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凤凰脖子历史上第一对被撑死的新婚夫妻。关淑怡站起来,走到阳台的跑步机上开始走步——在中午到来之前,她需要消耗一些能量。
上午十点半,小两口下楼。奶奶家包饺子,他们很给面子地吃了不少,并为此赞不绝口。
上午十一点半,小两口上楼。关妈妈那边包饺子,他们每人吃了一大碗,并为此赞不绝口。
晚上五点,秦知老丈人,红焖羊肉。
晚上七点,关淑怡婆家涮羊肉。
后来……关淑怡吐了。
新年,过去了……
一千多年前的中国妇女与一千多年后的中国妇女其实是一样的,不管经历了什么样子的的磨难,不管经历了什么样子的抗争,只要爱上一个男人,嫁给这个男人,成了妻子、母亲、儿媳妇,女人就没了自己,忘记了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
这就是女人,口口声声自己扛着半边天,口口声声我如何如何,就只是说说,一旦结婚,许多来自血液、来自骨髓里的个性就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
关淑怡是个爱睡懒觉的人,以前上学、上班实在是没办法。她曾有一个誓言,就是等她有一天有钱了,王八蛋才早起。
结婚三日才搬入新居,搬入新居的第一天,关淑怡醒得很早,算是兴奋醒的吧。这里一切都是新的,新枕头、新被子、新床铺、新家具。
她忘记了有关王八蛋的誓言,只是幻想着自己的丈夫吃到自己做的早餐的那份感动,就为了这份感动,关淑怡五点就兴奋得睡不着了。她翻滚着,等待着那抹最初的晨光照耀进她幸福的卧房。
那么,她定会伴随着阳光起床,给心爱的人煮一顿爱心早餐。
关淑怡扭头看看秦知,心里满是疼爱。她悄悄拿起秦知的手放到一边,穿上厚睡衣,悄悄出了卧室。
她打开冰箱,伸出手,接着叹息,冰箱里满满地……塞着剩饭、剩菜……双开门的冰箱左半边放着婆家的剩饭,右半边放着娘家的剩饭。这段时间家里没少请客,婆家也好,娘家也好,都不是浪费的人,这个城也不是浪费的城,于是剩菜、剩饭越来越多。舍不得扔掉的就打包回来,家里塞不下了,就放到孩子们新房内的冰箱里。
关淑怡吸吸鼻子,反动一会儿餐盒,给自己热了一些小花卷就剩菜。而秦知那边,关淑怡舍不得他吃剩菜,给他煎了两个荷包蛋,还煮了一杯新鲜牛奶。
关淑怡将早餐放到盘子里,顺手拿了个没放调料的小油壶,在油壶里插上一朵从桌子上掐下来的花——家里这几天不缺鲜花,这院子里家家不缺鲜花,那日结完婚,花门就被大家和平拆分了。
端着美美的餐盘,关淑怡那份成就感就别提了。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关淑怡在心里夸耀着自己的贤惠,悄悄走进卧室。她将餐盘放好,拢拢头发——她早已化了个淡妆,将自己装扮后的贤惠表现得淋漓尽致。
“老公……哟!”关淑怡嗲着嗓子,手指点着秦知的鼻子娇滴滴呼唤着。
秦知做了一个梦,他站在英国的街头,身边是老式的英国电话亭,他在等电话。梦中他好像变成了福尔摩斯,搞不懂为什么是福尔摩斯,但是他确实叼着烟嘴儿站在电话亭的门口等一个电话。大街上很冷,地下水道向外升腾着热气,耳朵边港口的卸货声隐约传来。他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一只巨大的皮卡丘,当然,秦知看不到颜色,但这不表示他不认识皮卡丘。
那只皮卡丘出现在秦知的梦境中,秦知仿若知道,自己等待的就是它。他走过去,皮卡丘回过头对他眨巴下眼睛,口吐人言,“老公……哟!!!”
秦知打个寒战,吓了一跳。他猛地睁开眼,正赶上关淑恰撅着嘴巴想来个早安吻。
“啊!!!”秦知大叫一声,一个侧身翻滚到床的那一边。
就这样,全楼的居民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秦知闯了祸,非常大的祸事,娇妻的爱心早餐就这样没了——关淑怡赌气吃了。他吃剩菜就剩花卷,一边吃还一边道歉。关淑怡灰心了十多分钟便又恢复了战斗力。她这人吃饱了不会生气,动物一般的单纯。
新房已经收拾好,全家总动员忙了两天。这两个人实在舍不得出去,一起囤在屋子里发霉。
吃完早饭,小两口翻滚在欧式沙发上,想做点儿什么坏事,才刚刚互相伸出罪恶之手,没承想门却被别人打开——生活在父母身边就这点不好,完全没隐私,钥匙谁都有。
关妈妈端着一个锅子进屋。屋内两人一脸慌乱地一个看书,一个打毛衣。
“起来了?”关妈妈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继续说:“我做了面片汤,热乎乎的,快来吃。”
关淑怡放下毛衣,走过去搂住自己的娘亲,“妈,我们吃过了。端回去吧。”
关妈妈脸上失望了一下,立刻堆起笑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关淑怡揭开锅盖,一股子香油小葱的香气冒了出来。妈妈做的饭太好吃了,她咽下口水,弯腰从碗橱里拿出两个碗,盛了两碗。
“我妈做的面片汤最好吃了。”她递给秦知一只碗,眨巴下眼睛。
秦知端起碗,很给面子地吃了两碗。关妈妈特高兴。她坐到沙发那边看孩子们吃饭,一边看一边问:“好吃吧?好吃吧?”
那能说不好吃吗?孩子们只好连连点头,说好吃。
“你们就别开灶了,以后去楼上吃。”关妈妈说完,很利落地收拾空碗去了厨房。
关淑怡很坦然地没动弹,赖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
秦知觉得不好意思,站起来去厨房帮忙,被关妈妈推了出来。“你个老爷们进什么厨房?出去,出去。”
关妈妈利落地把家里扫了一次,拖了一次,新家具面上的部位全部擦了一遍后离开,临走叫他们午饭去楼上吃。
听到锁门声,关淑怡跟秦知立刻丢了伪装物腻在一起,相互伸出魔掌,还没摸到便宜,门那边又咔嗒一声。
秦知弯腰取出两只碗,盛好端了出去,对关淑怡眨巴下眼睛,说:“吃吧,奶奶最拿手的面疙瘩汤,可香了。”
就这样,小新人提前完成了一天三顿饭的任务。
他们撑得一动都不想动地赖在沙发上,互相无言地对望,苦笑。
哪家他们都得罪不起啊!
秦奶奶非常知趣地把家里扫了一次,拖了一次,笑眯眯地离开,临走说了句:“你们就别开灶了,浪费,以后下来吃。”
听着走廊里的下楼声,关淑怡丢开打了一半的毛衣,发出一阵呻吟后,滚到沙发上假哭,“怎么办?我要撑死了。”
秦知放下书,脸上抽了一下,“撑死事小,得罪她们事大。中午去谁家吃?”
翻身仰面朝天,关淑怡抚摸着肚子,很认真地在那里思考。
“我去你家,你去我家。”关淑怡出主意。
秦知摇头,“要是离得远了还好说,这楼上楼下的……那俩巨头哪个也不好糊弄。”
“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凤凰脖子历史上第一对被撑死的新婚夫妻。”关淑怡站起来,走到阳台的跑步机上开始走步——在中午到来之前,她需要消耗一些能量。
上午十点半,小两口下楼。奶奶家包饺子,他们很给面子地吃了不少,并为此赞不绝口。
上午十一点半,小两口上楼。关妈妈那边包饺子,他们每人吃了一大碗,并为此赞不绝口。
晚上五点,秦知老丈人家红焖羊肉。
晚上七点,关淑怡婆家涮羊肉。
后来……关淑怡吐了。秦奶奶看到后很高兴,但是又觉得不对劲儿。掐了秦知一把,教训道:“你这孩子,太不守规矩了。这才结婚不到半月,别人要知道果果有了,给说你们是奉子成婚了。哎呀,哎呀……”
秦知愣了一下,脸都吓白了。
关淑怡从卫生间出来,指指自己的胃,秦知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小夫妻回到家里,一个满屋子溜达,一个拿着拖布擦来擦去。刚搬入新居第一日的美丽梦想,被无情的现实击破,想象下今后的日子,他们都是一个寒战。
这好不容易可以独处了,可以谈谈世界和平、大气臭氧层之类的问题了,屋子外的门铃铃一阵震天响。关淑怡气得想摔东西,她对着门口的地方喊了一句:“关泞竣你想死就早说!”
门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关泞竣的声音阴森森地传来:“老姐,老妈有请,你完了……”
关淑怡走过去,一把抓住她弟弟的衣服领子,拽他进屋,“你才完了呢,怎么不回学校?”
她老弟挣脱开自己老姐,伸出手,“五百,我明儿请同学吃饭!”
关淑怡不给,“凭什么啊?你要钱回家跟咱爸要去,我都嫁了!”
关泞竣走到沙发那边,一屁股坐到秦知身边.还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老姐,姐夫,你们不能没良心啊!打从你们准备结婚开始,我就带着我们同学帮忙,一楼到四楼楼梯上的那些喜字全部都是我们弯腰一个一个贴的,还有院子里的灶台,每天倒的垃圾……”
秦知站起来,转身进了卧室,拿出钱包数了一千块递给自己的小舅子大人。
关泞竣很高兴,觉着这个姐夫很上道。他将钱放进自己那个假BOSS钱包内,一边装一边讨好有钱姐夫,“姐夫,老爸老妈叫你们上去。好像奶奶说我姐有孩子了,他们要给你们开会……”
小夫妻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关淑怡站起来对秦知说:“得了,你就别上去了,我去跟我妈他们说下。”秦知点点头。
刚才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看关淑怡,问她:“有了?”
关淑怡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回头笑他,“你想要,还得有那福气呢!没有!别瞎想了,玩电脑去。”
秦知松了一口气地回到书房。他这人喜欢看别人的博客,现代人的生活状态都透着一股子寂寞,人们都想被别人看到,又怕被别人看得清楚了,于是,大家就齐齐整整地在博客里表露着第二人格。
秦知喜欢看博客,在他看来,博客是了解别人最最阴暗角落、最最放肆角落的一处好地方。
他点开篇文章,刚看了个开头,只听得外屋的玻璃啪地传出一声破碎的巨响。秦知蹦了起来,拉开书房门向外看。刚才他坐过的沙发上满是玻璃碎片,一块红色的砖头躺在木质地板上,地板上还有一个下陷的豁口。
很快,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小舅子的叫骂声传人楼顶。秦知连忙趿拉了拖鞋,一溜烟地跑下楼。
楼下的小花池子里,几位学生模样的人按着一个人,一边按,一边还不时地下几下毒手。
“妈的,也不看这是谁家,我老姐家的玻璃你都敢砸!@#¥%…&*()……”小舅子一边指挥人往死了揍那个人,一边骂。
秦知走过去,低头看着那个人。从打扮穿着来看,这人应该是二十岁上下的,这会儿他嘴巴大概蹭在雪泥水里,一阵呜呜。秦知伸手摸摸他的口袋,很快摸到一个皮夹子。他借着小区的花园灯看了起来。
这皮夹子的牌子秦知熟悉,要好几千呢,可惜了,这么贵的皮夹子,里面放的钱还不足一百块。皮夹子的一侧有一张全家福,施皓庆眉开眼笑地被家人簇拥在中央的位置。
关淑怡也跑了过来。秦知将皮夹子递给她,她看了几眼,惊讶地瞪着秦知,“不会吧?”
秦知无奈地撇嘴,“施皓庆家的纨绔之一,大概觉着我现在坐在他父亲的位置上实在不舒服,所以来寻仇了。”
关淑怡左右看下,从一边的屋檐下勾了一把黑泥,大喊了一句:“关泞竣你快给我住手!”然后跑了过去。她蹲下身子装着扶那倒霉孩子的样子,另外一只手却将那把黑泥抹到了那孩子嘴巴上。她一边扶他一边大声说:“这不施大哥家小二吗?你这孩子又喝多了,早就要你这倒霉孩子少喝点儿,酒品不好你就少喝……你看你,还长本事了……”她唠叨着,抱怨着,一边却悄悄给自己家弟弟使着眼色。
关泞竣这人也机灵,他指挥着自己的痛穴连拖带拽地将那位倒霉蛋弄到了楼上。邻居们在楼下议论了一会儿纷纷散去,秦奶奶跟秦爷爷匆忙关闭了店铺上楼。
三楼新房内,关淑怡一边收拾,一边跟好不容易吐完嘴巴里淤泥的倒霉孩子——施皓庆的二儿子施亚安对骂。
施亚安:“呸,有种把爷弄死!不弄死爷,下次爷弄死你!呸!呸!”
看着新家被糟蹋成这样,关淑怡浑身上下肝儿疼。她蹲在地上一边捡玻璃片一边讥讽:“你有种,有种从这儿跳下去,别叫别人弄死你啊!那多没意思!”
施亚安想站起来,关泞竣将他按到沙发上又补了两脚。关淑怡那个乐,觉着自己家小弟太靠得住了。
秦奶奶四下看着。老太太有些被吓到了,她走到书房门口,对正阴着脸打电话的秦知说:“筐筐,这有多大仇怨啊?这怎么说的?都上门索命了!”
秦知挂了电话,扶着自己家奶奶在一边屋子坐了。
“奶奶,没事,就是个误会。”他说完,看了下老丈人。老爷子也吓得不轻,关妈妈终于反应过来,走到这个小兔崽子面前,身后就是一耳光,“你弄死一个试试?你弄死一个试试?老娘饶不了你!你家住哪儿?你把你妈叫来,你爸呢?!你弄死一个试试?你试试……”
关淑怡连忙走过去,将自己老娘拖进屋子里。她也起,那些玻璃片的落处正是秦知坐的地方。幸亏他们都走开了,要万一没走开呢?想下都后怕。
秦知一直把施皓庆所谓的家庭重组计划当成一个笑话,他能答应施皓庆成为那边的掌舵人,只是因为施皓庆给了他公司的绝对决策权。这一点在其他公司是根本不可能享受到的。现在他算是明白施皓庆到底被那个家庭逼迫到什么地步了,这小子才一个月花不到钱,就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一次,兴许施皓庆还真的做对了。
施亚安大骂着,一直挣扎着要起来。关泞竣按着他,就不叫他如意。那傻小子一边挣扎一边继续骂:“我是没种,但是我好歹有高尚的人格,我不会不问自取,用肮脏卑鄙的手段谋夺人家的家产。像你这样的人,也不怕报应!人没眼,天还有眼呢!”
秦奶奶打开屋子,一连串地问秦知:“你谋夺人家多少钱了?这话说得,你拿谁家钱了?这钱咱不要,还人家,快点儿的,咱不要。这话说得,都要出人命了!”
秦知苦笑着看着一家带着问号的眼睛。也是,这话说得,这话说不清。关淑怡扭头看下一脸为难的秦知,走到秦知面前,跟他站在一起向家人解释:“秦知不是这号人,你们别听小孩子叽歪。”
家人们互相看了一眼,依旧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