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光慈没有马上动作,只让小郝和大马分别盯住了邵狗子和姓尤的,打算收获一些新的东西再说。可偏巧那几天两个家伙没怎么来往,弄得欧光慈很是挠头。不过还好,就在最最上火的时候,那二位闹出动静来了——他们居然干了一架,双双被弄进了派出所。
打架的起因还是因为那副玉镯子。
邵狗子想委托老尤帮他出手,老尤说出手没问题,关键是自己能得多少?邵狗子一听就恼了,说老尤不够意思,把钱看得比朋友还重。老尤那天可能是喝了点儿酒,把持不住那张嘴,破口大骂,什么鸡巴朋友,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么……于是便开始不对劲儿了,闹到最后两个人抄家伙动了手,一个打掉半颗大门牙,一个脑门儿上缝了三针,自然是见了血。
欧光慈派人取了老尤的手纹去作比对,却没有急于见这个家伙。他只让人把邵狗子请到了刑警队。
狗东西门牙断了,嘴肿得跟包子似的,说话有些漏风。他让欧光慈严惩老尤,最好把狗日的毙了。他说老尤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是不是杀过人都很难说。欧光慈说你不要说这些混帐话,你们俩穿一条裤子的时候也是有的。他强调自己不管打架闹事这一类破事儿,之所以把你叫来,是想了解一下你和老尤的关系,说到底还是那个案子。邵狗子说老尤确实和自己来往不少,也很熟悉老太太,有一段时间狗东西几乎变成了老太太的干儿子。邵狗子说那杂种对老太太手里那颗黑珍珠一直惦记着,一直缠着要买。所以,说他杀了老太太,老子一百个相信。
欧光慈哈哈大笑,指出邵狗子这是在挟私报复。邵狗子大叫,不是他还会是谁,难道是我?范小美凝视着他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怀疑你。你说你仅仅推了老太太一巴掌,谁能证明?你和老太太没有血缘关系,感情更是谈不上,怀疑你图财害命是完全有理由的。邵狗子看着范小美半天没说话,最后转向欧光慈问,这位小姐是不是吃错药了。欧光慈怒吼一声,让人把邵狗子带了出去。然后他跟了出来,把邵狗子堵在过道上问,你怀疑老尤有什么根据?邵狗子说,根据要你们自己去找,问我有个球用。
欧光慈真恨不得把他剩下的那半颗牙也敲下来。
他和范小美等人再一次分析了邵狗子在这起案子里的位置,这次小美反倒接受了他的看法,认为邵狗子确实不像是杀人凶手。可惜的是,他骂了半天老尤,说到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想不到的是,实质性的内容随后就出现了。经过比对,老尤居然在案发现场留下了不少指纹,而且从指纹的新鲜程度上可以肯定,就是出事那一天留下的,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实事求是地说,在此之前欧光慈还没有真正把那个老尤算在帐上。
立即传讯姓尤的,晚饭都没顾上吃。
姓尤的看上去确实不是个好人,长得五官不整、四肢奇长,整个一只大猩猩。欧光慈凝视着他那两只大手,琢磨着这家伙要是掐死一个老太太将会是多么的轻而易举。审讯进行得比想象要顺利,老尤没怎么废话就承认出事那天他去了,但他咬死说他没有杀人,绝对没有!至于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报告,姓尤的说怕惹上骚。如果他说的是实话,从时间上算,邵狗子刚刚离去这家伙就到了。
老尤说他是为了那颗黑珍珠而去的。这句话使欧光慈深感惊讶,听那意思,黑珍珠不但真实存在,而且对姓尤的来说并不是秘密。老尤说正是如此。他说那天的事是他和老太太商量好的,连邵狗子都不知道。欧光慈哦了一声,再次表示吃惊,他发现世界上的事情真他妈的很微妙,很不可思议。这个姓尤的居然和幺四奶奶穿一条裤子。姓尤的说她跟老太太算是半个老乡,第一次见面就互相感觉良好。熟悉以后老太太把家里的事都说给了他,其中便有那个黑珍珠的故事。
姓尤得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往事。他说黑珍珠是老太太的第一个丈夫搞来的,她自然知道那东西的价值,因此,在那个男人死的时候先下手为强,把东西巧妙地弄到手,男人家的那些三亲六戚连根毛都没得到。第二次嫁人以后她瞒下了这个秘密没说,直到男人死掉邵狗子长大,她才在一次吵架时说漏了嘴。老太太告诉老尤,邵狗子自从知道了那个值钱的东西,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母子关系恶化,乃至破裂,皆出于此。更有意思的是,后来那东西莫名其妙地找不到了,丢得很是奇怪。老太太不假思索就想到了邵狗子,她确信,偷东西的一定是那个混蛋。不过老太太还算沉得住气,吩咐老尤摸一摸邵狗子的动向,争取抓他个现行。结果邵狗子不但没有什么动作,而且依然表现出对那东西的极度渴望,这反倒使得老太太和老尤的猜想动摇了。因为邵狗子若真的弄走了那颗黑珍珠,绝不应该如此这般。
“就是说,你们认为东西还在那个小院里。”欧光慈明白了。
老尤说是的,老太太之所以泡着不搬,这是最主要的原因。他说他和老太太一致相信那东西还在小院里,而且始终在寻找。至于四处散风,那是他出的主意。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制造一种老太太吹牛X的效果,以免有心怀不轨的人前来寻宝。说到这里老尤一声长叹,说正是这个馊主意害了老太太,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听上去像个低级的故事,但是姓尤的言之凿凿,找不到什么违反逻辑的地方。欧光慈让他说说发案那天的具体情况,老尤说就是到处乱翻而已。后来他回忆起一个情况,说正在他们翻找东西的时候进来一只猫,他打那只猫,猫就从后窗窜了出去,传来一声踩翻瓦片的声音。他说在他印象里,来的时候那扇后窗是半关着的——别的就没有什么了。欧光慈估计那窗户十之八九是窗外那个人弄开的。他记下这个细节,然后把话题引到老太太身上,问他当时老太太的头发是不是很乱?老尤对这个问题显然没想过,回忆了一会儿才说,不,不乱,老太太的头发很整齐。
欧光慈没有再问什么,谈话到此结束。老尤走后他问范小美有什么感觉。范小美和他的感觉一致——不像凶手。感觉随后便被证实了,死者颈部的扼痕不是老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