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四川将军陈宦,接到蔡锷的反袁通电,立召总参议刘一清入见。问刘一清:刘参议,我听说你和北洋第十六混成旅旅长冯玉祥,关系特别铁?
刘一清道:没错将军,辛亥年间,党人于滦州起事,我和冯玉祥适逢其会,我们两个是相互搀扶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陈宦点头:是这样啊,那我问你,现在云南蔡锷起兵,首奔咱们四川,你有何建议啊?
刘一清一拍大腿: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立即点起三军,与蔡锷合兵,下湘鄂,入北京,推翻帝制,再建共和。
陈宦摇头:刘参议,你这样说话,置我陈宦于何地?难道你不知道,我离京来川之前,曾跪于大总统脚下,吻着大总统的皮靴,说若大总统不立即登基,我陈宦断不敢受命……言犹在耳,你现在突然让我回攻北京,推翻帝制,这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耳光吗?
刘一清笑道:不然不然,此一时,彼一时也。英雄须得审时度势,豪杰莫不明识时务。再者说了,当时跪请袁世凯当皇帝的,并非你陈将军,现在起兵推翻帝制的,也不是你陈将军,不知将军所言自打耳光,系从何指啊?
陈宦:……你说当初跪请袁世凯称帝的,不是我,那又是谁?
刘一清道:那是全中国人民!当初全中国人民脑子进水,觉得应该搞个帝制,就跪请袁世凯登基,袁世凯明明知道全中国人民脑子进水了,知道你告诉大家一声啊,他偏不吱声,就趁机登基称帝了。此时全中国人民脑子脱水,清醒过来了,发现上当,又要求他袁世凯快点儿下台,上台下台,都是民意,与你陈将军何干啊?
陈宦听了,点头道:刘参议,你所言极是,极有道理。那么咱们就依你,你马上回去给蔡锷回电,就说我们遵从全中国人民的意愿,全力支持蔡将军的反袁义举。
刘一清大喜,退下。
然后陈宦令:传参谋长张联棻入见。就听咚咚咚脚步声响,参谋长张联棻飞跑了进来:将军,你找我?
陈宦:小张啊,如今蔡锷已经兵临城下,不知你有何建议啊?
张联棻冷笑:将军,我知道你在北京之时,与蔡锷最是友善,按理来说我不应该说这句话,可如今将军问起来,我只能开罪于将军,把话说出来了。
陈宦做两眼迷离状:啥话呀,有这么严重?
张联棻:我想请问将军,将军以为蔡锷是何许人也?
陈宦:……你看你,我找你来商量事儿,你倒问起我来了。
张联棻:陈将军不愿回答,倒也罢了,那么我想请问将军,蔡锷他又是如何回到云南的?
陈宦:……你看你看小张,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是我的老部下了,怎么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说话火气这么重呢?
张联棻:将军,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国家危难,生民涂炭,我张联棻身受国恩,值此之时不能不说。
陈宦:……你说,你说,我绝不会因你说了什么而责怪你的。
好!张联棻踏前一步,手指窗外,大声道:将军,蔡锷卑劣之行,如今已昭彰天下。此人于劝进书上第一个签名,而后出乎尔,反乎尔,突然逃到日本,由日本人暗中护送,潜行而至云南,突行发难,以期祸国。而此时日本黑龙会已经公开发难,驻扎在青岛的日本兵,已经向我民国政府公开进攻。蔡锷之举,不唯误国害民,更其无信小人之行,令得世人不齿。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唯今之计我中国军人,只有拱卫国土,与日本兵并无义小人蔡锷,一决生死。不知道陈将军是否也是这样想的?
陈宦拍案而起:张联棻,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之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你马上回去拟电,支持袁皇帝,誓与无义小人蔡锷,血战到底。
张联棻掉头出门,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陈将军,那刘一清怎么说?我知道的,刘一清正在与无义小人蔡锷秘密通电,以期响应。
有这事儿?陈宦大吃一惊的样子,很逼真。
张联棻:……这事儿当然有,陈将军,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陈宦:……还能怎么办?你抓紧,抓紧通电反对蔡锷,别让刘一清抢了先。
扑通一声,张联棻气得一跤跌仆于地,趴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陈将军,我早就应该知道,你和那蔡锷,商量好了欺负我们中国人……一边大哭,张联棻一边蠕动着爬了出去。
陈宦满脸悻悻然:你看这个小张,是怎么说话的呢,我和蔡锷商量好了欺负他们中国人……在这厮眼里,我们到底是哪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