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代第二代工业革命早已没入沉寂,第三代高科技夕阳西下穷途末路,第四代高科技只窥树木不见森林,风险投资(风投)乐极生悲举步维艰。高科技与风投唇齿相依珠联璧合,没有输血泵的风投介入,便没有高风险的高科技企业。中国参与引领世界,离不开引领中国高科技走出“误区”,寻觅新的“生长点”。
活跃在中国舞台上的风投商或风险投资家,绝大多数都是外国风投公司的驻华机构和子公司。即使是为数不多在中国注册的本土型风投专家,也基本上是来自于硅谷和海外赫赫有名的高科技创业家和投资家,比如北极光的邓锋、赛伯乐的朱敏、金沙江的丁健、青云的叶东等等。
风险投资四海为家,运作规范大同小异,因为中国风投源于美国风投。中国风投与美国硅谷来往频繁,仍然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实际上,中国真正源自本土的风投家极少,大多数自称为风投的人其实是私募基金投资人和一般投资人;他们大多关注的只是风险低得多的非高科技实业型创业项目或已经成熟需要在上市前临门一脚的投资公司,如连锁火锅城、教育培训、房地产、传媒等行业。但这些都不是风投感兴趣的高科技公司。即使是柳传志旗下的联想创投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风险投资,他们已从热爱风险的攻击性投机人摇身一变为厌恶风险的保守型投资人。
此外,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风投项目的目标仍然是纽约或纳斯达克交易市场,各国自己的股市只是第二选择,而中国最好的公司始终期待去美国上市。
这就是中国风投业的现状。
当下的风险投资人摇身一变成为投资人,“风险”二字早已潸然离去。
如果你是创业人,他们还会游览你精雕细刻的商业计划书和有模有样的样机(Demo)展示,还会聆听你所谓下一代高科技在你手中蓄积待发的自编自演。为显示对你和你的团队的尊重,他们偶尔故作姿态,指点迷津,让你热血沸腾,神魂颠倒。岂不知,这是风险投资产业的一套迷人的鬼把戏,你离他们内定的投资标准和必须的裙带渊源还相差得太远太远。
可恨的是,他们拉虎皮作大旗,装腔作势,故弄玄虚,对水深火热中的创业人穷追猛打,吹毛求疵。既然不投,何必多此一举,不过,请理解,这才是投资人的职业习惯,是投资人对投资项目的第一反应。
如果你是早期创业人,而不是铁板钉钉、下个月就要震撼上市的明星公司,你就免了吧,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他们压根儿没有理由投资于你,他们投资于你的概率千分之一都不到,或者说,他们绝不会烧钱于你,烧钱的概率太小了,小得只有飞机失事的百分之几。
信不信由你。
中国的风险投资人,无论是国外驻华分支,还是本土主权基金和企业投资机构,即使将他们庞大的资金无畏地倾泻于与高科技毫无渊源的房地产、文化娱乐、火锅连锁店、农产品等急功近利的消费项目,他们也不会对高科技雪中送炭。反正,就是打死不投高科技。
高科技产业风险太大,更新换代太快、市场竞争太激烈,上市渠道太严苛、正在形成全球风险投资业界的一致呼声。而风投青睐的创投公司不是最新的高科技,而是已经成熟、市场化或产业化的高科技产品和服务公司。
没有风险的公司谁不愿投,当所有投资公司都疯狂追逐低风险的创始公司时,实际上风投的日子更难熬,竞争更激烈。
风投与时俱进,外强内虚,他们对风险的担忧比谁都恐惧,他们承受的压力比谁都艰巨。他们不再被业界称之为风险承受者,而是旱涝保收人,美其名曰私募基金,即用最保守的投资策略,在企业上市前最安全的一刻,用大量金钱换取创业者苦心沥血的成熟果实;然后等到上市锁定期解套后,察言观色,因势而动,一看势头不对,即兑现股份,套利抽身,拍屁股一溜走人。
这就是当今大多数风险投资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你要是因循守旧,怀抱着十几年前的老黄历,继续迷信那些曾经活跃于加州硅谷屡创投资成功奇迹,并在近年来蜂拥而至中国大陆的高科技风险投资公司,仍然憧憬第三代高科技泡沫前夜的淘金浪潮佛光反照,再现今日,你就错了,你已沦落为时代的弃儿,只有被动挨宰的份儿。
从1990年第三代高科技浪潮席卷全球,到2000年以计算机网络通讯为代表的高科技泡沫破灭,十年时间,高科技产业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痛苦过程。
从2000年到2009年,又一个十年过去了,遭受严重打击的高科技产业仍然没有缓过气来,翘首以待的第四代高科技大潮只窥树木,不见森林。
高科技产业一蹶不振,从风险投资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瞧出端倪。
习惯上,风险投资被称为“经济增长的输血泵”,但是风险投资不可能一如既往地用烧钱的方式,力挺一个越来越逼近巅峰而难以再创辉煌的夕阳产业。风险投资业本身因为优质科技项目的难寻和退出机制的缩紧,导致投资环境的整体改变,已经先于高科技产业一步陷入困境,有钱无处烧,有劲无处使。全球高科技中心重镇硅谷,早不如十年前大红大紫,投资失败的案例不胜枚举。从高科技研发和产业未来发展趋势,特别是从高科技风险投资这一视角,可以强烈感受到科技危机来临前的衰退前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过于刺耳,却是我们在生存发展中悟出的硬道理。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没有大量资金的介入、借贷和流通,几乎所有现代危机都不可能获得复苏的输血泵,所有攸关实体的问题都无法获得实质性的解决。
钱和资金是一回事,奇怪的是,人们谈钱谈虎色变,谈资金却大言不惭。在高科技风险投资领域,钱的多少却是一个蹊跷和不确定的未知数,因为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无法用钱来摆平,高科技就是一例。
缺乏优质项目,再多的钱也没用,因此有了“烧钱”这一形象生动的说法。所谓烧钱,说白了,就是将大量的金钱花在隐形的或者看不见具体实物的领域,如媒体广告、免费的市场营销服务等。其实,在互联网行业的大部分投资都是如此,潮水般的金钱用于广告和媒体的炒作和宣传,力求扩大市场知名度,获得客户的青睐和兴趣,而传统行业则是花钱在“实处”,如原料和设备的采购。
说的更专业一点,现代企业所有活动的精髓都是为争夺市场份额、占据竞争的领先地位和牟取巨额利润而进行的一场资本角逐。
谁有资金拼到最后,谁就有出头之日,谁就会笑得最好。
风险投资至少存在着两个致命的“软肋”。
首先,在钱从来不是问题的大前提下,优质项目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珍稀动物”。一个好项目刚冒头,即成为投资人趋之若鹜的目标,以致许多投资公司集中在一个或几个火爆领域,导致残酷竞争、供多与求、成本增加、利润降低的艰难局面。而高科技是最有效的扼杀高科技企业自身利益的利器。
在高科技的驱动下,产能严重过剩,生产能力大大超过消费能力,市场不断出现新的危机,进而导致兼并和退出机制困难重重。结果,大量投资的高科技公司失去了灵活的退出机制,只有惨淡经营,另辟出路,或者改头换面,自生自灭,时间一长,挺不过去了,便低价卖出或干脆申请破产倒闭。
如此一来,投资风险骤然增高,投资的钱宛如“竹篮打水一场空”,有去无回。
在风险投资出现的伊始,投资人从来没有设想过高科技产业可能面临如此艰难的困境,以至于不得不有一天面对高科技用自己的手残忍地终结风险投资自己。事实上,大多数风险投资公司,在高科技催化的危机中奄奄一息,面临如果不倒闭便永远“烧钱、赔钱”的困境。
借助高科技浪潮巅峰时的辉煌,大量资金轻而易举地到位,风险投资基金管理人像华尔街的金融机构那样给自己“量体裁衣”,高薪高福利,同时四方撒网,向并不具备巨大潜力的公司投资,以满足有钱不投无法面对投资人的难堪。
问题是,这样的局面能够持续多久,赔钱的买卖,谁能永远坚持下去?
不过,对于缺乏政府和法律监督的私营风险投资基金管理人来说,投资失败除了名声不好,基本上不用担当法律上的惩罚,反正不是自己的钱,钱投出去后,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近年来,与创投资金分不出多大差别的私募资金大规模涌现,但由于优质项目奇缺,退出机制严峻,同样,前景并不乐观。
在金融危机演变的全球性经济危机对实体经济的沉重打击下,退出机制,例如上市和兼并的门槛越来越高,条件越来越苛刻,传统的风险投资模式面临严峻的挑战。由于赢利机会几乎完全倾斜到实力雄厚的第一类或顶级风险投资公司,风险投资业面临抉择,重新洗牌成为必然。
直接上市的艰难,使得退出机制扑朔迷离,其副作用逐步显现出来,而急功近利、“短视”的兼并或期盼被尽快地收购,成为风险投资公司和创业者的共同愿望。由于退出机制的恶化和股市对高科技企业未来赢利前景不乐观,几乎所有的创业公司都顺应潮流。从接受投资的第一天起,其核心管理层就被风险投资公司嵌入一个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即无论如何都要争取早日被卖掉。
短视和急功近利,直接间接断送了小公司发展成为跨国大企业的潜力。
初始公司的早期廉价出卖,基本上是企业领袖充分考量风险和回报的比率后做出的战略决策。事实上,并入一家庞大臃肿的大公司之后,后顾之忧的生存问题解决了,但未来的发展潜力也就此划上了句号。
将早期廉价卖出理解为一个短视而稳妥的商业行为不足为奇,对雄心勃勃的创业者来说,不失一大遗憾。一般创业者不值得全盘仿效。大企业直接介入小公司的经营活动和未来战略,直接将其收归旗下,“招降纳叛”,于情于理无可挑剔,“乘人之危”还是“成人之美”,很难说。
通讯设备巨人思科公司的增长模式,就是利用其声名显赫的品牌效应和庞大的资源,自创建以来始终如一地收购大量具有发展潜力的小公司。收购后,若能即刻使用,就将其以融入的方式整编,若不能用,则将其搁置和分解,或干脆以整体裁员的方式“扼杀”。
思科公司当然知道,一味地追求堵截和扼杀竞争威胁,不利于企业的长期发展,但生存是企业的“生命线”,况且“肥水不流外人田”;它的收购运作不受经济循环的影响,高涨期和萧条期一样,目标一旦决定,出手绝对不软,再高的价格也要拿下来。收购失败也是一种成功,毕竟扼杀了潜在的竞争对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思科公司自创建以来从未停止的收购战略和丛林法则。
1984年,思科诞生于硅谷,一直执著地收购和兼并以知识产权为核心价值的优质项目,以及经过严格筛选的具有增长潜力的小型科技公司,平均每年收购30到50家公司不等。思科的收购名言:“小公司创造未来,我们收购未来!”(Small companies invent future,ure!)显然,并购对思科的常青藤战略非常有利,何乐不为,但对整个市场而言,就很难再看到第二个思科的崛起,就难以诞生像软件大亨微软和搜索引擎巨人谷歌那样的跨国跨世纪大企业。
难以想象,全球高科技重地硅谷,2008年竟没有一家高科技或相关企业上市,2009年也只有一家华人谢青开创的网络安全公司艰难上市,这对于完全靠公司上市和并购获得收益或回报的风险投资公司,意味着什么?
什么是投资人青睐的可投资项目?
成功华人企业家邓锋创立的北极光创投,属于中国的高端风险投资公司。公司寻求的投资项目不仅要具备持续创新的能力,而且能够与中国的产业、经济、渠道和人力资源等方面相融合,未来能够成为全球经济中独特的并能持续发展的企业。他的进一步定义是,可投资项目必须有一流的团队率领,具有无可挑剔的巨大的市场潜力,“可投资链”应该是:能赚钱>赚大钱>不断地、稳定地赚钱。
在这样的高标准下,坦率地说,打着灯笼也难以找到几家能够充分满足这些条件的创始公司,这就是所说的“千里挑一”。
邓锋的北极光创投,更关注技术创新和对技术变革带来的商业机会。
成功企业的逆向思维方式一定要从市场到产品再到技术,而不是从技术到产品再到市场,或者说,国内的企业可以先从技术应用开始,从技术和渠道上寻找发展机会,然后再延伸到技术创新等各个产业链。在当前的环境下,投资项目的估值更符合其内在的价值,重要的是企业家的心态更趋于平和,态度也变得谦逊许多。成功固然重要,但北极光与众不同,更期望发现明日之星,培育和创建世界级的中国企业。
美国有丰富的天使投资资源,并不是说美国的有钱人多,而有钱人并不一定是天使投资人。现在中国有钱人多如牛毛,但有钱不等于做企业就能做成功。
天使投资至少要满足三个条件:对产业了解,至少干过企业,可使用的人脉关系,特别是与机构和企业风险投资公司有可靠的战略合作关系,或者说,有能力为创业企业融到后续资金。硅谷是天使投资人的世界,这些投资人具有无数次成功的经验,多次创办过公司,卖过公司,把公司做到IPO上市,或者本身就是一个上市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
思科、英特尔、谷歌、苹果背后的天使投资人,为创始企业带来最大价值。
可投资项目,特别是优中之优的项目,是地地道道的稀缺之物。
理论上,一个从团队、研发、市场营销和客户需求都处于无可挑剔的优质项目,一定是凤毛麟角,相对于无所不在的“钱”,这样的优质项目,如果不是千里挑一,也是百里选一。对于这样的项目,投资人仅仅是被动地助一臂之力投一点钱,然后任其自生自灭,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既费钱又费力。
投资人竞争优质项目,形如“肉搏战”,异常激烈,由于风险投资和私募资金属于没有政府监管的领域,缺乏严格的规范,名正言顺的投资人和所谓的投资人,鱼目混杂,再加上没有钱的投资中介人从中掺和,真真假假,良莠不齐。
为争夺屈指可数的几个优质项目,投资人之间“刀枪相见”。在项目和金钱供需结构的严重失衡下,目前的风险投资运营模式已经完全不适应21世纪市场的发展模式和整体经济形势现状。
融资市场在危机中也在与时俱进,不断调整和改变自己的运营模式。
融资市场乃大牌风险投资公司和成功企业家的天下,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如加州大学系统的退休计划基金储备(endopensionfunds)几乎每每送钱上门,但类似KPCB这样的顶级创投公司却碍于钱多难管,还不一定照单全收。
不少投资公司经常婉言谢绝,希望打破脑袋挤进创投基金的有限合伙人或投资风险基金的人中。事实上,由于资金泛滥成灾,造成了许多投资公司融入的资金量超过所投公司创造的利润回报。
历史是过去,未来才是今天,只有正视历史,才能面向未来,走出危机。
在高科技泡沫的20世纪90年代,风险投资家的每一笔投资都如神奇的“魔杖”,瞬间能够点石成金。至今,还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神奇的故事,某日,一名风险投资专家,在某饭店洗手间里遇到了一名渴求投资的创业者,几分钟的交谈拍板,促成了一位未来跨国企业的诞生和投资业绩的奇迹。
创业人和投资人需要绝对的机遇和缘分才能走到一起。
时代越进步,现代人的感情困惑越多,虽然是信息爆炸的时代,但沟通渠道和方式仍然相对落后,信息不对称自不可言,结果窈窕淑女不一定联姻英俊男子。
现代危机向纵深扩展,风险资金和优质项目之间的严重不对称正在日趋扩大。赋予风险投资的时代意义,将是思想意识方面的提升,意义非凡。尽管风险投资业在面对挑战中不断调整投资战略,但遗憾的是,全球产业市场和投资市场日新月异,每天都在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如果没有消费市场、投资项目和退出机制的全面改善,风投出路在哪里?也就是说,我们靠什么驱动全球经济向更高目标进军,参与引领世界的中国将如何应对一个又一个现代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