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答应过三哥要照顾好金枝和慧妃娘娘,我得出去救他们,不能任由父皇听信奸臣所言,中了太子和皇后的奸计!”
亮时分的晋王府内,高勋一脸急躁地皱着眉头,在正院的厅堂门前踱来踱去,看得一旁的程秀凝只觉眼花缭乱,很是嫌弃地扯了扯嘴角,心中却也为之忧心不已。
“我晋王殿下,您还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巴不得也给你套个谋反之罪,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程秀凝放下茶盏瞪了高勋一眼,语气中听来满是怨念和责备之意,但更多的却是掷气。
“你就算自己要往火坑里跳也别连累我,时候我娘曾请过一名得道高人替我算过一卦,我将来可是成凰成凤的命,命数不该绝于此,我可不想陪着你一起死。”
她的这番话虽然句句带刺,丝毫不讲人情,实则却是为了掩盖心中那深重的担忧和恐惧。
自己如今不仅是程家的二姐,更是身为皇亲的晋王妃,倘若晋王府遭逢大劫,作为高勋的家眷,自然也会受到连累,不得幸免。
更何况,在和高勋的朝夕相处中,纵使二人之间还是不乏终日打闹争吵,可在程秀凝心里,除了担忧自己的处境和未来之外,也同样希望此刻身为她夫君的高勋能够平安无事。
而对于程金枝这个从受尽她欺凌的妹妹,其实早在当初被玉引山庄绑架而得其相救时,她心中那些本就似是而非的恨意,也已经所剩寥寥无几。
即便称不上对她感激涕零,可在程秀凝心中,却也不想看到她身首异处,家破人亡。
毕竟她和程金枝之间,并没有像程素锦那样,横着一个无法逾越的“顾寒清”。
“哼,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把你拖下水,更不会挡着你成凰成凤!”
高勋气愤地闷哼了一声,却已经无心去像往常那样去和程秀凝争闹拌嘴,而是觉得心绪繁乱,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愁绪之中。
虽然晋王府不似燕王府那般被禁军重重包围,想要迈出府门委实难如登,可毕竟他从到大就和高珩关系密切,高珩此事一出,高勋自然也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同党余孽”。
纵使周帝表面上对这个儿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可暗地里还是派人安插在晋王府四周,时刻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备不时之需。
一来是为了防止他会在私底下秘密帮衬高珩,二来也是出于检验他是否真和有谋逆之心的高珩同流合污。
而高勋平日里虽然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也深知,一旦自己有任何想要解救程金枝或是协助高珩的行为,必然会被周帝以同罪论处。
可是一想到自己所珍视这些人此刻全都身处水火之中,时时面临死亡的威胁,胸腔里那份大义凛然和重情重义,逐渐逼退了原本笼罩在心上,对于灾祸降临的恐惧。
“父皇这么多儿子,从来就只有三哥对我最好,每每我惹上麻烦,都是他出面替我解决,慧妃娘娘亦待我如亲子。还有金枝,我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从到大身边就没什么朋友,也只有她不在意我的身份,陪我一起哭一起笑,和我真心话。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哟,那程金枝可真是你的救世主啊。现在改口称朋友啦,可我听着这么这么不情愿呢?”
程秀凝闻言酸溜溜地翻了个白眼,可才上只言片语,却也不再继续挖苦,而是收敛神色,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在静默良久之后,只见她低头看着茶盏中的涟漪微浮的清水绿叶,继而加深眸色,很是认真,又略显伤感地道出一句。
“我是怕你从这扇门出去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高勋原本还皱着眉头烦忧不已,一听程秀凝此言却不由眉间一颤,眼中掠过一抹豁然开朗的光芒,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注视着她。
虽然二人在王府中总是争吵多于和睦,整日不知疲倦地打打闹闹,互相挤兑,丝毫不像一对刚刚成婚的新婚夫妻。
但是这段日子以来,就在这样看似永无宁日的嬉笑怒骂中,即使彼此从未袒露心声,却也能察觉到,有些东西在无声无息中已经悄然酝酿,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担心你,我只是只是觉得,我这晋王妃还没做多久,该享的福都还没享呢,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不死,这王妃肯定也做不成了,你可得赔我!”
望着高勋深切炙热的眼眸,程秀凝目光闪烁,有些别扭地抿了抿唇角,匆忙出言辩解,眼波流转间,却难掩少女的娇羞之态。
高勋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弦外之音。望着面前这个原本让他哭抢地,宁死都不想娶的女人,此刻竟突然觉得有几分迷人和可爱。
渐渐地,只见他眉峰逐渐舒展,唇边也晕染开了一抹温柔欣慰的笑容,空气中原本浓重的焦虑和不安,也开始有所缓解。
只是,正当高勋刚想开口些什么,却闻门外一阵响动。
紧接着,只见王府中的管家刘白神色匆匆地跨入门中关上房门,在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之后,这才郑重其事地将视线落在了自家主子身上。
“刘管家,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殿下,刚才的上街置办王妃要的丝绸,被一个江湖术士打扮的人撞个正着,谁知他却跟的了一句话。”
“江湖术士?他跟你了什么?”
高勋诧异地凝滞目光,和身旁的程秀凝对视了一眼,显然对此感到有些疑惑不解,就见刘白凑到耳边低声道。
“他让殿下在太子回朝那日务必要入宫,还须得从正阳门进。”
“就这么一句?”
“对,就这么一句。”
高勋听闻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晃神之间,却猝然绷紧了两颊的肌肉,眉峰一紧。
“这…这难道是三哥派人给我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