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高原的历险后,我们去了塔克拉玛干沙漠拍摄神秘的克里雅部落。在新疆,有两个部落非常神秘,分别是生活在北疆阿尔泰山区里的图瓦人部落和南疆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里的克里雅部落。
我们当时选择了从于田县由南向北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一九九四年时的于田县相当落后。我们在于田县准备了一些补给,其中包括一只装水的大桶,储备了够摄制组四个人在沙漠里生存两天的水。找向导费了一番周折。当时整个县里能在沙漠里找到克里雅部落的司机一共就只有那么三四个人。这样绝对的卖方市场,没得还价。只要这三四个人咬死一个价,人家说多少你就得给多少。
我们进沙漠的时间是一九九四年的农历八月十四。我们在县里吃过晚饭,晚上九点钟左右我们换乘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向沙漠进发。白天沙漠温度太高,因此司机选择了在夜里进沙漠。车一进沙漠,我就发现没有任何参照物了,我们只能相信向导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这瓷器活儿,否则等于是大家一块儿送命。一九九五年,我从央视新闻中看到,一条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公路贯通了。而在一九九四年的夏天,我们一行人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还是具有探险性质的事情。
全世界的沙漠大约分两种—流动性沙漠和固定沙漠(或者叫非流动性沙漠)。非洲的撒哈拉沙漠是全世界面积最大的沙漠,但它的沙丘是固定的,可以作为参照物。而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流动性沙漠,号称“死亡之海”,往往刚刚还看见的沙丘,几分钟后就没了,另外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个新的沙丘。我曾经在沙漠边缘的公路上亲眼目睹“沙丘过马路”—公路一边的沙丘被风吹得慢慢矮下来,细细的沙子被吹过公路,公路的另一边慢慢冒起一个新的小沙丘,而且速度很快。
我们的北京吉普一路颠簸着向北行驶。其实是没有路的,不仅没有路,也没有任何参照物,直到今天我也没明白于田县的司机是靠什么方式带我们找到克里雅部落的。辽阔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在临近中秋的月光下泛着青光,帕米尔高原夜晚中的森森白骨起码表明那里还是有生命活动的,而眼前浩瀚的沙漠一点儿生命迹象都没有,“死亡之海”这几个字不断在脑海里出现。
我在车里渐渐睡着了,记不清究竟开了多久我们才到达了克里雅部落。其实克里雅部落的叫法是不准确的,这里已经有了一个相当正式的名称—达里雅博依村。
在达里雅博依村我们待了两天。第二天我才发现,我们认为塔克拉玛干沙漠是生命禁区的观念是完全错误的。沙漠里其实有植物,比如胡杨;有动物,比如蜥蜴。塔克拉玛干沙漠里还有一条河,虽然水量极小,但从来没有干涸过。只不过,那河水只能供牲畜饮用,人不能喝。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沙漠里的胡杨,那是一种在干旱地区生长的高大的树种,叶子金黄的时候很美,在北方苍凉的沙漠、戈壁中经常成为摄影师拍摄的对象。新疆人会骄傲地告诉你,胡杨树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烂,是新疆的一种生命符号。达里雅博依村的村民告诉我们,他们村过去有人得了重病,还没来得及送出沙漠就在途中死了,死了就往胡杨树的树洞里一扔,用沙子一填。我想,过几千年,它就应该变成木乃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