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小朋友。在这个房间里,既没有法律,也没有政府。只有你和我。在你以墙为界的小小世界里,我就是至高无上的唯一掌权者。只要我愿意,马上杀了你也没关系。”
伊森放松他的肩膀,高举双手,掌心朝外,摆出希望让波普以为他被击倒、打算乖乖服从的姿态。
他拉高头,放低下巴,说:“好吧!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话没说完他的双脚一蹬,仿佛装了弹簧似的,将自己的前额猛力撞上波普的鼻子。
伊森听到软骨断裂的声音,立刻攻击波普强壮坚硬的大腿,伸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倒吊,警长挣扎着要用前臂和二头肌夹住伊森的脖子,可惜晚了一步。
波普的靴子沾到地板上的血,变得十分滑腻,很难抓牢。伊森可以感觉到他的靴子就快掉了,他的重量也在逐渐下滑。
他用肩膀猛力撞击警长的胃,将他重压在水泥地上。
波普肺里的空气一瞬间全吐了出来,伊森起身,跨坐在警长身上,右手拉回,摆出空手道中掌底攻击的姿势。
波普用力扭动臀部,让伊森的脸直接撞上木头桌脚,速度之快差点把他的脸劈成两半。
伊森的视线模糊,刺眼的亮点微粒不停地在眼前跳跃,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在他终于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时,他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在伊森脑袋清楚、反应灵敏的时候,他应该能避开波普的这一拳。可是以目前的状况,他的速度太慢,迟了半秒钟。
波普这一拳力量大到让伊森的头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让他不禁怀疑胸骨是不是折断了。
他发现自己昏眩地趴在木头桌面上,用仅剩的右眼往上看,气到抓狂的警长正准备揍他第二拳。他被撞烂的鼻子好像被炸弹空袭过似地黏在脸上。
伊森举起手臂想保护自己的脸,可是警长的拳头轻易穿过他的双手,直接打上他的鼻子。
泪水从双眼里不断冒出,鲜血马上流进伊森的嘴里。
“你到底是谁?”警长咆哮。
即使伊森想回答,也不知道答案,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审问室开始回转,和另一个审问室混合交错……
他又回到波斯湾旁贫民窟里有着肮脏地板、棕色墙面的房间,看着光秃秃的电灯泡在他头顶上荡来荡去。穿黑长袍、戴黑头巾的耶许夫瞪着他,只露出一对凶恶的棕眼和一张微笑的嘴。他的牙齿太洁白也太整齐,绝不可能是第四世界落后中东的贱民产物。
伊森的身体被吊在空中,手腕被焊在天花板的铁链扣住,他的脚同样无法着地,但偶尔可以让大姆指碰到地面,缓和一下血液不能循环的痛苦压力。可是这样的脚尖着地他一次只能做个几秒,否则体重可能会让趾骨骨折。要是它们真的断了,他就完全没有办法减缓他双手血液流失的速度了。
耶许夫站在伊森面前,距离他不过几英寸,他们的鼻子几乎碰在一起。
“让我们来谈一个你绝对可以回答的问题……你是从美国的哪个地方来的?伊森·布尔克准尉?”他略带一点点英国腔的英语说得非常完美。
“华盛顿。”
“首都华盛顿?”
“不是,是华盛顿州。”
“喔。你有孩子吗?”
“没有。”
“可是你已经结婚了。”
“对。”
“你太大叫什么名字?”
伊森没有回答,闭上眼,做好要挨上另一拳的心理准备。
耶许夫微笑。“放轻松点。现在我不会打你。你听说过‘千刀万刚之死’吗?”耶许夫将一把单边剃刀举高,刀锋在灯炮下闪闪发光。“它是一种中国人发明的处决方法,名为‘凌迟’,在一九〇五年时被废除了,翻译成英文就是‘慢慢宰割’或‘延长死亡’之类的意思。”
耶许夫挥手指向桌子上打开的手提箱,黑色泡绵里排列着一大套伊森在过去的两个小时一直避免去看的刀器。
波普又揍了伊森一拳。他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不禁想起法鲁加的刑求室,陈旧发臭的地板上头的血迹味……
“现在你会被带到另一个房间,你会有一支笔、一张纸和一个小时。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耶许夫说。
“我不知道。”
耶许夫重重地在伊森的胃部打了一拳。
波普重重地在伊森脸上打了一拳。
“我打你实在打得有点烦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已经问了你二十几次了。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你是谁?”波普大吼。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伊森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一个小时,如果你写的东西不能让我满意,那么你就会被凌迟至死。”
耶许夫从他的黑长袍里拿出一个拍立得相机。
伊森闭上双眼。但听到耶许夫对他说:“你乖乖看一下这个,否则我会把你的眼睑剪掉”时,他只好再睁板眼睛。
他拿着一张照片,里头的男人同样被扣住手腕,吊在同一个房间的天花板。
美国人。或许也是个军人,只是他没办法确定。
伊森已经参战三个月了,可是他从没看过那么惨的伤势。
“你的同乡在我拍照时还活着。”他的凌虐人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自傲。
伊森想睁开眼睛看波普。他觉得自己就快失去意识,这样也不错,至少可以减低眼下的痛楚,也能挡掉历历在目的耶许夫和刑求室。
“下一个被吊在这个天花板下的人看到的拍立得照片就会是你。”耶许夫说,“你听懂了吗?我知道你的名字。我还架了个网站。我会把我对你做的事拍照上传,让全世界都看得到。也许你的老婆也会看到。你乖乖写下我想知道的事。到目前为止,你都还没吐实的那些事。”
“你到底是谁?”波普问。
伊森让他的手臂垂落在身体两侧。
“你到底是谁?”
连防御自己都放弃了,他想。有一部分的我始终没有离开过法鲁加那个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他希望波普赶快给他致命一击,好心将他敲昏,让他脱离回忆的折磨,解决他现在的痛苦。
两秒钟后,它发生了。波普的拳头击中他下巴时,除了痛,还带来一闪而过的白热亮光,如闪光灯般,刺眼,然后漆黑。