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虚显异象

类别:玄幻魔法 作者:元孟l 本章:第9章 太虚显异象

    阿鹿放下鸟笼走近竹篓,将半颗避鲧丹送进幼儿的嘴里。

    那孩提依旧沉睡,小嘴却已咂吮鲧丹,吸入腹中之际慢慢睁开了眼睛,对着阿鹿咧嘴一笑。

    太史舟紧握的拳头松开来,立刻取下背篓,把手里的避鲧丹递给阿鹿,含笑道:“阿鹿兄弟,公子好像跟你有缘,你来喂他罢。”心里寻思:“我和族长这两份自然是要给少主的。然而鲧人鱼恶虐成性,你没有丝毫武功,此为何意?”转而又想:“善者固然不少,大多要看本领和境物,但于生死关头又有几人会替他人着想?我还没见过!”

    阿鹿拿过丹药,一边逗引幼儿,一边放他嘴边,一时间灿然欣慰。

    萧五娘、百里溟见阿鹿身处涧井之地,竟能舍己为人,都暗自称赏不已。

    百里溟思忖:“侄儿与阿鹿有遇合,他虽无武功,却碰到了萧五娘,将来或成臂助也未可知。”走到阿鹿身旁道:“鹿老弟,咱们两次相逢,说明缘法不浅,此后百里家族都是你朋友。”摸出一块小铁牌,塞进阿鹿手里:“别掉了!”

    太史舟身体一震:“百里族长……”

    百里溟一摇头道:“无妨。”

    阿鹿道:“我不能要阿公的东西。”立时递还给百里溟。

    萧五娘道:“‘参辰牌’意义深长,乃是百里家族至高无上的象征。今日族长赠与,已当你朋友一样看待!只是你还小,轻重难以把握得当,千万不可丢失。否则怎对得住百里族长?”暗想:“孩子算有块护身符了。”

    阿鹿伸出的手臂缩回来,把参辰牌贴身放好,瞅一眼太史舟,心下琢磨:“他不让阿公给我牌子,不是五娘说我还不要呢!带在身上怕丢,挺沉的,是个累赘。”

    太史舟按一按酸的脖颈,引四顾。目光穿过寥落的树木,忽见一群怪兽朝山冈行来,登吃一惊。注视着兽群说道:“族长、萧前辈,那是不是蚂皮兽?”

    阿鹿不觉接道:“是。”心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二十四个。”

    太史舟心里不满:“不知丁董!”随而转背远眺,又见云半一片黑雾滚滚而来,嗡嗡之声已然入耳,不由大喊:“催命蜂,它们想上下策援,我只能保护好公子!”慌忙背起竹篓,覆上一块油布,左手取出带捻信的小布包,右手握一个火折子,做好了准备。

    百里溟、萧五娘互视一眼,都等对方开口。

    萧五娘有顷道:“看来又得费一番手脚了。”

    百里溟笑道:“与五娘并肩出手,重见铁袖之威,百里溟三生有幸!”转瞬间,诸人都变得至为凝重,胜于大军当前,脚步移动,状若三角,澄心定意,运气待。

    就在此刻,一道九彩长虹骤现于上空,接着相继出现了四条,霎时间彩光熠熠,光芒四射。

    黑压压的蜂群顿时大乱,迅疾冲下了云半,临近地面,绕树穿枝西飞,片刻踪影全无。那群蚂皮兽亦是踌躇不前,笨拙的掉转四蹄,仿佛逃命一般,匆遽而去。

    众皆仰望空际。只见五道彩虹形如半环,似有两只老鼠跳跃其间,乍隐乍现。一鼠为金色,一鼠为橙红色,时而拥逐嬉戏,时而爪撕齿咬。然则虹彩并非停留在天空,而是徐缓东移,云气不散。

    萧五娘见此异象,心中揣度:“难道有人属鼠,且占一席元辰之位,故而天水瑞之象吗?”

    百里溟捉摸:“小侄儿属鼠,刻下金象显露,五行东移,岂非预示着东6生辰天?真乃上好的谶兆!难不成是怜悯颓势家族,暗喻不可放弃,引我继续寻找棍刀吗?”眉目一轩:“定然如此,决不能半途而废,百里自当遵厌兆祥。”

    太史舟寻思:“少主属鼠,生来却多灾多难!诞生时啼哭了一场,之后再没有哭过。只盼你长大了不负众望,学会高深的武技,率领十二元辰,统摄四季天!”低头瞧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心道:“你吃饱便睡,真来别与众生,族长也省心不小!”

    忽见一片彩光掠过幼儿的脸颊,复又望向天空,暗想:“公子身罩五彩祥瑞,一定可以成为钧主,为生父讨回公道,复兴百里。小人和表兄都感念老族长之大恩,为此将不惜一切代价!”

    三人正自思索,阿鹿眼望天空道:“偷吃稻谷的死耗子,阿耶娘最生气了,打也打不干净……”

    语未尽,九彩长虹斗然一变,化为一头两腿巨牛,体壮头小,灰滞无光。转而紫霞一闪,虚幻的巨牛又是一变,顿呈涡漩急转,大放精华,亦如神光丽天,继而倏然逝去,天空复归如常。

    萧五娘神态痴迷,宛如回到了琴谷,为白玉蟾筛酒弹琴,听他讲述天劫齐至那一幕。

    百里溟观视一眼萧五娘,见她神游太虚,敛目自忖:“天象缘何至此?如许变化到底预示着甚么?”不过片刻功夫,因思绪激荡起伏,却又狐疑不断。目光掠过阿鹿的身体,眼皮竟于刹那间突突直跳,心下不由为之一震,暗自揣度:“阿鹿小友是何属相?假使他与侄儿同属,那便该杀,死后也莫怪我!只因万重山天象瑞鼠,你就不该在鼠年里降生。”转念又想:“如果你并非十四岁,那便罢了!”

    太史舟忽然咳嗽了一声,喉管嚅动,看去似在吞咽口水,右手已伸进怀里抓挠揉搓起来,好像搔痒一般。

    百里溟顿即明了,心道:“山未鸣,谷已应。十二生肖关乎百里、钦氏两大家族的兴衰,太史兄弟,宁可错杀,却不能错放!倘若萧五娘回神呵止,我便与她拼死一战,绝不手软。”当下沉机观变。

    太史舟瞥一眼百里溟,心里安定了不少,转对阿鹿低声笑问:“小兄弟今年几岁了?我猜你属可爱的小老鼠对吧?”

    阿鹿道:“十六岁。阿耶娘没说属什么,但我讨厌老鼠,祸害庄稼人。”

    太史舟心念电转:“阿鹿不会讲假话,那就是生于至治二年,周岁属狗,虚岁属猪。还好……他既非金耗,也不是两腿灰牛,我当如何处之?”

    其实阿鹿是甲子年,丁丑月,己丑日,泰定元年生人,正是生肖鼠,今年不满十四周岁。他出生那年公历闰年,夏历是二月廿九日,刚进子时不久出世,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便是正月初一,古时称岁或元旦,也就是现在的春节。

    根据獠族的习俗,自年尾腊月望日那天,至岁之间所诞育的婴儿,均比同年出生加两岁。故而阿茂夫妇在育儿四年后,方告诉爱子:“鹿儿,你都六岁了,不能总顾着玩耍……”因此阿鹿从懂事起,掰着指头算出来十六年,对旁人俱以实相告,所以瓦扎康才说出,“仅比小王爷大三岁”之语。

    太史舟又扫一眼百里溟,见他拂须颔,当下更不犹豫,满面笑容道:“阿鹿兄弟和公子有缘,平时他见到生人就哭鼻子,不料对你这么乖,可真是一桩大喜事啊!”右手握住阿鹿的腕骨,掌心正对他内关穴,稍微一拉之际,徐缓催动内力,把涂抹的膏毒逼进了对方的体内。

    心里暗道:“小兄弟,你我无冤无仇,为了公子却也说不得!再过几十年,我等三人必将成为泥下枯骨,只有你的年岁能威及少主人,也或许能成为他的臂膀。然而将来怎样我们都不可预见,唯有你死才令人放心啊!”

    太史舟所用毒膏叫作“易穴缓脉膏”,是百里家族的护法谷长庆生前秘制,不仅药性和缓,而且无色无嗅,涂在掌心算计旁人毫无异样。寻常高手亦难察觉,何况是阿鹿?

    谷长庆炮制膏毒,实为修练“六合毒掌”所用,本打算功成圆满之日,挟制百里、钦氏两大家族,仅凭一双肉掌称霸武林,从此笑傲天下。哪知道解药壁藏不当,导致生了质变,他又未能及时察觉,仍在练功前半小时服用。之后涂附毒膏,渗透经脉运行,不意赔上了性命。黄土之下,骨如墨炭。

    阿鹿被太史舟一拉,慢慢站直了身体,心下捉摸:“在山口那他担心我,现在握着我的手腕子,身体却很舒服。会不会像五娘给我输气一样?但又感觉不到,反正差不多,都很好!”

    百里溟纵声大笑,存心打断萧五娘的遐思,暗想:“隐患已除,是时候离开了。”

    萧五娘如梦初醒,转头说道:“贫道竟自走神了!”

    百里溟抬头望空,心急火燎,冲太史舟一使眼色,声音洪亮:“多谢五娘赠药之恩,他日有缘再见,就此拜别!”说完双手一拱,大步朝深山里走去。

    太史舟笑吟吟的背起了竹篓,随后而行,二人渐渐消失在林中深处。

    萧五娘目送两人的背影,思忖:“欲得鸾皇、螭蟠,妄存钧主之念,其志非小!要知万重山异象屡现,族长携幼子为此冒险,甚为不值。”四顾群山:“然则棍刀合一,尚须度劫考校,方能天缘璧合。多少武林前辈高人,穷一生之功锻砺鲲元针,均为此而深山里暴骨,怎不引以为鉴?若能修真养性,少思寡欲,百里家族才有望盛平。”

    阿鹿道:“我不想要别人东西,阿公硬塞给我的。”

    萧五娘笑道:“我带你回琴谷罢。”言下又有传功之意。只因阿鹿先时护视鹦鹉,才自又将避鲧丹慨送幼儿,故再生此念。

    阿鹿道:“五娘,四季天在哪?”

    萧五娘敛容道:“不争钧主和十二元辰之位……天不降劫难。”略去了“即使武功再高”六个字,实为避嫌自诩。

    阿鹿心想:“去禽谷还不是养鸟,给鹦鹉喂食?我不去。”低声说道:“我要回家,回四川僰侯国。”

    萧五娘叹道:“各有各的缘法,一切谨奉天意罢!”左手拿过鸟笼子,右手抓住阿鹿的胳膊,即刻行疾如飞。约莫个把时辰,两人已奔出隘口,终于离开了万重山。

    这一日隅中时分,二人行至毕节地区,来到了黄西村北坡。

    萧五娘止步道:“过了大方,再行几日就是云南行省芒部路,獠族兵将追不到那里。他日若有空闲,来太行山琴谷一趟,看看鹦鹉是否还认得你?”说着取出二两银锞放到阿鹿手上,掉身径奔东北方向,如飞而去。

    阿鹿大喊:“五娘,五娘……我报了仇就去看你。”眼望萧五娘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把银两塞进腰畔,信步而行。

    是时天气炎热,火伞炽张,一丝微风也无。阿鹿无精打采地走了一截路,浑身汗下如雨,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臭气。

    原来膏毒侵入他经脉之后,即被银蟾蜍的余毒所克制,转而又被龙虎丹的药性所中和,是以无碍。直到此时,毒液方随汗水排出了体外。倘若旁人遭此暗算,一刻钟不服解药,两个时辰就会毒,尸体腐烂恶臭,全身骨骼逐渐变黑,骨质又松又脆,只需轻轻一脚,便可踏为齑粉。

    至于龙虎丹,确为俞跗的远裔配制而成,乃是宋代的良医俞殇。他常年为贫苦百姓诊病施药,一向不取分文。如果是贵胄富贾,或是大户人家,非收诊金百两不可,否则宁死不诊,终为恶人所害。

    但在俞殇仙逝多年之后,各种龙虎丹犹如雨后春笋,不断地涌现。什么“瑞竹堂”,“圣济总录”,“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甚者包括后世的“串雅补”,“青囊秘传”等等,那都是打着人家的招牌。就龙虎丹解毒而言,压根没有可比性。

    其孙俞晋方士,忆想祖父的一生,行善反而不得善终,因此隐居深山大泽里炼药制丹。穷人也好,富人也罢,死活皆与他无干。他不但保留了龙虎丹曾有的功效,并经过反复配伍,验试药理,可驱除百毒,药效长达一年之久。

    虽然俞晋索隐行怪,不与常人交往,然亦不求闻达,却结识了二友。一位是道士宇文修,一位是金华名医朱震亨,这两人又从未碰面,可见其怪癖非同一般。

    有言道:方术逾祖胜于蓝,退隐荒野苦究研,飞禽走兽常诊治,青山为伍不慕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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