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class="center">刘拙公(中国驻印军汽十团三营)
我原名刘廷沛,生于1923年,后来我父亲给我取了个号,叫做拙公,他说:“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就叫刘拙公吧。”
我是成都县中学生,1943年高中毕业,1944年我考入了四川大学法律系。如果没有那场战争,我可能会成为一个法官。
参军
我的参军是独特的。那时候,我刚刚考进四川大学,学生证也领到了。这时候,我的一个姓孟的中学同学从印度兰姆伽训练基地写信回来了,告诉我那边军训生活的事情,我的心里就不平静了。孟同学的信盖了军邮,来得很快,从印度到中国成都,一封信只要三天时间就到了,比国内通信还快。新津机场是1942年修好的,从这里飞印度的美国军事飞机多,人送过去,信传回来,战争的情况也从遥远的印度传了过来。
11月里,我看见报纸上登载的消息说日本人已经打到贵州独山,独山是四川的一道屏障,如果独山失守,四川就危险了。当时的重庆政府已经人心惶惶了。我看到这条消息后,心里的热血呼呼上涌,愤怒得很,当即就决定不读书了,当兵去。
当时,军政部组织成立了几个教导团,重庆是教导三团,成都是教导二团。成都教导二团已经结束招兵了,重庆教导三团路过成都准备到新津机场去乘飞机。我打听到他们住在皇城里,就和我的同学蒋之光一同跑到皇城,找到一个营长,请求批准当兵去。营长说,你们来得正好,队伍里许多人还没走到成都就被拦住挡回去了,正好缺人。不过,那些跑了的没有把军服留下来,你们来了没有军服穿。我和蒋之光就自己掏钱,跑到城隍庙旧货市场,从国民党逃兵手里买了新军装穿。
我们第二天去教导三团营地,可是空空荡荡的,鬼都没有一个。我们急得大叫:“人喃?人喃?”许久,回来一个留守的,他告诉我们说,部队已经开赴新津了,准备明天飞赴印度。还说要去必须今晚赶到新津机场黄角树旅店找他们。
我听了十分着急,马上跑回家,趴到父母脚下,给他们叩头告别。父亲尽管开明,可是爱子要打仗去了,还是忍不住流泪了,母亲也掩面哽咽。
那一天,1944年12月8号。那时,我21岁。
新津距离成都60多里,我们从下午6点走到半夜2点,一步接一步走,走得皮沓嘴歪,满脚都是血泡,终于找到教导三团了。营长见我们来了,高兴得很,眼睛笑成一条丝线。
第二天,我们坐在机场边的地上,35人一堆,这里一堆那里一堆,都等着上美国运输机。飞机飞了一架又一架,人堆消失了一堆又一堆,只剩三堆的时候,没有飞机了,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飞机来。一打听原因,回答说因为独山失守了,飞机运兵增援去了。
1944年12月30号,我们终于上了到印度的飞机,飞的是驼峰航线。那是美国英雄陈纳德将军开辟的援华航线,是美国英雄“飞虎队”战斗的航线。下飞机的时候,机舱门拉开了,旁遮省汀江的灿烂太阳呼地照在我的脸上,热浪扑面而来,我吓了一跳,接着看见晒得黢黑的印度人,他们正朝着飞机走来,他们是负责搬运东西的。第二天,我们离开汀江,上了去兰姆伽训练基地的火车。
去兰姆伽的路好像很遥远,我们在火车上摇摆了两天,换乘了三四次火车才到目的地。那时,英国人为了控制印度,把各省的火车轨道修得宽窄不一,所以经过一个省就必须换乘那个省的火车。我们坐了两天,才到达印度中部的兰姆伽。
兰姆伽,位于印度中部的比哈尔邦,是兰溪县的一个小镇。这里原来是英军的一个营区,建有20 几座大营房。营房的周围是起伏不大的丘陵,土地多是沙砾,不宜种植农作物,倒十分适宜做军事训练基地。那里当时也是驻印军的军部,是打击缅甸日军的指挥中心。
美军承担了兰姆伽军事训练基地的所有教练工作,所有的教官都是美国人。他们开设了许多军事技术学校,比如战车学校、通讯学校、工兵学校、指挥学校等。训练内容按照美国西点军校的军事教程进行,教官执教很严格,待人却比中国长官有人情味,也很幽默。
我到了技术兵团,立即被授予下士头衔,月薪16个卢比12安。我很高兴,我有一份月薪了,尽管少,可是毕竟有了,还有漂亮的咔叽军装。在这之前,我从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军装。我父亲那些朋友,穿得最漂亮的就是绿呢子军装,士兵就很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