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被搬到了那家伙的车上。
那家伙的性格很奇怪。明明是我杀了他的朋友,他却把尸体载上车,还连同我一起载上,然后一个人为怎么处理尸体发愁。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并不在意我,明明可以报警,他却没有这么做。他一个人想这想那,觉得总得做些什么。但他看上去丝毫没有慌张的感觉,似乎还有点享受的样子,琢磨着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我跟那家伙取得了联系,他立马飞奔着赶来了。
“你又……杀人了吗?”
他悲伤地看着我,然后盯着一旁的那家伙。
“这家伙是谁?”
我摇摇头,我是真不知道那家伙是谁,所以无可奈何。我只知道他是死者的朋友。
“也还是烧毁吧。”
听我这么一说,那家伙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因为我居然能够跟他对话。
“不,不能烧毁。烧不好。”他刚说完,那家伙也随声附和道:“嗯,很难烧成灰的。”
“那要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他们两个在考虑该如何处理尸体。实际上杀了人的我被当成了局外人。他又提议道:“分尸以后扔掉吧?”
“不行,太费时间了。要尽可能快地处理掉。”
“既然烧掉不行,那把他沉掉吧?”
“就算扔到水里,也很容易浮上来的。”
“加点重量不就行了。”
“没那么容易。绑上水泥块可能就没问题了,但是现在去买水泥的话,绝对会留下线索。可要是用其他办法的话,肚子里就会充满气体,变得像气球一样,肯定是要浮上来的。”
那家伙倒也不像是要莽撞行事。
“肚子里有……气体?”
“嗯,是腐败气体。肠内的细茵会使内脏腐烂,产生的气体会让整个身体变得像救生圈一样。”
“那样的话,在肚子上开个洞不就好了。”
“……嗯?”
“为了一开始就不让它膨胀起来,把气球弄破不就行了。”
那家伙好像也接受了他的主意,看上去总算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仔细一想,这就是奇妙的共犯关系的开始。
那家伙的性格比我一开始想的还要奇怪得多。“你很厉害哦,你是一个天才杀人艺术家啊!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很感动呢!”虽然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也并不觉得讨厌。因为我自己也注意到了,我也许还想杀人。
我杀了自己的父母,被赐予“F”这个名字,通过暴力来确认自身的存在。不,甚至可以说是搏命的交易。是死是活,杀还是不杀,只有在这样的瞬间,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但是,那家伙不一样。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最佳的舞台,一个杀人的舞台。是一个你可以尽情杀人的舞台。明白吗?”明白,真是个不错的消息。但是,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某天晚上,他过来接我。说明天就是第一次登台了,趁今天还有空出去走走。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有些愚蠢可笑,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第二天傍晚碰头后,我被带到了一个像是倒闭的脱衣舞表演棚一样的地方。那里有走廊、有化妆间、有舞台,还有观众席。在化妆间,我被换上了皮质的连体裤,不是大叔给我的那务,是新的。然后,又戴上了黑色的面罩,像是职业摔跤手戴的那种。面罩上只有眼睛的部位开了洞,鼻子和嘴部都被网罩覆盖着,让人有点呼吸困难。不过一照镜子,看上去的确是一副要去杀人的样子,感觉十分不错。嗯,挺酷的。
我一个人在化妆间等着,观众席里的人气渐渐旺了起来。周围的气氛像是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一样。要发生什么事了呢?如果那家伙说的是真的,我就将要在舞台上表演一场杀人秀了。但我到底要杀什么人?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F,马上就该你出场了哦。”
来叫我的是那天一溜烟跑掉的另一个朋友。现在,这人也是我的同伙了啊,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走出化妆间,穿过狭窄的走廊,我来到了舞台的侧台。我要做什么,该怎么做,这些都没有人事先跟我商量。不过,我的衣袋里装着像是护身符一样的那把粉红色美工刀。因为我觉得虽然没有单靠它杀过人,但如果要杀的话,这把刀还是必不可少的。
“来吧,F,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听那家伙的朋友这么一说,我走上了舞台。
追光灯“咔”地射出一道白光打在我身上,有些晃眼。但除了舞台之外,四周一片漆黑,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我和这个舞台存在一样。这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舞台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带脚轮的床铺,就是平日里经常可以看到的在医院走廊来回穿行的那种。那上面躺着一个被黑色胶布封住眼睛和嘴巴、捆住手脚的女子。她刚好就像是“A”字型一样,摆出举手投降状,赤裸着上半身,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床下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锯子、菜刀、镰刀、密布着铁钉的球棒、碎啤酒瓶和皮鞭等武器。想来是要我用这些工具把那个女人杀掉的意思吧。可是,要对一个初次见面、毫无仇恨的人下手,总觉得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仔仔细细地观察起那个女人来。她的皮肤很白,身材也不错,挺立的乳头跟形状姣好的乳房一起上下起伏着。也许是出于兴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因为看不到嘴巴和眼睛,不知道她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总觉得应该是一个大美女。头发也是有品位的灰色,感觉很时尚。
——要是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话,她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吧。
想到这里,我开始觉得,试着把她杀了也不错。
于是,我拿起了铁钉球棒。也许是听到了动静,那女人立刻把头扭向这边,仿佛努力在感受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嘴在蠕动,身子扭动着想要变换姿势,但这难以办到,因为她被捆得结结实实的。
虽然我几乎从未打过棒球,但我学着看过的姿势,把女人的胸部当作棒球,试着用力地挥了一棒。那个女人开始发狂,咔嚓咔嚓地震得床都几乎快要散架了。这时,从漆黑的观众席开始传来类似尖叫的声音。血色的鲜红开始在女人的上半身扩散开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观众席里正一阵骚动。这次,我要对脸上唯一可见的鼻子下手。
“砰”地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响。女人嘴巴上和眼睛上封着的胶带都断开了,上嘴唇被剥离,露出了牙龈,随后,鲜血就蔓延开来,变成了鲜红一片。
“多美啊。”
面罩下的我笑了。观众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开始疯狂地想尽一切办法要把那个女人弄成一团红色。对,就像熟透的草莓那样。
我放下铁钉球棒,换上了镰刀,挖开她的另一只眼睛,削割她的耳朵,让她衔在嘴里把她往上拉。但即使这样,女人鲜红的胸口仍上下起伏着。她几乎已经不成人形,快要支离破碎了,却还是顽强地活着。是因为这个人特别强壮,还是说人这东西只受到这样的对待是不会死的?
我心想,终于该轮到它出场了。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了粉红色的美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