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柴达呆呆地望着林紫烟,道:“林姑娘,刚才若不是那只火鹫将我们护住,只怕我们已然被闹天八龙发现了!”林紫烟想起刚才情形,确是火鹫救了自己,不由得苦笑一下,道:“它救了我这一次,只怕救不了我下一次哩!”心中忧伤之极,想了一会,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道:“喂,你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听说我师傅是闹天八龙之一,便惊慌失措,却是为了什么缘故?”柴达面色微变,支吾道:“没有什么。”
林紫烟是何等聪明之人,焉有看不出柴达心中有话,不肯对她说的道理,一扁嘴,道:“哼,还说愿和我天涯飘零呢,就这么一点事,也不肯说!”柴达急道:“林姑娘,不是我不肯说,是实在不能说阿!”林紫烟道:“为什么?”柴达呆了半晌,道:“我什么事,都可以不听伯伯的话,只有这两件事,伯伯虽然不在我身边,我也不能说。”
林紫烟心中又是一动,道:“你伯伯究竟是谁?”柴达苦笑一下,道:“这就是了,我所说的两件事,不能不听他的话,他是谁,便是其中之一件。”
林紫烟心中没好气,一扭身子,向外疾驰了开去,她轻功底子,本就极好,自从偷下山来之后,又迭有奇遇,内力精进,当下心中烦闷,只想一个人走得远远地,身形一晃,已然在三丈开外,柴达一见林紫烟离去,急叫道:“林姑娘……”
身形晃动,便追了上去,但是只追了丈许,突然之际,只觉一股奇寒之气,起自心窍,转眼之间,便布满全身,机伶伶地打了三个寒颤,寒气越来越盛,宛如身在冰窟之中一样,柴达心中,实在想追上林紫烟,但此时正是子时,他身上所中晶雪神掌的寒毒,并未除去,只是被赵大逼于一处,每日子夜,便要发作,一发作起来,全身真气,都自然而然地去抵御那股奇寒难耐之气,全身软弱无力,寸步难行!
当下只得卧倒在地,牙关打颤,再想叫“林姑娘”三字,也叫不出来!
却说林紫烟一口气向外奔出了里许,未见柴达追来,心中更是气愤,他却不知道柴达体内寒毒发作,根本动弹不得!心中暗忖,自己本来就不要人作陪,就一个人,走到那里是那里罢!劳顿了一日,且先找一个地方歇一歇再作道理。游目四顾,只见不远处有一颗老大的榆树,横枝频生,正好要来歇息,便奔了过去,一跃而上,找了一颗粗大的枝,以臂作枕,躺了下来。
才一躺上,尚未合眼,忽然听得一个极是微弱的声音叫道:“小姑娘,算你有缘,你本是何人门下?”
林紫烟一怔,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微弱已极,不是夜深,万籁俱静,根本就听不出来!林紫烟还只当自己听错,一俯身坐了起来,道:“谁?”那声音苦笑了一下,道:“将死之人,寻求有缘者,你若迟来一个时辰,只怕我已死了!”
林紫烟细细辩得那声音起自树地下,探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倚树而立,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他是谁,因听得他自称是“将死之人”,也不害怕,反问道:“你是谁,可是要我帮你?”
那人道:“不错,但是我却不会要你白白帮我,你快下来吧!”林紫烟犹豫了一会,手在树干上一按,“托”地跳了下来,抬头向那人看去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神谷子!
林紫烟在以前几次,看到神谷子时,神谷子看来只象个中年书生,但这时候,却是满面皱纹,衰老不堪,林紫烟不禁怔了一怔,脱口叫道:“神谷前辈!”
神谷子双眼微睁,向她望了一眼,长叹一声,道:“命数!命数!”林紫烟不知他所言何意,秀眉微促,道:“神谷前辈,你说什么?”神谷子道:“你是闹天八龙的弟子,是也不是?”林紫烟心下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答是,也不说不是。
神谷子又道:“我与金臂龙胡玄,各以内力相拼,以至两败俱伤,这上下胡玄也要咽气了,我在此处,已然发下誓言,不论是谁,只要走近来,我便将毕生绝学,传授与他,并托他做一件事,结果来的却是闹天八龙的弟子,这不是命数弄人?”
林紫烟苦笑了一下,道:“当真是命数弄人,我如今非但已不再是闹天八龙的弟子,而且还要到处躲避他们,以防被他们发现!”
神谷子道:“小女娃,你此言当真?”林紫烟道:“神谷前辈,你已是将死的人了,我还骗你作什么?”神谷子喘了一口气,道:“即是如此,小女娃,你可愿学我的伏羲神步功夫?”林紫烟也只是听得过“伏羲神步”四字,而不知道这究竟是一门什么样的功夫,眼下她心灰意冷,本来是好武如命的人,也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懒懒地道:“学了又有什么用处?”神谷子睁开眼来,望了林紫烟半晌,道:“你不学也罢,但我生前仇人甚多,你可能答应将我尸体,送到回旋谷去。”
林紫烟一听得“回旋谷”三字,心中一动,忙道:“那回旋谷在什么地方?可是地形隐秘已极,一到了谷中,便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尸体?”
神谷子赞道:“好聪明的小姑娘,你不肯学我的伏羲神步功夫,也不要紧,到了回旋谷中,我将伏羲神步的秘奥,全都刻在一幅石壁之上,以你聪敏,定然能够逐渐领悟,比我匆匆口授,要强得多了!”林紫烟本来只想找到一个人迹不到的隐蔽所在,住了下来再说,因此急问道:“那回旋谷在什么地方?你快说”
神谷子道:“从此一直向北去,出了关外,再行上七百余里,便有遥遥相对的两座大山,乃是呼克山和鄂博努哈山,那两座山头,极易辨认,左首那座,林木苍翠,乃是呼克山,右首那座,却是光秃秃地,黄土山石,看来荒凉无比,回旋谷便在这座山中,我给你地图,你按图索骥,定能找到入口,记住,那图切不能失!我受伤之后,已然服下了灵药,虽然难免身死,但五个月内,却不会腐烂,算来你如路上并无阻碍,三个月足可到达,我在回旋谷内的一切,全都送了给你。”神谷子一口气讲到后来,已然是上气不接下气,气如游丝!
林紫烟心中不禁大为感慨,暗忖神谷子的名头,何等响亮,成名数十年,结果仍然不免死在野外!当下神色严肃,道:“神谷前辈,你放心,我说什么也得将你的遗体运到!”神谷子缓缓抬起头来,道:“好……”只讲了一个字,手一松,便搁到了林紫烟的肩上。
林紫烟只觉得他手搁了下来,一点力道也没有,等了好半晌,又不见他讲话,定睛一看,只见神谷子虽然面色如生,但是却双目紧闭,一探他的鼻息,已然死去!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林紫烟还是在做梦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身负盛名的武林异人,会死在自己的面前,但如今即成实事,林紫烟却也并不觉得心慌,只见神谷子一手仍在怀中,拉出来一看,一卷桑皮纸,应声而落。
林紫烟将神谷子的遗体倚在树干上,拾起那卷纸来,映着月光一看,只见纸长三尺,在左面,只画着一座光秃秃的山峰,右面,却是许多盘旋曲折的红线,看得人眼花缭乱。林紫烟知道那一定是回旋谷的地图,没有了这张图,可能谁也进不了回旋谷!
因此折了起来,小心藏入怀中,再看神谷子时,实与生人无疑,便戴起了人皮面具,负起神谷子的遗体,向北走去。一直行到天明,已然来到了一个小镇之上,林紫烟伪称同伴有病,一齐宿在客栈之中,唯恐被闹天八龙发觉行踪,只是不出街,到天色夜晚时分,才又以布裹了神谷子的遗体,买了匹骏马,向北赶路。
一路上只是夜行日宿,小心翼翼,倒也没有什么事发生,一个月后,已然出了山海关,仍然一直向北走去。林紫烟一生,从未出过关外,只觉风土人情,样样新鲜,而且算来离开明明庄,已然千里之遥,闹天八龙暂时也追不到自己,便改成了白天赶路。
一直又过了月余,已然越走越是荒凉,草原横亘,连结天边,往往数十里处不见一个人,也根本没有道路可言,林紫烟只是认定了方向向北走,又过了几天,到了中午时分,果然已可以望得到前面有两座大山,遥遥对立,一座林木苍郁,另一座却是光秃秃地荒山。
林紫烟暗里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到了。”随即想到一到了回旋谷后,自己不知道要在谷中,孤零零地住上多久,才有勇气出谷来走动,不禁又是一声长叹。
一提马缰,那匹骏马,撒开四蹄疾驰而出,不消两个时辰,已然来到了鄂博哈努山脚下,抬头看去,只觉怪石嶙峋,绕着山峰,转了半晌,细细一看,只见在那一条盘旋曲折的红线起端,画有一块形如圆鼓的石头。
林紫烟略想了想,心知一定要找到了那块大石,才能找到回旋谷的入口处。当下便骑着马儿,绕山而行,一面留心寻找那块大石,怎知找了一天,还未曾找到,而那山峰又极大,也未曾绕完。
当晚,林紫烟就在山峰脚下,胡乱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开始绕山而行,到了将近正午时分,老远地望见一块高可丈许,圆鼓形的大石,正在山角,这样的一块大石,在山脚边上,实在是毫无出奇之处,若不是有图指示,林紫烟就算聪明绝顶,也一定不会在意。
当下林紫烟心中一喜,手在马鞍上一按,一提真气,“唰”地凌空跃起,径向那块大石扑去,怎知她才一跃起到空中,便猛地一愣,她本是提气拔身起在半空,这一愣之下,真气略散,身躯下沉,几乎跌了下来!连忙就势站定了身形,不由得呆了半晌。
原来,那块圆鼓形的大石,高可丈许,刚才林紫烟从大石的那一面走过来,看不清另一面的情形,一跃到半空之后,才将那一面的情形看清楚,而大石的另一面,却已然被削去,地上满是石块可,就是如此,也不足令林紫烟吃惊,令得林紫烟心灵震动的是,在大石之上,插着一柄短刀,入石数寸刀身在日光照耀之下,发出紫蒙蒙的光华,正是她从夏峰身上硬取了来,又在地道另一端,莫名其妙被人夺去的紫电刀!
林紫烟之所以不敢再见闹天八龙的面,到有一大半原因,是为了当日不听耶律双龙的话进了地道的另一端,以致将紫电刀和那个小铁盒一齐失去的缘故,而今一见到紫电刀突然在此出现,心灵如何能不大受震动?侧耳细听了一会,一点动静也没有,晃动身形,来到紫电刀前,伸手一拨,“豁”地一声,一道紫虹,应手而生,刀已被拔了出来,顺手还带了老大的一块石头,林紫烟手握紫电刀,呆了半晌暗忖不论当日是被谁夺去,看眼下的情形,一定是有人想要寻找回旋谷的入口处,看来,那人也知道回旋谷的人口处,是应该从此处着手寻找的,但是却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此便发狠想以紫电刀,将那块大石尽皆削去,来寻找通道!自己也刚好要到回旋谷去,却不知那人是谁?又何以留刀在此,人却不见。
想了一会,觉得事情实在可疑到了极点,便藏起了紫电刀,悄悄一转,转到了石后,从马鞍上卸下神谷子的遗体,马匹撒开四蹄,向外跑了开去。林紫烟刚想将身子隐起来,以观动静,忽听得身前,“驹溜溜”地一声马嘶,抬头看不由得疑心自己眼花,原来那曾负着林紫烟,作千里之行的骏马,已然腾在半空,两丈高下!
等林紫烟略停心神,听得那马又是一声惨嘶,已然自半空中跌了下来,“叭”地一声,便自没有了动静,分明已然生生摔死!此时,林紫烟正藏身在那圆鼓形的大石之后,那马腾空而起,她能够看得见,那马跌到地上之后的情形,她却是无法得知。
照那情形来看,那匹马当然不是自己跃向半空的,任何千里神驹,也不可能跃起两三丈高下,然而那马又是怎样腾上空的呢?难道是被什么人一掌击了去的么?一想及此,林紫烟便屏住了气息,一动也不敢动,但是侧耳细听,却又一点动静也没有。
直过了好久,才听得一人“嘻嘻”一笑。虽然是光天白日,但是那笑声却令人一听之下,也禁不住毛发直竖,全身发冷。
林紫烟猛地一怔,握住了紫电刀的刀柄,准备一有人来犯,便立即拔刀应付。但是笑声过去了之后,却又好半晌没有声息。此时,林紫烟的武功,也已不弱,听那笑声,只不过是隔石而过,相隔甚近,如果是有人的话,一定可以听得对方的呼吸之声。
但是林紫烟却又是一无所闻,刚在等得不耐烦,想探头出去,看个究竟时,突然又听得“哇呀”一哭,声音凄惨之极。那一哭一笑,分明全是一人所发,林紫烟此际,已然可以肯定,大石的那一面,一定有人隐伏着,那人当然便是以紫电刀砍那大石,想找到回旋谷入口处的人,但不知他为什么发现紫电刀不在,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找盗刀之人?
林紫烟猜不透对方的心意,自己也就不敢出声,约摸又过了两盏茶时,忽然又听那人唱起山歌来,歌声却是异常曼妙,唱道:“妹在溪边洗衣裳,哥在隔岸心如糖,哥呀,哥呀,你放心,除了是你,王孙公子的花轿,也不上呀也不上!”
林紫烟一字一字,全都听在耳中,不禁在心中引起万般感触,暗忖那歌声分明是女子的声音,莫非对方也是和我同病相连的人么?正在想着,忽听那人又是几声笑,几声哭,弄得林紫烟莫名其妙,忍不住悄悄挪动身形,探过头去张望,林紫烟悄悄地探出头来,又怕被对方发现,骤然加害,实在极是小心,动作着实慢的可以,头才一伸过大石,刚要定睛时,忽然听得“啊”地一声,一口热气,已然迎面喷到。
林紫烟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百忙中也来不及辨别是谁向自己迎面喷了一口热气,赶紧一缩头,回到了大石后面,紫电刀护住了面门,可是却又未见有人来袭,林紫烟略定了定神,想起刚才的情形来,心中更是出奇,刚才,那迎面喷到的一口热气,自然不是幻觉,也不象是风,而是人口所喷出来的。但是,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刚才眼前,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照理,对方的热气,既然能喷到自己的脸上,当然应该离得自己甚近,绝不会看不见人的道理!对着渺无人烟的荒山,林紫烟背脊上,不由得感到了一股凉意!
又过了片刻,四下里仍无动静林紫烟这番可学乖了,在慢慢探头出去之时,先将手中的紫电刀向外,轻轻削了一刀,才跟着探头出去,定睛一看,不由得一怔。原来约在三丈开外,有一个老妇人盘腿而坐,那老妇人生得甚是肥胖,正在望着她,嘻嘻傻笑,神态甚是和善滑稽,那老妇一见林紫烟冒出头来,口一张,林紫烟脸上,立时又感到有热气喷到!
林紫烟心中不由得倏然而惊,暗忖难道刚才未见有人,原来那老妇人功力如此深湛,身在三丈开外,一口热气,竟能喷到自己脸上!但看他的脸色,却又甚是和善,不像有什么坏意,小心翼翼,站了起来,赔笑道:“前辈自此,莫非也是想入回旋谷么?”那老妇人又是“嘻嘻”一笑,笑声未毕,突然又“哇”地一声哭将起来,当真如同婴儿一般,道:“回旋谷,回旋谷,谁能进得了回旋谷?”
林紫烟心中暗感好笑,心想看她年纪,少说也在六十开外,怎么行动如此稚气?那老妇人哭了几下,又停了下来,仍是望着林紫烟笑,半晌才问道:“老头子,你站在我面前干什么?”
林紫烟不禁一呆,回头一看,除了自己以外,并无别人,她“老头子”三字,难道是叫自己?但自己却不时老头子阿!只得问道:“前辈,你是叫我么?”老婆子一瞪眼,道:“不是叫你叫谁?”
林紫烟啼笑皆非,也懒得过她争,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老太婆道:“你且过来!”
林紫烟心中大是犹豫,暗忖这老太婆行动神秘,来历不明,正邪难料,武功看来却又极高,自己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呢?只略停了一停,那老太婆已然面有不悦之色,道:“老头子,叫你过来,你为什么不过来?”
林紫烟向前踏了一两步,老太婆又笑道:“这才听话啦,小乖乖,快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玩!”转眼之间,又将林紫烟叫成了“小乖乖”!只见她手在怀中一探摸出了一只扁扁的铁盒子来,林紫烟一见那铁盒子,心头便向小鹿乱撞,大是紧张,她一眼便已认出,那盒子正是双龙耶律兄弟所赐,内有小铁人,能演一十六式四苦掌的那只铁盒!当下足尖一点,便窜了过去,道:“好啊,我来了,给我玩!”
一言甫毕,那老太婆突然面色一沉,倏地伸手,五指如钩,反向林紫烟右手脉门抓到。
林紫烟大吃一惊,手腕略沉,紫电刀反削而出,她见机也已算得是快疾无伦,但仍不免慢了一步,脉门已然被那老太婆抓住,只觉得手腕痛如火灼,全身皆软,那老太婆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好贼子,你害得我好苦哇,如今也落在我手中了?”
林紫烟见她疯疯癫癫,一时之间,已然将自己错认为三个不同的人,简直无法和她分辨,只得用力一挣,但是却又挣不脱,那老太婆“嘎嘎”怪笑,道:“好,待我也慢慢地来消遣你,先将你那蓬胡子,拔个干干净净再说!”手一松,任由那铁盒子跌到了地上,竟向林紫烟下颌抓来。
林紫烟仍是妙龄少女,哪里有胡子可供她抓?老太婆一抓了个空,怔了一怔,道:“啊,原来你是个淫妇?”
林紫烟不由得叫苦不迭,大声道:“我什么也不是,只是我自己!”
老太婆一侧头,向林紫烟望了一会,林紫烟只觉得她双眼大而无光,像是死鱼眼镜一样,给她望上一眼,便全身发冷,猛然想起,听她刚才说话,像是想进回旋谷忙道:“你快放了我,我可以带你进回旋谷去,快放了我!”
老太婆嘻嘻一笑,道:“贼淫妇,你回心转意了,也好!”
手一松,林紫烟足尖一点,向后跃出,那老太婆突然“啊”地一声,道:“你外号人称九尾妖狐,诡计多端,莫要中了你的奸计!”手在地上一按,凌空扑了过来,手探处,已然在林紫烟胸前,点了三点。
林紫烟只觉得她手指到处,自己全身皆震,可是三点过后,除了连震三下之外,又了然无事,也辨认不出她点的是什么穴道来,呆在当地,只听得那老太婆道:“这便好了,你三心穴为我点中,三个月后,无疾而亡,再也没有人解得,还敢不听我的话么?快带路!”
林紫烟听得出了一身冷汗,道:“你……你点了我三心穴?”实则上,三心穴这个名堂,林紫烟连听都未曾听说过,但那老太婆既然疯疯癫癫,连人都认不清楚,当然不会再对自己说谎,说不定真有那么一个穴道,点了之后,当时无事,到了一定时间,却会身亡,如何令她不心中吃惊?
那老太婆道:“对了三心穴你未曾听说过是不是?”林紫烟急得顿足道:“你快帮我解了穴道,我不是什么九尾妖狐!”
老太婆摇了摇头,道:“不行,你得先将我带进了回旋谷再说!”林紫烟不由得哭笑不得,道:“将你带进了回旋谷,你可是一定将我穴道解开?”
老太婆“嘻嘻”一笑,并不开口,却又自顾自地唱起山歌来,林紫烟无法试运真气,但是却又了无异状,不过总是不放心,一眼瞥见那只小铁盒跌在地上,便走过去拾了起来,打开一看,那小铁人仍在,便放入怀中,又展开那张地图来,细细一看,只见地图中所示,那圆鼓形的大石旁边,另有一格紫色的圆点,全图皆是红线,唯独那一点,却是紫色的林紫烟知道一定在那一点上面,便细细在大石旁边搜寻起来,找了半晌,只见的圆鼓大石附近生着三尺见方,一簇野花,花已被人折完,但是却还有几个花蕾,含苞待放,正是极为娇艳的紫色。
林紫烟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这一簇花,若是未被折去之际,看来一定是紫色的一团。”便走了过去,拉住花杆,用力一拔。这一拔,那一大丛花,竟然应手而起,林紫烟用的力道,还太大了些,一个踉跄,几乎跌倒,站定身形一看,面前已然出现了三尺见方的一个大洞,那簇花根部茂密但上面却一点泥土也不沾,确是万万意想不到!林紫烟一见洞口出现,便转身道:“前辈,入回旋谷的通道已现,你可以进去了!”
老太婆“咕”地一笑,道:“九尾妖狐,你还想害我是不是?”林紫烟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害你做甚?”老太婆“哈哈”大笑,道:“我与你仇深似海!不过你被我点了三心穴,就算达摩再世,也无法解得,谅你也不敢害我!”
胖身躯一转,便向那洞口,跳了下去,林紫烟转过大石,负起了神谷子的尸体,也跃了下去,顺手一拉,将那簇花仍然盖上,却见眼前甚是明亮,身子不过下沉丈许,已是平地,向前一看,怪石高耸,岔道千万,竟不知走哪一条路才好,那老太婆,在一转眼间,却已然不知去向。林紫烟心想,那老太婆疯疯癫癫,要是失了踪,谁来解自己的三心穴?连忙扬声叫道:“前辈你在何处?”
叫了两声,只听得前面有“嘻哈”发笑之声,也不及展开地图,就循声赶去,绕过了两堆怪石,果然看见老太婆在前面摇摇摆摆地走着,但却是绕着一堆怪石打转。
林紫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叫道:“喂你走错路了,快跟我来!”
那老太婆呆了一呆,也未见她如何动作,一阵微风过处,已然来到了林紫烟的身边。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老太婆都是一个绝顶武林高手,但是却又偏偏是个疯子!
当林紫烟依着那图上的指示,在曲折盘旋的道路中,转来转去,足足转了两个多时辰,已然头昏脑涨,尚未转出个头绪来。但林紫烟极性极好,根据已经走过的路,和那张图上的红线对照来看,只要再转一个弯,便可以到达回旋谷了,但就在此时,那老太婆突然伸手,搭在林紫烟的右肩之上。
林紫烟觉出右肩上一重,少说也有百来斤重,急忙回头,只见老太婆面有愠容,便道:“前辈,就快到回旋谷了,又有什么事?”老太婆怪笑一声,道:“好一只九尾妖狐,果然还敢戏弄我?”
林紫烟实在是忍无可忍,大声道:“谁来捉弄你来,前面就是回旋谷了!”老太婆一瞪眼,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看不见?”林紫烟一挥手中地图,道:“这便是回旋谷谷主,给我的地图,照上面所载,我们已然走了十停中的九停都多了!”
老太婆一伸手,道:“什么地图,给我看!”林紫烟知道那张地图,事关重要,切勿失去。而入谷的道路,如此曲折,出谷当然也是一样,一失此图,可能终生被困在回旋谷中,因此心中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将地图给那老太婆看,但是那老太婆未见林紫烟将地图交到她手中,突然中指一弹,向林紫烟手腕上的“阳溪穴”弹到,出手之快,根本令人无法预防,林紫烟腕间一麻,五指一松,那张地图,已然被老太婆夺了过去。
林紫烟心中一急,道:“前辈,这张地图,事关……”才讲到此处,老太婆已然“呸”地一声,道:“什么地图!也是骗我!”
“嗤嗤嗤”数声,竟然便将那张地图,撕成了数十片,向空一抛,虽是轻飘飘的碎纸片,但那老太婆将他向上抛出之时,已然潜运内力,因此直飞三丈高下,才如纸蝴蝶也似,纷纷落下!老太婆将地图撕毁抛出,动作极快,林紫烟想要阻拦,也来不及,只得眼看着纸片落在乱石之上,或是吹出老远,哪里还并得齐全!
林紫烟心中不由得恨极,只见那老太婆指着随风飘荡的纸片,哈哈大笑,心内真是说不出来的苦,大声道:“你毁了这张地图,我们便到不了回旋谷了!”老太婆“嘻嘻”一笑,道:“我怕什么,你才该害怕呢!”
林紫烟没好气道:“笑话,我怕什么?”老太婆道:“到不了回旋谷,没人替你解三心穴!”讲来像是唱顺口溜也似,轻松之极。
林紫烟不由得抽一口冷气,忍住了怒火,道:“如果到了回旋谷,你就要帮我解穴道了?”老太婆“哈哈”笑道:“你这只小妖狐,也有斗不过我的一天,哈哈……哈哈!”
林紫烟听她只是管自己叫“九尾妖狐”,想来那“九尾妖狐”,定是一个下三滥的女子,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一个外号,但是自己却从未曾听说有这样的一个人物,想是那老太婆早年的仇人,因此她牢牢地记在心中,实则上,那九尾妖狐,只怕已然尸骨成灰了,自己却倒霉了她的替身!
想了一想,觉得如果不向那老太婆说明,只怕就算进了回旋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便大声道:“老前辈,我不是什么九尾妖狐,你弄错人了!”老太婆一怔,“我弄错人了? ”张大了眼睛,向林紫烟看上一会,又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不是女子么?我怎么会错?”
林紫烟道:“岂有此理,天下女子,难道都是九尾妖狐,你也是女人,怎么不说自己也是九尾妖狐?”老太婆听了一怔,看她样子,像是有点明白,可是又不十分明白,茫然问道:“你是谁?”
林紫烟道:“我叫林紫烟,是前几个月,在一个通道中,被你夺去了紫电刀和那小铁盒的人!”她因为听得少阳神君在责问耶律双龙之际,曾经提到过“疯婆子”三字,而当日夺了她两件宝物之人,武功又着实高得可以,因此便肯定眼前这个老太婆,一定便是地道中的那个人,老太婆呆了半晌,道:“哼,这样说来,我认错了人,九尾妖狐呢?”
林紫烟道:“根本没有什么九尾妖狐!”老太婆叱道:“胡说,刚才还在,怎说没有?”林紫烟见她夹缠不明,只得顺着她的意思:“是的,九尾妖狐刚才溜走了!”
老太婆面上立现悲容道:“啊呀,我们进不了回旋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