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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津川和几位负责的副站长及公安室营长一起,再度走进梅室。
从警视厅又派出七名侦警匆忙来到这里,他们兼任排除爆炸物的工作。
“事情变得愈发复杂了!”
十津川神态严肃地说道。
全体一言不发,望着十津川。大家都深感事态的严重性。
“罪犯扬言要对东京站进行爆炸。在自动收款机处安放炸药,看来决不是单纯的威胁。我们必须提高警惕,认为敌人是会干得出来的。”
“不过,罪犯在东京站的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放置炸药,就无法推断了吗?”
三泽公安室室长提出了问题。
“完全无法知晓!”
十津川直率地说道。
“那么,我们该如何防备呢?”
“罪犯很可能已经把炸药安放在东京站内了,也许正要携带进来;也可能罪犯认为有机会得到一亿元,还没有把炸药拿来。我们谋求对策,假设在将要安放之前。让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负责处理爆炸物的津曲警部。”
十津川介绍一位小个子、肤色稍黑的男人。
津曲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又说了声“我是津曲”。这人生来沉默寡言,很讨人喜欢,又很有本领。他的五名部下也各有各的绝技。
“不论是站内还是列车上,只要发现怀疑是爆炸物的东西,请立即同津曲警部取得联系!”
十津川说完,接着又对全面警戒方法进行了说明。
“从现在开始,凡是到达东京的列车,希望车长和站员仔细地检查一下车内。发现有类似爆炸物品的,要马上和津曲警部联系。所有到达列车无一例外。”
“那就得马上进行布置。”
一位副站长说道。
“拜托了!其次是通过东京站的电车,如山手线啦、京滨东北线啦。终点虽不是东京,但罪犯也可能在该车到达东京的停车时间内,拨准时针,把定时炸弹放到电车上去。”
“可是,十津川先生,这该怎样防备呢?山手线和京滨东北线的电车都是每间隔四、五分钟就到达一列。每逢乘坐高潮,车一到达,旅客便大量挤在站台上,那又怎能找到爆炸物呢?”
三泽问道。
“老实说,我也没办法。”
“这话可不够负责。”
田中副站长大声说道。
十津川微笑着说:
“正如三泽君说的那样,把每一列通过的电车全都检查,是办不到的。我倒赞成这种说法。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打算采取什么办法呢?”
“每隔四、五分钟就通过东京站的电车,如果一辆一辆地检查,是不可能的。到了旅客上下高潮,更办不到。所以对通过电车的检查是最棘手的。不过,安放在这种电车上的做法也够愚蠢的,因为定时爆炸点必须准确无误地对在到达东京时刻上才行,稍一偏差,就会把爆炸延至下一个车站,那罪犯可就失算了。”
“不过,定时爆炸对准时刻并不难吧?我想每个罪犯都是聪明人。另外他们到了车站,对山手线、京滨东北线的车次也都了如指掌,所以对准爆炸时刻是极容易的。那么,对通过列车也不能大意。”
三泽仍坚持着。
十津川表示赞同。他之所以不加反对,是因为对方讲的有一定道理。
高潮时刻通过列车每隔四、五分便有一列,各站停车时间仅仅是一分钟。
把爆炸物放上通过的列车,使它在到达东京站时爆炸,这在拨准时刻上是有些困难,但不是办不到。例如,利用山手线的电车时,在邻站有乐街把爆炸物放在行李架上就行了。
列车满员,乘客又怎能一一注意行李架上的东西呢?
“如果乘客拥挤时发生爆炸,那么后果就更惨了!”
十津川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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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按照三泽室长设想的那样采取对策好了。”
十津川说完,三泽摇了摇头,说道:
“对策是不会有的。”
“为什么呢?”十津川问道。
三泽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请想一想吧,高潮时刻电车一列按一列到了就开出,而且每个车厢都拥挤不堪,这时逐一进行检查是决不可能的。到东京站把全部乘客赶下车,检查车厢吗?这样会造成交通堵塞的。”
“那我是知道的。”
“那还谈得上什么对策呢?要使通过东京站的电车全部停运吗?山手线、中央线、京滨东北线统统停运?还有总武线?”
“这哪能办到呢!”
北岛站长插言道。
“我们的工作除了保障乘客安全外,还要确保全部列车的正常运行,这是铁路人员的任务。如果受到电话的威胁就使列车停止运行,那又怎能谋求旅客的安全呢?麻烦是避免不了的,也会被人传为笑柄的。所以这是绝对办不到的,十津川先生。”
“我根本没敢想把列车停下来呀!”
十津川说道。
“那么怎样才能防止爆炸呢?”
三泽眉头紧皱,望着十津川。他也是一筹莫展。
副站长们全部眼望着十津川。
十津川轻轻摆了一下手。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于终点到达东京的列车,由乘务人员检查车厢,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防止一些的。但在高潮时刻,不间断到发通过的列车,就如三泽室长所说,检查车厢是不可能的了,尤其在满员的时候。也正如北岛站长所说,不能把列车全部停下来。所以,只有想个差一些的办法了。”
“差一些的办法指的是……”
田中副站长问道。
“罪犯是以东京站作为目标的,不是任何站都可以的吧?还有,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罪犯仿佛充满了自信,这个人自尊心非常强。另外,他说的是要爆炸东京站,并没有说要对国铁进行报复。”
“十津川先生,你由此得出什么样的结论来了呢?快说给我们听听!”
一位副站长面现焦急,望着十津川。
“好吧,”十津川说道,“我想利用一下罪犯的自尊心。自尊心很强的这个罪犯,动机是要爆炸东京站的,如果炸毁了另外的一个车站,他会认为自己失败了。所以,我们不妨做如下的广播:‘在东京站内的某个地方,由于某种事故,打乱了列车运行秩序。’这样做,就会使罪犯感到即使把定时炸弹走准了停车时刻,而车到东京站时能否准确爆炸,是无把握的。这一来,可能中止在通过列车上安放炸药的吧?”
“不过,罪犯如果不择地点地进行爆炸,又该如何呢?”
“那只好认输,别无它法。所以,我在罪犯的自尊心上押上了赌注。”
“好吧,那就按十津川说的那样办吧!”
北岛站长说道。
“不过,站长……”
一位副站长插言道。
“总比什么也不做、束手被擒强得多啊!快去布置一下!”
北岛命令道。
三泽室长点上香烟吸了一口,又立即在烟灰缸内掐灭。
“十津川先生,其它方面该怎样办呢?罪犯不只限于在列车上放炸药来炸东京车站,也许他会坐车来到东京,手里携带着炸药。这个站出入旅客何止几万人,那么,旅客携带品又怎么能一一检查呢?”
“这方面就由公安官和我的部下来承担处理吧。出动一批穿制服的警官,在站内把守,对行踪可疑的人进行职务上的盘问。这多少也牵制一下罪犯的活动。”
十津川说道。
“站内突然增援大批警官来,新闻记者会前来采访的。该怎样回答他们呢?”
田中副站长望着北岛站长问道。
“那您么办?”
北岛向十津川问道。
“是啊,说什么好呢?”
十津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如果照实说了,必定会引起一场混乱,电视上、电台里会扩放出来的。但说得含糊其词,记者又不肯善罢甘休。
“怎么样,我认为说出实情来倒好。”
说这话的是旅客副站长工藤。
“不过,说实话,会引起混乱的。”
三泽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道。
工藤首先向三泽点了点头,说道:
“这种危险存在,我是知道的。可是撒谎又逃不过记者的追根问底,这种事必须取得宣传部门的协作,不如直接说了事实,求他们暂缓报道才是上策。”
语虽平淡无奇,却使人感到有道理。
“好吧,对待记者只好如此,他们提间,由我来回答。”
北岛说道。
“十津川先生,这种对策继续到几时呢?”
一位副站长问道。
“到捉住罪犯为止。罪犯没有始终不露面的,警察将尽全力去逮捕犯人。”
十津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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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手线各站、中央线各站,还有京滨东北线、总武线各站,突然同时揭出如下通告:
东京站内因事故导致列车运行混乱。特此周知。
这对罪犯影响如何,得看罪犯的自尊心如何了。与此同时,在东京站内突然出现了大批身穿制服的警官和公安官。
两人一组用无线电话机一面联系,一面在站内巡视,遇到可疑的人便严格加以盘查。不用说,也和旅客不时发生争吵。这事都由三泽来处理。
当然,对一般人是不会讲出有关爆炸物的事的。
对于到达东京站的列车,全部在前方一两个站由乘务员和警官进行倒底检查,也得到其它车站上公安官的协作。
十津川、西本和清水侦警们全力在追查罪犯。龟井如果回来,也会投入这一战斗的。
罪犯至今没留下任何痕踪,但十津川却已注意到了三个方面。
第一,被抢走了的一亿元下落何方?
第一个回合中了罪犯的巧计,一亿元被轻易地拿走了。尽管如此,罪犯在电话中声称没有收到这一亿元。三泽认为是撒谎,而十津川却不这样想。
如果需要撒谎,罪犯为什么最初不要两亿元而偏要一亿元呢?再说,从电话中听到罪犯的声音不象是在撒谎。
罪犯究竟有几个人呢?
L特快“舞女13号”上化装成车长的是个中年男子。和那个男人合伙欺骗龟井侦警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此人被毒害了,从指纹鉴别姓名为春日敏彦,年二十五岁。
罪犯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两个人。十津川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不是这样,倒有些奇怪了。
给东京站挂电话的男人和携款一亿元逃走的是两个人。
后者大概是在平冢站从春日手中取到了装有一亿元的路品·威顿提包,并把放了毒的桔汁罐给了他。
之后,这人拿着一亿元在某个地方和他的头目会面了。
但,这伙人逃走了。
“不,不见得!”
十津川在想。
如果说逃走,那么头目也应该想到是接取一亿元的人干出来的呀!可是为什么这头目硬说是东京站没有交付这一亿元呢?真令人费解!是不是接取的人一再强调提包中没有装进一亿元,所以这次预料会在提包中装入纸捆,故意给头目看的呢?
“这人肯定是个女人。”
十津川这样确信不疑。
一定是个极富有魅力的女人,所以春日敏彦接到含毒的桔汁才不加怀疑地喝了下去。
看来,头目也被她欺骗了。
十津川给国铁平冢车站挂电话,请求他们在今天的“舞女13号”到达之后,注意检查一个携带路易·威顿手提皮包的女人。
第二,是关于春日敏彦的交友关系。
通过交友关系。可以摸索到罪犯的下落。现在本多一课长正派出两名探警在调查春日住的公寓。
第三,是关于下落不明的那个叫岛田香的姑娘。
根据女友的证言,香子是去住丸内北口的自动收款机处时失踪的。
正在此时,罪犯把恐吓信和两个提包放进无人收款机内。
说不定是因为这一行动被岛田香看到了,那女子才被罪犯带了去的。如果这一推理成立的语,那么可以顺着这条线摸到罪犯的身边。
最初的反应是由于第三种情况所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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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丸内北口的出租汽车站有一个派做司机的侦警,他给十津川打来电话,说发现了目击者。
十津川带领年轻侦警西本,急忙来到出租汽车站。目击者是同一公司的两个司机。
“一个男人搀着个女人从车站走了出来,那女人象是有些贫血。”
“不知是谁问过一句,那男人回答说:‘这女人精神欠佳,要送她去医院。’”
二人相继说道。
“这一男一女是从哪儿出来的?”十津川问道。
二人指了指北口乘降处。离那地方稍远处有岛田香失踪时的无人收款机。
“后来那男人又怎样了呢?”
年轻的西本急忙问道。
“坐上了在那边停放着的车子,是自用车。”
“什么样的车子?”
“白色进口车。”
“是美洲虎牌的。”
另一个司机说道。
“白色美洲虎牌?号码呢?”
“没看清楚。”
对方耸了耸肩。
“后来呢?”
“记得马上就开走了。我们还有工作,后来情况就不知道了。”
“那男人的长相还记得吗?”
十津川问道。
“至于长相,彼此离得有些远,没看清。”
“戴着浅色墨镜。”
二人说道。
“穿什么衣服呢?如果记得,请告诉我。”
“那男人干了什么坏事?”
“是不是拐骗?”
“有这种可能。”
“什么?”
两个司机不禁面面相觑。
“那女人被遮住,看不清楚穿的什么裤子,只记得上身穿的是白色茄克。”
“年龄有多大?”
“不清楚。大约有四十来岁。”
“女人呢?是不是这个人?”
十津川把保存的岛田香的照片取出给他俩看。
两个司机注视着照片。
“脸向下没看清,衣服和照片上一样。警官先生。当真是拐骗案吗?”
“目前阶段只能说是可能。”
十津川说话时神态严肃。
很大程度上,岛田香这个姑娘是遭到了拐骗。
爆炸警告刚来,这回又加了件拐骗。考虑到这女人的性命,必须马上来取行动。
“除了你们二人之外,还有人看到过这男人或这辆车子吗?”
十津川再次问道。
司机中的一个交叉双臂,在沉思着。
“还有人见过这辆有问题的车。”
“是谁?”
“是在八重洲口常见的一个流浪汉。他说从助手座的车窗窥见过。也许他想乘机偷点什么,正赶上那男人拉着女人走了过来,他仓皇逃走了。”
“在八重洲口常见的流浪汉?”
“是的,经常能看到。八重洲中央口有个候车室,里面摆着长椅。这人常睡在那里。从前听站员提到过他的名字,可惜忘记了。这人偶尔也到丸内方面来。”
“大约多少岁?”
“看来有五十出头吧。有些发胖。”
“到公安室问问看。”
十津川向西本侦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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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内聚集的一些流浪汉,在铁路公安室里都登记在“站内非法进入人员名簿”,由站长保管着。
十津川在公安室把这个流浪汉的特征一说,值勤公安官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是叫做‘掌柜’的男子,胖胖的,颇有些威严,所以人们这样称呼他。实际上,过去他曾在京都一家大饭店可过掌柜的。”
“这人现在在哪儿?”
“经常在八重洲中央口的候车室里,现在大概也在吧。”
一位年轻公安官说罢,便领着十津川他们向那里走去。
在走向地下名店街的台阶附近,排列着长椅。
最靠边的长椅上睡着一个胖胖的男子,身穿一件合体的工作服,看上去不象是什么流浪汉,但脚上穿着一双很脏的胶皮鞋,再一看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
“这个长椅几乎是‘掌柜’的固定床位了。”
公安官笑着说道。
“喂!起来!”
用手推着对方的肩部。流浪汉睁开眼望着公安官,又看了看十津川等人。
“哎!你好!”
十津川开言道。
流浪汉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吵得实在睡不着,今天警官怎么这么多?”
“你在问我吗?”
十津川反问道。
“您不回答也可以,只要您不是来赶我走就行。”
“今天你在丸内一带,偷看过一辆白色美洲虎牌汽车吗?”
经十津川这么一问,对方立即现出怯懦的神情。
“要逮捕我吗?”
“不,不会那样做的。说实在的,你偷看过的那辆车,和犯罪有关系,所以求告诉我们在车里看到些什么。如果车号能记清的话,就一起说说看。”
“车号我可没去注意,我只是对车里装有电话感到吃惊。我听人家说过,这叫汽车电话。我根本什么也不想偷,这是真话。”
“你说这车里有电话,这不会错吧?”
十津川再次确认。
“是的,一点儿错也没有。是一台白色电话。”
“你是在车主回来之时跑的吧?”
“我不是什么逃走,我是在看,看完就离开了。”
“那么,我更正这‘逃走’的说法。看来你一定和车主打了个照面儿喽?我想,你一定记得一个男人搀着一个年轻女子回到了车上。”
“对,我看见了。”
“对方的脸,你还记得吗?”
“记得不大清楚。主要是由于对车里电话感到新鲜。”
流浪汉“掌柜”说话直率,十津川同公安官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们不是来赶我出去的,对吗?我可以在这椅子上待着吗?”
“噢,可以的。”
公安官答道。
十津川和西本先回到站长室,把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北岛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
“那么说,这里面又套着一件拐骗案呢。”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岛田香这个女人多半是被人拐骗走了。”
“这可就难办了。”
“我想,一定是罪犯在自动收款机那里被人看到了什么,不得不把那女人架走。对罪犯来说,这也是意外事故,对这个女人的处理也会感到棘手的。可是,从我们这方面想,事态非常严重,不知罪犯该怎样发落这女人呢。”
“你认为可能怎样处理?”
“罪犯现在一心想对东京站进行爆炸,所以这个女人暂时还能保持平安无事。”
“可能不可能又会提出索取女人的赎金呢?”
北岛忧心忡忡地问道。
十津川点了点头说:
“罪犯可能这样做。不过,我们则认为这样倒容易对付,一来增加了与犯人接触的机会,二来更便于去营救这个女人。”
“和她的女友说过了吗?”
“还没有。我正在考虑该怎样去和她说。还有,罪犯在打电话当中忽然‘啊’了一声,这原因我已想出来了。可能是罪犯带着岛田香并把她打昏过去,在打电话途中,也许过女人忽然清醒过来在动弹。所以,罪犯大吃一惊,喊了出来。”
“罪犯的车子上不是说装有电话机吗?”
“这是流浪汉‘掌柜’亲眼看到的。”
“那人是从不说谎的,他说看到就是看到了。看来,罪犯是用车内电话和我们联系的。”
“不,使用车内电话是在危险的。他是不会用的,上次不是从四谷站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吗?可见车内电话只是他们同伙之间联系用的。”
“汽车上安装电话,会把罪犯的行踪暴露出来的。”
“现在正调查汽车安装电话户和美洲虎牌汽车的用户。进行顺利的话,连罪犯的姓名都可以弄清。”
“十津川先生,我……”
北岛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在屋里坐不住,刚才去到站台上。”
“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
“我站在站台上,看到绿色的山手线、橙黄色的中央线、蓝色的京滨东北线通过的列车不停地到发着,每列列车驶来都使我脊背发麻。如果在车内放上爆炸品驶入东京站,突然爆炸,不知将会死伤多少人啊!”
“可以想象得出。”
“今天是星期日,虽不象周末那样人多,但一般公司都每周休息两天,上下旅客仍属高潮之中,还是很混杂的。”
北岛打断话题,从怀中取出表来。那是国铁职工特有的大怀表。现在改为石英表了,但外形还是大同小异。
站长室内当然挂着大挂钟,但看怀表已成了北岛的老习惯。
“马上就到午后六时,高潮就要到来。如果在这时发生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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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下和山本麻子一起再次来到东京站七号太平间。
从宫崎专程来到东京的美术商伊知地,投宿在八重洲口的旅馆里。
把伊知地送到旅馆后,日下和麻子返回东京站。
渡边的尸体已经被送往医院,但和尸体同时发现的手提皮包还可能留在太平间里。
日下和麻子已经检查过一遍了。
这是一只路易·威顿茶色的提包,里面放着换用的衬衣和照相机之类的东西。
麻子强调这不是渡边携带出来的东西,因为他拿的是小一点的白色旅行皮箱也不喜欢带照相机出门。
如果麻子说的属实,那便是把自己的东西同其他旅客的东西相混了,而给收存到了太平间。
日下本想把照相机里的胶卷取出来冲洗一下,看个究竟,可惜,机子里并没有放入胶卷。日下再次来到太平间,是为了从这只弄错了的路易·威顿手提包里寻找些线索。
在东京站发出了爆炸警告,发生了一亿元敲诈案,而与此案有关的青年春日敏彦被杀害了。在作案中使用的是路易·威顿手提皮包。
日下虽然难以判断这两个案件是否相关,但意识到两案使用的却是相同的皮包。
当然对麻子不能告诉有关警告东京站爆炸的事,只能说再仔细检查一下皮包里的东西。
从八重洲北口走进穿过丸内北口的通道。
“怎么回事,今天有这么多警察转来转去的?”
麻子边走,边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日下当然一清二楚,但不便如实相告,便搭讪道:
“是啊。”
“有什么大人物要经过这里吗?”
“哎呀,这可不知道!……”
日下故作不知地答道。
通称七号室的太平间是在八重洲北口进入第二条通路的左侧。
“为了慎重,咱们再确认一下那只提包……”
当日下正要往下说“看”字时,忽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象发生在不远的前面。人们一阵骚乱,同一时间内烟尘猛烈地向通道内冲散过来。
“趴下!”
日下急忙喊道,抱住麻子,一同伏在地上。二人静静地伏了五、六秒钟,再没听到第二声爆炸。
日下站起身来,飞扬的烟尘还没落下来,到处可听到人们的咳嗽声。
麻子也爬了起来。她一面眨着眼,一面说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弄不太清楚。你在这里先等一会儿,我看看就来。”
“不,我和你一起去!”
烟尘渐渐散失了,二人在通道上走着。
来到太平间前面,只见地下躺着几个人,痛苦地呻吟着。太平间那坚固的铁门已经炸得弯曲歪扭,几乎要塌下来了。
是太平间里发生的爆炸。站员们纷纷跑了过来。
“赶快叫救护车!”
日下高声喊道。
麻子面色苍白,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呻吟的人们。
日下叫麻子在外面等候。自己从歪斜的铁门空隙处挤进了太平间。
t字形的室内还弥漫着烟尘,并发出一股火药气味,里面的灯也被爆炸气浪震得熄灭了。
日下取出打火机打着了火,室内由于烟尘一片模糊,但日下还能看得见地上散乱着的提包破片。
他拾起一两片破片,虽已烧焦,却可辨认出是路易·威顿提包上面的。
突然一道强烈的手电筒光束照了过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日下君!”
是侦警清水的声音。
“是我。”
“听说太平间爆炸,我马上跑来了。”
“到底还是在这里发生了爆炸!”
日下说话间。有两三个爆炸物处理班的人跑来了。
日下和清水走到通道上来。
在通道上,几名伤员被白衣救护队员抬上担架送走了。
“幸好似乎没有发生死亡!”
清水说道。
“那只路易·威顿手提皮包也被炸毁了吗?”
日下把烧焦的破片拿给清水看。
“是和尸体放在一起的那只提包吗?”
“是的。”
二人正说话间,十津川和北岛站长匆匆走进。其他副站长也都面色苍白,跑了进来。
“你们看一下受伤的人去!”
北岛向副站长的说道。
“我为了证实一下这只路易·威顿手提皮包,便跑来辨识。走到外面,就发生了爆炸。”
日下向十津川说道。
“这一来,杀害渡边裕介和敲诈罪犯便很自然地联系在一起了!”
十津川表情严肃地说道。
“不过,怎么个联系法一时还弄不清。”
“在某些地方是互相联系着的。这一关系弄清了,罪犯也就自然找到了。”
十津川看了看手表,六时二十分整。
“罪犯是把爆炸时间对准在六时的吧?”
十津川说道。
“我看过那只手提包,但当时根本没发现里面装有炸药。”
日下坦率地说道。
“可能是双层底子吧。”
“是吗?替换的衬衣和洗漱用具居然有那么重,我也感到奇怪。不过,里面有个大型照相机,我也就疏忽了。”
“你认为是同一个罪犯干的?”
北岛站长向十津川问道。
“我刚才和日下说过了,不管怎么看,也象是同一个罪犯干的。同一样式的手提包内放进了爆炸物,看来罪犯是早已把时间对准在六时上了。”
“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这伙罪犯非比寻常,是些深谋远虑的家伙。那人想到,一旦一亿元到不了手,作为一种威胁手段,事先已安放了炸药,并计算出六时是最适宜的时间。”
“可是为什么把炸药放在太平间的提包里呢?”
“因为属于死者的携带品运会与尸体一同放进太平间的,在那里爆炸,估计不会杀伤他人的吧。如果钱到手,便通知排除炸药,如果拿不到手,便在六时发生爆炸。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六时定时爆炸,从时间上计算是比较充分的,钱到手后通知车站,也还来得及。这一想法是出人意料的周密,罪犯考虑得面面俱到。”
然而,罪犯没能料到同伙竟会背叛。
如果那个同伙是女人的话,那么男主犯必定是个中年且轻信女人的人吧?
“如果当真如此,十津川先生,事情又当如何发展呢?”
北岛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望着十津川。
十津川理解北岛在考虑什么。
“把这里的善后处理,委托给起爆专家们吧,我们赶快回站长室去!”
十津川说道。
伤员们都用救护车送走了,但行人聚集了不少。过不多时,记者们会接踵而来的。
在这种时刻,站长被采访和询问,是件最头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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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津川和北岛站长回到了站长室。
“关于刚才你问到的事……”
十津川慢慢地说道。
“怎么?”
北岛面对十津川,直视着对方。
“你是不是认为罪犯早已在别的地方也安放了炸药?这样一来,对进入东京站的列车和旅客得进行全面监视,于是感到防不胜防了吧?”
“是这祥的。对于这一点,不知十津川先生是怎样想的。”
“我先前也认为,安放爆炸物是以后的事,没想到现在就发生了爆炸。说老实话,人家这叫‘攻其不备’。一般情况是,威胁失败之前是不会安放爆炸物的。”
“问题在于以后,十津川先生!”
“这我明白,但不知别处是否也安放了呢?”
“我也担心这一点。”
北岛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焦急,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在室内踱来踱去。
他停住脚步,望着十津川说道:
“想想看,十津川先生!如果东京站的什么地方还有爆炸物的话,那简直无法防备了!所有公安官和站员都得投入对进入列车和人员的监视,再没有余力去检查站内了,因为决不能放弃对列车和人员的监视。真是颇此失彼啊!”
“是这样,我明白。”
“光明白不行啊!这次爆炸幸而没出人命,有几个人负了伤。下一步该怎么办?”
“反正七点钟以前是不会出事的。”
“七点以前?为什么敢断言无事呢?”
“罪犯现在很恼火,今后什么时候对东京站进行爆炸,还不一定。不过,如果是早已安放了炸药,那他也猜不出威胁会成功还是失败。定时爆炸的时刻是不会对在半点上的,对在整几点上,这是常见的。所以说,在六时炸了太平间,如果罪犯想再次进行威胁,也不能连续爆炸,最低限度也得给留出准备钱的时间来吧!因此说,最少也得隔一小时。”
“那是不是你希望这样,而猜测出来的呢?”
“不过,罪犯所希望得到的是钱,他会再来电话的。”
“那么说……”
北岛刚要说什么,电话铃忽然响了。
北岛不由得同十津川互相看了一眼。
从隔壁梅室走出来两位副站长。十津川把手指放在嘴上暗示了他俩,又向站长说道:
“接电话吧!”
北岛拿起耳机。
这时,录音机自动地接通了。
“我是北岛。”
“是我!”
“山田太郎吗?”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六点钟的爆炸,证明我的话不只是吓唬你们吧?”
“这我领教过了,伤了好几个人。”
“那只怪太平间的门没达到我想象的那么坚固!责任在于你们!我所以在太平间爆炸,就是为的不出伤员!”
“你打算叫我做什么?”
“先预备一亿元钱!还是装进路易·威顿手提皮包。”
“为什么非装路易·威顿提包不可呢?”
“这是我的爱好!在十五分钟之内办完!我再给你打电话。不准你说没钱!”
“稍候一下。”
“下次电话再见!”
电话中断了。
北岛手里仍牢牢攥着电话耳机,愣了一会儿才放下。
“怎么办才好?”
北岛望着十津川。
“有一亿元吗?”
“有,从今天的进款中倒是可以挪用一下。”
“我是不想给他,你的意见呢?”
十津川反问后,北岛犹豫不定。
“我怎么想把钱给这些罪犯呢!只是这次爆炸出了几个伤员。不得不下决心。罪犯说过,对太平间的爆炸只是一种警告而已,看来他不是说谎。下次恐怕就要在人多的地方爆炸了,说不定早已安放了炸药。不然就是将要放置吧。”
“可能早已安放好了,从刚才的电话里能得出来。”
“爆炸时间是不是会在七点?”
“就怕这样。罪犯也在着急,要求十五分钟之内装好提包,便证明了这一点。”
“那你马上去买路易·威顿手提皮包!”
北岛向一位副站长说道。
那位副站长飞奔而去,北岛望着他的背影。
“七点以前我没把握查出爆炸物来,所以只好听任罪犯的摆布啦!”
北岛向十津川说道。
“只得如此啦!这回我并不反对。我们还得改变一下方针,这回停止对到达列车和旅客的检查,先去检查站内。七点以前如果查不出有爆炸物,我们就胜利了!”
“你认为不会有错儿吗?准是把时间定在了七点钟?”
“根据刚才罪犯说的话,可以这样认为。”
十津川答道。
但北岛仍有些困惑不解,便唤来内勤副站长田中。
“马上把这一情况告诉三泽室长去!”
屋里只剩下二人时,北岛显出一副疲惫的神情,说道:
“这个罪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说到底,是个贪财的家伙,同时性格很暴躁,又易怒,不是中断谈判,就是耍个花招。”
“是这样的。”北岛点了点头,而后又说,“来杯咖啡怎么样?”
北岛取来咖啡沏好。二人正饮时,那位副站长手里提着空的路易·威顿手提包,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百货公司六点钟就关门了,央求人家才买来的。”
副站长说道。
已过去了十一分钟。
北岛挂了个电话,叫人拿来一亿元钱。
十津川也帮着捆束钞票,往提包里面塞。这时,三泽室长走进来。
“听说罪犯又来了电话!”
“还要我们给他一亿元。”
北岛说道。
“那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不愿发生死亡事件。如果拒绝了罪犯的要求,出了人命,那就无法挽回了!”
“现在再给他一亿元,前后一共两亿元了!谁能预料能不能就此了结了呢?他认为只要一吓唬,要多少就得给多少。”
“行了,到往下说了。”
北岛摆了摆手。
“可是……”
“出了伤亡也就晚了!刚才我和十津川警部谈过,一致认为,罪犯可能早已在东京站的什么地方安放了爆炸物。能够查出来固然好,如果拒绝了罪犯的要求,而又找不到爆炸物,可就要发生伤亡了。即使出一条人命,省下的一亿元也就失去了价值,因为这里是东京站啊!”
北岛这么说,绝非出于自豪。在社会上,任何人也不例外地把东京站视作国铁的门面。现在,从一天中的乘降旅客人数看,新宿站比较多,但新宿却不能成为国铁的门面。
东京站站长的态度不好,会受到整个国铁的责难。另外,东京站又是东京的门户,当地方上的人每想到东京时,首先想到的是东京站。为了说明这一点,可举出这样的例子来:北岛站长时常接到当地居民的奇妙书信,有的提出自己的儿子去东京了,不知下落如何,请给找一找;有的信中说,他女儿去东京,请代为安顿一下住宿;有的请求站长劝他的儿子赶快回到故乡去。如此等等,不一一叙说。
总而言之,东京站是东京的门面。站长本身也由于在东京站任职而待遇特殊。
国铁职员包括站长在内,五十五岁便退休了,但东京站站长却没在退休这一说,而是终身制。另外,站长被任命时要进谒皇宫,只有东京站长才能享受这种优厚待遇。
一旦在东京站发生爆炸,出现死伤,受责难的不只限于东京站,而是国铁全体人员同时受到责难。
“三泽君,”十津川向公安室室长说道,“这一亿元可不是又轻易送给罪犯的!我们想寻找逮捕罪犯的机会才这样做的。”
“罪犯有些线索了吗?”
三泽向十津川问道。
“慢慢会弄明白的。罪犯是东京人,乘坐的是白色美洲虎牌汽车,车上还装有电话。”
“能确定是东京人吗?”
“自动电话在目前还只限于大城市使用,另外,罪犯的攻击对象又是东京站,以此推测为在京人较为稳妥。现在,从东京和电话这两者可以暴露出罪犯的。我对这次交付一亿元是赞同的;因为,罪犯竟又拐骗走一个叫岛田香的女人,如果拒绝,罪犯会在爆炸东京站之前杀死这个女人的。”
十津川说话时电话铃又响了。
北岛看了十津川一眼。
“如果是罪犯的话,要不要问问他把带走的那女人如何处理了?”
“不,我们还要给他一种错觉,假装对这事一无所知。”
十津川说道。
究竟该怎么办,十津川自己也毫无把握。不过是急中生智,想到不如装作不知,对那女人或许有利。
北岛点了点头,取过受话器。
“我是站长北岛。”
“是我!一亿元准备好了吗?”
“照你说的装进路易·威顿手提皮包里了。”
“这回不会蝙人吧?”
“是的,这回没错儿,和第一次一样。”
“第一次?”
“看来你还不相信吧?你叫交给‘舞女13号’车上,我们准确无误地装进了一亿元。是你的同伙欺骗了你。”
“别废话啦!少耽误时间!听着,时间不多了!叫一个副站长拿上一亿元,马上乘坐中央线的快车,六时半以前必须上车!在车上要坐在进行方向右侧的窗户下面,注意向窗外了望!”
“这样做的目的……”
“就这些!下一步怎么办,在窗外会有指示的,注意看就是了!”
电话切断了。
没时间了,只好叫田中副站长提着装有一亿元的提包急速上车,随后十津川又派日下侦警追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