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究竟年纪还小,讲起事来,夹缠不清,六人听了,更是莫名其妙,尤其是镇海龙侯一元,急道:“宗训,青冥魔祖,为什么会和冷魂仙子动起手来的,你将详细经过情形,和我们说一遍,从头说起!”
柴宗训想了一想,这样一件大事,他当真有不知从何讲起之感。
耶律宝劝道:“宗训,你别心急,慢慢来说,也不打紧!”
柴宗训便将白癫翁、冷魂仙子两人,如何将自己禁闭在暗室之中,自己如何逃了出来,正发现他们在与林紫烟大战,以及如何被冷魂仙子抛下山峰来,侥幸不死,又巧遇青冥魔祖等情,详细说了一遍。
闹天六龙听了,半晌不语,侯一元才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下山之后,青冥魔祖又到天门宫去了?”柴宗训道:“不错。”
侯一元回头道:“各位兄弟,我们既然未能练成那绝顶神功,总不成放过了老怪物?”
其余五人,相互对望了一番,却是并不言语,这情形大是反常,连柴宗训看在眼中,也觉得他们闹天八龙,八个人誓同生死,虽然老大胡玄,老八邱诚已死,但是结义之情,已历数十年,当然交情仍在,不知为何对侯一元如此冷淡?
震海龙侯一元见了这等情形,长叹一声,道:“各位兄弟,既然不愿上天门宫与老怪物为敌,我也只好独自前往了!”
五人面色严肃,耶律宝道:“二哥且慢,老怪物荼毒武林,我们当然放不过他,但是,二哥你究竟与他有何私冤,那晶雪神杵,为何又会到了冷魂仙子手中,以致在东京附近,我们练那绝顶神功之际,冷魂仙子突然闯到,你们见面似曾相识,这些事的内情,我们完全不知道,二哥你能不能够说一说?”
侯一元又是一声长叹,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外面踱了开去。
柴宗训并不知道六人在作什么,他心中只是焦急在那山洞之中的孟瑞和林紫烟两人的安危,可是他见六人个个面色神肃,却又不敢催他们去山洞之中,看一看两人究竟如何,只是急得顿足。
过了一会,只听得侯一元沉声答道:“若是我不愿说呢?”
耶律贝道:“二哥,你不愿说,我们当然没有勉强你的道理,只不过我们八人结义,生死与共,你心中有什么烦恼,大家讲了出来,岂非更可商量,何必一人郁结在心,秘而不言?”
侯一元道:“唉,若是说我与老怪物的纠葛,和冷魂仙子也有关系。你们只知道我出身黑道,却不知道我与冷魂仙子,原是夫妇!”
其余五人,其实对于侯一元和冷魂仙子的关系,早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未经证实而已,因此听了,并不感到什么意外,只是望住了侯一元,只见侯一元以手掩面,神情像是十分苦痛。
侯一元和青冥魔祖结仇的经过,实和本书,有极重要的关系,但是柴宗训当时听来,却一点味道也没有,见他们像是对孟瑞和林紫烟两人的安危,绝不关心,忍不住道:“六位伯伯,孟大哥和紫烟姐姐,在那山洞之中,我们不去看一看他们?”
病龙卜源冷冷地道:“去看他们作甚?若是无事,他们早已离去,若是有事,他们此际,也早已尸骨无存了,看又何益?”
柴宗训人本很热心,听了大不以为然,但是尚未答言,却听得火鹫在一旁,“呱”地一声长鸣,展开双翅,低飞而至。
柴宗训连忙迎了上去,叫道:“火大叔,可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入洞去看看他们?”
火鹫接连叫了三声,却转过头去,意似不愿,柴宗训心中大急,道:“六位伯伯,紫烟姐姐这一年来,虽然跟了青冥魔祖在武林中走动生事,可是那一切,绝不是出于她的本愿,再说,孟大哥总是好人,你们怎么不肯去救他们?”
病龙卜源伸手按在柴宗训的肩头上,道:“孩子,林紫烟离师叛道时,总不见得有什么人强迫过她,我们相信你所说,她随着青冥魔祖作恶,绝非出于本愿,要不然她也不会听信了孟瑞的话,从天门宫中逃了出来,我们并非不去救她,而是根本不消我们出手,自有高人,会为他们设法!”
柴宗训不由得大惑不解,反问道:“另有高人,是谁啊?”
卜源一笑,道:“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你问问火鹫看。它一定已经见过那高人了!”
柴宗训心中猛地一动,想起昨天在山洞之中,自己负了火鹫,拔足飞奔之际,背后那阵阵涌到的大力,当时便觉得事情有异,只怕当真有绝世高人,在侧相助,也说不定。
可是在未曾肯定之前,柴宗训总是不肯放心,连忙又回头问火鹫道:“火大叔,卜伯伯讲的,可是当真?”火鹫却又扭过头去,不愿作答。
耶律宝、耶律贝两人,见他实在着急,便齐声道:“宗训,火鹫必是曾受那位高人所嘱,不可将他来历讲出,你不必追问它了!”
柴宗训不信,道:“六位伯伯,火大叔一直和我在一起,若是有什么高人,我也应该知道,为何我都不知,你们却反而知道?”
耶律宝一出手,将柴宗训拉了过来,道:“你不看看,火鹫双眼,已然隐泛金光,神通较前,又有增进,照你所说,它昨夜方为晶雪神杵所伤,那晶雪神杵与它生性相克,一夜之间,伤势绝不能好,而它如今却全然无事,若不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怎会有这等样事?”
柴宗训仔细向火鹫看了一看,果然火鹫神采飞逸,较前尤甚。
这才知道六人所言不虚,傍着火鹫,坐了下来。耶律宝转过头去,道:“二哥,你与冷魂仙子,既是夫妻,为何又中途分手?”
震海龙侯一元抬起头来,眼望青天,好半晌才道:“当时,我们俱是黑道中人,但是我后来心向正派,已思改过向善,但是她却变本加厉,是以我们便形同陌路。一别数十年,我也不知她为何改了一个冷魂仙子的名字,也一直不知道中原三魔之一,冷魂仙子,原来便是她。直到上次见面,才认了出来!”
五人奇道:“这样说来,和老怪物又有什么干连呢?”侯一元道:“我与她离开后不久,便与你们相识,连同林……林丹心、李羽十人,辅助了大周天子,但是我和她余情未断,直到老怪物出面,我们才正式分手。唉,老怪物,我与你誓不共存!”
五人半晌不语,也不催促侯一元,他们知道,侯一元一定会将事情经过,讲出来的。
果然,过不一会,侯一元续道:“其时,你们当然还记得,林大侠和九尾妖狐孙艳的那一段孽缘的,逍遥仙子李羽,因此气走,下落不明,林大侠也为人一反常态,我们八人,还曾经劝过他,不要再与九尾妖狐孙艳来往,但是,但是……结果,我自己却也爱上了九尾妖狐孙艳,是的,我也爱上了她!”
五人相互对望,实在不能想像,当时的情形是如何发生的。
侯一元再叹了一口气,道:“那时,林丹心虽然与我们交情如同手足,但是他和九尾妖狐相恋一事,却始终瞒着我们,直到逍遥仙子李羽愤而出走,我们才知道有这样的一件事!”
“那一天,我远离紫烟驿,本来是想将逍遥仙子李羽,寻了回来的。因为他们夫妻两人,本是神仙眷属,我一面心中还在想,那九尾妖狐,竟然能令得林大侠如此着迷,一定是狐媚手段,极是不堪,怎知刚在想着,忽然听得前面不远处,有人大笑之声。”
“当时,征战连年,十室九空,当然发出笑声的,不会是普通人!”
耶律兄弟听至此处,忍不住插嘴道:“是什么人?”
侯一元道:“我当时心中,也是大觉奇怪,大声呼喝,叫发笑之人,现身相见,怎知那笑声虽止,却有一人道:‘侯一元,你先邪后正,与林丹心,胡玄等为伍,谅必胆子不小,可敢追我么?’我当时怎么忍得下这一口气?便一直追了下去!”
天痴禅师点了点头,道:“是了,那一天,我们等到傍晚,也未见你回来,再见你时,已然是大半年之后。你追那人,究竟追到了什么地方,一去如此之久,问你又不肯说?”
震海龙侯一元停立不动,半晌,方伸手向地下指了一指,道:“我追赶那人,一直追到了这里,昆仑山之中,就是这里!”
五人心中,不禁骇然,道:“你竟然从紫烟驿一直追到了此处?”
侯一元道:“没有追到,那人一路上只让我听到笑声,我却连他是什么样子的,都未曾看清。唉,若是换了今日,我一定半途而废,不会一直紧追不舍,但其时少年气盛,又不断被他出言挑逗,竟一直追到昆仑山。这一个月来,一直日夜奔驰不停,到了这里,我实在已然筋疲力尽,若再要用力硬追,只怕便要脱力而死!但是我的确还想再向前追去,可是却力不从心,结果,昏倒在一条小溪边上!”
侯一元双眼四顾,向前一指,道:“那时大约刚在雨后,这一条小溪中,满是清水,潺潺而流,是一条清澈无比的小溪。”
“我昏倒在小溪边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耳边有一个悦耳已极的女子声音,低声道:‘该醒来啦,天也黑了,还睡在小溪边上干什么?’我睁开眼来一看,天色已然昏暗异常,站在我身旁的……是一个……是一个……唉!”
讲到此处,他像是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当时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才好!
闹天八龙之中,懒龙秦在海,确是名符其实,懒得出奇,连讲话也懒讲,往往十天八天,不见他开一次口,此时听得兴致勃勃,竟然接口道:“可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侯一元道:“不!千娇百媚,沉鱼落雁,仙女洛神……无论什么字眼,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丽于万一!她的确是美丽到了极点!”
“我当时一见了她,精神便自一振,立即站了起来,她却向我回眸一笑,避了开去。唉,就是这一笑,我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感觉,我可以为她而死,绝不考虑!”
耶律宝笑道:“二哥只怕是情有独钟,否则何致一见便如此?”
侯一元道:“老三,我又岂是好色之徒?实在是那个少女,太诱人了,不但是美丽,而且那种端淑明艳之处,绝非言语所能形容!”
耶律宝见他讲得郑重,也就不敢取笑,道:“以后怎样呢?”
侯一元道:“我立即追了上去,在那块大石后面,将她追到,她伸出了手来,让我握着,我们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站了好一会,她才带着我,慢慢地来到了小溪上,溪水中映出我们两人的身影,她道:‘你看,天下可还有哪两个人,似我们这样相配的?’我一向自负英俊出众,但是听了她的话,却也不禁自惭,答道:‘不,我配不上你!’她却道:‘你说错了,是我配不上你!’我也不与她争论,她也不再说什么,过了半晌,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问我道:‘你说,一个人过去如果走错了路,再想回头,是不是还可以?’问完之后,明澈已极的眼睛便望住了我。
“我忽然听她问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也不禁大是诧异,我自己也是改邪归正的人,所以就答道:‘当然可以,一个人只要想回头,不论他过去做过什么,立时回头,都不算晚。’
“她却又道:‘你……你是不是很爱我?’在她讲那句话的时候,娇羞无限,我一眼便可以望出她是真心真意,讲出那句话来的。我虽然绝不知道她的身世来历,甚至和她相识也只不过一个时辰,但是我却毫不考虑地答道:‘是了!’
“她悠然地叹了一口气,道:‘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时,你就不会这样说法了!’
“我笑了一下,道:‘不论你是什么人,哪怕你是武林中传说的九尾妖狐孙艳,我也一样爱你!’唉,你们猜她怎么回答?”
耶律双龙等五人,皆一声不出,柴宗训听得发了傻,心想原来闹天八龙,在武林中享有这等名声高人,早年也不免困于“情爱”两字!
震海龙侯一元来回踱了几步,道:“她当时极是平静,只是苦笑了一下,显得那么凄楚可怜,道:‘我就是九尾妖狐!’
“当时我不啻是五雷轰顶,呆了好半晌,作声不得,在我的想像之中,九尾妖狐,一定是一个浓妆艳抹,妖形怪状,恶俗不堪的女子,怎知会是这样一个清丽绝俗,天下无双的少女!
“刹那之间,我明白了何以林丹心为她着迷,因为我自己,也已全然为她迷住了!
“唉!我直到现在,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自己无面见人!”
耶律宝等五人,尽皆一声不出,他们俱是侠义之士,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因为那时候,九尾妖狐孙艳,已然和金龙林丹心双宿双飞!
在中国古时人的心目中,男子有妻之后,再与其他女子相爱,是绝对没有关系的事,但是如果对朋友的妻妾,心存不规,却是大不应该之事!
但是,侯一元却偏偏爱上了九尾妖狐!
侯一元道:“我固然知道她绝不会是在戏耍我,她真的是九尾妖狐孙艳,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放弃爱她之念,反倒哈哈大笑,道:‘你想错了,我刚才不是说过,就算你是九尾妖狐孙艳,我也爱你;如今你果然是九尾妖狐,我当然不会说了不算!’她向我一笑,我们两人,几乎不要讲话,便可以互知对方的心意,我就和她,在这个山洞之中的一间石室内,住了三个月。”
讲到此处,转过头去,望着那黑黝黝的山洞,长叹数声!
天痴禅师双掌合什,高宣佛号,道:“善哉!善哉!”
病龙卜源道:“二哥,那又和老怪物有什么关系,你为何又如此恨他,难道是九尾妖狐后来变了心?”
侯一元道:“没有。她没有变心,我们正在两情相悦,想要就在那石室之中,作终老的打算之际,有一天早上,她却突然失去了踪迹。”
“我等到中午,不见她回来,四处寻找她,但是却没有找到,正在寻找间,又听到了那将我从紫烟驿引来昆仑的笑声。”“这一次,那笑声却没有躲开我,我一循声寻去,便见到老怪物站在那里!”
“我一见他,心中也不免吃惊,因为我虽然知道我万里追踪,未能追到的人,一定是绝顶高手,但是却也没有想到会是他!当时我便厉声喝问:‘老怪物,你将我引来此处,意欲何为?’”
“他却只是扬声大笑,笑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方道:‘侯一元!你改邪归正,原来只是瞒人耳目的。本来,一个人既然出身黑道,想脱离开,直是做梦!’我听了心中大怒,道:‘老怪物,你为何讲出这样的话来?我如今难道尚有作恶么?’你……你们猜他怎么说?他道:‘你名目上改邪归正,实则上勾引朋友之妻,这难道是正派中人的行为么?’”
“他一说出这句话来,我已经知道,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安排!”
“但是,我却仍然相信,我与九尾妖狐之间的情爱,仍然是真心诚意的!”
“当下,我怒喝问他,他女儿去了何处,他却道:‘我女儿他已证明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令我赢了与人所赌的东道,事情已毕,当然仍回到大侠林丹心,你的好友那里去了!’”
“唉!我自问,虽然我和她的情爱,誓同金石,但是事实上,我的确是对不起人,对不起林丹心,没有面目再见世人!”
“当下我在大受打击之际,便默默地离了开去,老怪物得意洋洋的笑声,在我的心中,像是利箭一样地戳着,我一个人不知到哪里去才好。当然,我也明白了事实的经过,是因为老怪物他与人打赌,所以才将我和他自己的女儿当作牺牲!”
“唉!老怪物只知道他女儿九尾妖狐,水性杨花,和我相识,只当是作一场戏,怎知她却会真正地爱上了我!”
讲到这里,面上肌肉歪曲,更是显得他内心的痛苦,已到极点!
病龙卜源劝道:“二哥,你不必难过,你怎知九尾妖狐对你,全是真情真意?”
侯一兀道:“不错,我一个人无头无脑地过了一个月,也忽然想起:傻瓜,九尾妖狐对你,未必是真心,你这样难过作甚?于是,我便重又打点起精神,回到了紫烟驿!”
卜源道:“是的,那时我们看见你,俱都感到异常诧异。九尾妖狐先你一个月到,你们……莫非又曾经密谈过么?”
侯一元道:“是的,所以我才知道她对我,确是真心,我一到的第二天,那时她怀孕已有五个月,和我在深夜,一起到了一处静僻所在。她告诉我,本来,她是不愿意再和丹心兄在一起的,但是如果她离开了丹心兄,武林中人,一定要对我交相指责,令我无法在武林中立足。所以,她才在紫烟驿中,公开地露面,她若不是真心对我,怎会有此一番苦心?”
众人尽皆默然无语。侯一元又道:“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她对我视同陌路,我知道她心中的悲痛,可是我自己地抑制着感情,这一段秘密,便从此被保留了起来,无人知晓?”
“但是,我心中总感到无限内疚,所以,后来当紫烟出世,她突然不知去向,听说是到回旋谷去,逍遥仙子李羽要赶到回旋谷去,将她结果,以及丹心兄死后,我也无颜再与你们为伍,也就独自离去!”
“我与她,从此再也未曾见面,固然我直到现在,仍然深深地爱着她,可是我却只要有见她一次便够了,只要一次!”
五人齐声问道:“为什么?”
侯一元道:“我要向她问一句话?”耶律双龙道:“问她什么?”
侯一元道:“就在我刚回到紫烟驿的那晚,我们长谈之中,她曾对我说,有一件与我们两人有关的大秘密,我当时便曾经竭力追问,但是她却无论如何不肯说,只说一定会告诉我的。我见她不肯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如今我想再见她一面,便是要她告诉我,究竟是那大秘密是什么事!”
病龙卜源想了一会,道:“二哥,我看她是信口胡说的,往事已矣,多想无益!”
侯一元道:“不!她不是胡说的!”卜源笑道:“何以见得?”
侯一元道:“我在东京和冷魂仙子相遇,她又告诉了我一件事!”
众人大感兴味,道:“她说什么?”侯一元道:“她说,她在十多年前——那日子,算来正是孙艳离开紫烟驿的半年——在塞北见到了九尾妖狐,当时便与她动起手来,但是却不是敌手。孙艳将她穴道点住之后,本来已要下手将她打死,可是忽然住手,道:‘也好,饶你一命,可以叫你传一句话给一元,你如果再见到一元,就对他说,我那天晚上,对他说有一件秘密,但是当时又未曾讲给他听,如今我和三个仇敌,约在回旋谷相斗,此去只怕凶多吉少,不如由你代传了吧,那秘密便是……便是……’她连说了两个‘便是’却又突然住口不言,转身而去,窜出丈许,才弹出一枚小金龙,那小金龙正是丹心兄的独门暗器,赠给她的,将冷魂仙子的穴道解开,竟自去了!”
“冷魂仙子当时也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以后也没有再见过我,直到上次在东京见了我,才将这几句话告诉了我。试想,如果是胡言乱道的话,他岂会又对冷魂仙子,特为提起?”
五人皆觉得侯一元所说是实,若是九尾妖狐只是胡说,绝没有因此饶了冷魂仙子一命之理,便问道:“冷魂仙子可曾说起,她当时所约的三个人,究竟是哪三个?”
侯一元道:“当时她没有对冷魂仙子说,但冷魂仙子事后打听到,那三人,一人是‘短命书生’冉升,一个是苗疆大力天神连巨,另一个却是女子,听说是新在江湖走动,因为有人说她面目和九尾妖狐甚为相似,所以要找九尾妖狐,见个高下。从此之后,不但她没有了音讯,便是那三人,也踪影不见!”
五人沉吟片刻,病龙卜源道:“二哥,这事情照我来看,青冥魔祖,可能知道其中详情,再要不然,我们一齐上回旋谷一行,就算她死在那三人手下,但是那三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那件秘密,在她而言,既是切切在心,欲言又止,一定非同小可,如果有可能,她一定在死前,留有遗言,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出来。如今,天门宫中,老怪物众叛亲离,只有他一个人,我们以六人之力,与他死拼,只怕可以取胜!”
病龙卜源一向是闹天八龙中的智囊,众人听了,俱道:“不错,我们上天门宫去寻老怪物!”
柴宗训半晌未曾开口,此时方道:“六位伯伯,我不到天门宫去!”
卜源道:“胡说,你不到天门宫,又到什么地方去?”柴宗训道:“我去找紫烟姐姐!”
众人看出他对林紫烟,大是深情,叹了一口气,道:“宗训,紫烟和你,虽然曾指腹为婚,但是她已然离师叛道,我们见了她,绝不能轻易放过,何况她一颗心也不在你身上,你去找她何用?”
柴宗训执拗道:“我只是不上天门宫去,有火大叔跟着我,只怕到哪里也不会吃亏!”六人又劝了一阵,柴宗训只是不肯听。
六人见扭他不过,只得道:“宗训,你本身武功不甚高,一切事情,皆要由火兄决定。记得,若是遇到赵匡胤,或是有人叫你再入禁城,无论是何人,你切切不可答应,我们事毕,便会到处去找你的!”
柴宗训点头答应,侯一元又从自己身上,除下晶雪甲来,穿在他的身上,又仔细叮咛了一番,六人才往天门宫而去。
柴宗训等六人走开,连忙和火鹫来到了那山洞口,仔细向洞内张望了一会,大声叫道:“紫烟姐姐!孟大哥!孟大哥!”
可是叫了半晌,空自激起了阵阵回音,却是无人答应,柴宗训一横心,正要拼着危险,进洞去寻找一遍,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你大呼小叫,想找谁啊?”
那声音突如其来,倒将柴宗训吓了一跳,而且心中还生出了一阵厌恶之感。
因为一听声音,不消辨人,他已然可以听出,来的正是孟冬儿!
孟冬儿在天门宫中,作威作福,又曾在晶雪谷中,害得柴宗训差点儿没命,若不是柴宗训自知打不过她,早已和她动手了。
因此连头也不回,道:“我找人,关你什么事,要你来多口?”
孟冬儿“嘿”地一声冷笑,道:“你找人,和我当然没有关系,但是有人正在找你,只怕和你倒有很大的关系哩!”
柴宗训听出她话中有因,只当是林紫烟和孟瑞两人,正在寻找自己,碰到了她,因此连忙回过头来,道:“谁?谁找我?”
孟冬儿嘻嘻一笑,道:“当然是要找你的人找你了。反正不是我!”
柴宗训见他竟然不肯说,心中不禁有气,但继而一想,自己正想他说出来林紫烟和孟瑞的下落来,若是得罪了她,她一定更不肯说,只得忍住了气,道:“孟姑娘,你告诉了我吧!”
孟冬儿却仍是并不回答,双目斜注,看了火鹫半晌,道:“这火鹫很听你的话是不是?”
柴宗训道:“孟姑娘,你怎么能直呼它的名字?应该叫它火大叔!”
孟冬儿的脸上,掠过了一个极是诡异的笑容,道:“我就叫它火大叔也不妨。如果你肯叫它,跟我骑上一骑,玩上一会,我便告诉你,是谁人在找你!”
柴宗训虽然不愿意火鹫为她所骑,但是为了要知道林紫烟和孟瑞两人的下落,却是无法可施,道:“也好,也好,可是火大叔要是不答应,我却也没有办法!”
一面说,一面向火鹫走去,道:“火大叔,孟姑娘想要骑你在天上飞一会,你若是肯答应了她,她便会告诉我谁在找我了!”
火鹫转头斜视,意似不屑,过了一会,才“呱”地叫了一声。
柴宗训喜道:“火大叔。你答应了!孟姑娘,你可不能反悔!”
孟冬儿心中另有阴谋,见火鹫居然肯答应,心中也是大喜!
本来,火鹫通灵无比,也已看出孟冬儿心怀不善。但是它却感柴宗训负它出洞之德,因此不忍心拂了柴宗训之意,才勉强答应的!
孟冬儿虽然见火鹫首肯,但一则她在晶雪谷外,曾吃过火鹫的苦头,二则她心中怀着鬼计,因此加倍防范,来到火鹫的身边。
柴宗训看了,不禁好关,道;“孟姑娘,火大叔既然答应了你,让你骑上一会,绝无反悔之理,你何必怕它捉弄?”
孟冬儿心中恨极,暗自“哼”地一声,道:“小鬼,等一会才要你好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翻身,上了鹫背,火鹫立即腾空丽起。
她在第一次见到火鹫的时候,就想要骑着火鹫,在半空中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