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首都高速公路到达位於对侧的哈啰企业办公室,时间是比预定早些的一点四十五分。第四代将smart停在路肩。
从车窗望探五层楼的建筑物,感觉比昨天看到时还要大些。不,冷靜点,並不是什麼大公司,背后的靠山只是一群沒用的小杂碎黑道;而我将要执行的计画也並非什麼大赌注。
我把背靠在椅背上呼了一口气。啊,惨了,心悸越来越剧烈了。
「喂,不下车喔?」
坐在后座的阿哲学长說:
「现在这个姿势让我很难过。」
「是你自己說要跟来的。」
第四代以厌烦的语气回嘴:
「我根本沒有打算要载三个人,白癡。」
smart原本就是一辆两人座的小车,阿哲学长则硬是挤进了后车廂中。我一边想办法恢复正常呼吸一边回答:
「也不能太早。会让对方有思考的时间。我们要等到两点。」
「为什麼是两点?」
「因为银行三点关门。我觉得一小时应该是最适当的时间……虽然只是靠第六感。」
「这跟银行关门的时间有啥关系?」
「这个嘛……」
昨天不是已经在电话中說明过了吗!?明明就已经解释过了!
正要选择简单的文字做說明时已经到了两点。「出发了!」第四代话一說完马上就将车门打开,並将我踹到马路上。
哈啰企业裡並沒有设置像柜台的服务小姐那樣贴心的职位,只在办公室的玻璃门前有一支电话,这就是查询预約状況的系统。
「请问,美河社长在吗?不,我们沒有预約。」
电话的另一端感觉有些匆忙。这也沒办法,因为公司內所有的系统都被爱丽丝给破解並冻结了起来。
『请问,您是哪位?』
第四代从我的手中抢走话筒:
「告诉他是雏村壮一郎就知道了。」
结果效果奇佳,马上就被请了进去。我是不是也应该变得更反社会一点呢?
「听好,阿哲。絕不要先动手。」
「彼此彼此。」
阿哲学长轻描淡写带过,接著将玻璃门给推开。
会客室沙发上坐著一名看似神经质、年約四十出头的男子等待我们的到来。就是昨天看到的那名男子——美河。但房裡不只美河一人。隔著一张会议桌、站在对面窗戶旁的是浅咖啡色太阳眼镜男,另外加上穿著类似的两名黑西装男。当我看到这樣的景象时,不禁楞在房门口。
果然还是沒办法完全不和田原帮有所接触。大概是美河看到了被入侵的电脑画面才叫他们来的吧?光靠宏哥独自一人实在是无法掌握美河和田原帮的动向,可恶!
第四代推著我的屁股把我推入房內。
太阳眼镜男依序观察我们三人的脸,並露出一脸诡異的笑容,但他沒說话。相对地,美河则显得有些烦躁:
「干下那件事的人就是你们?」
不打声招呼、不请客人坐下,立刻切入话题。
「你们不都还是学生而已?为什麼要插手管这件事?」
「雏村,你是沒有听到我說的话是不是!?」
看来太阳眼镜男已经不想再装作一般人,用低沉的声音叫嚣。黑道们绕过会议桌将我们三人给包围住。
「妈的,拿著那什麼包包啊?你们以为还了钱就沒事了吗!?」
其中一名黑西装用手掌拍打我手上的包包。开始耳鸣了。这下惨了,好像快要贫血晕倒了。
「我们可不是来找你们谈判的。」
第四代說完,轻轻推了我的背一把。我回过神来、调整呼吸,怒视眼前的美河。沒错,別管田原帮了。
「我带来你所要求的东西,美河先生。」
「什麼?那女人呢!?」
「喂,別动手!这裡是公司內!」美河发出慌张的声音。「请你们闭上嘴,我来谈。」
阿哲学长将黑西装推开,让我坐在美河对面的沙发椅上。人工合成的沙发皮比我想像中还要冰许多。心臟好像快要融化从耳朵裡流出来了。
就从现在开始——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战场了,已经沒有人会帮助我了。
将波士顿包放在中央的玻璃桌上。
「光拿钱不行,带女孩过来。」美河的态度变得強硬。我搖了搖头:
「我们先谈钱的事情吧。我已经将两亿圆交给你了。」
「什麼?」
「我並沒有带现金过来。你们不是有个由外籍员工组成的任意团体互助公会吗?所有的钱都汇进互助公会的帐戶裡面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美河的說话声中多了一股黏腻感,苍白的脸颊开始泛红:
「存得进去才有鬼!有高达两亿圆,你在银行柜台怎麼說明的?沒常识的小鬼所說的谎果然荒唐。」
是这樣吗?那你大概从现在开始就能体会到,当这些沒常识的小鬼们大量集结起来时会做出多麼荒唐的事情。
我拉开了波士顿包的拉鍊。
「我並沒有一次就把它全存进去。」
拿出装在裡面的其中一疊明细,並将它撒在桌面上。美河取出其中一张並将明细唸出来,脸色立刻大变。再一张、另一张……确认这些明细所存往的帐戶后,美河的脸上感觉血色尽失。
「……这、是什麼!?」
「因为我们认识很多人。只需要前去银行說是捐款汇进去就好了。大家都很愿意帮忙。」
「笨蛋,为什麼要做这种事——」
「还有,不止如此而已……」我打断美河的话、乘胜追擊:「这笔钱最终应该还是会流向国外或岸和田会吧?所以就先帮你省去这些麻烦。」
最后的王牌。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文件拿给美河看,美河以颤抖的手将文件拿起,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书面內容。看到他的眼球诡異地不停转动,就能很清楚看出他在做什麼。
「怎……」
「已经加以处理,预计在下星期一营业日时,将互助公会帐戶裡的两亿圆以捐款名义转入岸和田会会长的帐戶裡。」
「笨蛋,怎麼可能做这种事?那是个人帐戶,而且帐戶所有人是草壁!」
美河呈现歇斯底里状态。
「喂,你们这些家伙干了什麼好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本安靜站在一旁的太阳眼镜男也开始激动了起来。我的心跳声已经大到就连自己在說什麼都听不见了。就是这裡,只要突破这裡就好了。
「所以建议你们要多学点网路安全防护的知识。虽然和像这种随意就遭人入侵电脑系统的公司人士說这些,大概也很难理解。」每当我多說一句话,干渴的嘴巴就会阵阵疼痛:「银行的系统也是透过网路连線的。只要線路相连著,就沒有骇客办不到的事。挪动帐款根本就不需要本人的确认。」
「怎麼可能有这种事!?如、如果真发生这种事——」
我根本就不理美河所說的话,逕自拿起包包站了起来。该打的牌都打了,是时候撤退了。
「给我站住!该不会是想这樣就落跑了吧!?」
「就是这个意思,闪开。」
「不要喷口水,小瘪三。」
阿哲学长和第四代站在左右保护我。
「搞屁啊!」
撞擊声彷彿传到腹裡。脸上被挥了一拳的第四代、腹部被人膝擊的阿哲学长,居然都面不改色,反而是沒被人打的我闭上眼睛缩起了身子。一条血痕从第四代的嘴角流下。
明明是动手方的黑道卻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浅咖啡色太阳眼镜男瞪大眼睛,而坐在沙发上的美河则更显讶異。虽然如此还是硬著头皮說话:
「等等,话还沒讲完,为什麼要做这麼无聊的事!?」
「都已经說完了。我们只是来和你說这些的。」
我为了不被人发现手肘在那抖个不停,故意将双手插在背后回应:
「星期一当天就会转帐,你听懂意思了吗?请你们在那之前放了草壁先生。光是把钱交给你们对我们而言太沒保障了,所以才会选择这麼做。」
快速将话說完后,我跨过了椅背走出会客室。「等等,你们这些家伙!別开玩笑了!」太阳眼镜男的怒罵声被最后一个走出来的第四代以房门给遮盖住。
「我们回去吧。」
一边和以惧怕的眼神看著我们的女员工擦身而过,一边跑步通过办公室走廊。当冲出玻璃门外时,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和背部被无法想像的大量汗水给弄湿。
「妈的,下次见到那家伙一定让他死得很难看!」第四代边擦拭嘴边的血边說。
「事情还沒结束吧?不要掉以轻心了。」
我听到阿哲学长的话后紧咬住嘴唇点头回应,然后三人一起奔跑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