早就惦着她,想跟她……可我也知道她瞧不起我,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怎么会杀她呢……真不是我杀的她!”
李斌良和沈兵对视了一眼,李斌良用缓和的口气:“那好,你现在把这件事时间,地点和具体过程说一下!”
二明子:“时间……就是吴颖尸体发现的前一天哪,是晚上,天都快黑了,我和豁牙子在北郊公园找霍涛,分开了,我找了半天没找着霍涛,想不到碰着了她……”
和豁牙子说的一致,时间地点也都对。这么说,那天晚上,吴颖分别跟他和霍涛发生了性关系……现在看,二明子的强奸可以认定,那么,吴颖是怎么和霍涛发生性关系的?是强奸,还是两厢情愿,如果是两厢情愿,完事后天那么晚了,吴颖为什么不和霍涛离开,一个人留在树林里?霍涛又为什么不把她带走……
李斌良想不清楚,可是,有一点是清楚的,吴颖就是那天晚上,在北郊公园遇害的。
可是,听二明子的话,好像真不是他干的!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沈兵在继续询问着:“二明子,现在,你知道自己的罪行有多严重了吧!”
二明子:“这……知道,我……我犯了强奸罪,还有……还有霍涛的事,他虽然不是我推下水的,可是,我也有罪,我……李局长,我得判啥罪呀,得多少年哪?”
沈兵:“你说呢,强奸可是重罪,而且,导致受害人死亡,这后果可够严重的,不是无期也得二十年吧!”
二明子愣了愣,突然又哭起来:“天哪,我倒死霉了,要是知道这个结果,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哪,牛强,你他妈可把我坑苦了,要不是你,我能去那时吗,能遇到这事吗……”
沈兵及时地拿起看守所民警留下的香烟点燃,递给二明子:“行了,现在后悔也晚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救自己吧!”
二明子抬起泪眼:“咋的,我还有救?怎么救?”
沈兵:“还用我说吗?协助司法机关破获重大案件的,不但可以减轻处罚,还可以立功呢!”
二明子:“这……我提供什么呢……让我想想……哎,提供破案线索是不是也可以立功?”
沈兵:“当然。不过,一定是真实的,为破案发挥重要作用的。”
二明子:“这……好吧,我说一件事,你们知道就行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李斌良和沈兵都注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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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明子:“是这样,我在接到牛强的电话之前,刘乃君还找过我,说让我干一件事,可是,后来他又不让我干了……”
二明子说着说着慢下来,口气也犹豫起来,还住了口。沈兵着急地:“哎,你怎么了,往下说呀!”
二明子:“这……没有证据呀,你们能信我吗?”
沈兵:“信不信你得先说出来呀,你不说我们怎么相信你?”
二明子下了决心地:“行,我都说出来。刘乃君找我时,让我找个帮手,去教训一个人,让他闭上嘴,还说干成了给我两千块钱,我当时就答应了。可是,后来他又变挂了,我再问他,他就说不用了,这件事不干了……”
沈兵:“哎,你还没说,他到底让你吓唬谁呀?”
二明子:“他说等要我们动手的时候才能告诉我,可是,没等动手这件事就黄了,我也就没再问……不过……”
沈兵:“不过什么?”
二明子:“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不是黄了,而是他找了别人,而且,而且……而且……”
沈兵:“而且什么,有话快说!”
二明子:“而且,我觉得,他让我干的事,好像和牛强让我干的是一码事。你看,牛强让我找人打一顿霍涛,让他闭上嘴,刘乃君找我也是教训一个人,让他闭上嘴,这不是一码事吗?”
这……
二明子的话有道理,可是,这只是猜测分析,不是证据。李斌良想了想:“就这些吗?还有什么?”
二明子摇头:“没有了。后来,他再没跟我提这事,我问过他一回,他挺不耐烦地说这事算了,不要再提了,我就没敢再问。”
沈兵想了想:“二明子,这可不好办了,你说的这件事太难查呀,既然从中发现不了什么,也就对你没什么帮助,你再想想别的,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揭发犯罪,帮你减轻处罚就行……对了,你也跟了刘乃君很长时间了,他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他还干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没有?”
二明子:“这……有一些你们应该都知道啊,比如,养小姐,卖淫,捣动摇头丸,这不都是犯罪吗,可你们也不管哪!”
沈兵使劲一拍桌子:“你胡说什么,我们怎么不管了?”
二明子:“我哪儿胡说了?你们就是不管吗,就说去年吧,你们是抓了他一把,也查出摇头丸来了,可最后怎么了,还不是不了了之啦!”
李斌良知道二明子说的是什么,去年,自己接到密报,知道刘乃君经营的场所存在吸食贩卖摇头丸现象,就带队来子一次突然行动,还真抓个正着,可是,刘乃君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些事,把责任都推给他负责管场子的小舅子。案卷好不容易移送到检察院,不知怎么搞的,他小舅子又保外了,后来就不了了之啦。可是,检察机关有对公安机关的监督权力,公安机关却没有监督检察院的权力,加上都是政法机关,弄僵了也不好,所以,自己明明知道里边有问题,也不好过问。可是,群众不知怎么回事,都说是公安局把人放了……
这种事,当然不能对二明子解释,沈兵一时也不好说什么。李斌良想了想,把话接了过去:“二明子,你说,是刘乃君厉害,还是公安局厉害?”
二明子:“那可两说着了。按理,应该你们公安局厉害,可是,他交得广啊,到哪儿都有人帮他说话,你们也不能把他怎么着。现在,他更有靠山了,和江峰攀上了,你们恐怕就更动不了他了……啊,该死,我说走嘴了,你们可不能把我的话说出去呀!”
二明子说着,使劲打了自己一耳光。
江峰。
二明子无意间说出这个名字,然后就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使劲打自己嘴巴子,再三央求李斌良三人千万替他保密。
李斌良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条线索,故意轻描淡写地问:“江峰是谁?”
二明子:“这……李局,您就别拿我开心了,谁不知道他呀,他就是江三儿啊!”
沈兵:“说明白,江三儿是谁。姓江的多了,叫江峰的也不少,不信,你跟我到我们户政科微机室去调,保证能出来十个八个的,可你说的到底是谁呀?咱们市的?住在哪里?”
二明子:“这……你们这不是有意整事吗?别的江峰我说他干啥,就是江总呗,这回你们明白了吧!”
李斌良当然明白了,早就明白了。这个江峰,就是自己去市政府时几次碰到的那个人,那个随随便便出入市长办公室的瘦瘦男子。
二明子:“求你了,李局长,你们千万可不能把我说的话让别人知道,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我就活不长了……”
江峰居然这么可怕,只因为提了他一下,传到他耳朵里,人就活不长了?!
沈兵:“怎么,你是说,江峰是杀人犯?”
二明子:“这……李局长您就别问了,我不是说过吗,他是江三儿,在省城没人不知道,说句话,黑白两道都好使,手下的兄弟老了,没人不怕他。要不是他,能压住刘乃君吗?”
李斌良:“你的意思是,他们俩走得挺近?”
二明子:“啥人找啥人吗,到底有多近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到他们好几回在一起喝酒,有两回,还只有他们俩在一起,别人都靠不了前。所以,我怀疑,刘乃君让我教训霍涛,没准儿是江峰安排的,后来又不用我了,肯定是他们又换了别人……哎,我又说走嘴了,妈的……”
二明子又打了自己一耳光,可是,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