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室我对着五个人。
那个时刻最奇怪的事情,就是一直自我镇定的老妇人,突然像破碎的蜡花一样崩溃了。她好像忽然倒塌,然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而在精神原因的背后,还有一个真实的生理原因。可能是轻微的抽筋,或者是我发现的一点瘫痪性的腿部力量的不足。
本宁女士坐在靠烟囱的屋子的一角,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红色披风,点着头,即使她站不起来了,她仍然维持着庄严的形象(她熟练地扮演着华托笔下的贵族,好像在等人给她両肖像画);可是,一旦她站了起来,开始不确定地移动,她就只是一个衰弱的、带着恶意的、拿不定主意的老女人,一个失去了心爱侄子的老女人。这至少是我的印象,虽然她比其他人要让人困惑得多。
她坐在之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就在早已熄灭的炉火旁边,六根蜡烛之下。她没有用手帕,只是把一只手压在她肿胀、起雾的双眼上,她胸口起伏着,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费瑟顿少校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特德·拉蒂默站在壁炉的另一边,手里拿着扑克牌。
虽然面对这些人很轻松,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因为在那个房间里面,最常见的东西——正站在毎一个人的身后——啊,那就是恐惧。
“好了,先生们!……”费瑟顿少校突然爆发了,好像他现在就要急着坐下来,把事情都解决掉。不过,他停下来了。
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少校,停在了一个很假的动作上。他看上去好像微微地往后仰,被压缩进了一件尺寸正合适的大衣里,衣服的剪裁,刚好遮住了他的小腹。他发亮的光头(按他的说法,这和他酒红色的嘟嘟脸、大鼻头子、以及领口上方宽大的颚骨很不协调〉向一侧倾斜。一只手刻意地放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拉着他的白色胡须。凌乱的花白眉毛下面,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我。
他咳嗽了一声,一种古怪的安慰的表情,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就好像他准备要说“嗯哼!……”在所有这些踌躇的背后,你能看到的是彻头彻尾的困惑,同时还有紧张、诚实和顽固——这些基本的英国人的性格。我原以为他会冲口而出:“噢,去他奶奶的屄,还是让别人来说吧!……”
本宁女士抽泣了一声,他把手温柔地放在了她的肩上。
“他们对我们说,先生,达沃斯的……死,”他咆哮着说,“这是一件坏事,我可以告诉你,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是被刺死的,”我说,“就在那个石屋子里,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用什么?……”特德,拉蒂默飞快地说,“用的是路易斯·普莱格的攮子?”
特德用很快的动作,拉出了一张椅子,然后跨坐在上面。他试着冷静下来。可是,他的领带散乱,在他认真梳理过的、粗而金黄的头发边缘,有脏东西的痕迹。
我点了点头。
“好了,去他的,说点什么吧!……”费瑟顿少校焦急地说。他把放在本宁女士肩上的手抬起来,然后,又更轻柔地放下去。
“来谈谈。当迪安带来的朋友——叫马斯特斯的,忽然以警察的身份出现,我们中没有人,对此感到很高兴……”
特德扫了哈利迪一眼,后者正漫不经心地点着一支烟;可是,特德遇到了他姐姐的目光,然后,他把手在脸前方挥一挥,好像要赶走一只苍蝇一样。
“那个……”费瑟顿少校说,“实在太糟了。这不像你,迪安。这是滥用职权,这是……”
“我想称之为预见性,先生!”哈利迪打断他的话说,“你不觉得,我这么做是很合理的吗?”
费瑟顿少校张开嘴巴,又闭上了。
“噢,你看!……我可跟不上这么多的阴谋诡计,我搞不清楚这些!……我是个简单的人,只想知道自己在哪儿。如果女士们容许我这么说的话,就是这么回事。我并没有查证过,这里发生的事,从来没有,而且,上帝啊,我也绝不会!……”
他的心情似乎颇为急切,直到他看了看本宁女士,才渐渐放松下来,然后把谈话转向我。
“那么现在,先生,归根结底——我希望我们是在说同一种语言!——本宁女士认识你的姐姐。”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在责备,至少我这么觉得。
“而且,迪安告诉我说。你跟第三科有关系。你知道的——军事情报部。真奇怪啊。我认识你在那儿的民官,你们管他叫辺克罗夫特的,我跟他很熟悉。你肯定不希望,我们会被掺和在和这个案子有关的,那些无聊的事情上吧?”
只有一种方法,能让人们坦诚地交谈。当我解释完毕之后,费瑟2少校清了清喉咙。
“很好,啊,很好!……不坏,我是说。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警察。你不打算审讯我们——你觉得这很荒谬。嘿?你想要帮助我们,尤其是当那个警察,哼嗯,心血来潮的时候……”
我点了点头。马里恩·拉蒂默注视着我,她的深蓝色的眼睛里,有一种好奇的神色,好像我让她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
她用洁晰的声音说:“你也认为,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你是怎么说的?——除了我们之外,与达沃斯相关的人或事——比方说,过去的事……”
“胡说!……”特德说,然后爆发出一阵类似顽童打碎了玻璃、趁乱跑走时发出的笑声。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拍了拍手说,“在我们继续之前,我必须问你们每人一个问题,请你们如实回答……”
“问吧,随便问。”费瑟顿少校说。
我看了看众人,于是开口问道:“那么,诚实地说,你们当中还有人相信:达沃斯是被超自然的力量杀死的吗?”
有一个——或者说,曾经有一个游戏,叫作“真心话”。在青少年当中非常流行,游戏的最后,总能挖掘出一些有意思的小秘密。但有的时候,对人性有着好奇心的成年人,也会愿意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来玩这个游戏,并仔细观察结果。观察同伴的眼晴和手,他们遣词造句的方式,他们拐弯抹角说的谎言,或是散落的真相——通过这个,可以对他们的性格了解得更多……
问了那个问题之后,我立刻想起了,在“真心话”的游戏里,抛出一个让人不舒服的问题时的情形。
他们面面相觑。本宁女土坚强了起来,她俗艳的挂满珠宝的手,仍然按在眼睛上,但是,眼睛可能已经从指缝间往外偷偷地窥伺了;她开始发抖,然后,发出一声像是呻吟、又像是呜咽的声音,身体又滑回了她更加俗艳的红色图案的披风里。
“不!……”费瑟顿少校爆发似的说道。这句话打破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哈利迪喃喃低语:“好家伙!……大声说吧,女士们!……把妖魔都赶走。把一切都告诉他们。”
“我……我不知道。”马里恩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火炉说道。她豁地抬起了头。
“老实说,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不是的。你看,布菜克先生,你已经把我们,带进了这么难堪的一个境地,如果我们说‘不!’的话,看上去会像个傻瓜……等一等,我换一种方式来说吧!……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相信超自然,我宁愿我是相信的。这栋房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她的眼睛,快速地在屋子里游移着,“我……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所以,可能真的有些什么可怕的、非自然的东西在这里。但是,如果你问我,是否认为达沃斯先生是个骗子,那么,我给出的答案是‘是!’……在听了那个男孩儿——丹尼斯的叙述以后……”她战栗着说。
“那么,我亲爱的拉蒂默小姐,”费瑟顿少校摸着他的腮帮子,大声说,“那么为什么,以上帝的名义……”
“你看?……”她微笑着,安静地说,“我就是那个意思:我不喜欢那个人——我想我恨他,他说话的方式,他的姿态动作……哦,我说不清楚。但是,我听说有的人,能有医生的本事,他就是像那种超级医生,能够毒害你,让你……”她的眼神快速地滑过哈利迪,然后,又飞快地移开了,“让你——好吧,这真是让人难以启齿,但是,你几乎能够看见,蛆虫在你认识——甚至所爱的人身上爬行!……奇怪的是,就像故事书上写的,他死了,而我们都自由了,这是我我曾经渴望的自由。”
她双颊泛红,说话也越来越不连贯。特德发出一阵嘶嘶的笑声,他说:“嘿,宝贝,我听不下去了,你知道,你只是在提供谋杀的动机。”
“好了!……好了!……”哈利迪说,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浑蛋,你欠揍是不是啊?”
特德仔细地盯着他看。特德的动作,就像一个年辁的智者,他后退了一点,高傲地捻着他的胡须。如果不是他眼睛里面,具有攻击性的狂热神色,他看上去还真有点可笑。
“哦,老兄,说到我们所有人的动机,可能我自己却是个例外。真是不幸,因为对于被逮捕,我可一点也不抗拒……”
这是我所熟悉的切尔两人风格的超然冷漠,我想他让哈利迪的脸略微有点扭曲,而他自己的表情却更加坚定了。
他快速地继续说下去:“尤其是他们根本不可能逮捕到任何人。是的,我柜信达沃斯,而且,我现在仍然相信他!……就在有人说‘警察!’的那一刻,我就看出来了,你们全都是墙头草。让他们来啊!某种程度上说,我对此很高兴。这次它会告诉世界真相,而那些无时无刻不想阻隔一点点真正的科学进展的瞎子们……”他咽了一口口水,“好吧,好吧!……我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还是会向世界证明。这难道不值得一个人的生命吗?……一个人的生命,比之于科学……”
“是的!……”哈利迪说,“你好像只在一个人死了以后,才对他的生命感兴趣。至于其他的,这些毒害人的垃圾言论,我早就听过了。”他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其他人,“顺便问一句,你现在又发现了什么?”
特德·拉蒂默缩了缩脖子。他的手指在椅子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头在摇摆,而他那扭曲的面孔,无意间形成了一个冷笑的表情。
“只有这个,老兄,只有这个。我们并不都是傻子。我们听见你的警察朋友撞门,我们还听到了很多事实和说法……除非你的苏格兰场,能够解释达沃斯是怎么被杀死的,否则,我都会保留我的意见。”
他眯缝着眼睛,眼神好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壁炉。本宁女士突然让人费解地坐了起来,那时候,我们大家肯定都受到了一点惊吓。
本宁女士的眼睛已经干了,不过,脸色依旧阴沉,使得她身上的黑色蕾丝礼服、所有繁复的裝饰品,都变得滑稽可笑了起来。上帝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冲击,当——之后我还记得很清楚——费瑟顿少校弯下身去,整理她那块肩上的披肩。去掉那身红色图案,她便成了阴沉气氛中,最黑暗的部分。只有当她把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时候,才能看见一点手镯反射出的光亮。她把松弛的下巴,放在手指关节上,眼神向下,好像盯着已经熄灭的炉火中,一点星星点点的余烬,厌烦地拱起肩膀。
“谢谢你,威廉!……”她说,“你的好意……!是的。是的,我现在好多了。”
费瑟顿少校嘶哑地说:“如果有什么事让你难受,安妮,我会……”
“不,你不会的,威廉。”当他厚实的肩膀往上抬的时候,她的手也跟着向上滑。这究竟是幕喜剧,还是一幕悲剧,或随便你怎么叫它。
“问问布菜克先生或者迪安、或者马里恩。”她不抬眼地继续说道,“他们知道。”
“你的意思是,本宁女士,”我说,“约瑟夫对我们说的?”
“可以这么说。”
“那么,严肃地说:你是否曾经怀疑过,达沃斯先生是个骗子呢?”
我们听见有声音在屋外响起——一阵喊叫,一些人的回荅,以及走近的脚步声。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前门说:“带上我们的无敌三脚架,行不行?……怎么了?……”
又有人回答,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脚步声则绕到了房子的另一侧。
本宁女上开口说话了:“怀疑?……浑蛋,我们不知道达沃斯先生是骗子。如果是的话,我只可以确定一件事……他们不是骗子,他们是存在的。他触犯了他们,所以就被杀掉了。”
停顿了一下,她感到了气氛的异样。
“我是个年迈的老女人,布莱克先生,”她忽然向上瞅着,一边说道,“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开心。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进入我的生活,但是,你还是走进来了,带着你——你漂亮的靴子,和在你胁迫之下的、愚蠢的孩子约瑟夫——而你践踏了我小小的花园。上帝啊,我的朋友,在他的慈悲下,不要再这样对我了!……”
她把双手紧紧地合拢在一起,转过身去。
“这里有一部分,本宁女士,”我说,“可能会是一个非常严酷的真理。你是否愿意相信,或者你是否真的相信,你的侄子可能被灵魂附体了,所以表现得像个恶魔一样?”
回答的时候,她看着哈利迪,慢慢地说道:“你!……噢,我亲爱的孩子,我不怀疑你很快乐。你年轻、富有,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本宁女士带着轻柔的恶意说道,每蹦出一个词,就转动一下手腕,这让她看上去活像滑稽的夏洛克。
“你有健康、有朋友,晚上有一张安静的床。不像可怜的詹姆斯,正躺在冰冷的世界里。你怎么就不可以,担忧和痛苦一点点呢?为什么,那个有着漂亮嘴唇和身体的洋娃娃,为什么她就不能难过和紧张呢?……除了亲吻之外,真正地对她好一点。我为什么就不能鼓励这些?……我担心的不是你,我想要清洁这栋房子,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詹姆斯。詹姆斯必须留在冰冷的世界中,直到邪恶离开了这座房子。又或许,詹姆斯就是邪恶本身……”
“安妮,我亲爱的老朋友!……”费瑟顿少校说,“上帝啊,这没有用的……”
“而现在,”本宁女士接着说,用一种尖刻、却实话实说的语气,“罗杰·达沃斯欺骗了我。很好,我只希望我知道得更早一点……”
我拉住哈利迪,他此时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的姑姑,然后他说:“你鼓励了……”
而我立刻接话:“欺骗,本宁女士?”
本宁女士犹豫了片刻,看上去恢复了正常。
“如果他是个骗子,他就欺骗了我。如果不是,他仍然没能在这间房子里驱魔成功。不菅是哪种情况,他都受挫了。他失败了,也就是欺骗了我。”
本宁女上重新靠回椅背,开始大笑,笑得浑身颤抖,好像她说了一句多么机智、幽默的话,然后,她擦了擦眼睛。
“啊……啊……我不能忘记了。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布莱克先生?”
“是的,我也想要问毎一个人……一个星期以前的这个晚上,我听说,在费瑟顿少校的公寓里,有过一个非正式的小型聚会。在聚会当中,达沃斯先生被要求尝试笔仙。这是事实吗?”
那个老妇人转过身去,戳了戳费瑟顿少校的外套。
“我说得没错吧?”她用一种带着恶意的、胜利的姿态问道,“我说得没错吧,威廉?……我早就知道了。刚才那个警察进来,威胁我们的时候,有个年轻人跟在他旁边。另一个警察——就是看管约瑟夫的那个。他没有把脸露给我们看,但是,我知道他是谁——就是他们派到我们这儿来的警察的间谍,我们却把他当朋友看待。”
特德·拉蒂默跳了起来:“噢,我知道了!……他妈的,真是卑鄙!……伯特·麦克唐纳——是的,我知道!……我想我认出他来了,在黑暗中,他过来要木桩,但是,我对他说话的时候,他却没有回答我……可是,他妈的,这不可能!……伯特·麦克唐纳比我还不像警察,这主意真是荒唐!……奇妙……嘿,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我赶紧回避,跟他们提起马斯特斯,因为不想再横生枝节。我能看到哈利迪在阻止马里恩说话;同时在叙述当天晚上,我们所知道的情况时,我一直盯着费瑟顿少校。少校看上去很不安。
“而且,我们听说达沃斯被吓坏了,显然是被他在纸上看见的东西……”
我扫视着众人。
“上帝啊,是的!……”费瑟顿少校冲口说出这句话,同时把一只拳头,重重地打在了另一只手掌上。
“恐怖,真是恐怖!……我再也没有见过,比这个更糟糕的了。”
特德茫然地说:“是的,是的,肯定是伯特……”
“而且,当然了,如果有人看到,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的话……”
沉默持续了好长时间,我差点以为,再也收不到任何回应了。本宁女士心不在焉,不过,她用轻视的眼神,瞟了特德一眼,而后者正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一堆愚蠢的事,当然,”费瑟顿少校突然宣称道,他清了好几次喉咙,接着开口说道,“但是……啊……还好,我能告诉你第一行字写的是什么。别那样看着我,安妮!……你搞错了!……我可从来都没有赞同过,你的无稽之谈,而且,我要告诉你这个……我还要被迫去买那些画……嗯,是的。现在我在想,明天就把它们烧掉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啊!第一行。我一下就记住了,上面写的是,‘我知道埃尔西·芬威克被埋葬在哪里’。”
又是一阵沉默……
当费瑟顿少校站回到原处,一边喘着气,一边用挑衅的姿态,大摇大摆地拽着他的胡须的时候,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之外,你什么也听不见。我大声地重复了这句话,并环视四周。要不然就是这群人里面,有一个超级演员,要不然就是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三分钟以后,才有两句评语蹦出来——这可以看做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特德·拉蒂默说:“谁是埃尔西·芬威克?”他的口气很不耐烦,好像有无关紧要的事情,被突然扯了进来。
一会儿之后,哈利迪若有所思地评论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然后他们都站在那儿,看着费瑟顿少校,后者洒红色的脸颊,颜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大声,好像他的诚实,反而给他带来了耻辱。
而我则更加确定,面前的这五个人犯,有一个就是谋杀罗杰·达沃斯的真正凶手。
“好了!……”费瑟顿少校发出的请求,打破了屋里的沉默,“说点什么啊,随便谁!……”
“你之前都没有告诉我们,威廉。”本宁女土说。
费瑟顿做了一个模糊而恼怒的动作。
“但那是个女人的名字,拜托!……”他反击道,但是,好像他自己,对这个命题也不是很确定,“你没发现吗?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特德用一种疑惑的神情左顾右盼,好像看见了一幅他不能相信的漫画;哈利迪在嘀咕着关于米提亚人和波斯人的什么事情;马里恩的脸上,挂着一点明媚而好奇的表情,她说:“噢!……”只有本宁女士冷酷地盯着他,手在领口附近,紧紧擬住那件披风……
沉重的脚步声,在大厅外骤然响起,我们都转过身去。
马斯特斯走进房间的时候,空气中的张力,瞬间又转回冷漠的敌意。
马斯特斯带回了敌意。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衣衫不整,这么担忧,表情这么凶。他的大衣上全是泥,大礼帽就好像挤在后脑勺上。他站在门口,缓缓地检视整个人群。
“怎么样?”特德·拉蒂默随口问道。他的声音语调,在那样的环境下,比孩子气的不耐烦缓和了一点。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你打算把我们留在这里多久?”
马斯特斯还在扫视着众人,虽然情绪不好,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微笑。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们,女士们,先生们!”他小心地脱下沾着泥的于套以后,把手伸到大农里面,掏出一只手表,“现在是三点过二十五分。坦率地说,我们应该会在这里待到天亮。我会听取你们每个人的证词,之后就可以走了……你们不需要宜誓的,当然,我要建议你们诚实回答……
“我们希望每个人单独接受侦讯。我的人正在收拾出一间屋子,争取把它弄得舒服一点,我希望你们一个一个地进来。同时,我会派一位巡官,在这里陪着你们,以确保任何人都没有危险。我们把你们当做是非常重要的证人,女士们,先生们。”
笑容变得有点僵硬了。
“那么,现在,嗯,抱歉。布莱克先生!……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有一些话,想跟你私下里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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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中的角色,贪婪的放髙利贷的商人,吝啬鬼的典型。</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