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潟赛马场超漂亮的。该怎么讲,草皮跑道好像一直、一直延伸到青空下啊!又没有太多观众,而且还满凉爽的。因为太舒服了,结果就在他们大门前过了十天左右睡袋生活。”
“阿哲,看来你已经准备踏入游民的行列了。”
宏哥露出苦笑。
“要是昨天最后一场比赛输掉的话,那我就真的得走路回东京了。”
“你干脆在新潟定居不就好了?”
“到冬天会被冻死。”
至于我呢——则坐在硬梆梆的椅子上发抖,同时直盯着诊疗室的门;根本没心情跟他们谈天说地。
由于美嘉姊被伤到无法行走,所以阿哲学长请宏哥过来载我们,接着就直接将美嘉姊送往最近的医院,也就是彩夏之前住过的那间大医院。我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但美嘉姊的诊疗却还没结束。在弥漫四周的消毒药水气味中,我感到一股好像全身都快被压扁的痛苦。
“该怎么说呢……已经习惯睡在一推杠龟马券上了。一回到东京,又不知不觉地被吸引到INS附近;结果就发现鸣海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还被帮派的人打得半死。你说嘛,这种状况下到底该怎么吐槽他?”
“鸣海小弟,幸亏你的运气不错……”
宏哥叹气似的这么说并看着我。
没错,只是运气好而已。如果当时没有阿哲学长——不知道下场会如何?我紧握着因擦伤而包扎着绷带的手臂。
我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对着第四代发出“我也算是帮里的人”这种豪语后,竟然还以为自己不会被卷入暴力事件中?
“那现在是怎样?为什么不联络第四代?这不是帮里的纠纷吗?”
“啊啊……那个……”宏哥对着我眨了眨眼。因为阿哲学长还完全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才以为那群黑t恤男都是平阪帮的成员。
实在有点懒得说明,而要把这件事告诉第四代更让我心情沉重。
然而,这两件都是我的工作。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阿哲学长,三人一起走出医院时已经是傍晚了。在通往停车场的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宏哥的表情也显得凝重,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告诉他——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见过炼次哥了。
直到车子经过明治通遇上塞车,宏哥才终于开口。
“我明天也会去医院,鸣海小弟呢?”
坐在副驾驶座的我看着手上一褁得厚厚的绷带和纱布,摇了摇头。
为了保险起见,美嘉姊住院观察一晚,听说有内出血之类的症状。聆听医生报告的是宏哥,所以我不太清楚详情。由于还是高中生的我出面会让很多事变得更复杂,我只好像只缩头乌龟似的待在候诊间。
现在根本不知道要拿什么脸面对美嘉姊。
我听到阿哲学长在后座大叹了一口气。
“感觉事情好像变得很棘手啊!是说第四代干嘛不向我讨救兵呢?只要告诉我,我马上就飞奔回来啦。”
“我打过好几通电话给你!给我跑去新潟那么远的地方,手机还被停话!”
宏哥不断地拍打方向盘。
“说得也是喔?啊哈哈哈……宏仔你干嘛吐我槽啦!是说这样鸣海会丢工作耶……?喂,鸣海。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连头也撞伤了?”
“……怎么可能还会有好脸色……?”
我发出虚弱的声音,就连自己听了都觉得越来越没力气。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落魄的样子啊?”
“大概是因为被女生看见自己很逊的样子吧?”
当然不是!不过……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啦。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只会出一张嘴而已。”
“现在才在说这个?鸣海除了会出一张嘴以外没其他值得提的,这种事大家都知道啊!”
“喂,阿哲,不要把事实讲得那么明白嘛!鸣海小弟都快哭了。”
宏哥你也一样残忍啦!我坐在座椅上抱住自己的膝盖。
宏哥提议是否由他来代为向第四代转达,我摇摇头拒绝了。阿哲学长说得没错。如果连出一张嘴都不敢,我就真的成了一个没用的人了。我必须自己去做这件事才行。但做了之后呢?
“鸣海小弟,你还要继续这个工作吗?建议你最好收手了。”
我摇头回应宏哥说的话。其实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很无聊的逞强而已。
“……嗯,是吗?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毕竟这是鸣海小弟自己的决定。”
我心想,我到底决定了什么呢?
用双手捂住脸的时候,颈部和手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
那些人是依炼次哥的命令行动的。这件事实卡在我的喉咙深处。
到昨天为止,我一直希望说服第四代委讬爱丽丝处理这件事。演唱会时间节节逼近的现在对第四代而言可说是很重要的时刻,我想他也没空插手这种麻烦事;若是强硬蛮干,在道上的信用也会遭受质疑。
但如果将案件委讬给侦探——不仅爱丽丝而已,阿哲学长、宏哥以及少校都能插手帮忙。问
题是在那之前,这群硬底子的尼特族们也只能乖乖坐在拉面店厨房后门外假装没事而已。其实这也就是个人的自尊问题,因为那个干脆又不过问他人私事的舒适小世界里有着微妙的平衡,结果才会如此。
但即使第四代现在将案件委讬给爱丽丝,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没让炼次哥见血,这件事就无法善了。若是为了这样的结果——我还能以侦探助手的身份继续这份工作吗?
才见过两次面而已,你懂什么?第四代的声音又在我耳里响起。说得没错。那个人不过是敌人罢了——若是能这么想该有多好?
我心里的纠葛完全没有松脱的迹象,这时听见了阿哲学长的呢喃。
“喂,鸣海,炼次他……看起来还好吗?”
我无法抬起头来。和一回头就会看见的学长对上视线、直接面对他的温柔话语……让我感到很害怕。
“那家伙的金钱观念几乎等于零。他看起来像有好好吃饭的样子吗?还是跟以前一样老爱说些有的没有的冷笑话?”
“……是啊。”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沙哑的声音回答。
“那就好。不管周遭环境再怎样烂,就算怎么讲都讲不通……”
我的背感觉到阿哲学长以拳头用力抵了副驾驶座的椅背一下。
“只要还活者就没问题。还可以干架。”
……这可是鸣海教我的耶!听到阿哲学长最后那句话,害我几乎要哭了出来。
只要……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